薑舒梅回到院子裡時,鍾月雲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那些話慢慢地反過味來,讓她的臉上浮現了咬牙切齒的猙獰。
薑舒梅一個髒字都沒有說,鍾月雲卻寧可對方像想象中一般跳腳罵街,說出種種肮髒的字眼。
至少那時候鍾月雲會用看潑婦的眼神看著她,更加為自己的決定而慶幸,認為自己是給江燁找了一個更好的出路。
而非現在這樣,被薑舒梅用那些話重重扇了一巴掌,讓她面紅耳赤。
鍾月雲不甘心,抬起手就要敲門。
然而內裡已傳來薑舒梅的聲音,“媽,您知道這一片派出所的電話嗎?”
鍾月雲收回了手,憤憤不甘地離開了。
院子裡李曉秀莫名其妙,“怎麽了?剛才外面誰啊?”
薑舒梅不著痕跡地往外瞥了眼,“沒事,問路的,我就是擔心我平常去學校,您和周老太太還有盧老先生在家不安全。”
周霞笑眯眯地看著畫報,“不用擔心這個,街坊鄰居都認識,要真有什麽事喊一嗓子都是人。”
薑舒梅點點頭,想著鍾月雲要是還有點羞恥心,估計也不會再過來了。
傍晚時分,江燁來找薑舒梅。
發現愛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帶著心疼。
江燁向來厭惡旁人因為他處在那種家庭中給予的同情目光,但面對薑舒梅時卻並不反感。
甚至享受著因這份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薑舒梅對他所展現的溫柔與關懷。
就連吃飯時他在桌下慣例去握薑舒梅的手,也沒挨上小小一巴掌,而是任由自己握住,用指尖滑過她的掌心。
江燁是一個很會把握機會的人,立刻在晚飯後提出和薑舒梅去消消食。
薑舒梅果然答應了。
兩人走出院門,趁著天色暗下來,江燁握住了薑舒梅的手。
薑舒梅咳嗽一聲,做賊似的生怕被人看見。
雖說現在的風氣比幾年前開放許多,但情侶間還是得偷偷摸摸的。
但今天的她還是沒忍心抽回手,寧可冒著風險被江燁握著。
江燁於是越發得寸進尺,甚至故意帶路到沒人注意的死胡同,借著柳樹垂條的遮擋去吻薑舒梅。
他的吻又綿又密,薑舒梅好不容易得了口氣,又被對方掠奪過去。
反覆幾次,終於決定不再慣著對方,以免自己有窒息的風險。
江燁得了大便宜,笑容根本壓不下來。
“說說吧,今天發生了什麽事?”
先等便宜佔夠,江燁這才想起來問原因。
薑舒梅看四下無人,將下巴抵在江燁肩窩處。
聲音順著對方肩胛骨的震動傳過去,“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你的家人。”
江燁深吸一口氣,恨不得將對方揉到自己懷裡。
卻又怕弄疼了她,便又小心翼翼地去碰薑舒梅的唇。
薑舒梅心中歎息一聲,總覺得自己為這份心疼好像縱容了太多。
可好人做到底,便只能讓呼吸的空氣又被分走一次。
等江燁把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別的什麽,有些暈暈乎乎的薑舒梅送回家時,也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感慨今天的好運。
薑舒梅抹著鼻子,努力掩蓋微微紅腫的嘴唇。
李曉秀掃一眼什麽都沒說,隻讓女兒早點睡,明天還要去學校。
軍訓終於進入尾聲,學生們紛紛松一口氣。
但在訓練末的拉練環節後,不少人也紅了眼。
教官的歡送會上更是有不少人哭出聲。
薑舒梅以前便經歷過一次這種環節,可再來一次還是感觸頗深。
接下來就是選課階段,薑舒梅正在填選課表,樓下驀然傳來宿管阿姨的聲音。
“薑舒梅,有人找。”
寢室的人揶揄道:“今天怎麽提早了這麽多?”
然而等薑舒梅下樓接了電話,才知道這通來電並非是江燁的。
竟然是寒小楓的。
薑舒梅之前給她留過宿舍的電話,但兩人之間的通話並不算特別頻繁,大概一個月一次。
今天寒小楓突然打來,顯然是有事。
“小梅,我剛才在醫院見到徐老爺子了。”
寒小楓語速很快,聲音透著股驚慌。
“他躺在病房不知道生了什麽病,病房裡外全是人,好像是他的兒子和女兒,亂哄哄的都在吵鬧,還聊到分配遺產的事。”
寒小楓說的太急,導致不停地咳嗽。
她也是因為最近感冒了才去醫院,沒想到竟然見到了這種事。
寒小楓以前對徐國強有意見,可後面通過薑舒梅再相處下來,也明白了老爺子的性格。
現在對方落到這種境地,寒小楓想出力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剛進病房就被人給轟出來了。
一個中年女人指著寒小楓的鼻子讓她滾,讓她少摻和別人的家事。
寒小楓膽子小,只能出來給薑舒梅打電話。
“行,我知道了,你別著急。”
薑舒梅掛了電話,回到寢室開始收拾東西。
薛慧蘭急忙問,“小梅你幹嘛去?”
“家裡出了點事,選課單麻煩你們幫我填一下。”
張譯月看薑舒梅的模樣,擔心她家出了大事,也放下手裡的東西幫著一起收拾。
李雁問薑舒梅,“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
“不用。”薑舒梅收拾了兩身換洗衣裳,打了個包拿著就走,“麻煩你們幫我請兩天的假。”
下了樓,薑舒梅又用宿舍樓的電話給母親打了過去。
沒說那麽嚴重,就說老爺子生病了,剛好被小楓撞見。
李曉秀連忙道:“徐老兒女也不在身邊,遇到這種事肯定得回去看看。”
薑舒梅心說要以前肯定不在身邊,人快不行了那就說不定了。
李曉秀也想跟著一起走,被薑舒梅阻止了。
過去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兵荒馬亂的,李曉秀去也不方便。
倒是可以給江燁打個電話。
果不其然,江燁立刻道:“我去弄飛機票,咱們機場見。”
有了江燁這句話,薑舒梅的心定了一半。
江燁比薑舒梅晚到機場兩個小時,卻已經訂到了機票。
雖然是最近的一班,但也是快傍晚才起飛的。
江燁握住薑舒梅的手,“我和天樂說了下,那邊會及時帶人趕去醫院的,別擔心。”
薑舒梅咬牙道:“我擔心他們會拔管子。”
在那種時期能和父親劃清界限的人不稀奇,那邊卻更過分得落井下石。
因而薑舒梅不忌憚用最壞的情況考慮對方。
對他們而言,活著的徐國強讓他們什麽也得不了,死了的父親才更有價值。
薑舒梅最怕的就是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