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蔣兵聽到了那個名字。

　“高泉。”

　蔣兵已經站起身，笑著迎接眾人的掌聲。

　卻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用驚詫的目光看著自己。

　等等，剛才查文瑞說的是誰?

　蔣兵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副廠長走上台，站到了查文瑞身邊。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明明前兩天老爺子把自己叫去吃飯，還在感慨幸虧自己出現了，讓查娟娟從失戀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就算為了女兒，廠長也應該由自己來當啊。

　蔣兵發怔間，袖子被人扯了扯。

　是汪裕那小子。

　“蔣工您快坐下吧，都看您呢。”

　汪裕是好心，蔣兵卻仿佛聽到了譏諷。

　不僅僅是他，廠裡所有人都看著自己。

　目光或許都帶著嘲笑。

　蔣兵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拽住查文瑞的領子。

　好好問問他，為什麽會讓高泉當廠長。

　明明說好了把廠子交給自己的！

　尚存的一絲理智讓蔣兵回過神，最終坐了下來。

　台上，高泉輕蔑的目光掃過蔣兵。

　一個關系戶，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前幾天廠長找到他時，高泉雖然有些意外，但仔細一向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自己為廠子流過血，流過汗，當了這麽多年的副廠長，憑什麽這個副字不能去掉?

　“謝謝領導的厚愛，那我就簡單說兩句，既然在這個位置上，我將……”

　高泉洋洋灑灑說著自己的抱負和接下來的計劃。

　蔣兵在台下渾渾噩噩地聽著，整個人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蔣兵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做夢。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蔣兵知道。

　這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晨會結束，蔣兵回到車間。

　和早上眾人的簇擁不同，現在的蔣兵簡直成了狗不理。

　人們看著，卻不敢靠近。

　反倒是高泉身板圍了一堆人，蔣兵還看見了幾個早上的熟面孔。

　說著如出一轍的奉承話，定了早上承諾好給自己的包廂。

　蔣兵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衝到了廠長辦公室。

　查文瑞早就在等著他。

　“為什麽?”

　面對蔣兵的問題，老爺子面無表情。

　“能者居之，高泉比你有威望也有能力，自然應該當這個廠長。”

　多年來的幻想破滅了，蔣兵再也不是往日謹小慎微的倒插門女婿。

　他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想讓娟娟好過了是吧，我當廠長不也是為了她嗎?不然以後誰來照顧她。”

　“反正不是你。”查文瑞冷哼一聲，從桌上拿起一樣東西，扔給蔣兵。

　“我是真沒想到，廠子裡竟然還藏著你這樣的蛀蟲。”

　蔣兵顫抖著打開一看。

　前段時間太過缺錢，蔣兵鋌而走險，聯合質檢將一批貨定為殘次品後賣出去了。

　自己手上的就是交易證據。

　就連他什麽時候，賣到哪裡都有記錄。

　這下蔣兵徹底慌了，“爸，這件事是有原因，我可以解釋。”

　查文瑞整暇以待，

“行，解釋吧。” 蔣兵語塞，老丈人可不是老婆，不會被他三兩句話輕易糊弄過去。

　他絞盡腦汁地想著理由，查文瑞冷笑一聲。

　“因為你怕拋妻棄子的事被發現，所以被小混混勒索了?”

　聽到這句話，蔣兵連站都站不穩了。

　“你……”

　“主動辭職，不然憑著你倒賣工廠財物，足夠把你送進局子了。”查文瑞冷淡地看著蔣兵，“過會和娟娟去離婚，我們查家可容不下你這種人。”

　蔣兵痛哭流涕，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恐慌過。

　“爸，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承認我的確隱瞞了一些事，但這都是因為我愛娟娟啊，我不能沒有她。”

　蔣兵也不在乎什麽廠長不廠長了，隻想保住這段婚姻。

　沒有了工作，又被趕出查家，這麽多年來蔣兵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查文瑞看著隻覺得惡心。

　要是蔣兵光棍點承認問題，他還能高看他一眼。

　可現在這樣只會讓查文瑞越發後悔，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這種人成為自己的女婿。

　“別裝模作樣了，當年你用陰損手段毀了娟娟的婚事，現在還敢提愛她?”

　不可能，過去了這麽多年，查文瑞怎麽會發現那件事。

　看著蔣兵的表情，查文瑞冷冷一笑。

　“我的確沒有當年的證據，但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心裡很清楚。我要是你就乖乖按照我剛才說的去做，不然等把你送到監獄裡，你們照樣能離婚。”

　蔣兵從地上爬起來，露出了原本的陰狠面目。

　原本還有幾分俊朗的五官被猙獰的表情破壞殆盡，“查文瑞，你別欺人太甚。”

　“保安就在門外。”查文瑞指了指門口，門外明顯有騷動。

　蔣兵徹底沒招了，無論是威脅還是求饒都沒用。

　查文瑞是鐵了心要把他趕走。

　怪不得這段日子他連老婆的面都見不到。

　“算你狠。”蔣兵深吸一口氣，他還是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是不是薑舒梅來找你們了?”

　查文瑞懶得搭理他，“你可以走了，不然我叫保安了，你在廠裡這麽多年，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下被扔出去吧。”

　蔣兵恨恨咬牙，打開門出去了。

　外面幾個保安面面相覷，還有點迷糊。

　查文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看著蔣兵，別讓他帶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保安隊長昨天被查文瑞單獨叮囑過，是稍微了解一些內情的。

　聞言走到蔣兵身邊，擺明了是要貼身監督。

　蔣兵無可奈何，匆匆地辭了職，在保安們的監視中隻帶走了部分私人物品。

　回到家裡，查娟娟已等在門口。

　蔣兵想做最後一搏，“娟娟，小森在哪裡?”

　“媽帶他出去玩了。”查娟娟深吸一口氣。

　“蔣兵，你也不用繼續在我面前演戲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還知道當年你模仿李琦的筆記給了我那封分手信，每周去郵局扣下了我和他的信，我只能說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我如果一開始能認清楚你的豺狼面目該有多好。”

　蔣兵沉默不語，他意識到，自己最後的機會也沒了。

　到頭來，一切都成了空。

　明明距離夢想實現只有一步之遙，他卻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