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第三病理院,東區,隔離觀察院。
呂陽一和他的部下伍左進入這裡後,立馬感覺溫度高了不少。
這種感覺上的溫度並非是環境升溫導致的,他們都清楚,這是成功從這次基因熔爐計劃走出來33號的天賦能力造成的。
在驗證身份後,工作人員帶著他們進入隔離觀察院內部。
隔離觀察院是一個絕對獨立的系統,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聯系。
這裡面有著完整獨立的生態。
進到裡面,就像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有天空、太陽、竹林、河流與高山。
當然,呂陽一知道,這並非真的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是序列19天賦“世界之吻”。能夠把世界各地的景象一比一複製到其他地方去,並且能夠不破壞氣候、生態等一切。複製所得的環境能夠吸收汙染能量。
之所以要用“世界之吻”這麽一個天賦打造這一片隔離觀察院,在於基因熔爐出來的33號,其天賦目前不穩定,需要用其他天賦來抵消。
那樣,這麽一個又能創造令人舒適的環境,又能吸收能量的“世界之吻”自然是最合適的。
“要是全世界都是這樣,那該多好。”呂陽一說。
警衛員伍左一本正經地回答:“將軍,生態多樣性、環境多樣性還有氣候多樣性是地球不可或缺的。”
呂陽一頓了頓,搖著頭說:
“小左啊,你什麽都好,就是太板直了,不然不該只是我的警衛員。”
伍左不明白其間道理,但還是笑呵呵地說:
“我自己很願意保護將軍。”
呂陽一神情柔和一些,但沒多說什麽。
他們跨步走進竹林。竹林深處,是一條溪澗,溪澗旁,是兩間漂亮乾淨的小屋。
氣氛融洽,很有隱士高人居住之地的感覺。
上前,不待敲門,門已經從裡往外被推開。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笑著說:“呂中將,新年快樂。”
他看上去像一位鄉村教師,打扮穿著很樸素,微微冒尖的胡渣沒讓他顯得頹廢,反而增添說不出的親切感,眼神很平和。不過,瞳仁的顏色很淺,介乎於黃色與褐色之間。
“文院長,新年快樂。”呂陽一點頭說。
文凱旋說:“請進來吧,33號現在很穩定。”
伍左身為警衛員,自覺走到前面,將呂陽一護在身後。
兩人走進去。
房間裡的風格跟外面沒什麽區別,乾淨而樸素,有一股獨特的竹葉香氣。
三人站在主房的走廊裡,往旁邊的側房看去。
側房裡面擺著一套課桌桌椅,材質也是竹子,看來是就地取材製作的。
一個身穿現代漢服的年輕女人,也可以是說是女孩,畢竟從背影看,比較纖細年輕。身體比例上顯示她大概是成年了。
她正端正地坐著,手持毛筆,在臨摹字帖。動作很輕,很緩,也有些不自然,像是剛剛學毛筆字的新手,但她臨摹出來的字又非常漂亮,雖說沒有什麽自己的個性,但絕對不是新手能臨摹出來的字。
文凱旋說:
“33號主要的問題在於天賦會影響個人情緒,她正在用練毛筆字的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的天賦,有取好名字嗎?”
天賦取名有兩種取名方法,一是直接輸入“塔”,由“塔”分析特性特點和來歷後命名,二是天賦擁有者自己命名。
前者是大多數天賦名字的來源,而後者……基本上是獨一無二的天賦才能自己擁有命名權。
文凱旋搖頭,“她說在沒有完全掌握前,不會取名。”
“那……好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文院長。”
“沒什麽,這是我的職責。”文凱旋看了看呂陽一說:“92號失敗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老李他……”
“不好受啊。”
“想想也是,他幾乎無時不刻在應付著這些事,神經繃得太緊了。”
“他才是那種憂國憂民,一心為國服務的人啊。”
文凱旋笑了笑,“我以前就建議他學學寫詩作詞,紓解一下心中的壓力。他倒好,說有那時間寫詩作詞不如多研究一下怎麽改進基因熔爐。”
“怎麽說呢……太認真了,也許並不是什麽好事。”
“都這把年紀了,就別糾正了,弄得不好,反而容易給人精神弄出毛病。由他吧。”
呂陽一點頭。
他們在外面看了一會兒33號練字,然後呂陽一問:
“她的天賦綜合能力能進序列前50嗎?”
文凱旋自信地說:
“保底前20,要是成長得順利,進前10也不是不可能。”
呂陽一驚訝道:
“確定嗎?這可不是小事啊。”
文凱旋點頭,“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觀察。很確定,一定是非常具有顛覆意義的天賦。我們可能見證一種新類型天賦的出現。”
“具體是哪種?”
文凱旋神秘一笑,隨手取來一張紙,畫了一個箭頭,一條直線,
“給你自己領悟吧,詳細我就不透露了。這怎麽說也是國家級的秘密。沒到徹底完成,不能說明。”
呂陽一看著白紙上的箭頭符號,有些懵。
這也太難猜了吧。
算了,遲早都會揭曉,也不急於一時。
呂陽一又問: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這裡,就沒有說想要什麽嗎?”
文凱旋搖頭,“一句話都沒說過。餓了渴了都不說,給她送飯她就吃,不給就不吃。也感覺不到她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不願意溝通……這會不會有問題?”
文凱旋想了想說:“我的感知裡,她沒有任何負面情緒,或者說,甚至連正面情緒都沒有。但整個人的確無比健康,個人信息裡也說了,她在讀書時代就很安靜。應該是個人性格問題。不過嘛,她很願意接受組織安排。”
“沒有什麽欲望?”
“差不多。”
“這種人才更需要好好教導才是啊。不能讓她走歪路,一定要時刻關注心理健康問題。”
文凱旋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就看之後共進研發委會怎麽給她安排學習鍛煉過程了。”
這時候,警衛員伍左頓了頓,接著立馬手指按住下巴尖。
過了一會兒,他嚴肅地說:
“將軍,守夜街出事了。”
呂陽一整個人立馬進入戰時狀態,表情收緊:
“說!”
“燕都時間八點二十一分,安全統籌部的空間監控設備發現折疊空間‘守夜街’的系統穩態迅速降低,在八點二十三分,失去守夜街的空間坐標。目前,守夜街徹底失聯,無法與其中進化者進行聯系。”
很嚴重!
呂陽一和文凱旋在燕都這麽多年,都清楚,每年春節,守夜街裡會聚集大量的進化者,不乏那些代言人階、使者階的中階進化者,有時候甚至會有五階的高階進化者在裡面活動。
突然這麽大一個折疊空間失聯,絕對是全球性的極大事故。
“走,去現場看看!”呂陽一說完,立馬向外走去。
警衛員立馬跟上。
文凱旋也皺著眉。他看了一眼側房裡安靜練字的33號後,也跟了上去。
33號扭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又重新轉過去,默默練字。
外面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
來到守夜街的入口時,這裡已經集結了大量的隊伍,周圍一整片街區完全封鎖了。
各種先進設備已經就緒。
呂陽一和文凱旋一來到這裡,立馬有人帶著他們到前方第一線。
安全統籌部的部長朱懷亮中將正嚴肅地看著檢測設備上顯示的信息。這種重大的事件,別說他部長親自到位,就算是共進研發委的主席過來都是應該的。
“朱中將,情況怎麽樣了?”沒有什麽招呼話,呂陽一過來後直接問。
朱懷亮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軍裝,臉上皺紋表明他已經不年輕了。
他說:
“原因已經查明了。你看,這是我們捕捉到的符文能量。”
呂陽一往那設備屏幕上一看,頓時眉頭皺得跟花卷一樣,
“超越級!”
所謂超越級即是當前人類和其他生物不可能達到的能量級別,隻存在於遺失的神跡或者圖騰意志當中。
朱懷亮說:“從能量類型看,是值年太歲。今年是丙辰年,理所當然是丙辰太歲。今天是正月初一,本身就是值年太歲圖騰最不穩定的一天,守夜街內部的值年太歲圖騰非常多。目前推測是守夜街內部的丙辰太歲圖騰出現意外情況,導致遺留在部分圖騰內的神感意志複蘇了。”
“但值年太歲本身是象征神,是意志集合體,不會主動攻擊的啊。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朱懷亮一臉憂慮,“目前也不知道啊。守夜街的坐標依舊丟了,目前正在全力搜尋。”
“守夜街折疊空間是司靈打造的,他人呢?他在的話,應該能輕松找到。”
朱懷亮搖頭,
“司靈前不久被派遣到羅馬尼亞東王廷去了。”
呂陽一一聽東王廷,立馬知道是跟意識樞紐相關的事。他不再就此多說,轉而問:
“目前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其他空間類天賦的進化者能不能參與其中。”
“已經通知燕都市內的空間類天賦進化者了,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幾個人都很緊張擔憂。
要知道,現在守夜街裡可是有幾千個進化者的啊,要是出了問題,那共和國一夜之間就會損失幾千名進化者。其中,還有許多來自其他國家或者中立勢力,到共和國來學習交流的進化者。
這是完全無法接受的損失。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那一起汙染事件同時造成過百進化者的損失,更別提幾千了。
更何況,這種事發生在首都,發生在全球最大之一的折疊空間守夜街裡。
會有一大批人因此丟掉帽子,登上進化者法庭。
而共和國也一定會淪為國際笑柄。共和國也會因此喪失很多幾十年累積的國際聲望。
此刻,共進研發委安全統籌部部長朱懷亮比任何人都希望,一定不要出什麽問題。
如果出了問題,那他將是共和國的罪人。
是共進研發委抹不去的汙點。
一定!
一定!不要出問題!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朱懷亮雙拳緊緊握著。掌心滿是汗漬。
……
“你,是萬惡之源,該斬!”
丙辰太歲辛亞星君巨大的人形虛影一聲怒喝,頓時讓雷暴雨傾瀉得更加猛烈了,原本的暴雨變成特大暴雨。
喬巡趕緊往辛漁的屏蔽空間裡躲避。
辛漁也注意到喬巡好像被丙辰太歲盯上了,將速度拉到最大。但她本身要支撐這個屏蔽空間就要廢去一部分精神了,又沒有什麽特別的位移天賦,速度說不上慢,但也絕對不快。
喬巡奔至中途,那原本環繞在丙辰太歲身周的雷龍風馳電掣,如閃擊一般,迅速降臨到他們之間。
靠近了以後,雷龍的龐大威勢才被地上的進化者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那是何等誇張的能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不管是質量還是數量,都絕對碾壓他們。
閃爍的雷光披就雷龍的外衣。
這條外形是東方雲龍的雷龍身體蜿蜒起來,尖銳的龍角不斷放射出雷霆,隨機降落在各處。
雷龍頭顱懸在喬巡面前。
讓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逼得喬巡動彈不得,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雷電鎖住了。
冰冷但神聖的雙眼中,閃爍著雷光。雷龍目不轉睛地看著喬巡。
喬巡無法呼吸。
後面的辛漁也根本無法靠近。她一靠近,“違禁詞”打造的屏蔽力場就立馬潰散,根本無法屏蔽雷龍這種層次的能量。
吼——
!!!
雷龍張嘴,巨大的龍吟聲就在喬巡面前響起。
刹那間,他失去了聽覺,隻感覺自己渾身的能量都凝固了。
好似變成了脂肪堵塞住身體各個部位的關鍵穴竅和動靜脈。
周圍的進化者也因為這一聲吼叫意識被衝擊到暫時渙散,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辛漁在後面,清晰地看到一圈帶著閃電能量的衝擊波以雷龍頭顱為中心,迅速向四周彌漫,直至衝擊到整個守夜街空間。
空間邊緣的扭曲程度加劇了。
此刻,她心跳得非常快。要是讓雷龍再來這麽幾下,也許這片折疊空間保留的能量就完全無法支撐了。
那時候,折疊空間湮滅,所有人都將隨之跌落成能量團,隨後逸散到標準空間裡去。
得益於自己的“身體缺陷”,喬巡現在很冷靜。
但也只是冷靜,並不意味著他能跨越這種絕對的實力差距,脫離雷龍的束縛。
“喬巡!”辛漁在後面著急地喊。
她整個人頭髮絢麗得如同火燒了起來。
喬巡冷靜地說: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丙辰太歲貌似鎖定了我,你離我遠一點,不要被波及了。”
“不!”辛漁說,“喬巡,我試試看,能不能幫到你。”
“別亂來。”
辛漁呼出口氣,雙眼冒出赤紅的火光,原本隻存在於頭髮上的絢麗紅色蔓延至全身。一層不斷燎動的火舌從她身體裡噴吐出來。隨後,以她為中心,一個能量罩蔓延開。
“時間鎖!”
作為辛漁的四階天賦,這是第一次正面完全不加保留和限制的情況下使用出來。
詭異的能量將雷龍鎖定,從它尾部開始,蔓延至全身。
然後,它的時間被鎖定住了,停留在那一刻,不再流動。
喬巡感受到變化,第一時間躲閃開。他朝辛漁看去,後者面色煞白,嘴唇沒有絲毫血色,完全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對雷龍使用時間鎖非常困難,這是辛漁第一時間就意識到的,她利用她的另一個不常用的天賦“涅槃”,聚集了身體所有的能量和精神,才勉強能鎖住雷龍的時間兩秒。
這兩秒足夠喬巡脫身了。
他脫身的第一時間,立馬跑到辛漁身邊,將已經竭力的她帶上拚命逃跑。
“你太冒險了!”喬巡邊跑邊說。
辛漁皺著眉,她現在非常難受,“我說過,我要保你一命。上次在斷海山沒做到,這次我不會視而不見。”
“理由呢?”
“我相信我的‘慧眼’。”
“慧眼”是她的天賦。
喬巡眉頭顫了顫。他十分反對這種將自己的行為依托於一種不切實的感覺上。他有些生氣地說:
“雖然我很感謝你,但你的行為完全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領袖該有的。”
辛漁說:
“我可不是你的隊長,現在也並非是一名領袖。喬巡,我視你為我的朋友,共同經歷過生死,這絕不是假話。”
喬巡這一刻終於相信,辛漁之前所說不只是出於性格的直爽。
“朋友……朋友就值得你冒這麽大險嗎?如果我沒脫困,那你也會丟掉性命。”
“當然值得。僅僅是朋友二字就值得了。”
喬巡很動容。
他意識到,辛漁十分看重朋友。比他認識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要看重。
“可惡,不要讓我太感動。”喬巡無奈說。
他跑到守夜街街區一個建築物內,將辛漁放下。立馬用“枯木逢春plus”對她進行了短暫的治療,補充了一些精神,加速能量恢復速度,然後問:
“只是保護你自己,能做到嗎?”
辛漁點頭,“但,你要做什麽?”
“照這個破壞速度下去,我們根本等不到外面的人馳援我們了。必須要另想辦法。”
“我們一起吧,好配合。”
“不,我被丙辰太歲盯上了,你沒有。你離我遠點,也許還能幫助我一些,跟我在一起的話,肯定也會成為攻擊對象。”
“但為什麽你會被盯上?”辛漁皺起眉,“祂說什麽‘萬惡之源’是為什麽?”
喬巡也不知道。
但他覺得也許跟自己的血液對汙染生物有致命的吸引力這件事,有一定的聯系。
“不知道,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你有辦法?”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很冒險,但必須去嘗試一下。”
辛漁擔憂地說:
“我沒有余力再救你第二次了。”
“橫豎一個死的話,太窩囊可不行。”喬巡向外走去,“飛蛾也還撲火,作為高等動物,死也要冒點火星子出來。”
看著喬巡的背景,辛漁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的優秀,是刻在骨子裡的優秀。
這個全身上下都是未知風險的人,一定是一位值得結交的朋友。
她堅信這一點。
剛走出的喬巡,立馬就吃了雷龍一爪子雷霆。
他給自己注入交感神經毒素,強化神經,發動“追逐者”全力奔跑。
雷暴雨落在他身上,也不管了。
痛也好,麻也罷,一個字,忍!
不論是丙辰太歲,還是雷龍,都是小計謀,戰鬥技巧無法應付的。
應付拾荒人,方塊10那種對手,還能講究戰鬥技巧,因為能量層次沒到完全無法比擬的程度。
但丙辰太歲和雷龍的能量層次,是真的無法比擬,一點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喬巡秉持著“對付強敵就打巷道站”的態度,一頭扎進守夜街建築群。
他看出來了,丙辰太歲並不願意破壞地下的建築。也許,在祂看來,這些建築都是普通人打造的,是吃穿住行之一,是民生,是安居樂業的關鍵之一,所以不會破壞。
祂隻想消滅所有人身體裡的符文能量。那是“妖魔鬼怪”。
喬巡利用這一點,進入建築群,以躲避雷龍的鎖定攻擊。
果然,雷龍的表現印證了他的猜想。
在他進入建築群後,雷龍沒再深追。它甚至不願意揭下一匹瓦。
但它也沒有放棄攻擊,盤旋升空,看著喬巡逃竄的背影,降下威勢更加龐大的雷霆。
這些雷霆落在地上後,化作球形閃電,追著喬巡跑。
他跑進建築物,這些球形閃電一樣可以跟進去。
一條支道跑下來一圈,喬巡發現,自己已經被十多團球形閃電給包圍了。
沒有突襲空間。
很可惜,天上下下來的雷暴雨不是真的雨,不然能用“寧恩”凍住,也許還有一絲轉機。
被球形閃電包圍住後,喬巡不猶豫,給自己把buff上滿,希望能撐過這一輪。
與此同時,在折疊空間外面。
燕都市內目前能夠前來的空間系天賦進化者基本都到位了。
其中不四階的進化者,甚至有兩位五階進化者。
他們來到現場,被告知了具體情況後,立馬使用各般手段開始幫助安全統籌部尋找守夜街的空間坐標。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過去。
朱懷亮緊張得滿頭大汗。他時不時就問有沒有結果,但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半個小時後,天賦庫序列65的“空間勘探”持有者李亞義帶著一眾空間系天賦者的共同看法來到朱懷亮面前,
“將軍。”
“怎麽樣了!”
李亞義搖頭,“很抱歉。我們已經根據序列11的司靈長官傳來的守夜街構造邏輯進行了全面勘探,捕捉到了守夜街的能量軌跡。但是能量軌跡是一個龐大的混亂系統,隻憑借我們的能力,完全無法進行空間坐標的鎖定。”
朱懷亮身體晃了晃,陷入沉默。
呂陽一接著問:
“那你們有沒有什麽意見呢?”
“守夜街這種折疊空間理應是最穩定類型的,有完整的供能系統,並且內部物理規則也跟標準空間一致。應該說,即便是半神級別的攻擊,也無法使其在不到兩分鍾內失聯,出現這種情況,隻可能是半神級以上的能量層次攻擊。這麽推測,隻可能是今年的值年太歲丙辰太歲的緣故。圖騰內保留的神性能量以及神感意志可能是造成整起事件的罪魁禍首。”
“這種怎麽解決比較好?”
“第一種辦法,請擁有超高級別能量的大天賦者破壞守夜街的混亂系統能量軌跡,然後再鎖定坐標,第二種辦法,在整個混亂系統下建立扭曲空間,避免折疊空間湮滅,等待丙辰太歲的神感意志安定。”
“需要什麽級別的能量,才能破壞混亂系統能量軌跡?”
李亞義頓了頓,不太確定,“因為沒有見過神的能量層級,所以無法確定,但至少需要半神級。而且,需要那種純粹攻擊性能量的半神。”
“半神……六階。”
呂陽一看向朱懷亮。
他們眼神交織。這個時候,各自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勢力的半神都是絕對的支柱,是不能隨意出動的。
而掌握純粹攻擊性能量的半神,就更加不能隨意出動的了。因為,那是大殺器。這樣的存在,因為自身能量太過龐大的緣故,很容易出現暴動,並且自身汙染水平相當高,每一次出手,都會加快被汙染的進程,增加異化的風險。
一旦異化,那可不是失去以為半神級進化者那麽簡單的事,還會製造出半神級的汙染生物。
所以,一般來說這種類型的半神,身邊時時刻刻都跟著大醫生,防止遭到汙染。也基本不會在國家首都或者其他主要中心城市出現,因為風險太大了。
現在,需要兩位將軍決策的是,選擇第一種辦法,那就要冒著半神級進化者汙染加重的極大的風險;
而第二種辦法……
朱懷亮趕緊問:
“第二種建立扭曲空間需要什麽代價?”
李亞義回答:“將軍。扭曲空間建立起碼需要半神級的空間系天賦,我的能力無法做到,而且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因為缺少信息,我無法推測,在建立起扭曲空間前,守夜街是否已經湮滅。”
朱懷亮心裡一沉。
呂陽一說:“朱中將,這已經不是我們能決策的了。通知委員會吧。”
朱懷亮很清楚。這起事故如果沒有在他手裡得到解決,那麽他就是主要的犯錯人,事後,一定是摘帽子,離開部門,退居二線的結果,如果到最後,事情無法結果,還會被送上進化者法庭,遭到審判。
他看著那空無一物的高大圍牆,心力交瘁。
沒法說什麽。守夜街這麽重要的地方,出現問題,本身也是他安全統籌部的問題,沒有做好安全隱患排查。
這個時候,作為一個軍人,他已經不再想著明哲保身的事了。他清醒地意識到,每耽擱一分鍾,守夜街裡的進化者就危險一分。
“進化者是國家寶貴的財富!”朱懷亮目光灼灼,“不論如何,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他迅速做出決定,通知領導以及共進研發委。
這件事,迅速通過內部去到,呈現在委員會以及領導們面前。
李亞義提到的兩個辦法內部智庫人員的評估中。
在龐大的算力下,領導在十五分鍾後下達決定:
全力拯救!
與此同時,一則密令送到遠在國家西部的昆侖山。
序列3,“湮滅”接到命令,全速前往首都弛緩守夜街。
……
給自己上滿了buff的喬巡,直面共計十六團球形閃電。
劈裡啪啦的聲響驚顫著他每一根神經。
一瞬間,十六團球形閃電從十六個方向,猛然衝向他。
喬巡俯身,全力抵抗。
十六個閃電團擊中他後,發生劇烈的爆炸。
能量釋放產生的光讓喬巡無法睜開眼睛。他隻感覺有千萬根絲線鑽進了他的身體,在他的血肉中攪動。
每一根神經都像被人彈琴一樣挑撥著。
非常痛苦。
但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放棄掙扎。
身體的能量被鎖死了,一般的天賦根本無法使用。
那行,那就不用天賦!
“命理循天”順著雷龍的閃電開始蔓延,就像當初在盛岡中央私立高中裡表世界那樣,循著能量軌跡,逆反推導,逆流而上。
從閃電進入雷龍的身體。
然後,他發現,雷龍根本不具備身體,只是一個龐大的能量團組成的。
接著,“命理循天”再從雷龍蔓延至雲端的丙辰太歲。
“何般妖魔!”丙辰太歲大喝一聲,就要將喬巡這“命理循天”打壓乾淨。
但感受到的瞬間,祂頓住了。
這是……什麽氣息……
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丙辰太歲如火炬一般的雙眼開始閃爍。目光變得遙遠而深沉。
祂追憶著,試圖去找回那個屬於自己的過去,一個遙遠到幾乎不會再出現,再到來的過去。
祂看著,看著閃電之中痛苦的喬巡;
祂想著,想著這令祂熟悉的“命理循天”。
感覺到丙辰太歲的意識有些動搖,喬巡知道,有戲。
他繼續輸送“命理循天”。
閃電的嗜能特性幾乎將他全身的能量都吞噬乾淨了,幾乎就要從一個三階進化者變成普通人。
因為能量不夠,“疼痛免疫”和“交感神經毒素”已經無法使用。
現在,全憑身體的耐受能力在支撐。
直至能量被吞噬到無法支撐起“兩棲生物”帶來的身體強度。
喬巡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撐著,以“命理循天”與丙辰太歲對話:
“辛亞星君,你莫非要毀了這裡嗎?”
言語一出,丙辰太歲猛然顫動,聲音激昂:
“真武!真武!”
祂想起來,這熟悉的感覺是北極玄天上帝——真武大帝的氣息。
那是真武大帝探究世間一切真理的氣息。
“好久……不見。”丙辰太歲悲戚一聲。
祂在慟哭著。
雷暴雨停了。
雷龍也停了下來,望著雲端自己的主人。
閃電消失,奄奄一息的喬巡倒在地上。他沒有閉眼睡去。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雲端悲戚的丙辰太歲。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這位前一刻還在發威的太歲神,突然停了下來,還發出那般慟哭。
神明的慟哭消解著空氣中的不安,落在每個人心裡。
他們不知道為什麽神在悲痛,但難以掩抑的情緒,在他們心中醞釀著。
神心同人心。
這位司掌人間禍福的太歲神,理應牽絆著每個普通人的心。
雷暴雨停了後,辛漁就開始尋找喬巡。
依據著獨特的感知,她很快看到了喬巡。
他倒在地上,身體飽受了摧殘。
辛漁趕緊跑過去,一把將他扶起,抱在懷裡,緊張地問:
“你怎麽樣了?”
喬巡靠在辛漁胸膛上,神情虛弱。他笑著說:
“還好,沒死。”
辛漁捏著他的手感受,“你身體裡的能量……”
“全都消失了,是嗎?”
“嗯。”辛漁幾乎沒有露出過難受的表情,她抿著嘴點頭。
“這是值得的。”
“為……什麽?”
辛漁茫然地看著喬巡。
失去了身體能量,那意味著變成普通人。
喬巡閉上眼說:
“有點冷。”
辛漁緊緊將他抱住,激發自己的身體能量,為他取暖。
與此同時,喬巡繼續用“命理循天”與丙辰太歲溝通。
“辛亞星君,你在痛苦什麽?”
“真武真武,”丙辰太歲的龐大人形虛影搖搖欲墜,“過去的輝煌早已不在了。我看著人間,滿是汙濁,已然有心無力。失去了神明的庇佑,孱弱的凡人們,還能抵擋那些從天空落下,從地底升起,從海中湧出的妖魔嗎?”祂一聲悲戚,“真武真武,我司掌人間禍福不知數,可……神已不複再。”
“辛亞星君,人會變成神的。過去不在了,但現在不會變,人的偉大,從來不是被保護者的沾沾自喜,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不服輸精神。”
丙辰太歲迷茫地望著這看不透的天空,“真武真武,可我見這天空,被烏雲遮了,我見這大地,被汙濁彌蓋,日頭不會升起,滿地妖魔鬼怪,禍亂著人間。我該如何是好?”
“辛亞星君,為什麽你會覺得他們是妖魔鬼怪呢?他們安居樂業,只是在這裡慶祝新年的到來,只是看著你丙辰太歲的畫像,展望一個未來。”
“真武真武,他們滿身的妖力,糊塗了身心啊!”丙辰太歲嗚呼道。
“不,你錯了。那不是妖力,那是他們與天鬥,與未知的恐懼對抗的力量!辛亞星君,那些力量不本身就來自我們嗎?”喬巡輕聲說:“你,好好地看看。感受一下,是否有你熟悉的力量。”
丙辰太歲看向地下狼狽不堪的進化者們。
眾進化者心裡一顫,生怕祂再降下雷劫與沙劫。
祂沒有。
早已清醒地祂,靜靜地感受著每一個人的身體。
感受其間的能量。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祂腦海中浮現。
言、驚蟄、雨水、甲子、社神、白露、甲午、麒麟、荒……
曾經那個屬於神明輝煌的時代好似又在祂眼前浮現。
美麗的驚蟄神,一道驚雷,喚醒人間,讓萬物複蘇;
兢兢業業的社神,遊走於山川大河,執掌人間江山社稷的穩定;
瑞獸麒麟,在天頂山俯瞰人間,送去祥瑞;
太歲神甲子,守著一個又一個甲子年,人間禍也好,人間福也罷,祂守護著人間;
……
潺潺的眼淚從祂眼角迸發。
“真武……真武……”祂的語氣顫抖,“我做錯了。我做錯了。”
祂一遍遍念叨著。
喬巡輕聲說:
“辛亞星君,從不曾有人質疑過你身為丙辰太歲的夙願。他們都記得,還有其他太歲神,節氣神,瑞獸……他們都以銘刻如骨髓的強度,記著。神明的時代從不曾逝去,只是,換了個方式存在。就在這人世間,每一個人的身上。圖騰讓他們相互聯系,感受著過去的歲月。”
丙辰太歲悲戚地說:
“真也有萬世太平嗎?”
“不,你我所想象的太平永不會到來。因為太平是虛假的,真正的太平從來不應該以你我之神的標準來評判,世間人覺得太平,那才是太平。辛亞星君,你不如親身問一問他們,這人間還有希望嗎?”
丙辰太歲顫抖著,全身都在顫抖著。他瞭望守夜街眾人,以一種謙卑而惆悵的語氣問:
“吾,太歲神之丙辰太歲之辛亞辛守義,可能問諸君,這人世間,有希望嗎?”
那樣的對話,就落在每個人耳朵裡。
進化者們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麽,但他們本身選擇走上進化的道路,已經是選擇了相信希望。
“有!”
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丙辰太歲嗚呼哭訴:
“安好,安好啊……諸君,是我這可憐的家夥,錯怪了你們……屬於你們的,拿回去吧。”
他揮手,雷暴雨再度下了起來。
這是,這不再是吞噬能量的雷暴雨,而是歸還能量的。
“真武真武,吾之意志不久矣……”
喬巡很是動容。
他不知道丙辰太歲已經死去多少年,但祂留於圖騰之內的執念卻始終惦記著人間禍福,以至於一醒來,便以為滿地的進化者是塗炭生靈的妖魔。
這很令人欽佩。
喬巡說:
“終有歸途。你我都如此。”
“強如你這般,也會尋不得歸路嗎?”
“是非因果,難料。你我但念人間一二事,勿言歸途三四步。”
丙辰太歲龐大的虛影愈發模糊了,似乎風一吹就要遠去。祂輕聲說:
“可我,始終還想見一見這山川大海。”
這……是夙願了。
喬巡的“命理循天”清楚地感受到,丙辰太歲的意志正在逐漸瓦解。
他想,或許自己可以做點什麽。
雷暴雨下,身體能量得以恢復。
“點”與“線”與“面”開始發揮作用。
他閉著眼,想象著自己大學畢業旅行踏足過的祖國大好河山。
他想起了位於齊魯之地的泰山,想起了“陰陽界”、“桃花峪”、“彩石溪”以及“傲徠峰”的奇異而壯麗;
他想起了位於蜀地的九寨溝,想起了豔麗典雅的群湖,奔瀉湍急的溪流,飛珠濺玉的瀑群,古穆幽深的林莽,連綿起伏的雪峰;
他想起了位於徽省的黃山,“前山雄偉、後山秀麗”的地貌特征吸引著遊客的心神;
他想起了臨安西湖,微風徐徐吹鏡面……
他想起了蘇州濃縮著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典雅美的園林……
他想起了許多許多……
萬裡長城庇佑江山社稷;西嶺雪山挑染大地一抹銀白;世界屋脊喜馬拉雅;西雙版納最後的淨土……
所有所有,都在他的腦海裡。
他從未像現在這麽清晰地認識過自己的祖國。
這個將近一千萬平方公裡的大地上,孕育著十多億人的希望。
強大的軍隊,繁盛的經濟,文明的巔峰,科技的搖籃……
兢兢業業勞作著的每一個人……
從未像現在這樣,在他腦海裡形成幾乎抹不去的印象。
“點”;
“線”;
“面”。
在他腦海裡勾勒交織著。
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江山社稷圖、民生安樂圖、節日氣象圖……
起筆,落筆。
像保留著那巨型氣象種一躍出雲端的浪漫與美麗一樣,保留著獨一無二而的味道。
這些畫面,全部通過“命理循天”進入丙辰太歲的意志當中。
祂看著,
無聲地看著,
一句話都沒有說。
眼淚默默流淌。
身影越來越模糊。
於祂而言,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自己曾守望的大地,如今安在,曾照料的人間,如今更加繁盛了。
也許,此時此刻,回望那個過去的時代,可以說一句“不負宏願”了。
喬巡輕聲說:
“丙辰太歲,這人間,可曾留在你心裡?”
“如我所願,如我所願啊……”
丙辰太歲默默看著地上的喬巡。
事實上,在意識建立溝通的時候,祂已然明了一切。
“你,站起來。”
喬巡在辛漁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丙辰太歲伸手一招。
喬巡便不受控制地來到祂面前。
龐大的面龐就在眼前。喬巡沒有害怕,以微笑面對。
所有人都看著天空中這幅場景。
一位過去的神明,與一個現在的進化者。
他們跨越了時間與空間, 如完成交接一般對望著。
丙辰太歲伸手一指,守夜街穩定了,踏上歸途。
祂再望著那輪虛假的圓月,輕聲說:
“你可知,過去的月亮有多美?”
“也許,每個人心裡最美的月亮留在夜裡那不經意的一個抬頭。”
丙辰太歲目光溫柔,“你說得對。”
祂的身影漸漸消失,
“相看一看過去那輝煌的時代嗎?”
“想。”
“那,好好看著吧。”
祂揮手,撥開雲霧,一步邁向守夜街的天邊,以身化作天邊絢麗的風景。
喬巡目光閃爍著。
所有人目光都閃爍著。
他們看著,守夜街的天邊,一座龐大的世界緩緩浮現。
那世界裡,那高天上,是一眼望不盡的繁華。
燈火通明的長安城,在每個人心中定格。
那個屬於神明的時代,成了他們永遠無法望去的一抹剪影。
喬巡心馳神往,意識煥然一新。
他福至心靈,如同本能一般,將天邊的畫面牢牢鎖定在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樣一個過程了。
他理解了“懶惰”的真諦,那是——
“在最恰當的時間裡偷最好的懶”,
是摒棄一切煩惱與憂愁的極致放松,
是耕耘者別樣的浪漫。
意識洪流衝開那登神長階上的迷霧,
他悍然,向前邁出一步。
登神長階第四階,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