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還想讓我饒了你那些族人,讓他們繼續找機會造反?”劉遠風冷笑著問道。
“朕沒有兒子,到我死之後,楊氏嫡支也就斷了。剩下的那些楊氏旁支子弟,都是膽小無能之輩,對你們劉宗沒有威脅。希望楊、劉兩家千年的恩怨,能用朕的死來畫個句號吧。”
楊政侗的情緒已經不再那麽激動,語氣也淡然了許多。
“劉、楊兩家的恩怨本已千年未提,是你又重新撿了起來,用作你實現個人野心的借口。
但是,你難道認為,這仇恨是你撿起來的,你就同樣有權力決定什麽時候再放下去嗎?
沒想到你都快要死了,還這麽自以為是。”劉遠風嘲諷著說道。
就在這時,大隊的漢軍士兵已經圍攏了過來,皇宮中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楊政侗的禁衛軍雖然抵抗的很頑強,但終究還是寡不敵眾,大部分已經戰死。
“好吧,那就讓他們自求多福吧,朕也沒什麽別的話要說了。朕知道,在一個天階輕功高手面前,想自殺都是奢望。你準備用什麽樣的酷刑來要朕的命,凌遲、烹殺、活埋、腰斬還是點天燈,隨便吧。”楊政侗平靜地說道。
“其實你真的很可憐,你這一輩子都沒有真實的活過,也什麽都沒有真正擁有過,為了一個虛幻的夢,你放棄了一切,親情、友情、愛情,生命、健康、快樂,你什麽都沒有了!
而這些你放棄的東西,才是真正寶貴的!如果能有辦法讓我父皇和大哥、二哥活過來,我願意放棄一切功名利祿,可惜,你是永遠也不會明白了。
本王沒有折磨人的愛好,雖然你必須要死,但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也算是可憐你這個愚蠢的人,本王賜你自裁。”劉遠風說道。
“那就多謝了。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若再來一次,朕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楊政侗說完這句話後,緩緩拔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他轉過頭,看了看前殿裡面那高高的龍椅,然後雙手握住劍柄,猛地揮起,自刎。
一道鮮血自楊政侗的脖頸噴出,濺在了前殿門口那高懸的古樸匾額上。
劉遠風親自上前檢查了一下,確認楊政侗已經氣絕身亡,這才站起身說道:“立即傳令藍寶音將軍,盡速剿滅城內殘敵。任命聶聞天將軍為京畿軍務大臣,米顯椿繼續擔任京兆尹。傳令聶、米二人盡速穩定聖都秩序,全城搜捕躲藏起來的楊隋余孽。”
“是,殿下。”
傳令官立即轉身離開。
劉遠風則親自帶兵逐個宮殿搜捕剿滅楊政侗的殘余力量,並將宮女和太監們集中看押。而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楊政侗的內侍總管坤公公的住處。
當劉遠風帶著人來到坤公公的住所外時,只見房門緊閉,門外有兩個小太監。他們見到劉遠風過來,忙跪伏在地。
“坤公公呢?”劉遠風問道。
“回殿下,坤公公在……在裡面……他剛剛讓我們幫他……他……”兩個小太監渾身顫抖著說道。
劉遠風聞言,立即上前一腳踢開了房門,迎面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雙懸在空中的腿。抬眼向上看,只見坤公公已經披頭散發、吐著長長的舌頭,借助一根懸在房梁上的白綾上吊自盡了。
劉遠風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走在這熟悉又陌生的皇宮中,一種熟悉的孤獨感再次襲上心頭。
他曾在這皇宮中住了那麽多年,那時在這裡能經常見到的熟人並不多,
也就只有劉詢志、劉遠磊、劉遠達、蘇雲清、坤公公和經常進宮議事的崔堅,如今這些人全都死了,而他卻被逼著成為了這座宮殿新的主人。 漫長的除夕夜終於過去,新年的太陽緩緩在地平線上升起,劉遠風沒有去皇帝日常處理政務的禦書房,也沒有坐到那前殿的龍椅上,而是回到了他當年在宮中居住的僻靜偏殿,在那個伴隨他成長的小書房中主持大計。
“殿下,藍寶音將軍來了。”
剛剛被解救出來的原武德親王府總管太監小柱子興奮地站在劉遠風身旁,他已經被劉遠風任命為“暫代內侍總管”了,也算是傻人有傻福的代表。
“阿福,情況怎麽樣?”劉遠風見藍寶音風塵仆仆地走進來,便先開口問道。
“整個聖都城已經都被咱們控制了,內、外城所有的城門都已經佔領,有組織的抵抗已經都被消滅,咱們的部隊正在搜索剿滅小股的殘存叛軍。
聶聞天將軍招降了八千多人的舊部,正在內城中逐個府邸清剿搜捕楊隋的臣屬和冊封的貴族。
米顯椿正帶著人穩定外城的治安,抓捕叛臣賊子和趁火打劫的匪盜之徒。”
藍寶音一邊說,一邊拿起劉遠風桌案上的茶壺,直接對著壺嘴猛灌了幾口。
“辛苦了,不過你暫時還不能休息,雖然楊政侗死了,聖都也被咱們打下來了,但實際上楊隋軍隊的主力還在。
如今在甘河郡那邊,還有第七、第八兩個軍團外加楊隋禁衛軍團的兩個軍,在上安郡東北還有一個第六軍團,在河陽郡那邊還有第五和第九兩個軍團,在東部三郡還有第三和第四軍團,在克圖山脈還有禁衛軍團的一個軍。
這些軍隊都加起來,起碼也有六十萬人左右,而現在咱們和冰冰那邊的軍隊加起來,滿打滿算也不到四十萬。”劉遠風微笑著說道。
“你就直接說要我做什麽吧。”藍寶音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說道。
“其實楊隋叛逆的幾十萬軍隊裡面,真正有戰鬥力的並不多。河陽郡那兩個軍團就讓冰冰的部隊去對付,東部三郡那兩個軍團也可以暫時先放放。咱們眼下要立即解決掉的,是甘河郡和裕京郡這最大的一股敵人。
所以,你立即帶五萬騎兵北上,趁敵人尚未掌握聖都這邊的詳細情況,還沒推舉出新的主子時,先與唐永起聯合消滅克圖山脈裡的那個軍。然後,再與寇全功南北夾擊楊隋在甘河郡的部隊。這兩仗打贏之後,才真的能算是大局已定。”劉遠風說道。
“好吧,我明白了,但是我帶走五萬人的話,你這邊會不會太空虛了。”藍寶音擔心地說道。
“沒什麽,聖都附近已經沒有大股的敵軍。而且,在消滅克圖山脈的那個軍後,你要讓唐永起立即帶著神教的人進駐聖都,復國這一屁股的破事,要是沒有他,我自己玩不轉。
到時候,唐永起還能帶進來幾千人,再加上聶聞天的八千人,城內的總兵力也能有四、五萬了,夠用了。
對了,你順便通知許榮,讓他帶第三十一軍守住聖都內外城所有城牆和城門,留下的那一萬古卑士兵配合聶聞天和米顯椿,在城內抓捕殘敵余孽。”劉遠風說道。
很顯然,面對眼前的亂局,劉遠風在最關鍵的城門防禦上,還是最信任從北面帶來的雪鐮軍團。而重新歸附來的原聶聞天舊部,難保不會藏有一些投機分子或別有用心之人。
藍寶音聞言愣了一下,猶豫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許榮將軍,已經在進攻內城南門的時候,戰死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劉遠風吃驚地問道。
在劉遠風看來,以八萬精銳進攻只有幾千人駐守的城門, 怎麽也不該有統製級別的高級將領陣亡。
“嗯,他主動申請要帶三十一軍打頭陣,我就說讓他先打,不行的話,我再帶狂戰軍團上,沒想到他竟然那麽玩命,親自衝上城頭……”
藍寶音說著說著,也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唉,你啊,難怪時金蟬總批評你,說話總是不動腦子!許榮不是為了攻破南門而死的,他是為了在你們古卑軍人面前維護炎族軍人的榮譽而戰死的!”劉遠風歎了口氣說道。
“我會跟寇全功他們道歉的,我當時真沒想太多,就是那麽隨口一說。”藍寶音小聲嘟囔道。
“算了,道歉只會越抹越黑,反而加深矛盾。這事兒也怪我,還是低估了炎族軍人跟古卑軍人之間的隔閡。
這樣吧,我立即下詔,追封許榮為一等上將,榮烈侯,讓他的兒子繼承爵位。再將內城南門改名為榮烈門,以後還要在城牆上為許榮樹一尊銅像。到時候,你要跟我一起去祭奠他。”劉遠風無奈地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以後說話會小心一些的。”藍寶音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般,低著頭小聲說道。
炎黃文摘:大漢成祖皇帝劉遠風在自己的回憶錄中曾這樣寫道:“楊政侗將他的一生、他的一切都用在了複興大隋的迷夢中,除了這個迷夢,他一無所有,當這個迷夢最終破碎的時候,他的心便已經空了,他的靈魂也已經先於肉體而亡。所以,他自盡之前,顯得非常平靜,但這種平靜並非是無懼死亡的鎮定,而僅僅是一具已經失去靈魂的軀殼的正常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