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還有那些各部尚書、各郡太守、公爵侯爵的,皇宮地上的血還沒涼呢,就都跑去跪在那裡,哭著喊著要效忠丞相大人了!
你說這些大人物,平日裡教訓起咱們來,都是滿口的忠孝仁義,真到關鍵時候,就都把忠孝仁義當成屁給放了,還不如武德親王府的那個小太監有骨氣!”
“說的就是嘛,更可笑的是那幾個自恃身份的家夥,以為自己與眾不同,與丞相大人往日交情也深,還覺得丞相會主動去請他們,所以沒在規定的時間去主動宣誓效忠。結果等丞相抄家斬首的旨意到了,才一個個哭著喊著要去效忠丞相大人,可惜,晚了!”
“哼,丞相大人還缺那幾條狗嗎,正愁沒有用來立威的人頭呢,他們就主動送上去了,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活該被砍頭!”
“是啊,還得說那聶聞天識時務!就是可惜了,那可是堂堂的武神之後啊,武神當年是何等忠義的勇士,到了聶聞天這兒,竟然親手砍了文德親王的腦袋去向丞相邀功請賞!”
……
這時就聽一聲巨響,客棧中並不多的幾桌客人急忙循聲望去,只見角落裡的一個桌子竟然被人一拳擊碎了。
如今是多事之秋,那些客人害怕出事,就都慌忙地跑了出去。
“你們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劉遠風瞪著血紅的眼睛,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怖表情,走到剛才說話的兩人桌前,惡狠狠地問道。
天階高手不加掩飾地暴怒所散發出的氣場,對於普通人來說,是絕對無法輕易承受的。那兩個倒霉的人直接被嚇得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大,大,大哥,你別,別激動,你,你是……”
其中一個人已經嚇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好在另一個人還算有點膽量,跪在地上說道:“這位大哥,我們也只是聽聖都那邊傳來的消息。
三天前,紅盾軍團第七軍的統製王峰將軍打開聖都北城門,丞相的軍隊攻進了聖都,皇帝被丞相殺死了。
第二天,第八軍的統製聶聞天就拿著文德親王的首級去效忠丞相了,我們就聽說了這些東西啊,大哥,您別跟我們哥倆過不去啊。”
“王峰?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那天早朝後,王峰明明是在小胡同裡跪拜崔堅……都是我的錯……聶聞天……騙子,大騙子,你們一個個都是騙子……”
劉遠風聽到兩個人的話後,漸漸收回了外放的氣場,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起來。
見到劉遠風這個樣子,那兩個人擦了擦臉上的汗,互相使了個眼色便立即跑了出去。
而客棧的掌櫃和小二都哆哆嗦嗦地躲在一邊,遠遠看著劉遠風,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遠風就那麽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著魔般自言自語。
過了大約兩刻鍾的時間,客棧四周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接著便有一隊士兵衝進了客棧之中。
而之前逃走的那兩個人也在這些衝進來的士兵之中,此刻他們都換上了劍尉軍官的製服。
在他們倆的指認下,士兵們揮舞著刀槍就向劉遠風衝了過去,原來那兩個人都是暫十七軍團的基層軍官。
楊政侗在確認劉遠風已經逃出聖都之後,因為誤認為劉遠風是趁著禁衛軍出北門偷襲的時候在那裡逃走的,而北門的方向距離古卑族的地盤更近,便判斷出他極有可能向西北的古卑草原逃去。
於是他立即命令暫十七軍團派出了軍隊沿途追了過來,
其中一個先頭營這晚正好追到了這個小鎮外。 那兩個劍尉軍官被指派化妝到鎮子裡先行偵查打探,沒想到真的看到了劉遠風。
他們倆當場就認出了劉遠風,因為在出發追捕劉遠風之前,所有的軍官都仔細看過劉遠風的畫像。他們倆逃出客棧後,急忙回到營中匯報,這個營的遊擊便立即帶兵衝進了小鎮準備抓捕劉遠風。
劉遠風的精神狀態雖然已經接近崩潰,對外界的反應也比較遲鈍,但天階輕功高手的感知力還在,感覺到危險的第一時間,他的身體就立即閃身躲過了刺來的刀槍。
楊政侗早就傳出了命令,鑒於劉遠風輕功很好,所以抓捕的時候死活不論,免得士兵們束手束腳放跑了劉遠風。
這些士兵的攻擊驚醒了深陷自責之中的劉遠風,卻又將他的情緒引向了憤怒的極端,他大喊道:“就是你們這些叛徒害死了老頭子,我跟你們拚了!”
接著他一躍而上,隨手奪過一把刀便大砍大殺起來。
劉遠風這一爆發,威力就不是衝進客棧屋裡的這點士兵能抵擋的了。
幾個呼吸之間,就有十幾個士兵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哪還有膽量上前送命,紛紛跑了出去,那兩個之前負責偵查的劍尉只是跑的稍微慢了一拍,就都身首異處了。
“別跑,你們這些騙子,都是騙子!”
劉遠風大喝一聲,追了出去。
到了室外之後,空間更加開闊,暫十七軍團的人數優勢更加容易發揮出來了。在這個營的遊擊的指揮下,一隊隊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圍了上去。
而劉遠風依靠著出神入化的身法穿梭於敵軍士兵之間,依舊毫不留情地大殺四方,片刻之間又是幾十名士兵或死或傷。
最後變成了一大群士兵圍著劉遠風,卻誰也不敢衝上去,反而是劉遠風不斷衝上去追著兵士們砍殺。
劉遠風越殺越瘋狂,嘴裡不停地大喊大叫,不過已經沒人能聽清楚他在喊什麽了,只能看到他似乎滿臉都是淚水。
而暫十七軍團的士兵們也是一直在大喊大叫,不過是被追殺的鬼哭狼嚎。
“都不許跑,給我殺了劉遠風,丞相說了,誰若能殺了他,立即封一等侯爵,賞千金!快,調弓弩手過來!”躲在後面指揮的遊擊大聲喊道。
這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小鎮人家稀稀落落的光亮和暫十七軍團士兵們點燃的火把,繼續為這場廝殺提供著照明。
一隊弓弩手衝了過來,那些被劉遠風追砍的士兵們頓時大喜,紛紛四散逃開。
劉遠風則隨機挑選了一個方向繼續追殺過去,但這次卻是上百支羽箭向他射了過來。
劉遠風本能地揮刀擋戈,同時迅速閃躲,但由於他此時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而這些近距離向他射來的箭雨又非常多,他的左手和右腿還是各中了一箭。
不過劉遠風中箭後只是略微頓了一下,好像沒有了疼痛的感覺,轉身又繼續衝進了人群之中繼續砍殺。
於是這場廝殺的場面就變成了劉遠風先衝進人群中大砍大殺,然後人群四散而逃,弓弩手看準空隙發射一輪箭雨,劉遠風或者躲避成功或者中上一兩箭,接著再衝進人群大殺四方……
可惜畢竟好虎架不住群狼,這個營中沒有一個武功超過地階的人,如果劉遠風頭腦清醒,想要憑借輕功逃走,那他早就成功了。
但他這麽不顧一切地大砍大殺,想要殺光這幾百名配備了刀槍弓弩等武器的士兵們還是不可能的,他身上的傷已經越來越多,失血也越來越多,身形步法終於越來越遲鈍了。
若是再繼續這樣打下去,劉遠風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了。
那名躲得遠遠的遊擊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他似乎看到了立下抓捕劉遠風大功的自己,被連升三級、封侯拜將、封妻蔭子的場面了。
就在這時,整個大地都突然顫抖了起來,很快,大群戰馬奔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騎兵?聽起來至少有幾千騎兵……從北面過來的,這裡怎麽會有大隊的騎兵呢?難道是來跟我搶功勞的?”這名遊擊皺著眉思考著。
在他這個級別的軍官所能得到的信息裡,大漢帝國已經徹底成為了歷史。除了逃向代、楚境內的新十九軍團外,已經沒有任何成建制效忠大漢的軍隊存在了,所以他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這來的騎兵可能是敵人。
鑒於他的錯誤想法,這個營的士兵們不僅沒有做好迎敵的準備,反而加大了圍攻劉遠風的力度。
於是,當成千上萬披著雪鐮軍團特色白披風的重甲騎兵衝到他們身前,以秋風掃落葉的場面結束了他們這幾百人的生命時,這名差一點就改變了歷史的遊擊軍官,隻來得及在臨死前看著騎兵們高舉的黑底烈焰赤龍旗,自言自語了一句:“大漢還在,老子上當了……”
一輪殘月下,聖都的夜晚靜悄悄的,除了巡邏的兵士外,街道上再無他人,連日來的宵禁仍然沒有解除。
已經恢復了一些人氣的皇城之內,大部分的宮殿都被要求張燈結彩,以營造新皇將要登基的喜慶氣氛,只有昭陽殿的外面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是冷冷清清。
不過若是進入殿內,就會發現整個昭陽殿的照明都已經換成了白色的蠟燭,一個非常簡陋的靈堂被布置在殿內正廳,一具同樣簡陋且材質普通的棺材擺放在那裡,棺材外連一塊兒槨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