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聽說,在先祖東遷之前,帝國財政遇到困難時曾經有過規定,犯了罪可以用錢贖罪。這次這件事嘛,我覺得我們也可以效法祖製吧……”劉遠風也很直接的暗示了起來。
“啊,殿下,您放心,我們用錢贖罪,您看需要多少錢?”秦元當即說道。
“嗯,這個自然不能信口開河,要有根有據啊,兩位大人你們說對吧,小王絕對沒有訛詐兩位的意思!”劉遠風又一本正經地說道。
“沒錯沒錯,殿下厚恩比天高,比海深,聽憑殿下吩咐!”
“嗯,那就這樣吧,兩位公子的罪狀無非是這兩張供狀,其中的很多字句是不合適的,有的對應不敬之罪,當處流放!有的對應大不敬之罪,當斬首!還有的對應欺君之罪,當滅族!
咱們就一句句,一字字的來算,最後再看該怎麽贖罪,這樣絕對公平合理,明碼實價,你們覺得怎麽樣,免得二位大人責怪小王獅子大開口!”劉遠風語氣非常誠懇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只不過這還不算獅子大開口嗎,按照劉遠風的意思,顯然這供狀裡面有幾句話涉及到大不敬就要贖幾次大不敬之罪,涉及到幾次欺君,就要贖幾次欺君之罪,這可是不知道要多賠多少倍的錢了。
而且前朝制定這個規矩時正直通貨膨脹,物價遠高於經濟落後且常年處於通貨緊縮狀態的本朝。但此時此刻,兩位平日裡呼風喚雨的尚書大人除了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之外,還能有什麽別的選擇嗎。
“殿下這個算法簡直是太合理了!”
“是啊,殿下居然能如此公正處理,提出如此照顧我們的方案,以德報怨,真是讓老臣無地自容啊!”
“嗯,那咱們就從頭開始算……”
說著話,劉遠風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供狀,開始與兩個尚書大人算起帳來。
……
“嗯,那這供狀部分就這樣了。另外還有一點小事,當日小王手下那幾個莽撞軍官在冒犯兩位公子時,還打壞了不少一品軒的東西,這個昨日小王已經賠償了,就不麻煩二位大人再去那兒處理此事了!”
說著話,劉遠風隨手拿出了馮記一品軒掌櫃開具的賠償收條。
“啊,此事都是小兒犯錯在前,怎麽能讓殿下賠償呢,這個錢無論如何應該我們賠!”
兩人立即拿過劉遠風手中的收條,看了上面的數字後,兩人強忍著心頭的鮮血,擠出滿臉的笑容與劉遠風告辭了。
劉遠風一路在後面送兩個尚書大人出了大門,在兩個大人不斷重複的感謝聲和保證在最短時間內將贖罪銀與酒店賠償款送過來的話語中,結束了此次圓滿、和諧、友善、富有建設性的會面。
而劉遠風從門口回書房的路上想的卻是:這兩個大人果然厲害,在這種心情下只在王府裡走了一次,居然就能找到出去的路!我怎麽就做不到呢,幸好讓他們兩個又領著走了一次,下次回家應該不會迷路了……
大年初七,轟動一時的馮記一品軒毆鬥案悄無聲息地結案了,兩位尚書大人的公子被判為訓誡處理。
在京兆衙門後堂,米顯椿大人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對兩位公子進行了“嚴肅的訓誡”後,將二人釋放了。
沒人知道兩位尚書大人與劉遠風殿下達成了什麽協議,但從那以後,兩位大公子再也沒有出現在任何高消費場所,兩個尚書的府邸也從內城的大宅邸搬到了外城的一處小院,還解聘了大部分的家丁侍女。
也是從那以後,聖都城外自然神教正在秘密興建的新總部再也沒有缺過建設資金,眾多之前為了節約成本而忍痛舍棄的計劃設施,也重新回到了設計圖紙上,一個功能完備、固若金湯、隱秘典雅的神教總壇逐漸成形……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萬物複蘇,兩個月後,暫十九軍團的營地裡面也露出了淺淺嫩嫩的綠意。
士兵們的訓練科目也增加了一些更高級的內容,比如現在正在進行的馬術訓練。
只不過除了劉遠風從可憐的林大志那裡“留作紀念”的幾千匹戰馬外,暫十九軍團並無什麽可供訓練的戰馬,而那點戰馬無疑是寶貝,不可能讓這些士兵們輕易用來練手。
於是一個個按照一比一大小製作的木馬出現在了訓練場上,這種木馬的底部非常類似小孩子的玩具馬,是可以搖晃擺動的,因而看上去非常可愛搞笑。
不過暫十九軍團的士兵們見到這些木馬時,可一點也笑不出來。
只見士兵們兩人一組進行訓練,一人騎在馬上,另一人則負責用盡一切辦法搖晃木馬,直到上面的袍澤堅持不住掉下來為止,之後兩人身份互換。軍官們則拿著沙漏來回巡視計時。
士兵們難道不會串通好互相放水嗎,當然會,暫十九軍團這些睿智的士兵們第一天就想到了這個辦法,都對自己的夥伴手下留情,皆大歡喜。
然而,當負責計時的軍官們宣布了結果及處理方式後,從第二天開始,再也沒有人會手下留情了,每個人都玩了命要把隊友從木馬上弄下來,再無絲毫留手。
原來軍官們會根據自己計時的結果,總結出當日每組士兵中誰在木馬上堅持的時間更長,至於另一個士兵嘛,要在當晚負責給自己的搭檔洗腳!
身為熱血軍人,無疑都是極有“男人味”的錚錚鐵漢,那麽在一天的高強度訓練結束後,那個最有“男人味”的地方更無疑是腳……這也正是“風式練兵法”的第二條規則——敗者洗腳。
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辣,劉遠風直戳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東西——面子。
而且在一些有心人的邪惡傳播下,這些士兵們發現這種訓練方式還直接隱喻了男人最最不能觸碰的那部分面子。
“哈哈,楊胖子,你也不行啊,看你平時挺壯的,怎麽這麽快就下來了?”
“別得意,剛才是老子一時大意,下次看看咱們誰更持久!”
……
漸漸的,劉遠風發現,這些士兵們將誰在上面堅持的時間長看成了一種崇高的榮譽,將誰在下面待的時間長看成了一種巨大的侮辱。
以至於到了最後,在下面搖晃木馬這項原本被視為輔助工作的項目,竟然也起到了極佳的訓練效果,士兵們的體力,尤其是臂力、腰力和腿力甚至比專門的跑圈訓練時提高的還快。
在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裡,暫十九軍團的訓練科目又逐漸增加了諸如箭術、投擲、空手格鬥、刀法、盾法、槍法、陣法、步戰、馬戰以及團隊戰術合成訓練等等。
而在此期間,劉遠達不計前嫌地派出了禁衛軍中各個方面最優秀的教官前來指導,只不過所有派到暫十九軍團的禁衛軍教官無一例外的在出發前接到了一個命令——除布衣軍服外,不許攜帶任何裝備、任何武器和馬匹。
最極端的一次,一個即將徒步前往暫十九軍團任教的軍人在出門前,連頭上的金屬發簪都被林大志拔了下來,那人不得不披頭散發的步行一個時辰到達暫十九軍團。
在這種狀態下,可以想見這些教官是帶著何種心情來訓練這些暫十九軍團士兵們的。而這些士兵們由此所受到的訓練的嚴格程度又會是什麽樣的,就更容易想象了。
暫十九軍團的士兵們經歷了在冰天雪地裡攀爬峭壁,在春風裡被木馬一次次拋下親吻大地,以及在盛夏的烈日裡全副武裝地手持劍盾演練陣法走位後,終於迎來了遍地金黃的收獲時節,軍團的訓練也進入了最後的綜合戰力訓練提升階段。
這一個階段的目的是讓所有的士兵們都能將自己之前練習的技能完美的運用於實戰中,並形成與戰友的無縫隙銜接配合。
而對於該如何達到這個目標,帝國兵部雖然有自己的標準訓練模式,但這顯然不會被劉遠風看得上。
他倒也沒有再想出什麽新的招數,而是微笑著讓士兵們換回了他們一年前的裝備——木劍、木刀、木棒。
只不過這次給木質兵器上罩上一層棉布,算是減少傷害的措施。
之後就是重新上演當初的戲碼,各個部隊開始進行正面對抗作戰。
從隊與隊之間的對抗到哨與哨之間的對抗,從哨與哨之間的對抗又到營與營之間的對抗。
不僅士兵們在這樣的實兵對抗中提升著自己的戰鬥力,各級軍官們也在提升著自己的實戰指揮水平,這種實戰指揮經驗對於暫十九軍團這些大多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官們來說,顯得更加寶貴。
事實上,早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劉遠風,已經將自己的軍官們分期分批的派往帝國軍事學院進修。
而這也得到了帝國皇帝劉詢志的大力支持,在皇帝的倡導下,帝國軍事學院專門抽調最好的師資力量開辦了針對這些軍官的“青年骨乾軍官基礎軍事素養速成進修班”。
當然,為了確保這些實戰訓練真的達到應有的效果,劉遠風也正式拋出了“風式練兵法”的第三條規則——戰敗賠款。
炎黃文摘:當日在大堂上,那時還只是親王的陛下面對那兩張寫滿對他不敬言詞的供狀時,居然是非常開心的表情,而且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我非常不解,開始我以為那是陛下怒急而笑,但後來我發現,他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於是我深深折服,我認為我終於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大人不記小人過,天子心中懷四海。然而,很久以後我才真的明白,那時候陛下看那兩張供狀其實就等於是在看銀票,而他一遍遍的看供狀也只是在數上面的字句能價值多少銀子而已。——摘自《帝國故京兆尹米顯椿子爵回憶錄(出版前被刪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