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二十年間，世人以為的洛邑東方醫堂潛心救人之術，其實竟都用來“耕耘”朝堂的布局了。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害人的黑心錢，一方面用來進行新的實驗與生產，一方面用來勾心鬥角打擊反對勢力，一方面用來賄賂朝政籠絡歸附勢力，還有就是，就算做得天衣無縫，也不可能完全密不透風，若有走漏的消息，錢還可以用來滅口。虞夫人記得親家公曾經提過，燕妃初入宮時，身份並不是官家的秀女。朱家原是做香料生意的，朱為燕本在製香局做宮女，不知何種機緣而與太子甫祈相識，收入殿中充作女侍。高宗去世後，太子登基，就在海國以為大夏進入國喪期，雙方矛盾能夠得到緩衝之時，新皇卻已備戰將發。恐怕甫祈身為太子之時，就已經在啟用朱家全族秘密研製毒藥了，只要朝廷想要，一個朱家就可以發展為十個朱家，一個朱氏就可以擴充作百家之族，一個朱族就可以關聯到成千上萬個廟堂與江湖世家。那所謂的王氏醫族不就是隨著東方醫堂的建立而橫空出世的嗎?這些年來，想必與醫藥相關的種植、采購、研發、生產與供應等各方以及行醫的氏族，大都和朱家掛上了鉤，結成了利益共同體。

　　朱家的人在宮廷跟民間，可他們的手又何嘗沒有伸向朝堂?虞夫人想起前些年曾有川貴的流民逃難到江南，她在施粥的時候見過一個小姑娘碧兒，跟大女兒年紀相仿，於是她格外憐憫，甚至有想收留，沒想到某天夜裡碧兒突然從難民棚裡溜走，次日她看到碧兒留下的書信才得知，那孩子原是蜀地貴族，因為家裡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家主被殺，全族受到牽連，死的死流的流。碧兒沒入藝坊，因不堪凌辱策劃多次之後僥幸逃脫，然而仇家勢力太大，她幾經輾轉都難定居，又因逃亡路上所受驚嚇過度，所以每到一處都不敢多待。

　　凌清然算算時間，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想來碧兒她家正是川貴大族更迭之時落難的，之所以會有這種更迭，很難說不是因為朝中有人結黨營私，設局打擊地方貴族。

　　如此，那豈不是洛邑東方醫堂負責打前哨，朝中勢力進行政治清算，最後再由朱家的合夥人候補上位?這個過程中，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想要向聖上陳情，也得看自己有沒有命走進朝殿，就算自己有命，家人又怎逃得出那些毒物的魔爪，就算自己死諫，那自盡的消息也得有人能替他傳到皇宮啊！

　　“朱氏實在陰險，”鄧棋慨歎，“早年我就查到，那洛邑東方醫堂本是朱老頭在京都的近親所建，就是他妹夫的產業，保衛戰之後，竟成了京都第一大醫堂，隨著聖上休養生息的政令頒發，他們轉身便將醫堂獻給朝廷，幫助皇族彌補財政虧空。我猜測，當年定是朱家帶著一批香師、藥師、毒師進行藥物研製，甚至可能抓了許多鮫人做了反覆的實驗，研製出針對鮫族有效的骨毒，最終成為戰事扭轉的關鍵。聖上嘉獎朱氏，朱家的小女兒成為皇帝的妃嬪，朱家的近親把醫堂捐給朝廷，讓皇室以為那是皇族產業，每年都能以乾股白白分成，實則經營權與財權都在燕妃娘家那邊，他們又得以靠著皇家的名義霸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