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南土丘下緣延伸處便是義莊所在之地。一行人趕到之後,海黎便命令衙役將裘老漢的屍首抬出,因為他考慮到自己畢竟是做姐夫的,小姨子還是個年輕小姑娘,斷不能讓她貿然進入莊內與一具具屍體打照面。
裘老漢的屍首被抬出來時,仵作在後面跟著。原本海黎還想著隻叫小姨子與仵作溝通,由仵作重新驗屍,沒想到還沒等仵作就位,便見虞沉畫掀開裹屍布,手持一根類似鳳釵大小的銀器探察死者的右顱。
衙役和仵作面面相覷,為了緩解尷尬氛圍,海黎幽幽道:“二姑娘,這位是當值的仵作蔣麟,你有什麽疑惑說與他聽便好……”見虞沉畫沒有回音,他便繼續道:“不過我說,二姑娘可看出了個所以然來?”
只見虞沉畫拿那銀器沿著死者右顱邊緣一點點探去,細細撫過,不放過任何死角。“他沒有中毒。”站在屍首身後的仵作蔣麟忍不住發話了。
“我知道。”虞沉畫淡淡道:“這裡,你看這裡。”她手中的銀器不知何時繞到了死者右耳邊緣,耳屏附近。
蔣麟俯身察看,發現虞沉畫所指之處有個細微的裂痕,“死者倒地,右顱磕撞石床,床簷有凹凸不平之處,劃傷右耳也是正常現象吧?”
“非也,這裡是人體七竅,耳部的出血口之一。”
“出血口?”蔣麟疑惑地問道。
“耳屏外側,一旦有銳物刺入,會造成出血口崩裂,大量流血,我懷疑,裘老漢在沒有倒地之前,便已被弄傷了……”虞沉畫將銀器交給蔣麟,請他重新勘驗。
蔣麟將裘老漢右顱與右耳每個部位全部都仔細篩查之後,霍然抬頭,訝異地望著眼前女子,“姑娘是怎知內情的?”
“因為……”虞沉畫看著蔣麟的神情與反應,估計自己對於裘老漢真實死因推測得八九不離十,心中更添了幾分底氣,對於案情,她已了然於胸。“因為,弟為姊報仇,天經地義。”
“你說什麽?”蔣麟不解。
“與裘老漢同獄的常氏,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就是十年前受辱投崖案李氏的親弟弟。”海黎替虞沉畫解釋給蔣麟聽,“裘老漢猥褻婦女稚子,不是初犯,至於有沒有隱藏其他犯案前科,我們已無從知曉。李氏那樁案子,是**,後來她……一絲不掛地被人發現在村後的大槐樹下,丈夫立刻就休了她。”
“也不知道在撫育自己的親姊遭遇如此侵害、悲壯慘死之後,他是怎麽度過這漫長的黑夜的,或許他一直都在追凶,又或許他是無意間得知真相,恐怕我們得去問問他本人了。”虞沉畫面露不忍之色,“一樁凶案的施害者,可能是另一樁慘案的受害者,一樁凶案的受害者,可能是另一樁慘案的施害者。所以我說,為姊報仇,天經地義。”
“律法之內,豈容法外製裁?”海黎義正辭嚴,糾正自家小姨子的認知錯誤。
蔣麟在一旁默默不語,心道:那是因為海大人還不曾經受過蒙冤受害之苦,這世上原有很多沉冤,都昭不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