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思考出個所以然,顧白將吉他盒放在了靠近床邊的地方,然後關上了房間裡所有的燈,躺在了床上。
房間安靜了下來,顧白平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看著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明明是和自己房間一樣的布局,但是顧白總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不一樣。
有誰,在黑暗中看著他。
“這就是裴靜夜裡感受到的視線嗎?確實有些瘮人。”
顧白在自己心裡自言自語著,稍微挪動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樹葉。
視頻中樹葉的兩次晃動都讓這個房間產生了變化,一旦自己注意到了樹葉的任何晃動,都代表丈夫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和上次的不同之處在於,東叔開了台燈,而顧白將所有的光源全部熄滅了。
閉上了眼睛,顧白選擇先睡覺。
裴靜說自己在睡著後看見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隨後就被妻子附身了。如果他也在這張床上睡覺了,看見身旁的以另外一個人,是否也會被丈夫附身?
這個想法沒過多久就被顧白舍棄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
並不是說顧白精神緊繃或者太過於激動,更不是單純的失眠。
而是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強行讓顧白處於清醒的狀態,根本沒有辦法睡著!
沙沙。
樹葉隨風飄動,貼在被褥上的樹葉影子大幅度搖擺著,吸引了顧白的注意力。
要來了麽?
他沒有選擇直接起身去打草驚蛇,而是繼續躺在床上,兩隻手捏著被子,蓋住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目光放在窗外。
在這種黑暗壓抑的環境下,時間的流速都仿佛被減慢了。顧白並不知道那個丈夫是否已經出現,是否站在床鋪旁邊打量自己。
但是那壓抑的環境,已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冰涼的觸感,讓顧白身體一震。
不知何時,已經有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帶著散發出惡臭的汙水,停留在了自己的肌膚表面。
那是一隻手。
一隻被惡臭汙水包裹的手掌!
顧白的右手猛地拽住了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掌,踹開了身上的被子,從腰間掏出手槍,指向了自己身側的東西。
出現在顧白面前的,的確是一個男人。
但是它沒有頭髮,渾身的關節和肌肉像是臨時拚湊起來的一樣。整個頭顱塌陷了下去,汙水以它的頭顱為源頭,不停地從中流淌出來。
丈夫張開了自己的嘴,殘缺不齊的牙齒像是扭曲的拚圖,卻無法和下面的牙齒拚接在一起。
“你……你也不是她!”
“我的確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在另外一個地方。”顧白看向了汙穢被自己拽住的手腕,那隻手腕……或者說那團肉沫開始溶解,變成大量的汙水滴落在床鋪上。
“把她還給我……”汙穢掙脫了顧白的鉗製,雙手抱頭,看起來十分痛苦,“她病了……她需要我照顧……把她還給我!!!”
刺耳的噪音幾乎要穿透顧白的耳膜,汙穢凶惡地朝著顧白撲了過來,那流淌著汙水的肉沫貼在顧白的衣物上,居然冒出了青白色的煙霧!
那汙水居然還有這麽強的腐蝕性!
顧白一腳直接將汙穢踹飛了出去,衝著它的腦袋連開數槍!
可是澄黃色的子彈在沒入汙穢的頭顱之中,卻失去了自己的衝擊力,像是被腐肉吞噬進去了一樣,
一點點地鑽了進去。 “把她還給我!她病了……我不想讓她再出去傷害誰!鏡子……把鏡子拿開!!”
病了?鏡子?
顧白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先行靠近了自己的吉他盒,“告訴我,誰殺了你?”
“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汙穢只是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它抱著自己的頭,看起來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心隻想找回自己的妻子。
“不說話是吧?你等著……”說完,顧白彎下腰,居然臨時在吉他盒裡面翻找著東西。
原本還在喊叫著的汙穢突然抬起了頭,保持喊叫的同時,貌似還在看顧白究竟在找什麽東西。
當它看見顧白掏出來什麽東西了之後,汙穢一下子就停止了喊叫。
一陣激烈的摩擦音頃刻間侵佔了整個房間,顧白手提著一把瘋狂旋轉的圓鋸,蹲在了汙穢的面前,“現在,我問你什麽,你回答什麽。不然的話,這把圓鋸就得落在你的頭上!”
“我已經死了,你威脅我也沒用……”
嗡嗡嗡——
汙穢話還沒說完,顧白手中的圓鋸已經落在了它的肩頭。本來就是腐肉連接起來的身體在圓鋸面前更是脆弱,肉沫橫飛,刹那間汙穢就失去了自己一條手臂的掌控力!
這……什麽情況?我不是都已經死了嗎?為什麽還有痛覺!!
汙穢明顯是剛死沒多久,完全不清楚當陰間和陽間有了通路之後,物理傷害對它也能起作用。
就像體驗館的女鬼一樣,如果它不和顧白玩那個遊戲,顧白還真拿它沒辦法。
但是一旦兩邊的橋梁被打通,汙穢可以觸摸到了顧白之後,後者同樣也能夠在物理層面觸摸到它!
剛才的子彈僅僅是因為它渾身都是腐肉,就算打進去基本也沒什麽用了。
可是這把嘎吱作響的圓鋸,那可就是兩個概念了啊!
“告訴我,是誰殺了你!”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汙穢被一臉腐肉肉沫的顧白嚇得不輕,這人簡直不是人,是魔鬼!哪有正常人拿著圓鋸來威脅鬼的啊!
“你不知道?你連誰殺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顧白一聽這話,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圓鋸,朝著汙穢塌陷的腦袋鋸了過去。
汙穢見狀,想起了剛才一隻手臂被鋸掉所帶來的痛感,連忙大喊道:“等……等等!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要是我知道,不是早就去報仇了嗎?”
話音剛落,圓鋸便停在了距離汙穢面部僅幾厘米的地方。
瘋狂旋轉的鋸片停了下來,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顧白將圓鋸拿開,問了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說你的妻子病了,她得了什麽病?”
一見圓鋸聽了,汙穢頓時松了口氣。
嗡——!!
顧白猛地按下了開關,威脅地揚了幾下圓鋸,“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汙穢被嚇得朝著牆角縮了縮,支支吾吾地說道,“她……她有時候很奇怪……會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說……說是帶她去看醫生,她也會大發雷霆,甚至拿著刀威脅我。”
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顧白下意識地看向了廁所裡面的那面鏡子,但是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問題。
然而就在顧白注意力挪開的瞬間,汙穢瞬間揚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朝著他揮了過去!
要是讓那腐蝕性極強的腐臭拍在了顧白的臉上,他的面容也會在短時間內被腐蝕掉!
嘭!
一聲槍響,汙穢揮擊的手臂直接在半空中炸開,四處飛濺!
“你覺得,我就這麽容易被偷襲?”顧白腦袋緩慢地轉了過來,月光照亮了他一半的面龐。
在汙穢的眼裡,他比自己更嚇人,更恐怖!
顧白毫不客氣,抬起自己的腳狠狠地踹在了汙穢的腦袋上,將那顆本就殘缺的腦袋踹飛在了牆上!
先前被顧白用圓鋸鋸斷的手臂像一條蠕蟲一樣挪動著自己笨拙的身體,想要重新回到那具由腐肉構成的屍體上。
當殘缺的手臂經過了顧白的影子時,純黑的大口從影子之中一躍而出,像是海豚一般在空中飛躍,吞下了手臂之後又重新潛入了顧白的影子中。
習以為常的顧白已經不覺得有什麽了,能把這家夥喂飽,從而放棄吃掉自己,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只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等著顧白去做。
他將圓鋸和手槍全部放回了吉他盒中,扛起吉他盒,來到玄關前換上了自己的鞋子,然後徑直走出了房間。
當314號房間的房門被關上時,整個房間又一次陷入了絕對的安靜。
可是,丈夫的汙穢已經消失了。
房間中壓抑的氛圍也一掃而空,就像顧白影子裡的東西吞掉了那條手臂時,順帶吞掉了房間中的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