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沒，沒出什麽事情吧?”東叔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面，像土撥鼠一樣探了個頭進來，滿臉冷汗。

　　雖然沒有聽清楚，但是東叔還是隱約捕捉到了那些許的……爆鳴聲。

　　結合自己對顧白唯一的了解，就是那挺火焰噴射器，東叔有理由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又拿著什麽先進的現代武器對汙穢做出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顧白攙扶著裴靜從廁所裡走了出來，讓她坐在了床上，“現在所有的汙穢全部都消失了，你也不用擔心以後房間裡面還有沒有什麽髒東西，我們都做了良好的善後工作。”

　　這個善後工作，肯定就是東叔來做了。

　　裴靜仍然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緩解過來，畢竟物理驅魔……這個始終停留在調侃中的話題，居然真的在自己面前實現了。

　　還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你們探靈員……都是這樣驅鬼的嗎?”

　　東叔聽裴靜居然問出了這種奇怪的問題，大致推斷出了顧白在廁所裡面究竟幹了些什麽，非常無奈地解釋道:“不，你誤會了，只有大哥這麽乾，其他人都是正常人。你別看大哥外表看起來很正常，其實是一個瘋子，畢竟你肯定沒見過在室內用火焰噴射器對著女鬼一頓掃射的人吧?”

　　火……火焰噴射器?

　　裴靜看著顧白的目光一下子就變成了看著危險人物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問:“你這麽乾，不怕被警察抓起來嗎?”

　　難怪，難怪東叔這種年紀還會叫顧白大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顧白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的乾淨模樣，卻總是能冷不丁掏出些奇怪的大寶貝。

　　滴滴——

　　衣兜中的手機微微震動，顧白和東叔同時將手機掏了出來，點開APP推送的消息。

　　【委托已完成】

　　【已確認玖號公寓314號房間內所有汙穢全部消失】

　　【委托獎勵已發送，請注意短信通知】

　　【由於您是共享委托，所以不會獲得委托獎勵】

　　“好耶！”確認委托完成的東叔表現得很是激動，畢竟他不是接受共享的那一方，自然是獲得了委托獎勵的全款。

　　而顧白，僅僅只是會計算委托完成率和委托完成量而已。

　　這對於顧白來說都不算什麽大事，前兩個委托帶給他的收益已經足夠了，幫助東叔只是不想讓自己牽扯上更大的麻煩而已。

　　“以後還是少接觸吧，”顧白將自己身上的東西塞回了吉他盒裡面，開始整理裡面的東西，順帶對身旁的東叔說道，“你自己也說過了，這一行新人的死亡率很高，萬一哪天你我其中一方死了，另外一個人也不會傷心。”

　　東叔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顧白肯定不是普通人，宛若移動軍火庫一樣的他肯定不願意和太多人有牽扯。

　　但是，東叔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放過一個自己剛剛抱上的大腿?

　　顧白這個新人，可謂是出道即巔峰，身為初級探靈員就解決了四星難度的委托，這種人自己怎麽可能不去套近乎?

　　不過為了避免顧白的厭惡，東叔只是很乖巧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好嘞大哥！你說的我一定放在心上！”

　　這一看就沒有放在心上啊……

　　顧白默默地搖了搖頭，衝他揮揮手，把東叔趕出了玖號公寓。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以後還會動什麽歪腦筋，但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現在顧白根本沒有精力去打理他，

從自己影子裡的東西吞掉了從鏡子中衝出的汙穢之後，他就一直感覺自己的身體很累。　　顧白從來都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勞累過，心力憔悴，不僅逐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連站穩的力氣都快消失了。

　　坐在床上，看著東叔走出去的裴靜注意到了顧白的異常。後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後背出了很多的汗。

　　“顧……顧白先生?”裴靜完全沒有料想到顧白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她對探靈員的行業並不了解，難道每一位探靈員在完成委托後都會這樣?

　　她扶著顧白的上半身，呼喚著顧白的名字，但是沒有用，顧白根本聽不見裴靜的聲音。

　　在顧白的耳中，回蕩著孩童的哭泣聲、老式電視信號丟失時失真的雜音、路人咒罵的聲音、以及人與人扭打在一起的敲擊聲。

　　“好……好累……”

　　顧白的雙眼逐漸合上，黑暗侵吞了他的視野。顧白看不清楚任何的東西，但卻有點點星芒浮現在他雙眼前的黑色之中。

　　有什麽東西，將顧白包裹了起來，沉入安靜的海底。

　　頭一歪，顧白倒了下來，正好倒在裴靜的大腿上。

　　後者被嚇了一跳，輕輕拍打著昏迷過去的顧白，想要喚醒他的神智。

　　但是這沒有絲毫的用處，因為顧白的意識已經被別的東西抽走了。

　　地面的影子上，那對毛茸茸的耳朵又一次出現了，可這一次略有些不同。

　　那對耳朵晃動了起來。

　　——

　　滴——滴——滴——

　　呤~呤~

　　嘈雜的鳴笛聲和風鈴聲傳入了顧白的耳中，他驚醒了過來。

　　“我在哪兒?”

　　當他看見了眼前的光景時，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它。

　　八九十年代狹窄的出租屋內，用來供奉財神爺的香爐內散發出刺鼻的氣味。茶幾上的桌布繡上了牡丹花，表面殘留著些許油汙，被洗潔精暈開，呈現出別樣的橙色。

　　電視機櫃上的收音機上播放著最近的熱點新聞，接著天線的老式電視上布滿了黑白色的噪點，畫面割裂。

　　房間的每一個地方，幾乎是每一處空出來的地方，都放著一具木偶。

　　這些木偶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老人、或是小孩，有些甚至是動物，但是每一個都栩栩如生，像是擁有真正的性命一樣。

　　顧白揉了揉自己的頭，感覺有些疼痛，完全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麽事情。

　　看起來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地方，而且從電視機的樣式和收音機所播放的新聞來看……年代還和自己之前的時間線不一樣。

　　穿越了?

　　顧白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他寧願相信是自己被拽入了汙穢所製造出來的幻境。

　　懷揣著“總之先調查一下”的心理，顧白離開了身下的太師椅，走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大門。

　　哢噠。

　　顧白愣住了。

　　門打不開。

　　這扇鋼門門面上有貓眼，怎麽看都像是房間的正門，但是無論顧白怎麽去旋轉這個門把手，他都打不開。

　　“奇怪……是這扇門從外面反鎖了嗎?”

　　顧白晃了晃自己的頭，轉過身來，準備去調查一下其它的房間。

　　突然，他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那些木偶，全部都看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