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時分,秦軍帥帳之內,剛與秦將嬴摎商議完戰略不久的秦昭襄王嬴稷,正獨自飲酒。
就在他正要舉起酒樽之時,只聽一聲“莫要貪杯。”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右手,嬴稷抬頭一看,驚見意外之人,來人身著黑袍,正是其父,秦惠文王嬴駟。
四目相對,在嬴稷詫異之際,嬴駟奪去其手上酒樽,坐於其面前的條案之上。
“因何貪杯醉酒。”
“父王,也來一杯?”看著容貌一如當年的父親,嬴稷鬼使神差的來了這麽一句。
嬴稷舉起酒樽長吸一口氣,隨後感歎道:“稷兒,我的稷兒,終究做了大秦的王了。”
感歎之余又正色道:“父王問你!如今,白起、范睢,皆不中用,朝中無人。六國合縱,你如何應對。”
聽到父親的問話,嬴稷略顯委屈地回道:“父王,父王沒看見嬴稷在軍中,提拔的新人嗎?
原有的將領,多半為白起提拔培養,無法盡心為嬴稷效命拚殺,故,前陣屢屢潰敗。”
“哼!”一聲冷哼,嬴駟正色道:“君王之道,用人之道,能操縱人心,才配奪天下。
白起也好,范睢也罷,隻怪你自己,愚蠢!”
言罷,接著笑道:“不能怪你,父王知道,稷兒不容易。
忠臣哪,可貴;可小人有時候比忠臣還忠,是嗎?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父子相視一笑。
嬴駟繼續說道:“王權,江山,仁義,天下,誰能分得清,誰能啊,哈哈哈哈~罷了罷了~”
嬴稷指了指嬴駟,又指了指自己,笑道:“老秦王,與老秦王,皆為,虎狼之君。哈哈哈哈~欲攬天下,入我懷中。”
“臭小子!那周天子,與六國已經打上門來,誰與你說笑,你究竟有對策否!”嬴駟教訓道。
“父王放心,他們不是嬴稷的對手,如今他們送上門來,是來找打,寡人早已謀劃停當。”聽到嬴駟的訓誡,嬴稷說道。
嬴駟又問道:“你為何讓嬴摎,按兵不動!”
“哈哈哈哈~寡人想以此為誘餌,令天下臣服於寡人。
六國,以周天子為名而伐我秦國,可他們不知,如今之天下,秦國傲立於九州,無人能敵。
他們以為,略略勝了幾戰,白起又死了,我秦國便打不動了,哈哈哈~”
嬴稷笑著搖了搖頭“若我秦國真只靠一個白起,寡人又豈能殺他。天子,天子,寡人這便滅了天子,取了天下。”
“取了天下?”
“取了天下!”
“不是浮誇之語?”
“哈哈哈哈~父王,哈哈哈哈~”嬴稷拍了拍嬴駟的肩膀,起身立於案前道,而嬴駟則坐到了主位之上。
“拜父王與歷代先君所賜,自我嬴稷繼位以來,國力日盛。
曾經有的敵人,只有齊、趙、楚三國,寡人先托蘇秦先生之福,而齊國得以重創;
後,白起率軍,直下鄢郢,楚王逃至陳邑,偏居一隅,楚國便是也敗了;
最後的趙國,則是舉國男子皆戰死長平,從此三國大勢已去。
而剩下的魏韓燕嘛,燕國就不必提了,魏韓兩國,也被白起打的天昏地暗,伊闕之戰便斬首二十四萬。
如今,六國之兵全部合起來,也沒我秦國多。
邯鄲之圍,趙國雖眾心成城,英勇無畏。
但,若不是魏無忌那十萬大軍,他們還得敗下陣來。
汾城之戰也是,趙魏楚三國,是竭盡全力才勉強攻下,我秦軍若想複取,卻是輕而易舉。”
“好~”嬴駟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過也不可大意。”
嬴稷俯身,雙手拖於條案之上,與嬴駟對視道:“父王放心,嬴稷知道。”
隨後起身,繼續說道:“山東六國,口口聲聲,稱我秦國為虎狼,如今又信誓旦旦,號稱為天子伐秦。
可,他們心中真正想什麽,要什麽,他們,也想吞下他國之土,覬覦天子之位。
可他們卻不敢,他們不敢那麽說,更不敢那麽做,他們只能裝模作樣地,把昏昏欲睡的天子,搬出來壓我嬴稷。
而我秦國,早已不是,被他們鎖在西隅關外的一方蠻族。
我嬴稷今日要做的,是他們想的發狂,卻不敢說,不敢做,更不能做的!
先兄當年,欲奪九鼎,而血濺王畿。今日,寡人便為他,了了這五十年前的心願!”
“這也是為父平生之願!”
嬴稷滿腔壯志,道:“所以,嬴稷欲用汾城之戰,令天下,看清當下之局勢。
若天子聽話,便讓其禪讓天子之位於寡人,山東六國則迫其接受寡人之封詔,讓出其位,退入藩國。
如此,便以王道一統天下,使黎民百姓免受刀兵之苦。”
“他們若不肯呢!”
“不肯!王道不行,便取兵道!”嬴稷言辭之間, 殺意盡顯。
嬴駟點頭道:“一國對六國,秦能敵否?”
“即便,嬴稷此生不能敵,但嬴稷的子子孫孫,父王的子子孫孫!
定能夠一統天下,成就一番大業!”年老的秦王,懷一腔雄心壯志。
嬴駟舉起酒樽遞向嬴稷,道:“稷兒,父王準你喝一樽。”
“父王,嬴稷此生從未恨過父王,做了五十年秦王之後,嬴稷,更加敬愛父王。”
嬴稷接過酒樽,四目相對,淚眼汪汪,言罷,仰頭將酒樽中的酒一飲而盡,將酒樽放回條案。
“哈哈哈~痛快!”
就在此時,帳外報道:“啟稟王上,嬴摎將軍求見。”
“讓他進來。”
在嬴摎一臉震驚中,嬴稷說道。
“父王,看看嬴稷剛從秦軍中選拔出來…”
回頭一看主位,再回顧四周,又哪有嬴駟的影子,突來的變故,令嬴稷腦袋有些發懵,竟一時語塞。
“王上,密圍汾城一事已議妥,王上。”
嬴稷恍惚之間,嬴摎又報了一次,見嬴稷沒有反應,正欲離開之際,只聽到
“寡人這便寫封書信,你派人密送給西周公。”
“諾!”
嬴摎離去之後,嬴稷看著空蕩蕩的主位,又喚了聲父王,之後又恍惚了片刻,之前所見的父親是真是幻,嬴稷竟一時間難以分清。
片刻之後,收斂了心神的嬴稷坐回了主位,取筆墨與帛書,在條案上寫了書信,讓內侍交給嬴摎,派羅網密送給西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