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這兩兄弟備上重禮出發時,顧湘正坐在院子裡做酥魚。
做酥魚最關鍵其實在初次的炸這一步,油溫火候都極重要,熱度過高或者不夠,酥魚的那個‘酥’字便要差些勁道。
當朝太祖最愛此味。
這道酥魚在本朝可謂是家喻戶曉的名吃,可惜尋常百姓家,多數卻是沒見過也沒吃過。
老狗以前也不知這佐粥的小食是什麽來頭兒,還是見這酥魚好吃,便時時提起,才聽軍中有見識的將軍講,這菜怕不是普通酥魚,應是正經的聖旨骨酥魚。
在當朝,這可是貢品,唯有宮裡的龍子鳳孫們才能吃的好東西。
老狗想起被二木一壇子一壇子往家搬,還隔三差五地讓家裡的大黃狗給叼走一條的酥魚,整個人都木了。
“三娘子。”
老狗期期艾艾地蹲在地上,小聲哼哼,“碼頭那三艘大船……會不會鬧出事?”
顧湘瞥了他一眼:“呵!”
問她?她問誰?
她也沒想到,她不過是買了‘假面舞會’,設計好背景,系統就給她這麽大一驚喜。
“那船和我們無關,我們只是恰逢其會,最多算認識船主。”
老狗悶悶地點頭,閉上嘴,不敢吭聲。
他想起在軍中李大哥謀劃的事,真要是迫不得已,按他們謀劃的發展,那也正經是殺頭的罪名,現在再來擔心,未免遲些。
隻他抬頭看了看三娘子,心下讚歎,三娘子好鎮定!
今兒他隨三娘子到碼頭走了一遭,看到那大船時,腿肚子直打結,渾身都冒冷汗,三娘子卻是一臉平淡,絲毫不以為意。
顧湘:她是從碼頭回來,做了頓點心,吃著吃著,才琢磨明白,這三艘大鐵船在眼下出現,確實勉強能說一聲驚世駭俗。
這回不能全怪她遲鈍,慢半拍,要知道,她在現代時,那可是正經參觀過航母的,航母公園她都不知玩過多少遍。
今日見到的船,最多也就是大型郵輪的型號,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
顧湘隱約記得,眼下這個時代也有大船,後世鄭和寶船論起大小,與小型航母相差仿佛,按說那才叫壯觀。
這三艘船之所以過分引人注目,大約更多不在它太過高大,而更在於它的材質是鋼板,外表還有一層銀光閃閃的鍍膜,尋常古人乍然看到,自是心神動蕩。
顧湘稍微走了一下神,想起她參觀漫展時看過的一個富二代玩家造的星際戰艦。
好像叫什麽休伯利安號?
一念至此,不覺呢喃:“我要選個星際戰艦做背景,難道系統還給安排個星艦不成?”
顧湘正胡思亂想,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老狗登時渾身緊繃,臉色鐵青泛著蒼白。
顧湘輕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飛仙島的外門弟子,拿出氣勢來,隱世宗門的弟子們可以低調,入世時可以入鄉隨俗,唯獨沒有畏畏縮縮的道理。”
老狗:“……”
顧湘卻是半點氣勢也沒有的。
她靜悄悄地打開門,滿眼的好奇,面上帶出幾分天真爛漫。
“這位郎君……劉小哥?今日慈幼院的孩子們接了剪窗花的活,不賣飯的。”
劉子明心中有十二分鄭重,不好直視小娘子的容顏,隻拿眼角余光細細審視了她的表情,心中就篤定:這是個富足環境中養出來的小娘子,且竟沒多少等級觀念。
她看慈幼院的孩童和看官家子弟,
例如劉景,都是一般無二。 一瞬間,劉子明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劉景說這位小娘子出身武林門派,現在看來,那若真是武林門派,恐也並不是普通的江湖門派。
雜念閃過,劉子明卻是正正經經地抱拳行禮,連聲告罪:“我這弟弟向來淘氣,這次聽下人說,他竟來糾纏小娘子,回去我便打了他板子,今日特帶他來賠罪。”
劉景:“……”
顧湘莞爾:“劉郎君客氣了,劉小哥性子直率活潑,並無失禮之處。”
說話間便開門迎客。
“不過劉小哥要入我師門之事,實在不妥,他身份尊貴,前程無量,實不必跑來找這番苦頭吃。”
老狗自是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他一時也不知該躲還是不該躲,再者,慈幼院小小院落,又能躲到何處,只能木著一張臉,盯著地上的酒缸,忽聽腳步聲臨近,他腦子一抽,瞬間伸出一隻手抓住缸沿把酒缸抬起,平平舉在身前。
顧湘領著劉家兄弟進了院子,抬眼看見老狗的動作,登時無語。
老狗腦子裡已是一片空白,乾脆就死死盯著眼前尺寸之地,一個眼神都不向外看。
這副架勢,到唬得劉子明心神動蕩:“這位?”
顧湘信口胡扯:“是我師侄。 劉郎君莫要理他,我這個師侄性子怪得緊,我也不知他整日都想些什麽。”
劉景滿臉放光:“師父,我這師兄肯定是再練什麽神功吧。”
他一時暢想,自己有朝一日拜入師門,也能學到這般力能扛鼎的功夫。
劉子明的表情也十分慎重,擔心聲音太大,打擾這位,連腳步都放輕柔了好些。
因著孩子們在屋裡剪窗花,顧湘便隨意地請人在院內落座,又倒了兩杯薑茶待客。
劉子明自不覺對方怠慢,腦袋飛速運轉,琢磨要怎麽試探一二,隻他還沒想好說辭,他弟弟就大大咧咧地問道:“師父,今天碼頭上來的那三艘大船可真是壯觀,上頭的人是來尋您的?難道他們也是我的師叔師伯?”
嘴角抽搐了下,劉子明一時也不知該罵還是該讚。
對自家弟弟的厚臉皮,他可是自歎弗如啊。
顧湘有些無奈,不過也沒惱,笑道:“可別叫我師父,讓我師兄師姐們聽到,非笑話我不可。”
“那並不是我師門的船,我們還是喜歡福船,不愛那些花樣,而且福船低調,四處走來也方便。”
顧湘笑道,“這三艘是‘瑤池’的船。”
一句話說完,見劉家兄弟還看著她發呆,顧湘眨眨眼,露出一絲恍然,又道,“哦,他們是對門面上的功夫更看重些,造船除了基本要求,還要漂亮,畢竟要做生意嘛。其實不過是送貨用的,都是製式,也就稍微精致些。”
她說話時,口氣很是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