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原主的死因為何,都同李子俊脫不了關系。
但應該不只李子俊一人。
她有種直覺,似乎弄清楚身世之謎,便能知道答案。
顧湘做了這麽一個噩夢,第二日便懶懶散散的不想起身,總覺得身體沉重,乏得緊。
好在朝食比較簡單,老杜和阿馮他們都是熟手,蒸幾鍋炊餅,熬點粥,多準備些肉醬,醃菜,顧莊的老百姓們就會吃得很高興。
因著價格便宜,便是有外村專門趕路過來吃朝食的鄉親,沒能吃到顧湘的手藝固然會有點遺憾,也不會太失望。
再說如今天氣到底冷得很,就是道修得再好走,願意頂著寒風走老遠的路,就為了吃頓朝食的食客,根本沒有幾人。
日頭初升。
朝霞透過窗欞灑在床頭,晃得人眼睛微微有些乾澀,顧湘默默睜開眼,坐起身,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她一有動靜,秋麗就趕緊把烘烤過的衣裳拿進屋,顧湘擺擺手,自己拿過來穿上。
櫻桃已經提著水進了門,才進門就見秋麗立在臥房門外直哼哼,滿臉的不甘心,不禁一笑:“咱們家三娘子就是這個習慣,姐,你就別折騰了,讓你省點事還不好?”
秋麗:“……”
她深吸了口氣,還沒說話,顧湘就推門而出,洗過臉,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先活動下手腕,又動了動胳膊,再按住脖子,哢嚓哢嚓。
“舒坦!”
秋麗腦袋一暈,一臉慘不忍睹地按住腦袋:“頭疼!”
櫻桃憋笑憋得臉頰緋紅,一點也不同情姐姐。
她姐姐總是以一個合格的丫鬟自許,丫鬟哪能說主人家的不是?她更不好說三娘這動作不雅觀!
秋麗一路護送顧湘出了房門,沿著遊廊慢吞吞地向前走,絞盡腦汁想組織下語言,好好和自家小娘子談談。
顧湘輕笑:“發什麽愣?”
秋麗正走神,聞見脫口而出:“三娘你連穿衣都不用我伺候,我,我這工錢拿得都虧得慌……”
顧湘噗嗤一聲笑起來。
秋麗:“……”
顧湘輕咳了聲,眨眨眼,一本正經地道:“秋麗,你現在每月合計拿多少工錢?”
秋麗愣了愣,一時竟想不起,連忙仔細算了算。
月俸銀子到不多,是五兩,另外有餐補,衣補,取暖費,獎金等,另外顧湘交代一些額外的差事,她還能拿小費。
“上個月我拿了二十一兩八錢!?”
這還沒算‘顧記’的分紅。
‘顧記’的分紅她也有,而且她和櫻桃既做迎賓,前台,也負責一部分的後勤工作,很忙,拿的份子也多。
真正計算,‘顧記’的分紅才是她收入的主要來源。
秋麗的眼眶頓時又有點紅。
她早知道自己拿得月俸很多,畢竟白花花的銀子是真到了手,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和妹妹還有房子,又立了女戶,自己當家做主,每天都覺得這日子過得如夢似幻。
正因如此,她才想加倍努力為自家小娘子乾活。
一念及此,秋麗都忍不住不顧臉面地抽泣出聲:“我拿這麽多銀子,可小娘子你連穿衣疊被的差事也不讓我做,嗚!”
顧湘默默扶額,秋麗反應這般大,她可沒想到。
這下連櫻桃都閉上嘴,只在心裡嘀咕:“姐姐以前也沒這麽矯情!”
“哭什麽,我是想告訴你,我出這麽高的工錢請你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你給疊被鋪床穿衣服的?”
秋麗一怔。
顧湘笑道:“咱們王知縣的月俸,大概是三十兩左右,有時多些,有時少些,周縣尉一個月拿二十兩左右,
和你差不多。”秋麗:“……”
顧湘指了指正在屋頂上掃積雪的‘小廝’:“小宋,他一文錢的月俸都沒有,我隻給他吃喝。”
‘小廝’腳步輕盈地在屋簷上穿梭,騰轉挪移間一派高人風范。
秋麗:“……”
顧湘又指了指此時已在涼亭中為她調了清淡的果味的香,鋪上柔軟舒適的坐墊,煮好了茶水,擺放了溫度剛剛好的米粥和炊餅。
旁邊的桌上還擺上了她正打算要讀的書,還有筆墨紙硯和字帖。
顧湘攜秋麗一起進了涼亭,坐下來,雪鷹就拿著熱烘烘的帕子給她擦臉,擦手,又拿面霜給她細細地塗抹均勻。
享受完這些服務,顧湘又接過帶著淡淡薄荷清香的漱口水漱了漱口,才回頭對木然的秋麗笑道,“雪鷹,她也一文錢的月錢都不拿,她為我做得就是鋪床疊被的差事。”
秋麗:“……”
別說,這般一對比,她反而不傷春悲秋地難受,畢竟如果和‘雪鷹’比, 她這個丫鬟請的豈止是虧,分明是虧到家了。
顧湘坐到桌邊,端起粥來小口小口地吃了兩口暖暖腸胃,這才笑眯眯地道:“所以說,秋麗你別就別想當丫鬟了,我請丫鬟不給錢的。”
櫻桃:“??”
“我不是早說過,秋麗你未來的定位,是我的助理,我的管家,你以後要學管帳,學管人,學著了解我的心思,和我配合默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拿的那點工錢和你對我的回報比,根本就不算什麽。”
顧湘輕聲道,“努力工作吧,我的豪宅,我的名馬,我的千頃良田,都等著從你們身上賺。”
秋麗:“……”
她沒怎麽聽懂,但是,壓力好像更大了。
顧湘已經吃完飯,起身對外頭的小廝喊了一嗓子:“有小可愛要進門,可不要攔著。”
說完便進了廚房,先看了看食材,都很新鮮,顧湘沉吟片刻,便伸手從裡面挑出一隻剛剛處理好的大肥雞,切了一塊瘦牛肉,拿刀把肉都片下來,剁成肉泥,一邊剁一邊把一根蘿卜切碎了拌進去。
不多時,廚房中就傳出陣陣肉香。
香味隨風飄蕩,一路飄出青磚砌成的牆,外頭不遠處的草叢裡蹭一下鑽出隻瘦骨嶙峋的大狗。
半個時辰後,大狗一邊大口大口地吞咽香得不得了的肉丸子,一邊忍耐著奇怪的女人拿著梳子一下下給它梳毛,就是梳得疼了,它也只是從喉嚨裡發出聲低低的吼聲。
顧湘看著大狗的牙,確定它年歲不算大,大概兩歲左右。
挺可愛的。
可它肯定不是夢裡的那隻叫‘小柿子’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