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要投幾局,要完投嗎?沒有說,但大家卻都清楚,在高之野球數滿100之前,大概想投幾局,就投幾局。
這在日本社會的任何團隊裡,都有點‘大逆不道’的意味,不過如果是高之野的話。。。大家又好像可以接受,他不是那種亂來的人,只是他的想法基本能和教練的保持一致,才會有那麽隨意和平等的氛圍。
站在後面的落合教練,碾著自己的小胡子抖了抖。這種氣氛在別的學校,他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
真靠譜啊,投打兩端都是。
讓人不由得好奇,他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
如果真的有人能爬進去,大概會看到一間臃腫的房子,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當一個房間放的思考太多,就會多出一個房間,專門來換個角度收集觀點。
實際上本壘打之後,朗致曾經悄悄問過高之野,是否看出了什麽破綻,為什麽能打出去之類的。
之所以悄悄,就是怕高之野又說些讓人恨的牙癢癢的凡爾賽發言。
“就普通的打。”不再刻意的去追求完全心流狀態了,本場不知是何故,他確實很難進入狀態。
而在焦灼的板凳席時間裡,他慢慢想通了一件事,所謂的心流超高狀態,不就是考試當中的超常發揮嗎?
確實有的人可以每次都超常發揮,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圍繞著自己本身的水平線進行上下波動,相信超常發揮的人也是如此,一個小學生超常發揮也不會解出碩士的問題。
那麽問題就來了,高之野捫心自問,如果超常發揮的狀態真的特別能提升打率,本身不就說明,他的真實能力還遠遠不夠嗎?
比賽疲乏、進入倦怠,他可以每次都寄希望於心流嗎?
所以,普通的打,普通的集中精力去看,不再追求在喧鬧中世界全歸於安靜,而是要求自己,在焦躁中保持初心。
這個全壘打不僅僅是穩定了全隊的心,也安定了高之野有些不確定的情緒。
之後他將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扎實提高打擊的基本功上面,從土堆到山峰,如果自己的高度足夠高,那麽之後想要墊腳摘星辰,也許就更靠譜了。
將自己剛剛想通的事情全部都說給朗致後,高之野感覺到一種呈現的快感,適當的自我暴露及對誇讚的期待,也許是不斷探索自我當中的一點小獎勵。
唯獨聽著的人有點不開心,一種很久沒有在朗致身上出現過的情緒卷土重來,“真好啊,想到了就可以做到,太簡單了吧。”他又開始嫉妒了,對某些人來說,棒球簡直就像是一場遊戲那樣,不斷的攻克難題之後就會立刻有正反饋,於是這些人就越玩越帶勁。
而他們這些普通人呢,每次克服完困難後,面臨的事件等級已經上升了一個level,在期許得到他人讚賞的時候。
“這不本來就應該是能做到的嗎?”
就像這樣,變成理所應當該做到的,於是後來,都只能在一個又一個的大浪當中艱難冒出頭,看著那些弄潮兒和巨浪‘嬉戲玩耍’。
嫉妒,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除非朗致真的不再期待密集的正反饋,或者真的從內心接受自己的平凡,這種情緒才會少一些。但是目前,他就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小毛頭。
高之野自己爽快完了,看著弟弟怨念的眼神,有點無奈,“你做好自己的打擊就可以,之後我也要回歸到穩扎穩打,不再追求遠超自己能力的表現了。”
“切——”穩扎穩打的意思,就是打出全壘打嗎,呵呵,那可真夠穩的。老天爺為什麽如此不公,隨便想通了一個事情,就迫不及待給了獎賞。
算了,朗致不期待從天才身上,獲取任何屬於普通人進階的方法了。
不過,高之野剛剛說的話,是他的真實內心想法,大概要等很久之後,這種想法固化成為能力,朗致才能毫無其他想法的為他這個哥哥歡呼。
就像那句話說的,優秀一點會嫉妒,優秀很多會稱讚,優秀一個等級就只會崇拜了。
兩人討論這個話題,大概就用了不到8分鍾,而在這中間,場內的情況已經天翻地覆。
如果兩個人,一個只看了前幾局,一個只看了後幾局,也許他們描述出來的比賽,就會完全是兩個樣子。
開局不穩,都快被青道打崩的天久,狀態回升之後,連滑球都敢扔了。
白球直直朝著打者的內角而來,甚至球風都迫近了皮膚,但是在打者的眼前,直接拐到了外角去,橫向移動的幅度之大,很少在高中球員的身上見到。
“out!”
“三出局,換邊!“
第七局上半的比賽就此結束。
高之野拿起手套,走出板凳席,經過監督時,他的腳步稍微慢了一點。
果然,片岡監督扭頭說,“你還有13球。”
“嗨!”球數滿了100個,無論如何,監督都不會讓他投了。
於是當青道王牌再度上場投球之時,很多球探都明白,這是最後一局了。
“青道王牌的球數快滿了吧。”
“雖然青道是執行繼投策略的隊伍,這種局面下,還是會選擇相信王牌吧。”
“是啊,也許他們至少要贏下市大三,拿下關東大會的資格。”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 這次比賽裡,是王牌破天荒的主動提出堅持投下去的。
而這一個要求,無疑就告訴了牛棚裡剩下的幾個投手,只有王牌投不了的局數裡,才有他們的份兒,這是一個近乎公開的消息,今天卻如此直白的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轟——”降谷在發泄著自己多余的精力,他從第三局開始就一直在熱身了,等到現在還沒能上場。關鍵是,他自己甚至都沒有向監督請示上場,那種只有日本人能讀懂的‘空氣’,降谷一直讀不懂,但是今天,他突然讀懂了。
‘那就是球隊的ace嗎?!’可以那樣直接和監督平等對話。
讓他將對監督的敬畏轉移了一點在高之野身上,“我也想當王牌。”想成為被大人尊重的球員,那就是一直沒有想明白的王牌樣子,他也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喂喂,降谷,你不要在牛棚裡用盡全力啊,要是你沒力氣了,一會兒還怎麽投球??”榮純隨即又說,“哈哈哈,那正好,你累了,就讓我上吧,哈哈哈。快,再全力投兩個吧!”
“我才不要!”逆反的降谷停下來,和榮純菜雞互啄。
川上自認在青道投手陣裡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但這個方面的經驗,他還是可以傳授的,“降谷,一樣的哦。我在你們投球的時候,也會一直熱身,保持自己隨時能上場。這不就是青道投手陣的意義嗎?不管投手丘上的人是誰,牛棚裡的大家都是他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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