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統計七軍編制,人員,到如今,方世玉手中的數據,中央軍一百個衛的滿編制,四十六萬人。
地方軍總計七十三個衛,三十四萬人!
邊防軍,八萬人!
對內武裝部隊,暫且不算。
水師海軍,因為藍玉未歸,難以統計。
而公共安全刑捕房,則是有在編捕快,四十一萬余人。
就單論中央軍,地方軍,邊防軍,公共安全刑捕房,大明養了能上戰場的人就高達近一百三十萬人。
若是算上海軍,只怕這個數字要超過一百四十萬。
如此龐大的規模,對於朝廷而言,確實是一種無形的超級壓力。
方世玉選擇裁軍,按照他的規劃,中央軍改為七十五個衛的編制,滿編三十五萬兵丁!
地方軍衛裁撤為所,將人數降到二十一萬編制。
公共安全刑捕房,倒是可以增添一些名額,以補充人手問題,畢竟按照大明的軍餉,一個中央兵能養活四個地方兵,能養活十二個捕快。
從洪武二十二年改製開始,中央軍的戰鬥力,一直保持著最高水平,靠的就是無數的錢糧砸進去。
第一個五年計劃,包括地方經濟發展規劃,擴大泰安府經濟體系,以泰安府為中心,全境內,修建四條主乾道,及大大小小千余條分路。
其中,以泰安府連接廣州衛,視為京廣官道。以泰安府連接建州衛,視為京遼官道。以泰安府連接張掖,視為京甘官道。
以京師連接漢中,視為京蜀官道。
在這四條主乾道上,分散出來密密麻麻的官道,進行溝通沿路的州府郡縣。非戰時,官道全年全年開放。
允準商戶,百姓通行無阻。
對於官道修通,允準百姓商戶通行,方世玉第一時間想到的收取過路費,然後轉念就被首輔楊寓捏斷了這個想法。
按照楊寓和景清的說辭,收取過路費,過於苛責,朝廷的商稅已經極高,每年投入五千萬貫寶鈔,維護官道通行,所獲得的商貿稅收,都是海量的。
當然,這並不能打消方世玉的積極性,畢竟社會主義的官道,也是要收費的。但解縉說的話,卻是讓方世玉真正打斷了這個想法。
解縉說:“如何能保證商賈從哪裡上,從哪裡下,若是他在半路找了個地方就下了,非但不會維護官道,反而會肆意破壞。”
“將會對官道的維護,造成極大困擾。”
自此,方世玉允準了楊寓對自己的反駁,誠如解縉所言,大明沒能力去將官道修在天上,讓他們不走指定路口,無法離開官道。
按照計劃,官道都是盡可能繞開山路,已達到收益最大化。
這也是為什麽京蜀官道,隻修到漢中的原因,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大明還真沒有能力去在蜀地修八丈寬的主乾道。
哪怕有這個能力,也是無用,耗資甚巨,收益不佳,自從漢中從巴蜀分割,不歸巴蜀管轄後,巴蜀?這個地方已經沒能力造反了。
有漢中的巴蜀,才是易守難攻的天府之國,沒有漢中的巴蜀,就是一個死胡同,朝廷大軍來去自如,扼守漢中,縱蜀地有百萬大軍,也難出川蜀。
漢中對於蜀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條主乾道由朝廷出資修建,其余分路,由地方官員用縣裡截留的財政進行修建。從而達到多面施工的效果。
雖然會出現自己修自己的,但大家都為了能獲得政績,既能升官,又能賺錢,畢竟他們的俸祿,都是跟著政績走的,
而五年計劃,每年完成一部分,就可以獲得高俸祿,最終完成還能獲得五年計劃辛勞獎的津貼,一年俸祿。
當然,五年計劃除了修路之外,兵部,戶部,刑部,各有任務。
內閣總領國政,兵部被閹割一番後,被方世玉奪走了調兵權,徹頭徹尾成為一個戰時隻管後勤的部門。
至於閑著的時候,他們主要負責七軍都督府的人員編制數額,以及徹查人數是否存在吃空餉的問題。
對於這一手,方世玉還是很有存在感的,兵部從此以後,沒有調兵權,他們就失去了奪取兵權的能力。
文官沒有奪取兵權的能力,只能一心撲在內政上,積累政績,榮歸故裡,封個非世襲伯爵就是文官的最高榮耀了。
當然,太師,太傅,太尉,三公名譽也不低。
而兵部雖然沒有了調兵權,但兵部還是騎在七軍都督府的頭上,只要我查到你吃空餉,那就可以拿你下獄,如果最後查證屬實你是吃了空餉。
那不好意思,你等死吧!
兵部成了稽查兵員是否足額,及戰時後勤的功能,看似將兵部的權力閹割,但方世玉卻給了更大的權力。
只不過這個權力,在兵部和七軍都督府來看,是非常大的,而站在皇帝的角度,調兵權和稽查權,完全是兩個概念,以前的兵部,有調兵的能力,沒有統兵的能力。
但他們可以抓住兵權,而現在,他們抓不住兵權了,被他們折磨的又是各地軍隊衛所,這對方世玉而言,只是一件好事。
雖然不敢保證完全杜絕空餉的問題,但也可以極大的保證軍隊數額,以及戰鬥力。當然,國安稽查錦衣衛也擁有稽查軍營是否滿編,離開軍營的人員,因為什麽,去了哪裡,能不能找到,是不是假的。
兵部可以查中央軍,可以查地方軍,可以查對內武裝部隊,可以查邊防軍,可以查海軍,但他真的查不了錦衣衛。
錦衣衛的人員編制,只有皇帝和指揮使知道,而如果指揮使玩套路,因為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不隸屬任何部門的緣故,甚至錦衣衛指揮使,根本就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
皇帝想殺指揮使,只要找一個他認為可以相信一段時間的錦衣衛上來,扣個謀反的罪名,隨時可以殺了。
錦衣衛是最特殊的,也是最危險的。
五年計劃中,還包括私塾,社學,府學,其中囊括,中醫,女子學院,技術學院,及少量的國學院(國學就是儒學。)。
這其中,國學院的師資力量,還是比較好辦的,沒事的時候,六部尚書,朝廷官員都可以去視察的時候,講一節課,大明也不缺少讀聖賢書的。
而技術學院,卻是只能從火器製造局的工匠師父中尋找,定點培養工匠師傅讀書識字,然後讓他們去各地支教。
雖然難,但不至於無計可施。
唯獨女子學院,確確實實讓方世玉傷透了腦筋,最後沒辦法,強令要求官宦家的女兒入學,從中挑選人才,作為第批師資力量。
就是方世玉的強令,這些官員也很難接受,但這種事情,方世玉又不能拿刀架著脖子,更不能去殺人了。
為這點事掀桌子,真的不值當。
楊寓給出的辦法,家中女兒不入學者,視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官降一級,以示懲戒,抗拒女兒入學者,視為不尊朝廷法令,革除功名。
這一套連環拳下去,算是解決了女子學院的難題。
不過,女子學院的入學率,還是低的可憐!非常可憐。
最後一個五年計劃,是大明要在遼東,修建四座衛所城池,待到日後遺民戍邊,加大力度開墾遼東,以供泰安的糧食!
......
太始四年,三月初一。
南京城。
皇宮。
方世玉在乾清宮中,跪在軟塌旁,看著眼前這個彌留的老翁,發斌早已花白,頭髮沒來得及打理,顯得凌亂許多。吞了吞口水,方世玉的眼角泛著淚光。
只見朱元璋伸手摸了摸方世玉的臉,他笑著說道:“方小子,不哭,朕老了,今年都七十二歲了。人終究是要死的!”
“你如今身為輔政大臣,不在都城待著,從泰安跑到應天,萬一出了亂子,又該怎麽辦?”
朱元璋氣息微弱的說著,布滿了褶皺的手,摸著方世玉的臉,好似刀子在拉,多年的耕種和持刀,讓朱元璋的手在老邁的時候,布滿了繭子。
“老朱頭,不會的,不會的!”方世玉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這個在天下官員眼中的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暴君。
他在方世玉的眼裡,是那麽慈祥,和藹。
“方小子,你做的很好,這些年的變化,朕都看在眼裡了,大明有你在,我放心,放心。”
“你要替我訓誡後世子孫,切不可忘記本根,莫要讓他們認為自己生下來,就高人一等,罔顧人命。”
“有些事情,我沒能做好,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你當勉之。”
“我死後,就葬在孝陵,封鎖墓室,所有女眷,殉葬與否,你自決。讓我歇著吧,好像,好像看見秀英妹子了!”
朱元璋說罷,手中的玉如意掉到了地上,吧嗒一聲,玉如意摔得稀碎,伴隨著方世玉的心,也跟著摔得稀碎。
“老朱頭!”
方世玉嘶吼一聲,泣淚橫流。
陳迪在乾清宮的大廳,低著頭歎息一聲,吩咐小太監去敲響喪龍種,他則獨自上前,跟在他後邊的還有當朝首輔楊寓,次輔景清,跪在朱元璋的屍身前,痛哭流涕!
太始四年,三月初一,大明帝國的締造者,洪武皇帝朱元璋,禦駕賓天,與世長辭。南京城內,掛滿了白布,大駕設齊。入殮後,大行皇帝的棺槨置於太和門外。
凡南京在任官員,王子,公主,後妃,各自回府齋戒七日,朝廷各級官員,部院大臣,需在本衙門內,集體休息區域,進行留宿齋戒。
期間,不允許離開皇宮。
一眾閑散官員,空有名譽的官員,齊聚於午門,齋戒留宿。
齋戒期間,布告全國,藩籬,自大行皇帝賓天起,禁止喪服嫁娶活動,在京軍民百姓,二十七日內,中摘冠纓服素縞。
一個月內,不允嫁娶,百日之內,不準作樂。
四十九日內,不允屠宰,二十七日內不準進行任何形勢的祈禱和報祭,服喪未除前,文件票擬,具用藍筆,文件律用藍色油墨印刷。
京城自大喪之日起,各寺,觀,需鳴鍾三萬次。
繁瑣的禮節,總是那麽讓人沉悶。除此之外,朝廷還會向屬國發送告敕書。
如朝鮮,在接到大明朝廷的敕書後,三日內便抵達了長江,繼而登陸,趕往應天,在大行皇帝的靈樞前,進行祭拜。
朱元璋駕崩後,整個南京城,青天白日,卻似如被一陣烏雲遮擋,所有人的心裡都悶著一口氣,萬般不暢。
在南京逗留八十一天,方世玉穿著喪服,以孝子賢孫的身份,帶著朱標的兒子朱允熙,朱允熥,朱允熞,及一眾官員,將朱元璋抬入孝陵,安葬後,孝陵封死,填土。
足足折騰了三個月的時間,繁瑣的不是一星半點。
當方世玉帶著病怏怏的朱標,張美人,寶慶大長公主,方文墐抵達泰安府時,已經是太始四年七月十三。
整個帝國,在老皇帝的死亡悲情中,近乎於停擺了三個多月。
回到皇宮,此時的皇城修建已經完工,而內城也修建了大半部分,皇帝還京,方世玉在楊寓的懇請下,參加了七軍都督府的軍事會議。
終究,國事為重,方世玉在如何傷心,也不能置天下百姓於不顧。
七軍都督府的衙門設立於武英殿,常駐衙門,正好同內閣辦公的文華殿,一文一武,帝國的最高決策層。
“交址那邊還有反叛嗎?”方世玉望了望常茂,出聲詢問道。
常茂自太始二年返京,其兵馬三萬留駐交趾布政司,萬分流南京駐守,常茂獨領八千余部,北上泰安,交兵於軍。
“交址那邊,按照殿下的旨意,能殺的都殺了,除了山裡還有些殘余外,已經不成氣候,只是那邊太缺人了。”
常茂歎息一道,他在交址殺了多少人?常茂沒統計過,但至少不會低於四十萬眾,整個交址,近乎被他殺乾淨了。
無數的沃土,正等待著大明的百姓前往屯墾。
方世玉道:“先往交址移民,數量不能低於十五萬,這件事情可以掛在戶部第二個五年計劃中。”
“每年向交址移民,不能少於三萬勞壯力,至於用什麽政策鼓勵百姓前往,就看戶部的了,刑捕房的人和錦衣衛聯合督促,不允許出現強遷百姓前往的事情。”
“一經查實,涉事官員革職查辦。革除功名!”
方世玉出言敲定,眾人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發表什麽不同意見。
畢竟交址那塊地,還是不錯的,耕種收獲非常好。
而且朝廷的田畝稅,正在逐年減少,甚至去年朝廷都開始拿寶鈔買糧食了,雖然買的不多,但也算是維持了糧食的價格,保持在十貫到十五貫寶鈔之間。
甚至,紅薯,馬鈴薯,玉米,都降價到了五貫寶鈔,七貫寶鈔不等。
寶鈔的購買力,正在爭強。
徐輝祖道:“殿下,是不是可以對韃靼動手了?”
不知何時開始,徐輝祖看著大明逐漸昌盛,深感自己功勞不夠讓子孫生活的更好,從那以後,北怔蒙古,似乎成了徐輝祖的執念。
這個執念,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從未消失過。
以往方世玉用常茂南征為借口,搪塞徐輝祖,現在交址已經基本搞定,朝廷已經開始著手遺民戍邊了,現在對蒙古動手,也確實是個好時機。
然而,方世玉卻搖了搖頭道:“韃靼不急,北方越來越冷了,不適合我軍作戰,邊防軍控制好現有的成果,不需在向北挺進,漠南草原在我們手裡,不缺戰馬。”
“對付韃靼只是早晚的事情,等過段時間,天氣緩和些在說這個。梁國公,你和朝鮮交涉的怎麽樣了?”
方世玉回絕了徐輝祖想要北怔的事情。
自從搬來了泰安,這天氣確實是越來越冷了,泰安都如此冷,邊防軍傳回來消息,每年十月下旬,漠南草原就開始下雪了。
漠南尚且如此,漠北就更不用說了。
只要大明能控制好眼前的成果,守著整個漠南草原,枕戈待旦,漠北的韃靼,瓦剌,諸多部落,他們除了求活,就剩下送死一條路。
至於說突破城關,攻進中原。
漠南的八萬邊防軍,長城沿線的各地駐軍,中央軍從集合,到抵達最遠的寧夏有半個月的時間足以。
若是大同,甚至用不上十天的時間。
他們想進來,可沒那麽容易!
“朝鮮還是不同意,不過我已經找到機會了!”藍玉面色平靜,七軍都督府的所有人員,皆為勳貴,除了國安稽查錦衣衛的指揮使外,能排得上名號的勳貴,都在這裡了。
這些勳貴,都有著統兵出征的權力,但他們出去,屬於直接空降司令官,戰場總指揮,負責一場戰爭的從布局到結束。
但真正領兵打仗的,卻不是這些勳貴,而是軍營走的流官,中央軍中,一個小旗三十五人滿編,三個小旗一個總旗,兩個總旗一個百戶,滿編二百一十人。
三個百戶,一個千戶所,滿編六百三十人。
五個千戶所,算上思政指導員,三千二百人,視為衛。
四衛設營,立總兵,總額一萬兩千八百人,總兵授從品武勳,負責一營兵馬的訓練,戰時領軍。
所有總兵,都是要經過嚴格的政治思想教育的,從入伍開始,近乎勞改犯一般,瘋狂的灌輸著忠君愛國的思想。
所有一衛長官,在入職之前,都要前往南京軍科學院進行封閉式為期一年兩個月的深造。
從洪武二十六年開始,加大教育投入,方世玉對灌輸忠君愛國,舍小謀大,奮不顧身的理念能灌輸進去的,絲毫不差。
更是著重在大明的,啟蒙書籍,社學,府學,深刻探討趙匡胤陳橋兵變,所帶來的危害!
歷史上寫著,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後,先南後北的統一了中原大部地區。
可結果就是,杯酒釋兵權,以文統武,靖康恥,猶未可結果就是,酒釋兵權,以文統武,靖康恥,猶有之。
若是趙匡胤不玩兵變,誠心報答周世宗柴榮的知遇之恩,盡心輔佐幼主親政,以當時柴榮留下來的軍隊實力而言。
後周是唯一有機會,有可能實現重奪燕雲十六州,統天下的勢力。若是奪回了燕雲十六州,元廷想要入侵中原也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方世玉並沒有教給他們,趙匡胤陳橋兵變,底下的人給了他多大的推動。
而中央軍每年退伍的人數,高達八萬三千余人,入伍的人數不足五萬人,每年都在潛移默化的裁軍。
按照方世玉和兵部商論的結果,中央軍最終的兵丁總額,在二十四萬就足夠了!
至於這些退伍的兵丁,或是入職對內武裝部隊,或是任職公共安全刑捕房,亦可能被國安稽查,或是兵部稽查招募。
將官退伍,按照規定,必須要在南京軍科學院,教學三年,才可以自行尋找工作。
眼前的一眾勳貴,雖有統兵權,卻無調兵權,方世玉手裡捏著財權,軍權,政權,三權集於一身。
瞧了瞧藍玉,方世玉道:“什麽機會?”
“李芳遠造反了。聽說現在已經控制了整個朝鮮境內,老王李成桂病重,這個時候若是從遼東調遣兩個衛的火銃,炮兵,攻進朝鮮,還不是想怎麽簽,就怎麽簽!”
藍玉瞥了一眼,面色平靜,李芳遠造反的事情,是在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太始三年八月,不過當時方世玉的重心並沒有留在朝鮮的事情上。
畢竟國內的建設,要高於一切,想搞定朝鮮,辦法還是很多的。
“李芳遠造反了?”方世玉微微一怔,旋即緩過神來,開口道:“我這個小舅子,倒是有兩下子,政變奪權。”
方世玉嗤笑一聲,李芳遠當初是和方世玉見過面的,其人一副狼顧之相,確實也是個狠角色。
“殿下,錦衣衛的消息,李芳遠和李芳乾,為了爭奪繼承權,爭鬥不止,戰火不休。卑職的意思,若是想要對付朝鮮,最好的辦法是賣火器!”
戚偉直接開口說道。
常茂和徐輝祖沉默不言,剛剛打了一場大戰,交址布政司還在恢復,而常茂剛回泰安也不過一年工夫。
他是沒什麽心思繼續去爭搶出征了。
在家裡多歇會,安全。
徐輝祖則是一心想要學他父親,寄希望於北怔蒙古,但對於北伐的事情,方世玉諱莫如深,根本沒有同意過。
在方世玉看來,扼守漠南草原,就已經是戰果最大化了,因為氣候的緣故,道路險阻難行,軍需糧草運輸困難。
一旦大軍深入漠北,整個漠北的草場已經極少,茫茫大雪覆蓋,一個不慎沒找到敵人,白折騰也就算了。
若是在遇到大雪阻路,那可就廢廢了。
更何況,方世玉順位繼承朱元璋的政權,以及洪武二十余年的政治軍事成果,整個漠南已經在大明的可控范圍內。
京師北遷,更是嚴密控制著整個漠南草原,大力發展畜牧業。
方世玉根本不需要同朱老四那般,內遷衛所,拋棄了朱元璋三十年苦心經營的戰略成果,最後逼得無奈,只能一次次禦駕親征。
勞民傷財不說,其實朱棣這一生五征蒙古,並沒有取得多麽大的戰果,比之朱元璋對草原的步步蠶食政策。
朱棣就是吃力不討好。
藍玉對戚偉說的話,也是閉口不言,方世玉稀釋擴大了火器製造局的股權分配,皇室佔總額的五十三個點,商人佔十五個點,淮西勳貴佔三十二個點。
這其中,皇室同淮西勳貴,無權插手經營模式,隻管著坐地分贓。
若是朝廷允許向朝鮮兜售軍火,那可就賺大錢了。
“你們都想什麽呢?賣軍火,賣的永遠是大明軍隊淘汰下來的軍火,洪武二十四式火銃,可以賣。火器製造局可以給朝鮮提供彈丸。”
“火銃的收入是應該歸屬朝廷的,和你們沒有關系。”
方世玉面色平靜,火銃既是被朝廷買去,用於武裝朝廷部隊,朝廷花了錢,日後賣出去,自然應該由朝廷國庫收錢。
不然的話,這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
藍玉點了點頭道:“能賣火銃的彈丸就夠了,先讓李芳遠和李芳乾打去吧,等他們打完了,誰勝了,朝廷都可以隨便拿捏。”
“現在難道不能隨便拿捏嗎?”方世玉瞄了一眼,朝鮮常備軍不足七萬人,大明在遼東的駐軍雖然經過裁撤,但人數直沒有低過十三萬常備軍。
十三萬列裝了洪武二十七式線膛槍的大明軍隊,欺負七萬還拿著鋤頭,鐵器的朝鮮軍隊?
降維打擊都沒有這麽恐怖的好不好!
藍玉隻感覺比吃了蒼蠅還難受,據理力爭道:“那總要賺點錢吧,先賺錢,再拿捏。”
方世玉望了一眼在座的一眾勳貴們,深吸一口冷氣道:“你們都要先賺錢,再拿捏?”
徐輝祖,常茂,藍玉,藍田,衛國公鄧銘,鄧愈長子襲封申國公,但長子牽連進了李善長的事情,被老朱一刀哢嚓了。
方世玉回頭便把衛國公的爵位傳給了鄧愈次之鄧銘元。整個武英殿三十多名勳貴,不發一言。
方世玉道:“既然你們都想賺錢,我也想賺錢,前段時間,內帑的鑰匙又被朱紫怡搶了去,到時候賺錢了,咱們好好分!鄧銘去一趟揚州。”
“跟火器局總辦王昌建探討一下,先生產三十萬顆火銃彈丸,準備朝廷和朝鮮的交涉!”
“這一次,咱們玩的大一點,七軍都督府扶持李芳乾,內閣扶持李芳遠,所獲利潤,大家一起分!”
方世玉嗤笑一聲,賺錢嘛,有錢賺誰不想賺呢。
至於朝鮮半島,收歸大明?方世玉還真沒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將大明過剩產能消耗的國家勢力。
做酋長的話,方世玉還要照顧所有的人,保持一定的視同仁,可大明要發展,雖說不需要如同西牛賀洲的紅毛夷那般,流血搶奪。
但大明還是需要有貿易輸出國。內銷永遠比不得外貿來錢快!
眾勳貴聽到方世玉的內帑鑰匙又被朱紫怡拿了回去,臉上都帶著笑容道:“那倒是可以賺一筆大的。”
“行了,都散了吧,我先回去了!”方世玉起身直接走出了武英殿。
眾人面面相覷,藍田拉了拉藍玉道:“義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麽事?”藍玉狐疑道。
藍田道:“鄭和啊。”
突然間,藍玉好似脫韁的猛虎,直接從武英殿飛了出去,開口喊道:“方小子?”
“不是,好歹也是梁國公吧,兩朝老臣了,穩當點,毛毛躁躁的!”方世玉意味深長的說著,藍玉出海回歸,也不過七個月的時間。
方世玉的意思是讓藍玉在七軍都督府養老,每個月拿著公爵的俸祿和七軍都督府的供養銀,反正讓他安樂死就對了。
但這藍玉都這般年紀了,還如此生龍活虎的,確實是時代不一樣,能活下來的,就沒有弱者。
“方小子,我有個人介紹給你,你見見唄?保管你見了會非常欣賞他!”藍玉上前貼在方世玉的身旁說道
“老藍你要引薦誰?不會又是你的義子義侄吧?藍田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了,不能再有了!”
方世玉揮了揮手,藍田憑什麽進入七軍都督府,在武英殿辦公?沒有藍玉,他藍田會有這種機會?
虧就虧在,藍玉沒有兒子上了。
“這個人不能算我義子,其實我也挺欣賞他的,只不過他是個太監,我堂堂梁國公,總不能收個太監做義子吧。何況,這個人你也認識,見過面的。”
藍玉聳了聳肩,一臉不屑的說著。
或許,鄭和如果不是太監,真的會被藍玉收為義子。
“那行,既然是太監,讓他去交泰殿驗明正身,到坤寧宮見駕吧!”方世玉隨意的說了一聲,邁步繼續走著。
藍玉笑了笑道:“那好,我這就去喊他!”
午門外。
藍玉看著鄭和道:“本公能幫你的,就這些了,進去之後,能不能讓殿下看上,能不能一展抱負,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梁國公知遇之恩,鄭和永不敢忘!”鄭和躬身頷首道
藍玉點了點頭道:“藍田性子太倔,驢脾氣一個,等哪天我要是死了,殿下未必會留他,你不要參與進去,我府上有個妾室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如果能誕下男嬰,日後還要你照拂才是!”
藍田能進七軍都督府,混個閑散職位,這都是藍玉一手抬進去的,藍玉倒是相信,方世玉不會殺自己,也不會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殺了藍田。
但有句話說得好,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方世玉在北伐的時候,就對藍田沒什麽好感,藍玉若是賓天而去,那這藍田真不知道下場會如何!
鄭和躬身道:“末將領命。”
“去吧,方小子,可不好哄騙,拿點真材實料出來,你要是忽悠他,本公也保不住你!”
藍玉說罷,這才上了一駕馬車,返回梁國公府,藍玉現在的最大願望,就是元帝妃子能給他生個兒子。
哪怕這個兒子有蒙古人血脈,但至少還是他藍玉的兒子,也不至於死後,這爵位斷了香火。
鄭和面色凝重,過了午門,在一名小太監的帶領下,前往交泰殿,其實去了交泰殿驗明正身也很簡單。
進了一間無人的屋子,直接脫了褲子,看清楚了之後確準是個太監,鄭和又跟著小太監,一路到了坤寧宮外。
衛宏才守在門外,見到鄭和時,直接開口詢問道:“梁國公引薦的?”
“回稟公公,梁國公引薦奴婢來坤寧宮面聖!”鄭和道
衛宏才點了點頭,看了眼帶著鄭和來到坤寧宮的小太監,出聲詢問道:“都看清楚了?”
“回公公的話,都看清楚了,確實是個太監,身上的東西都檢查過了,每一件衣服,布襪,都是重新穿戴的。”
“奴婢親自檢查,一根針都不存在。”
小太監恭敬的說著。
衛宏才這才開口道:“跟我來吧!”說罷,衛宏才推開了坤寧宮的院門,邁步進了院子時,正看見方世玉抱著方文墐,在擺弄著模具。
已經五歲的方文墐,遺傳了老朱家的基因,能作的很,天性好玩。
“什麽人?”方世玉見衛宏才帶著鄭和走了進來,直接開口詢問道。
鄭和躬身作揖道:“奴婢鄭和,拜見天雷王殿下殿下。”
“鄭和?藍玉讓你來的?”方世玉心中疑慮,想到藍玉在武英殿外和自己說的話,開口詢問道。
鄭和道:“回天雷王殿下問話,確是梁國公舉薦。”
“咦,這老藍竟然把你給帶回來了,朱老四還不要被氣死啊!快過來,你有什麽想說的,盡管暢所欲言便是。”方世玉將方文墐放在了一旁,開口道。
方世玉既然答應了藍玉要見,自然還是要給點面子,只是不知道這人是鄭和,否則早就見了。
鄭和道:“奴婢既無治國安邦之能,亦無開疆拓土之功,奴婢同國公出行海外,自應天長江入海,經南瞻部洲,過大小爪哇,三佛齊(爪哇和三佛齊後世印尼地區。)經南海口(馬六甲!)”
“前往錫蘭(斯裡蘭卡島!)無貓之國(馬爾代夫)好望角!深感海洋於國家之重,歷時三年,著平洋策,恭請殿下聖覽!”
鄭和跪在方世玉的腳下,匍匐道。
聞言,方世玉點頭道:“海洋確實於國家非常重要,你既有此先見,那這平洋策我倒是非看不可了!”
“可有帶來?”
鄭和連忙轉身,看了一眼衛宏才,後者從懷裡取出份文書,遞給了方世玉道:“殿下,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
拿在手中,掂量一下,方世玉道:“是這個嘛?”
“正是。”鄭和道。
拿在手中翻看片刻,方世玉突然開口道:“財富來之海洋,危險亦來之海洋!這句話說的非常好。”
“限制海外藩王船隻數量,扼守海洋交通要道南海口,則南瞻部洲,近海群島,盡在天朝控制之中!”
全篇三千余字,當然,鄭和說他寫書寫了三年,並不是這三千字寫了三年,而是總結海上的經驗和所得。
他在大海上航行三年有余,編撰了這份平洋策,上邊詳細闡明了海洋對於大明的重要,甚至破天荒的說,南海口必須掌控在中央朝廷的手中。
“不愧是你,鄭和!”
方世玉望著鄭和,這份平洋策,確實寫到了他心坎裡,對於大明航海已知的眾多島嶼,以及海上能帶來的財富和危險隱患。
他都非常清晰的闡明,並且有著一定的解決辦法。
甚至關於如何建造更大的船隻,鄭和都有自己的見解,大明的海船雖多,雖大,但未必不可以更多,更大。
若不是鄭和是個太監,方世玉還真的忍不住要和他多說一些,奈何,奈何。
鄭和躬身道:“殿下能接納平洋策,已是奴婢之幸甚豈敢奢望其他!”
“嗯,,說說,你是經歷了什麽,才積累了這番見解?”
方世玉反倒是對鄭和的早年經歷很是好奇,一個太監,正常來說他是不可能知道這麽多,還寫什麽平洋策。
鄭和道:“奴婢祖籍雲南,非漢民,當年穎國公傅友德領軍平雲南之戰,奴婢被抓做俘虜,閹割後被送到燕王府伺候燕王!”
方世玉只是微微一笑,開口道:“從今天開始,你去海軍,我給你三百艘戰船,用你的方法,進行操練,演練。”
“來年五月份會有一場閱兵行動,到時候你所統帥的海軍若是能脫穎而出,我允你任職海軍總兵,從三品武職!”
方世玉將平洋策放在一邊,有了鄭和,那大明的海軍還能變得更強,這段時間,方世玉一直在尋找,究竟讓誰下海繼續進行官方貿易。
藍玉已經不適合了,而且方世玉也沒什麽借口讓藍玉下海,至於其他人,方世玉並非不信任他們的忠誠,只是不信任他們的海上能力罷了。
讓他們領軍打仗,兵團衝鋒,他們都是一把好手,但海軍的人才培養,一直都是七軍都督府的嚴重問題。
鄭和躬身領命道:“謝殿下天恩浩蕩!!奴婢定不辱命!”
讓鄭和離開後,方世玉坐在院子裡,衛宏才跟著離去,關上了坤寧宮的大門,翻看著平洋策,方世玉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讓他去遠洋貿易,也是不錯的事情!”
正當這時,方楠和寶慶郡主跑了出來,拉著方文墐道:“走,去騎馬去!”
“好啊,好啊!”方文墐拍著雙手,連連叫好。
朱紫怡走了出來道:“這三個野孩子啊,真的是太野了。”
“孩子嘛,喜歡玩很正常,我小時候,可比他們作死多了!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你姐姐的消息?”
方世玉對朱紫怡詢問道
整個大明,最讓方世玉牽掛不下的,就是江寧縣的臨安公主,總覺得自己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有點對不起老朱頭了。
只是錦衣衛都是男人,用起來很不方便,總不能讓一群大男人去監視探知臨安公主的事情吧。
朱紫怡搖了搖頭道:“我姐的事情倒是沒有,不過最近得到消息,我侄子可是做了一件大事!”
“朱允熥?他幹什麽?”方世玉面色平靜,朱允熥能做什麽,他雖然還在南京,但整個南京已經被方世玉給肢解了。除了府尹和守備軍外,權力悉數挪移到了北方。
朱紫怡歎息道:“他扮成女子,去女子學院入學,被人抓了出來!”
“還有這種事?”方世玉目光一凝,好家夥,這特麽的女裝大佬啊!
只是,朱允熥遺傳著老朱家的基因,微胖的餅子臉,女裝大佬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後來聽說,他和追愛,堂堂吳王,天天在女子學院外邊轉悠,應天府尹是坐臥不安,要不你還是下封旨意,給他許婚吧!”
朱紫怡可沒少得到朱允熥送來的信,每一封信的中心只有個,就是搞定方世玉,讓方世玉同意賜婚,降一道聖旨。
甚至朱紫怡為了這事,險些下了懿旨要蓋鳳印賜婚。
方世玉秉持著,能娶到媳婦就娶,娶不到國家不管的理念,好不容易打消了朱紫怡賜婚的念頭。
而現在,朱允熥似乎成了死腦筋,盯準了不撒手。
“這孩子也是個崛脾氣,隨他折騰去吧,等朝廷賜婚是不可能了!”方世玉搖了搖頭,他當初就沒同意朱允熥賜婚,現在更不能同意了。
“我就是怕,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反而不好收拾。”朱紫怡心中擔憂道。
對於朱允熥的事情,方世玉早有安排,見朱紫怡如此,開口道:“太始七年左右,馮誠應該可以帶著高熾返回中原,到時候就讓允熥,允熙,去海外就藩去!”
馮誠自藍玉返還便直接領了四百余艘戰船,開始了他漫長的航海之旅,按照方世玉給的海圖,他一路上要按照藍玉所行的航海路線。
從好望角,進入大西海,抵達東勝神洲東部海岸,在順著沿岸一路南下,向西航行,抵達東勝神洲的西海岸,自東瀛返還。
外東海對於大明而言,還是相對危險的。
而馮誠這一次的航程,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順利結束,以公布渾天說的正確性。
朱紫怡點了點頭道:“你怎麽說怎麽是了!”
漫不經心的看著方文墐和方楠,寶慶郡主,在一起玩耍,方世玉道:“慶慎最近都在忙什麽?怎麽也見不到她?”
“她啊,忙著幫你整理稿子呐,羅貫中死後,惠民書局的事情,都交在了禮部打理,你不是說,任何出版有關太祖皇帝的書籍,都要通過禮部的嘛?”
“現在民間流傳的話本無數,這惠民書局,也不知道是惠民,還是為了賺錢。”朱紫怡心中苦澀,原本這惠民書局,是應該歸在皇莊的。
但最終在惠民書局的修繕時,因為錢是朝廷出的,天下書籍也是朝廷負責刊印的,最終這惠民書局,也就成為了朝廷,國家的產業。
“這幾年話本賣的特別好,確實是讓他們賺了不少錢,但惠民書局賺的錢,都有公帳,還要重新花在百姓的教育事業上。 ”
“你就甭操心了!”
方世玉語氣平緩,當此時節,藝術渲染的關於朱元璋的話本小說,可謂是風靡一時,其中以布衣天子一書為最。
這個作者沒有名諱,只是署名清淨道人,將朱元璋的幼年經歷至朱元璋同陳友諒大戰時所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九江大戰,鄱陽湖決戰,書墨的繪聲繪色,就好似他親自經歷了一般。
惠民書局賣出去書,是要給編撰者五分之一的銷售額稿費的,但這個清靜散人,根本找不到他。
民間有傳言,這個清靜散人,就是當年陳友諒手下大將張定邊,人雲亦雲,也沒有個結果。
因為朝廷的激勵引導,話本,瓊瑤,在大明境內的各大街道小巷,隨處可見。
可謂是文風昌盛。
唐有詩歌,宋有辭賦,大明也有自己的文化發展產業方向。在總結前人智慧上,更是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