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始五年,二月二十
朱高煦帶著方世玉的聖旨,乘船南下,率領他的商貿船隊,從直沽口入海,至長江口,進入長江後,船隊停靠在巢湖。
朱高煦踏上了南京的土地。
代替方世玉,來到鍾山孝陵,祭拜太祖高殿下朱元璋,孝康馬皇后。興宗朱標後,朱高煦只是在南京逗留了幾日,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乘船離開了大明。
踏上了返回好望角的路途。
北京,皇宮。
方世玉手裡拿著大明帝國日報發行的第三刊,對上邊的描述,讚歎不已道:“這些文人的筆,可真的是比刀子還犀利呢。”
“殿下謬讚了,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解縉躬身頷首道
關於大明朝廷和朝鮮的協定條約,條款,以及結果,從各個方面,將大明的獲利層面說的清清楚楚。
雖然大明是既得利益者,卻也被解縉給說的,大明是維持正義的一方,是守護和平的天兵天將。
方世玉看的自己都感覺臉紅,頗有些尷尬的說道:“就是太浮誇了些,老百姓雖然認識的字不少,但文言文還是晦澀難懂。”
“這個報刊既然是盡可能給老百姓看的,以後還是都選用白話文的方式吧,方便老百姓讀,也方便,不過還有一點。”
“讚美的詞,盡可能控制點,有些事情說的多了,弄巧成拙,適得其反。”方世玉對每一期的報刊,都要仔細研讀。”
看看大明帝國日報上,是不是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思,在發布一些讓老百姓獲利的事情,雖然少了點,但也是對朝廷的時政,老百姓能得到什麽實惠,做了充分的解讀。
解縉連連點頭道:“嗯,微臣記下了。一定會按照殿下的意願,好生整頓的。”
解縉絕對是大明第一個超級才子了,他的才能,放眼整個大明二百七十年國祚中,都是亮眼的。
如今掌管大明帝國日報的板塊編撰刪減工作,這點小事情,自然難不倒大才子解縉。
方世玉微微點頭道:“嗯,我還是相信大才子的學識的,還有什麽要我看的奏疏嗎?”方世玉放下了大明帝國日報,這玩意已經開刊了兩期,這是第三期大明帝國日報。
本期主要說的就是關於遼東變化,朝鮮戰事。
解縉道:“殿下,文臣這裡有一個小本子,殿下瞧一下。”
“西南戰局?西南還有什麽戰事嗎?”方世玉目光狐疑,翻開文書瞧了一眼,目光越發凝重道:“沐春在麓川慘敗?怎麽又特麽輸了。”
太始二年中旬,沐春領雲南兵進入麓川,幫助常茂的中軍側翼,保證側翼安全,他就失敗了一次。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沐春帶著雲南兵,在麓川又敗了。
“而且這次是慘敗,五萬雲南精銳,悉數喪盡。”解縉糾結的說道。
“按照朝廷新定的撫恤標準,三萬萬貫寶鈔,就全當撫恤金發出去了。”解縉目光凝重,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三萬萬貫寶鈔啊,雖然對於朝廷不是上天的大事,可這只是直接損失,後續的招募新軍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又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財力物力。
最重要的是訓練,朝廷軍隊最注重的就是訓練,一顆彈丸一顆彈丸的砸錢。
雲南的五萬精銳雖然比不上朝廷中央軍的精銳,但實際情況相差不多,他們裝備朝廷最精良的洪武二十七式線膛槍。
虎蹲炮,便攜式虎蹲炮,
大將軍炮,不計其數。 雖然西平侯府能負擔一部分軍費的開支,西平侯府也是整個大明,唯一有權力養私兵的侯府了。
方世玉道:“怎麽會敗了呢,怎麽會敗了呢,這沒道理啊。”方世玉目光沉重,是他下旨讓沐春帶兵,進攻麓川,只要拿下來麓川,大明就可以暢通無阻的在西南地區,一路打穿過去。
直至拿下海岸線為止。
幾年前沐春就失敗了一次,現在又失敗了?
“三萬萬貫寶鈔,去他娘希匹的。沐家除了他老爹之外,怎麽淨是一些扶不上牆的爛泥。”方世玉氣悶的直接將手中的文書捏成了一團扔了出去。
三萬萬寶鈔,朝廷不是拿不起,也不是輸不起,只是這輸的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朱元璋征戰天下的時候,沐英從軍時,大明已經快要建立了,沐英還能打出無數漂亮的戰役。
在方世玉眼裡,沐英只是年紀小了些,他要是和徐達,常遇春,和朱元璋同齡,他的軍事成就,未必會比這些老將們差多少。
但這個沐春,卻也太特麽阿鬥了。
“十足的阿鬥。”方世玉罵夠了,目光一凝,看著解縉道:“不對啊,這個不應該是七軍都督府報給我的嗎,怎麽從你手裡送上來的?”
方世玉腦子一轉,找到了一個神奇的重點。
軍隊的事情,向來都是七軍都督府報告的,哪裡輪得到他解縉來給自己說。
解縉躬身道:“殿下,這是兵部的文書,微臣擔心事態緊急,不敢遲疑,這才給殿下送來的。”
“哦?你先回去吧,以後這種事情,急與不急,若是你認為急,就直接送去武英殿。”方世玉目光凝視著解縉。
微微一愣,解縉躬身頷首道“微臣告退。”
二五計劃已經開始,等著二五計劃結束,內閣就要換屆了,下一任內閣首輔,花落誰家,至今還是個疑問事。
楊榮,楊溥,景清,解縉,都是競爭下一任內閣首輔的人選,也免不得解縉想要在這個時候,多露臉。
想當首輔的心,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
方世玉見解縉離開,邁步走出養心殿,雖是嚴寒,但西南兵事一敗塗地,沐春一場大戰,丟了五萬精兵,這麽大的事情,不知道的時候就那樣了,等著。
現在知道了,哪怕這是解縉逾越了,那方世玉也不能在忍著等著了。
武英殿內。
似乎眾人都知道了沐春兵敗的消息,方世玉邁步走了進去,看著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眾人。
方世玉輕笑一聲道:“沐春兵敗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沐春兵敗,只能說是他盲目自大,被人家鑽了空子,要是我去麓川,三萬精兵,一定打的麓川屁滾尿流。”
藍田心中憤憤不平,縱觀整個大明朝廷,公爵侯爵無數,那個有沐家的權力大?整個雲南,大半個貴地的軍政大權,全在沐家手裡,朝廷幾乎是放任不管的趨勢。
十足的異姓藩王,甚至比秦晉燕三王的朱氏藩王權力大的多了。
沐家在雲南,可以施政,可以養兵,擁有地方財政,這麽高的榮耀,若是不被人惦記著,羨慕嫉妒,那就怪了。
“輪得到你說話了嗎?”藍玉瞪大一雙大眼睛,目光緊盯著藍田呵斥道。
藍田聽了藍玉的呵斥,怯怯懦懦的縮了縮腦袋。
方世玉歎息一聲,心中暗歎道:“果然是個傻逼。”
旋即,坐在主位上的方世玉,看著早已經擺在面前的沙盤地圖,開口說道:“沐春兵敗,朝廷要如何處置,這都是後話,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保證朝廷的撫恤銀兩能完整的發下,這件事情,錦衣衛盯緊了,別讓戶部和兵部的人在這件事情上一點可乘之機。”
方世玉直接開口說著,定了基調道:“麓川局勢不明,他們確實沒有多少兵馬,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擋住沐春五萬大軍,還把沐春打的落荒而逃的。”
“但麓川是朝廷的另一道出海口,如今已經控制了交趾布政司,麓川那邊如果不能拿下來,這對朝廷而言,會影響未來的海貿大計。”
“拿下來麓川,朝廷就可以對烏斯藏都司劃府置縣,加強朝廷在烏斯藏的統治力度,先說說,你們誰去麓川吧。”
“西平侯府是沒能力在西征了。”
方世玉看著一眾勳貴,神色沉重的說道。
只見這個時候,鄧銘開口道:“殿下,我倒認為可以不打,麓川本就臣服大明,為了控制麓川,更好的靠近出海口,這是不是完全沒必要的事情。”
“畢竟朝廷並不缺少出海口。”
鄧銘這話說得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方世玉面色沉重,篤定道:“拿下麓川,勢在必行,東方全是出海口,西邊的出海口一個也沒有,拿下來額麓川,所有貨物集散雲南地區。
加大雲南地區的發展,屯墾,從西南角落就可以直接出海。”
“烏斯藏劃府置縣是千年大計,它太大了,朝廷強大的時候,它不會有什麽動作,一旦朝廷失利,或是朝廷不在強大,它隨時從朝廷的手中分裂出去。”
“單單從地圖上看,烏斯藏快要有整個南方(長江以南)的地區都要大了。”
方世玉說罷,一旁的穎國公傅忠開口道:“殿下,一定要拿下麓川,打通西南的出海口嗎?”
方世玉點了點頭道:“你們,都不願意去?”
眾人倒是沒有退縮的意思,藍玉開口道:“要是他們都怕了,不敢去,那就讓我去吧,好好教育教育沐春那小犢子,拿下麓川。”
藍玉率先開口,其余眾人倒是反響平平,似乎對麓川,真的沒有人感興趣哪裡。
方世玉笑了笑道:“梁國公剛剛老來得子,正是天倫之樂的時候,哪裡能上戰場,你們中要是都不請纓,那我可自己點名了。”
方世玉話音剛落,徐輝祖開口道:“殿下,您到底想做些什麽?這不打北邊的大患,倒是對南邊的小國,那麽情有獨。”
“因為南邊,往往比北邊更重要,朝廷的北方,除了漠北草原外,就只剩下西北的東察哈台地區,這兩個地方都不是那麽容易拿下來的。”
“拿下了他們,回過頭,還是要對南邊動手。”
方世玉倒是知道徐輝祖的小心思,想去北邊,他是確實想去,和草原遊牧打仗,或許也是徐輝祖的一點點追求了吧。
方世玉道:“要不,常茂再走一趟?”好家夥,這些勳貴竟然沒一個主動請纓的,無奈之下,方世玉只能將目光放在常茂的身上。
常茂表情凝滯,也不知是願意去,還是不願意去,正當方世玉下不來台時,平安開口道:“殿下,微臣願往!”
“殿下,末將也願前往。”
何文輝開口道。
望著兩個年齡已經過了五十的老家夥,方世玉抿了抿唇道:“兩位這是”
“殿下,咱也只是個泥娃子,當年若不是太祖殿下看重,帶在身邊,收為義子,指不定在街頭就餓死了。”
“沐春雖然敗了,但朝廷卻不能挫了銳氣,殿下給臣精兵五萬,趕赴麓川,至死以助殿下,打通西南出海口!”
平安目光篤定,他和何文輝都是朱元璋收的乾兒子,不過他們的命運顯然是沒有沐英好的,但勝在,他們還沒忘記那個老戰友。
雖然老戰友死了,老戰友的兒子有點不堪用,但現在是考慮如何把敗仗轉回勝仗的時候,卻不是在討論沐春是否堪用的問題。
方世玉道:“二位既然願往,便回府去安頓幼小,明日接了調令,去軍中校場點兵,一應物資,軍需,朝廷竭力供給。”
終於抓到了能不帶有私心的家夥,西南戰事吃緊,方世玉卻是不願意再耽擱了。
平安和何文輝離開了武英殿,按照方世玉的意思,回家安頓老小去了。畢竟事情緊急,勞師遠征。
望著兩個老將軍的背影,方世玉笑了笑道:“西平侯兵敗,致使朝廷損失慘重,七軍都督府簽令,停西平侯府俸祿一年,著令沐春招募當地土司,組建新軍。編制八萬。”
方世玉說完,拂袖而去,這幫老丘八,太始朝才第五年,就開始精於算計,一個個攻於心計,不願意去麓川。
確實說,麓川那邊的戰爭並不是靠著人數就能獲勝的,麓川的局勢,遠比當年傅友德藍玉沐英平定雲南還要混亂的多。
哪裡看似有一個統治當地的國家,但實際上就是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朝廷罷了,深山老林中,蛇蟲鼠蟻,對大明軍隊實則並不算友好。
藍田聽著方世玉最後對西平侯府的懲戒,心中戚戚然,眾人聯名簽署了公文後,藍田跟著藍玉路上嘟嘟囔囔的說道:“義父,殿下是不是昏了頭了,西平侯損失了五萬精兵,丟了無數的糧草輜重。”
“就罰他們西平侯府一年的俸祿?還讓西平侯府擴招兵馬到八萬?這樣的話,西平侯府養點私兵,豈不是有十萬大軍了?”
藍田一頭霧水,埋怨著方世玉是非不分,賞罰不明。
這哪裡是處罰?明明是擴大了西平侯府的實力和勢力,十萬大軍啊,朝廷幫著養八萬,西平侯府瞬間就有造反的實力了。
藍玉目光幽怨,卻只能歎息一聲道:“怪就怪義父也不懂這些彎彎繞,以後在殿下面前說話,小心著點。”
“你要是不想活了,自己跳河去。”
“今天所有人都在打壓西平侯府,徐輝祖和常茂甚至想要削了西平侯府,將雲南的內政全部交給流官去。”
“殿下估計就是看透了所有人都想打壓西平侯府,他不允許這樣做罷了。”藍玉面色平靜,西平侯府的勢力,正迅速躥升。
然而,徐輝祖和常茂離開皇宮時,心神複雜道:“這不行啊,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北征,要不咱倆去找殿下問明白吧?”
“問明白?”常茂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道:“他估計現在正在氣頭上呢,等氣消些,再去問吧。”
養心殿。
方世玉手裡捏著雲南傳來的戰報,將心中的無奈化作聲歎息,沐春上表請罪,將戰敗的事情,完全歸咎在他一個人身上。
當然,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道理方世玉是懂得。
但麓川的事情,絕對不只是這麽簡單。
“沐家還是太安逸了,在雲南這麽多年,也會讓人嫉妒厭惡。”方世玉突然發出一聲嗤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利益永遠處於第一等,所有人都在追逐著。
雲南沐家,遊離在文臣武將之間,不走向任何一方,又有皇室在背後全力支持著,難免會引來其他人的不滿之心。
憑什麽沐家可以世鎮一地。
要知道,當年平定雲南的時候,傅友德是主帥,藍玉和沐英都只是副將。
這時,李婉走進養心殿,躬身作揖道:“殿下,您喚我來養心殿,是有什麽事情嗎?”福了福身子,一臉迷茫的看著方世玉。
后宮不得乾政的大牌子,就立在坤寧宮的大門前。
而養心殿又是前宮,李婉作為後妃,自然是不能隨意前來的。
方世玉放下手裡的奏疏,開口道:“我餓了。”
“餓了?”李婉微微一愣,猶豫道:“殿下是想吃臣妾做的膳食?”
“嗯,要你親手做的,尚膳局的廚子們,太差勁了。”方世玉不堪重負的說著,尚膳局的廚子,真的是沒法說了。
或許是老朱就喜歡那口,但方世玉是真的吃不慣。
李婉道:“殿下不理政了?想吃些什麽??臣妾這就回去準備~”臉上帶著笑容,方世玉已經很久沒有去李婉的宮裡了,現在突然讓她準備膳食。
這不是說,或許今晚方世玉就留宿了
“看你心情吧,處理完這些,盡早在申時過去。”方世玉指了指一旁的奏疏,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他這個代理皇帝親力親為。
讓出去的政權再多,決策權決不能讓出去,不然的話,這代理皇帝真的就可以做個吉祥物了。
而一旦大明的代理皇帝成為吉祥物,無下限的文官們打著代理皇帝的名義,收刮民脂民膏,天下太平時,對代理皇帝歌功頌德,天下大亂時,一切的罪名都推在了他身上。
他們換個主子,也就可以輕輕松松的搖身一變,成為新朝的官員,繼續他們的行徑。
敲骨吸髓。
李婉剛剛躬身準備離去,方世玉道:“做好了讓人過來通知一聲吧。”
“臣妾遵旨~”李婉面帶笑意,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正當李婉走到門口時,衛宏才在養心殿門外,低著頭往裡走,見到李婉,連忙躬身行禮道:“奴婢拜見靜妃!”
“免禮了吧!”
李婉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消散,離開了養心殿,看的衛宏才一臉茫然,心中暗道:“靜妃這是得了什麽好事情,怎的笑的如此開心?”
然而衛宏才終究只是一個太監,對於這種事情,他是沒能力去體驗去認識了。
站在養心殿的大廳,低頭對方世玉的方向叩拜道:“奴婢衛宏才,拜見天雷王殿下!”
“起來吧。”
方世玉一邊看著奏疏,也不抬頭,直接開口說了一句。
衛宏才從大廳內爬了起來,亦步亦趨的走到方世玉身旁,躬身道:“殿下,人都帶來了。”
“帶來了?”方世玉笑了笑道:“既然來了,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諾!”衛宏才躬身應聲,轉身來到養心殿門外,高聲喊著道:“宣,沈陽候察罕,興中衛千戶孟特穆覲見!”
“宣:沈陽候察罕,興中衛千戶孟特穆覲見!”
“宣:沈陽候察罕,興中衛千戶孟特穆覲見!”
只是片刻間,外邊已經傳遍了太監那公鴨一般的喊聲過不多時,兩名穿著大明官服的粗狂男子走了進來
在養心殿的大廳中,察罕站在孟特穆的前邊,雙手疊著,扣在腦門上,跪拜道:“臣沈陽候察罕,(興中衛千戶孟特穆)拜見天雷王殿下。”
方世玉聽著二人的聲音,看了眼孟特穆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啪,啪,啪~”孟特穆直接在養心殿的大廳裡,瘋狂的抽了自己兩巴掌
跪在孟特穆前邊的察罕,一臉嫌棄,厭惡的表情看了眼孟特穆,對這個野人一樣,奴性未改的家夥,察罕真的瞧不上。
在大明,沒有人等劃分嗎?表面上看去,似乎真的沒有,但蒙古人,女真人,在大明真的沒有多高的可能。
察罕能爬到沈陽候的位置,是他爹納哈出的功勞,察罕又是朱標的嫡系班底,至於孟特穆,他?
方世玉道:“既然你這麽喜歡當奴才,那明天就把你們興中衛女真都打成奴籍,男子去西南充軍,女子送去教司坊,我秉著善心,善舉,成全你們!”
方世玉心中厭惡至極的看著孟特穆,這家夥從朝鮮到北京,這麽一條路,竟然還沒有改過來。
孟特穆連忙向前爬了爬,哀求道:“天雷王恕罪,末將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請天雷王饒恕興中衛的族人。”
衛宏才在一邊上前踹了一腳,擋住了孟特穆的動作,盛氣凌人的喊道:“狗奴才,去大廳跪著去,內殿也是你能進來的?”
說著,一腳踢在了孟特穆的胸口上,也不知他這個太監有多大的力氣,倒是將孟特穆踹的向後滾了兩圈。
又跪在了察罕的身後。
一臉黑線的察罕心中暗歎道:“我特麽真倒霉,跪一下就能起來的事情,怎麽跟這個傻逼一起來的。”
吞了吞口水,跪著說話肯定是不舒服的,但這個時候,察罕又不敢說話。
方世玉揮了揮手道:“沈陽候起來吧。”
察罕聞言,趕忙開口道:“謝殿下!”說話間,察罕站起身,衛宏才退到一邊,低著頭也不再說話。
方世玉道:“給沈陽候賜座。”
“諾!”衛宏才連忙應聲,向著偏殿走去。
察罕心中大喜,臉上帶著一絲笑容道:“多謝天雷王恩典,微臣惶恐。”
衛宏才提著凳子放在察罕的身旁,輕聲道:“侯爺可以坐了。”察罕笑著坐了上去。
養心殿內,方世玉不再說話,畫面也隨著靜止,沉悶,兩極分化比。
方世玉坐在桌子前翻閱著奏疏,衛宏才站在一邊研墨,沈陽候察罕坐在大廳,只有孟特穆跪在大廳,膝蓋都開始疼了,卻也不敢有半點動靜。
過了半晌,方世玉放下奏疏,站起身開口道:“朝廷遷到了北京,遼東近在咫尺,朝廷是要大力發展的。”
“不過最近西南地區戰事不斷,西平侯接連慘敗,致使朝廷損失慘重,我已經讓平安,何文輝兩位老將領七萬中央軍南下,奔赴麓川。”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之際,西南戰事,平安同何文輝趕到麓川,都要年末了,所以在這之前,我需要沈陽候領軍北伐。”
“如今中央軍有騎兵十一萬,戰馬三十萬匹,火器配備齊全,兵馬訓練有素,沈陽候認為,北伐需要多少兵馬,耗時多久?”
方世玉看著察罕,開口詢問道。
北伐,勢在必行,茫茫草原,他可以沒有人生存,它可以變成荒地,就像東西伯利亞那樣,大明不需要它,但大明又需要它沒有人生存。
旦草原勢力強大起來,終究還是大明的隱患,至於說火器,這東西確實對騎兵有著很強的殺傷力。
但真正拿到戰場上,目前的火器,最終還是要靠精確嚴密的布局規劃,重機槍才是騎兵的噩夢。
顯然,大明還沒能力搞出來重機槍。
便是工業生產,大明還處於摸索階段,什麽時候能成型還不知道呢。
察罕心中一驚,愕然的看著方世玉道:“北伐??”
“沒錯,北方的韃靼,瓦剌,屢犯邊境,侵擾朝廷漠南草場,搶奪馬匹,殘害邊民,這些事情已經持續許久了。”
“漠北草原已經不適合生存,他們想要漠南草原,但朝廷又怎麽能放棄漠南草原這麽一大片的牧馬場。”
“一戰,解決韃靼部,剿滅瓦部,吞並兀良哈部,拆解所有小部落。這個任務,很沉重呢。”
“沈陽候生在馬背上,有信心領著朝廷的軍隊出征嘛?”
如今老爺子都死了一年了,這幫家夥也開始搞事情,明裡暗裡的和方世玉爭權,西南沐春戰敗,損失慘重。
他們沒人願意去西南,就是一個信號。
方世玉也懶得理他們,察罕雖然沒有被清算,但因為蒙古人的身份,黃金家族後裔的血統,也被朱元璋給排擠在外。
徐輝祖想北伐?回家做夢去吧,方世玉就是放棄北伐,吞並草原的百年大計,也不可能讓北伐的功勞落在徐輝祖,亦或是藍玉的頭上。
察罕頓了頓,一臉狐疑道:“殿下,微臣何德何能,敢承殿下如此青睞!”察罕感覺自己終於要時來運轉了。
北伐草原,將整個草原收下,消滅韃靼和瓦剌,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麽民族觀念,中央朝天天下正統。
能給中央朝廷賣命,自然要比給草原部落賣命的好。
最重要的是,朱家已經統治這片土地三十多年了,那些直在反抗朱家皇室統治的階層,人群,不是被驅逐,就是被老爺子哢嚓了。
三十年,兩代人。
許多人甚至已經忘卻了暴元是如何殘暴的統治華夏的。
方世玉打量著察罕,沉聲道:“這件事情,我認為,只有你能做好了,朝中的那些老將,都上了年紀,不適合勞師遠征,你去的話,我許你同雲南沐家,永鎮漠北。”
此言一出,察罕直接一屁股跪在了方世玉的面前,恭敬道:“殿下,微臣何等何能,敢同黔國公相提並論。”
“怎麽?這個許諾,沈陽候也不願意去?”方世玉目光凝,沉聲道:“沈陽候若是不願意去,那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說著,方世玉轉身便要退回去,剛走兩步,察罕連忙開口道:“天雷王天恩浩蕩,末將豈敢不效死力!”
“微臣在,又豈能讓殿下親涉戰場險亂之地!”
察罕說的言辭切切,跪在大廳內,神色激動。
永鎮漠北,漠北可比漠南大多了,哪裡能養多少騎兵???
方世玉道:“沈陽候剛到北京,先去國賓館歇息,稍晚些我會讓人把旨意送去,黃金家族,就應該重現黃金家族的榮光才是。”
“鐵木真是個漢子,我敬佩啊,先下去準備吧!”方世玉見察罕同意北伐,臉上帶著笑容,扶起了察罕,開口安慰著道。
“察罕重現祖上榮光,永世為大明天朝北疆藩籬!萬事以朝廷為主!”察罕已經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北京,就遇到了這麽大的好事。
重現祖上榮光,成吉思汗。多麽讓人向往。
只是察罕似乎忘記了,大明朝廷對草原的打壓,怎麽可能允許,在北疆出現一個統一的草原超級部落。
不過這些,察罕都沒有想到,或許他也想到了,可人終究是有僥幸心理,雲南沐家雖然才傳承到第二代,卻依然聖寵不衰。
哪怕他們久居西南,在朝廷幾乎沒有說話的人,朱氏殿下就是那麽相信沐家。
察罕應聲告退,準備回去等待調兵聖旨。
看著還跪在大廳裡的孟特穆,方世玉道:“我聽說,你最初是愛新覺羅氏,在建州為愛新覺羅氏造反的時候,給朝廷報信有功。”
“後又改為海拉氏,因海拉氏也參與造反的事情中,在朝廷對遼東女真部落實行漢名漢姓時,以孟為姓?”
“你這做法,讓我想到了一個最近非常火的人!”方世玉看著孟特穆道。
只見孟特穆連連點頭道:“天雷王明察秋毫,孟特穆誓死效忠天雷王殿下,絕無二心!”
“你們要是有二心,你也不會出現在養心殿了,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羅貫中寫的三國通俗演義,呂布這個人,你知道嗎?”
方世玉饒有興致的看著孟特穆,他在翻閱孟特穆的信息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
“天下第一武將呂布?”孟特穆心中一驚,開口道:“末將尺寸之功,豈能擔得起。”
“是啊,天下第一武將的名頭你是擔不起,三姓家奴的名頭,你學的有模有樣呐!”方世玉坐在椅子上,只見孟特穆聞言,好似吃了蒼蠅一般。
然而,他卻也不敢有半點的異樣,在大明皇宮,最沒有權勢的太監都可以對他隨意打罵,孟特穆在大明連條哈巴犬都算不上。
真的算不上。
“殿下若是願意賜姓,奴才也可以做四姓家奴。”孟特穆語出驚人的說道。
噗!
方世玉剛剛喝在嘴裡的茶水一口噴了出去,細細打量著孟特穆,猶豫道:“你倒是,行,行,不過我沒有給人改名字的癖好,回驛館等著,察罕出兵之後,我會見你!”
方世玉放下了茶杯,今天他算是長見識了,在這個時代,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三姓家奴算什麽?如果連換五姓能得到殿下的寵卷,怕是孟特穆會連著換十次。眼睛都不眨一下。
孟特穆告罪謝恩後,離開了養心殿。
衛宏才見人都走了,這才跪在方世玉的桌子前,俯首跪拜,也不說話。
“怎麽?有什麽不敢說的嗎?”方世玉閑庭信步的起身走著,開口詢問道。
“宦官不得乾政,奴婢本是宦奴,但奴婢認為,還是要提醒殿下,哪怕殿下要殺奴婢,奴婢不吐不快,望殿下三思後行!”
衛宏才豪氣乾雲的說著,方世玉揮了揮手道:“說吧!”
“殿下,漠北重地,現在的情勢本是很好,朝廷扶持良哈,瓦剌,對抗韃靼,漠北草場三分而治,只要朝廷運用得當,他們三家永遠沒有可能同流合汙!”
“如今殿下卻要在北疆建立黃金家族的榮耀,那黃金家族可是暴元的前身,奴婢雖是閹人,卻也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理。”
“在北疆親手創造一個勢力,對朝廷百害無利。那察罕豈能同黔國公相提並論!黔國公是太祖殿下的養子啊!!!”衛宏才聲淚俱下,似乎是想打消方世玉的這個念頭。
嗤笑一聲,方世玉道:“自己下去領廷杖五下,以儆效尤。你知道的,我怎麽會不知道!察罕帶著朝廷的軍隊,漠北拿下了,黃金家族也要滅族了!”
衛宏才愣住了,迷茫的目光看著方世玉的背影,心神沉重道:“既然是要殺察罕,為什麽還要讓察罕做領軍大將去北伐??”
“萬一敗了呢”
衛宏才一時間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耷拉著腦袋,去領罰了。
作為殿下身邊的內侍大太監,大明朝廷的廷杖就很厲害了,他們可以一百棍子下去,毫發無損,也可以一棍子下去斷兩條腿。
雖然不能有這麽誇張,但也相去無幾。
裕景宮。
方世玉同李婉吃了晚膳後,夜晚留宿時,李婉開口道:“殿下,前些日子姐姐說,想要送王子去讀書,也找不到個大儒教他。”
“不過聽馬姐姐的意思,好像是想要把他的文堅送去民間學府入學。慶慎也說想讓孩子去民間入學,只是這好像同禮製不合。”
李婉神色凝重的看著方世玉道,索性她現在還沒有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也可能這一輩子都趕不上了。
方世玉道:“送去民間也挺好的,也別讓他們在京師入學了,直接送鳳陽去。在鳳陽入學幾年,肯定要比京師的好。”
李婉連忙開口道:“可是,鳳陽的老師力量?”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天下老師講的都是一樣的課本,學著一樣的東西,沒什麽高低好壞的。”
最重要的是,去鳳陽可以讓他們知道體會民間疾苦。方世玉點了點頭道:“就這麽定了,明天我去和紫怡說!”
“殿下,可是文墐是王子啊。會不會”李婉猶豫道,方文墐好歹也是嫡長子,就這麽混在民間,真的好嗎?
“別弄得他生下來不是人是龍一樣,沒什麽特殊的。睡覺吧!”方世玉心神平靜,隨口說了一句,轉過身便沉沉睡去!
司天監。
方世玉剛剛進門,一眾官員紛紛跪拜道:“拜見天雷王殿下!
“免禮!”
方世玉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平身,邁步走到主位落坐,回頭看了一眼監正道:“閻訴,這都三個月的工夫了,事情辦的怎麽樣?”
閻訴連忙躬身道:“殿下,時間太緊張了,而且,自從殿下讓這洋人寫了他們的歷法之後,西牛賀洲的國家,都以一個叫耶穌的誕辰為世界誕生的第一年。”
“而他們的歷法,至今正好是一千四百年整,但若是向前倒數一千四百年,天朝正處於兩漢相交時期。”
“兩漢之前,秦,戰國,春秋,周,商,夏,虞,按照記載,至少要推算向前三千年之久。”
“一千四百年?耶穌生的也夠晚的了!”方世玉搖了搖頭,目光一轉,看向人群中,怯怯懦懦的瞄了自己一眼的貝爾梅蜜。
那個亡國的公主。
“知道他們為什麽用耶穌的誕生記為第一年嗎??”方世玉開口詢問道。
方世玉開口詢問道。
自從朱元璋死後,編撰天下書籍的工作並沒有停下來,甚至方世玉還在大力編撰實用詞典,一心想讓天下的人,有更多的機會來學大明的文化。
畢竟漢字無論是書寫,言語,都比較難,學會難,學得好更難。
在華夏,說話是一種智慧!而且是非常高的智慧!
閻訴道:“從她們的說法中,應該是因為這個耶穌是個傳教士,而且是個非常有影響力的教主。”
“在西牛賀洲世界,宗教的教皇凌駕於王室帝皇之上,看上去,倒像是教皇封的藩王鎮守在各地。”
閻訴坦言道。
在他研究西牛賀洲的歷史,雖然這只是一點點拚湊出來的東西,但通過貝爾梅蜜的解讀和介紹。
閻訴對西牛賀洲的各國之間有了大概的了解。
“所謂的教皇,更像是整個西牛賀洲最強的,最有權力的。這在華夏,是絕對不可以允許的,微臣建議,若是更變歷法,以更方便的記載年月,應當以太祖高殿下的誕辰為起,”
“子孫百姓,永記太祖高殿下之豐功偉績才是!”
閻訴倒是沒有瞎說,在華夏,宗教的勢力再強,也不可以凌駕於皇權之上,特別是大明朝的殿下。
在華夏有史以來,還沒見那個教主,敢將自己的權力蓋過殿下的,一旦宗教的發展出現畸形,朝廷便會竭力打壓。
譬如白蓮教,這個一直在造反,從來沒成功的教會。
說來,白蓮教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們在元朝的時候造反,要掀翻暴元的殘暴之政,在明朝的時候,他們瘋狂招收信徒,聚斂財富,曾在明史上爆發過唐賽兒起義,徐鴻儒起義。
當然,明朝還算好的,白蓮教內,雖然有造反的,也被朝廷定為邪教,但相對而言,白蓮教內部對於大明朝廷的態度並不一致。
更多的只是想賺錢罷了。
而入清以後,那是實打實的走街串巷,鼓動造反。
這也是深受反清複明的理念影響的結果。
只是在華夏,宗教造反?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方世玉聽閻訴的話,微微點頭道:“大明歷法,既是大明歷法,自然要以太祖高殿下為準,這樣吧,以太祖殿下誕辰為大明歷的第一年,延續至今,極致千秋萬代,太祖殿下誕辰之前,統稱為公歷前。”
“欽天監早些把事情辦好,做乾淨了,頒布新歷布告天下,周邊藩籬,遣使聞之!”方世玉對於用老爺子的誕辰來做紀年,是沒什麽不願意的。
大明寶鈔上,印的還是老爺子的畫像呢。
終究人家是開天辟地之君,這些待遇,也都是應該有,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方世玉都想把老爺子的畫像掛在午門外的城牆上,以供天下百姓瞻仰了。
閻訴道:“殿下,若是如此的話,那年號紀年又要如何?”
“以公歷為主,年號為輔,你們弄好了,就按照這個格式。大明歷第一年,戊辰龍年,暴元泰定五年。”
“大明歷四十年,戊申猴年,洪武元年!”
“對,就按照這個格式來記,我粗略推算一下,從太祖誕生,到今天是七十五年, 大明建國三十五年了。”
“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嗎?”方世玉心中歡喜,老祖宗又不是不會,不懂天文歷法,相反,老祖宗的農歷法,陰陽結合,是靠著太陽和月亮的運轉軌跡,代代積累的經驗算出來的。
就因為年號紀年太不方便了,直接套用人家的公元紀年,吾輩之恥辱也。
以前的自己沒有機會改變什麽,現在有了,還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帝國,最有權勢的王爺,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這王爺還做著有什麽意思。
“殿下定下格式,微臣便知道要如何做了!”
閻訴躬身作揖。
這時,那貝爾梅蜜見方世玉要離開,卻是開口道:“殿下,奴婢可否問殿下一個問題??”
回頭望了一眼,方世玉道:“來大明多久了?”
“一個月。”貝爾梅蜜直言道
方世玉嗤笑一聲道:“在大明,向來只有君主問臣子的,還沒有幾個臣子問君主的,你這是嫌棄自己在司天監活的太舒服了?”
貝爾梅蜜聞言連忙躬身跪拜,一旁的閻訴瞪大一雙眼睛,他監正才是一個從五品的官,貝爾梅蜜連個主簿都算不上,乾脆說她是個白幫工的奴隸都不為過。
“想問什麽,說吧!”方世玉見貝爾梅蜜一臉殷切的目光,似乎是很想知道答案,而方世玉倒是也想知道,這個亡國公主想問些什麽。
至於回答與不回答。。
“殿下可聽過上帝之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