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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鞭?”方世玉微微一怔,冷哼一聲道:“我的鞭子,抽不到西牛賀洲去。沒那麽長!”
轉身,方世玉拂袖而去。
景陽宮。
方世玉心神沉重的看著慶慎道:“整理什麽呢?亂糟糟的!”
“沒什麽,就是剛修好的元史,閑著無事,翻開看看!”慶慎郡主隨口說道。
方世玉點了點頭道:“元史有什麽好看的,一段屈辱歷程罷了。”
“殿下通讀史書,應該知道長子西征的故事吧。”慶慎郡主開口詢問道。
嗤笑一聲,方世玉道:“今天去司天監定了點事情,三個月前朱高煦送來的亡國公主,還問了我知不知道上帝之鞭,你怎麽也對這個好奇?”
方世玉遲疑道。
西牛賀洲的人對上帝之鞭充滿了恐懼,這是正常的,畢竟上帝之鞭可是給他們造成了無數的傷亡,殺人如麻,屠城無數的一場災難。
當然,在那個時候,華夏也處於災難之中。
慶慎郡主道:“當年成吉思汗的子嗣,可以從蒙古打到西牛賀洲,為什麽他們可以,只是因為他們有馬嗎?”
“妾身讀史書的時候,史書總說,天朝上邦,繁榮昌盛,仁義禮智信,百善孝為先,以孝治國。但天朝上邦也不是沒有過侵略擴張。”
“為什麽只是止步西域,從來沒有過,甚至似乎沒有人想過,要去更遠的西方,拿下更多的土地。”
從史書上看,天朝上邦的軍事實力,一直都算是非常強的,引領整個天下。
慶慎郡主一臉迷茫的看著方世玉道。
這個問題,確實是很考驗人,如果是原史上的古時代人,肯定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的,最終只能以勞民傷財為借口搪塞過去。
可是既然蒙古人能做到,為什麽華夏做不到?
“主要讓妾身理解不了的是,為什麽殿下一心要從海上前往西牛賀洲,而不是從陸地上。”
慶慎郡主這才開口詢問,朝鮮的事情,她已經不在乎了,她也知道,自己管不了那麽多,但方世玉割走了朝鮮的東北部沿海地區。
十數年來,大明一直在發展海軍水師力量,建造大小船隻已經不可計數。
“拿張紙,研墨!今天夫君教教你,什麽叫地理!聽了之後,你就知道了!”方世玉對慶慎吩咐了一聲,後者連忙起身,讓開坐位。
鋪開一張宣紙,在一旁研墨。
只見方世玉拿著禦筆在宣旨上畫了一個大圈。
“將就著看吧,這個世界是圓的,渾天說是真實的。既然這個世界是圓的,大明在這個位置!”
方世玉在地球上標志了大明的位置,繼續說道:“蒙古草原在這個位置,上邊一點是漠北草原!”
“斡難河在這裡,也是成吉思汗鐵木真的老家!”
“從這裡饒世界一圈,具體有多遠,我也不知道,但從肉眼上看,從斡難河到西牛賀洲,如果有一萬公裡的話,從大明出發,到西牛賀洲,就要一萬八千公裡,乃至近兩萬公裡。”
“單單路程,就是蒙古西征的一倍之遙。”
“華夏的根本在關內九州之地,所有的繁榮,物資,都需要從內地調撥,便是不算烏斯藏都司的天險阻礙。”
“一路平坦的過去,以戰養戰,除了平添殺戮,傷亡,華夏根本無力控制那麽遠的地方。”
“如果說打一仗就跑,單單從軍費,物資消耗等諸多因素來看,華夏勞師遠征去打一仗,不談敗,隻言勝,收刮乾淨了所有財富,也是一錘子買賣。
”“能保證不虧本就算好了,而且戰爭本就是撲朔迷離,天下沒有永勝戰勝,一旦兵敗,就會動搖朝廷在內地的統治。”
“到時候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收入和投入不成正比,而且危險性太大,在說現實,烏斯藏的雪山,完全阻礙了華夏向外侵略的可能,也擋住了其他人從西部侵略華夏的可能。”
聞言,慶慎郡主道:“那若是從蒙古走,走蒙古當年走的路呢?”
“相差沒多少,甚至會更遠,首先,北方的糧食無法作為軍糧供給,需要從南邊調運,一旦大軍人數過多,超過二十萬的話,以戰養戰很難有所獲得。”
“旦對方堅壁清野,大軍潰亂,慘敗也就成了定局,從內地到蒙古西北地草原,向西去,真正的勞師遠征。”
“簡單來講,大明到西牛賀洲的距離,遠遠是蒙古到西牛賀洲距離的兩倍,乃至以上,這其中還有各種地形阻礙,嚴重影響後方運輸工作”
“大明的土地,最遠能擴張到整個蒙古,南方。”
“這也是我當初為什麽要沿岸前往東勝神洲,而不是直接在大海上直穿過去。無論是危險程度,還是距離,從應天出發前往東勝神洲的距離,並不會比繞這個圈近,乃至可能會遠許多。”
“在汪洋大海上,雖然有羅盤,卻也很難保證不會迷路,時間一場,淡水匱乏,就等死了!”
方世玉直言道。
後世的飛機,都是從白令海峽飛過,而不是橫跨太平洋,為什麽會有人感覺橫跨太平洋要比走白令海峽近?
估計是因為世界地圖平鋪開,造成的錯覺,地球是圓的,從最南邊,最北邊繞地球一圈,和大明這個相對已經處於地球中度線上的位置饒地球一圈,那能一樣嘛。
慶慎郡主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從蒙古到西牛賀洲這麽近,從大明到西牛賀洲那麽遠。”
這個時候,慶慎郡主才緩過神來,哪裡是天朝上國不向外擴張,實在是能拿下來的,都拿下來了。
方世玉道:“所以,海軍水師的消耗,要遠遠小於陸軍消耗,從海上走的話,也會方便許多,沒有山川河流所阻礙。”
他沒有從華夏走陸路前往西牛賀洲的經歷,但在這個沒有高鐵,沒有飛機的時代,海陸肯定要比陸地方便且便捷。
方世玉道:“還有什麽不理解的嗎?”
慶慎郡主搖了搖頭道:“沒有了,殿下,您怎麽知道這麽多?”
“那也不看看我是誰,當然要知道的多一點了,不然怎麽掌控大局、”方世玉笑了笑,摸著慶慎郡主的腦袋,方世玉道:“這天下萬事萬物,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那殿下懂天象嗎?我記得前段時間,有人在報刊上說,天象有變,水漫金山,百姓遭難!”
慶慎嘟著嘴,開口說道。
方世玉微微一怔,愕然道:“白素貞看多了吧,還水漫金山。”
“殿下,殿下,殿下,楊閣老求見,殿下!!!”
兩日前。
昏暗的天色下,陰風陣陣嘶鳴,花草樹木隨風搖曳,雞鴨鵝狗狂叫不已,有的農戶家圈養的大花貓,瘋狂嘶吼著。
喵喵喵的叫個不停。
深夜中,大明雖然沒有多麽嚴格的宵禁制度,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宵禁制度,但畢竟老百姓,生活的好了,吃飽了,不代表他們就能歌舞升平。
夜生活還是極具匱乏,早早入睡,第二天還要起早農忙。
“孩她爸,你起來看看,這院子裡的大黃在叫什麽呢。”躺在火炕上,農婦睜開眼睛,深夜她一個女人家當然是不願意也不敢出去。
這個時候,就需要男人站起來了,而家中兩個女兒,個兒子,都還很小,孩她爸頗有些不情願的起身披上衣服道:“你們睡吧,我出去看看!”
“孩她爸,小心點!”
農婦小聲叮囑著。
這家之主剛剛打開房門,只聽一聲驚響,整個蒼穹被照亮,在他的面前,一陣晃動,霎時間,地動山搖。
江河之水裹挾著泥沙,山石,瘋狂湧下。
“孩他娘,快跑!”農戶喊了一聲,也顧不得其他,趕忙衝進屋子,一把抱起了火炕上的兩個女兒,那農婦聽到丈夫的喊聲,亦是瞬間驚醒,直接站起身來抱起小兒子。
一家五口衝出院子,此時村子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穿的都很單薄,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考慮冷暖與否,他們考慮的,只有逃命,拚死逃命。
無論如何,也要逃出去,活下去。
這個村子叫湖綏村,處於長江下遊,原屬於應天府治下的小村子,但方世玉將帝都搬去北京後,將應天府整個肢解,這個村子便成了徽州布政司轄區。
解,這個村子便成了徽州布政司轄區。
與南京城也只有一江之隔。
大水蔓延的很快。
當地村正聚集著民眾,在村子中尋找高處,希望能躲起來。
“狗蛋,狗蛋!”村正王才喊了一聲道。
狗蛋臉色幽怨的看著王才道:“村正,快想辦法吧,這肯定是哪個地方江水決堤了,江南開春來一直下雨,都下了個月了。”
“現在汛情來了,就我們這些人,弄不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王才甚至一抖,他當然也知道事情不妙,但他真的沒想過,真的沒想過會發大洪水,這麽大的洪水,山體滑坡,已經快要淹沒整個村子了。
王才把狗蛋拉到一邊,輕聲道:“狗蛋,現在要是把消息傳到官府去,咱們,咱們肯定是最先死的一批。”
王才一句話,徹底讓狗蛋傻眼了。
放在他們的角度看,他們不懂通玄之術,不能控制天氣,無法左右老天下雨,但現實是這樣嗎?
站在朝廷的角度,當地下了這麽大的雨,連下了一個月,朝廷一點消息沒有,現在汛情來了,直接爆發了。
當然,他們並不是沒有將這件事情上報,但他們只是將事情報給了官府大老爺,沒有報給刑捕房。
官府大老爺們招募人手,抵抗汛情,而且最重要的是,餉銀豐厚,若是到時候沒有汛情發生,這筆豐厚的餉銀,就可以巧立名目,最終進了誰的口袋,也就不需要多說了。
所有人都沒想過,真的會出現汛情,他們只是認為,天朝國運昌隆,怎麽會發生汛情,他們隻認為,這是一份肥差,手拿把掐的撈銀子。
“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你同流合汙了。”狗蛋咬了咬牙,是啊,現在把事情報上去,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也只能是他們,只會是他們。
那也的去預警啊,當年太祖爺的時候,我們這裡也發生過災情,是太祖爺從江東調來的糧食。
“現在雖然決堤了,但我們也應該去告訴下遊的同胞,洪水無情,一旦洪水淹了應天府,那就不是死人的事情了!”
狗蛋還是忍不住,他就是吃著江東救濟糧活下來的,做人不能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要恩將仇報?
王才道:“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沒人會陪你去的!再說了,就算淹了,又能怎麽樣,殿下又不在南京,殿下在北京了,怕什麽!”
“殿下是不在南京,太祖爺還在南京呢,淹了鍾山大陵,你以為你貪了那麽多錢,你跑得了嗎?你就等著吧,等著大水淹了孝陵,淹了興宗的皇陵。”
“等著殿下一查到底,殺你全家吧!”
狗蛋怒斥兩聲,推著自己的輕舟,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去預警,讓下遊的百姓做好防汛的準備。
“他媽的,狗蛋,你以為你現在去了,殿下就會殺了我,會饒了你嗎?”王才怒吼一聲,這個時候,他雖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他還能回頭嗎?
已經不能回頭了。
“賊老天,小爺我才做了幾個月的官,你就下大雨,鬧大水,你就那麽想讓小爺死嗎,小爺今天成全你就是了!”
王才一頭撞在了巨石上,腦漿四溢。
活著有意義嗎?你以為上邊的官老爺,會保護你?只怕到時候,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南京沒有了殿下,但南京還是整個帝國的經濟中心,是整個帝國除北京外,防守力量,各方政策最大的扶持優惠地。
在鍾山,還葬著大明的開國之君,這洪水要淹了鍾山,那就真的不是百姓遭殃的事情了,整個南方官場,乃至江北官場,都不會消停下來!
群村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怎的村正就一頭撞死了,但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時間去考慮,大水已經越來越近,隨時都要吞下他們一般,百姓們拖家帶口的奔跑著。
他們在和死神賽跑,和閻王搶命,和小鬼爭氣運。沒有人想死,哪怕有一丁點活下去的希望。
“大家堅持住,一定堅持住,只要能撐過去三天,朝廷肯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肯定會的。”
“朝廷會管我們嗎?”
“是啊,那些官老爺們吃人不吐骨頭,他們不會管我們的,大家別泄氣,俺就是去年才從中央軍退伍的,朱家殿下愛民如子,知道了汛情,肯定會派當地軍隊來救災的。”
“就像當年太祖爺從江東調糧救災一樣,會好起來的。”
“大家都打起精神!”
文華殿。
“大雨下了一個月,去你媽批的,江南的官員都是瞎子嗎,不知道會發生決堤嗎,現在事情出來了,想著要朝廷解決了。養他們這幫丘八,是幹什麽吃的!”方世玉把手裡的奏疏揉吧揉吧捏成一團,直接當廢紙扔了出去。
“整個長江中下遊地區都被淹了,現在要善後了,想起來朝廷了。好樣的!都是好樣的!”
方世玉雙手掐著腰,氣得笑著哭了出來,指著楊榮道楊榮,楊溥到:“你們兩個馬上趕往直沽口,連夜乘船出海,調揚州衛,鳳陽衛,徽州布政司,南直隸所有官兵,奔赴九江,多救一個是一個。”
方世玉說罷,楊榮楊溥連忙上前躬身道:“微臣遵旨!”
“夏元吉,江南還有多少存糧?足額嗎?”方世玉並沒有問其他的,現在最重要的,似乎並不是要去查什麽貪官汙吏,也沒時間去查。
救人,救災,才是最重要,最需要快速解決的。
“足額。”夏元吉能說什麽,難不成要說不足?那既然不足額,糧食那去了?讓耗子吃了?
“應天,徽州,全力開倉放糧,揚州,滁州,蘇州,溫州各府,盡力收攏難民。”
“另外,大水沒到鍾山就算了,大水要是淹了孝陵,別說我要掀桌子殺人。”方世玉怒目圓睜。
真特麽可笑,下了一個月的大雨,九江決堤了,自己現在才得到消息。
錦衣衛幹什麽吃的?
這好像真不關錦衣衛的事情,畢竟錦衣衛也不管這塊,當地官員不作為,隱瞞不報,或者說他們報了,但是沒打算報給朝廷。
“楊寓,這件事情,你看,我應該怎麽處理?”方世玉強忍著怒火,輕聲笑道。
楊寓道:“既然有人欺上瞞下,伸手貪墨,殿下依律懲處便是!”
“依律懲處嘛?你先回去吧。”方世玉揮了揮手,依律懲處?太便宜他們了。楊寓不再言語,應聲離開。
眾文官離開後,方世玉看了眼戚偉道:“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理?”
“卑職鬥膽,殿下心中早有決斷,君父但有吩咐,戚偉誓死效命!”戚偉道。
點了點頭,方世玉道:“錦衣衛文明了四年,反倒這天下百官都忘記了錦衣衛的恐怖,心中沒有了畏懼,想貪就貪,想拿就拿。”
“你說,我應該怎麽辦?”方世玉瞥了一眼戚偉道。
聞言,戚偉直接躬身道:“卑職領旨!”
“去吧,知府以下,涉事官員,無須經律法院審理,三族!”方世玉手中摸著一塊玉佩,目光全落在了玉佩的身上。
戚偉躬身道:“殿下,這樣會不會破壞律法的嚴謹性。”
“大明律的最終解釋權,歸老子所有。我的話還算不得法嗎?”方世玉盯了一眼,戚偉連忙跪拜道:“卑職愚鈍,這就去辦。”
望著戚偉離開,方世玉起身,突然笑了笑,眼角含著淚水,回身看著那掛在方世玉椅子後邊的畫像。
“老朱頭,這幫文官,三年不殺一波,他們就不知道什麽叫畏懼,當官的對貪汙受賄,欺上瞞下竟然一點恐懼都沒有。”
“這次的決堤,我擔負全部責任,死難的百姓,也都是我一手害死的。我對不起他們。”
正當方世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時,衛宏才走了進來道“殿下,聖旨帶來了。”
“我念,你寫。”方世玉雙手背後,手掌用力攥著玉佩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朱元璋的畫像。
衛宏才微微一愣,臉上帶著笑容上前研磨,拿著禦筆準備好了,開口道:“殿下,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大明歷:七十五年,太始五年五月初二,九江決堤,我之過也,我常念,萬方有罪,罪在萬方,豈料今日事臨己身,方知為君者之過錯尤為何來。”
“我少識人之明,使之江南江北,貪官暴虐,汙吏橫行,欺上瞞下,使之江河崩潰,兩岸百姓,災禍無數。”
“此非我之過,豈容他人錯也,自我登基禦極,百官俸祿,開歷朝之先最,為後世之楷模,然欲望之心難平,人之心,豈容叵測二字便能形同,如幼蛇吞大象,不可填。”
“我以著國安稽查南下查訪,凡貪汙超六十兩者,知府以下無須奏報,罪首剝皮以充甘草,三族內,兄弟,長輩,子女,皆定死刑,以告慰遭難殞命之我子民。”
“知府,布政使,貪汙六十兩者,革除功名,押解北京萬方有罪,罪在我躬。”方世玉一邊說著,衛宏才奮筆疾書。看著方世玉道:“殿下,就這樣嗎?”
“那不然呢?”方世玉疑問道。
只見衛宏才開口道:“總感覺殿下這個罪己詔,著實另類。”
“我才只是剛剛開始,另類的多了呢,萬方有罪,罪在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我躬。”
“本是他們的罪,是我沒有明察秋毫,諸事盡斷,才給了他們違法亂紀的機會。拿去坤寧宮,蓋了傳國玉璽,布告天下!”
方世玉歎息一聲,真的如聖旨中寫的那樣,他一直認為,萬方有罪,罪在萬方,但今天他才知道,如果他能像朱元璋那樣,事無巨細,全權處理的話。
如果他能像朱元璋那樣,閑著沒事就查你們貪了多少到數就殺了你,掀起一場大案。
如果他能做到朱元璋那樣,讓百官上朝之前寫好遺囑備好棺材。
如果他能像朱元璋那樣,或許九江決堤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江西江東,江北的百姓,也就不會遭殃。
承蒙洪水大難。
“殿下,奴婢還是不懂,為什麽這傳國玉璽要放在后宮。”
衛宏才躬身道。他不是第一次幫方世玉寫聖旨了,也不是第一次拿著聖旨去蓋印。
但真讓他想不明目的是,為什麽方世玉平常很少坤宮,反倒是內帑的鑰匙,乃至於傳國玉璽,都在坤寧宮存放。
“你一個閹人,懂那麽多做什麽,去做你的事情吧,辦好了,我給你找個乾兒子,傳你香火。去吧!”
方世玉揮了揮手,衛宏才連忙跪拜道:“殿下天恩浩蕩,奴婢這就去。”殿下親自給找兒子延續香火,嗤嗤,想都不敢想呐。
方世玉輕笑一聲,看著衛宏才連滾帶爬的跑出養心殿,方世玉道;“太監,真的比文官容易控制多了。”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若是說方世玉一點沒動心,那是假的,太監控制起來,比文官容易太多了。
也只有太監才會深刻理解,什麽叫維護天家就是維護自己,文官大老爺們隨時可以換身官袍,換個主子,太監換了主子,那就沒得活命咯!比!
“讓太監去打擂台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方世玉歎息聲,略顯無奈道!
江西。
狗蛋被人從大水中救了出來,或者說是他自己撞在了岸邊,逃難的人群將他從洪水中撈了出來。
此時的他,耷拉著腦袋,坐在石墩子上,望著那大堤看著那被大水覆蓋的兩岸,早已望不見昔日的繁榮景象。
在天災面前,人的力量,是那麽的淼小。
哪怕中央朝廷,已經調遣了十余萬地方軍趕來救援,可無論是救援器械的匱乏,還是大江阻路。
站在洪水面前,這十數萬地方軍,弱小的宛如螻蟻。
抬起頭,看著上遊,那是家鄉的方向,此時的徽州,已經成了水中澤國。
聽著身邊軍營中傳出來的亢奮呐喊聲,報效國家,死而後已的口號,望著那在大江堤壩上一往無前,運輸沙袋的地方軍將士們。
耳邊那一聲聲地方軍的口號,沒有人知道,這場災難會死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都能活著離開這裡。
受了傷的將士被替換下來,不計其數的地方軍前仆後繼的衝了上去,那一聲聲痛苦的哀嚎,絕無僅有的強烈鬥志。哪怕是受了傷,還在喊著救人。
狗蛋垂頭喪氣的將手中的石頭丟了出去。
站起身來,一臉哀愁的看著江河。
“我陳狗蛋對不起所有人,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活著做什麽。”狗蛋哀歎一聲,他雖然沒有當過兵,沒有吃過皇糧,也沒有經歷過軍隊的思想教育洗禮。
但他還有一顆淳樸的心。
狗蛋就生長在徽州的那個小村子裡,當年趕上鄉紳地主被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地方權力真空,朝廷以鎮衛制度,統籌地方村莊。
狗蛋也是那個時候,成為了村子中的刑捕人員,雖然他還只是一個沒有什麽權力,甚至準確的說,他只是鎮衙門衛衙門在村子裡的一個臨時工罷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著小日子,吃喝不愁,衣食無憂的就這麽幸福的生活下去。
本就是一個升鬥小民,他對於權勢的追求,遠遠比不得那些書生秀才們更強烈。
陳狗蛋心中篤定,邁著艱難的步子,他雖然被救了出來,但因為水流踹急,傷了右腿。
這時,一名穿著淡青色衣袍的女子,頭戴鬥笠冒著大雨喊道:“那個,你幹嘛去,你受傷了,趕緊回來!”
陳狗蛋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但他並沒有回頭,他已經將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今天,他要死在養育自己的江河裡。
或許這樣,真的就不會有其他事情了,不會有煩惱,不會有愧疚,也不會不安。
武凝雨還要上前去追,突然出現的泥濘手掌抓住了武凝雨的手腕道:“別去了,這個人救不回來了。”
“是不是,是不是還會死好多好多人!”武凝雨看見朱允熥,瞬間哭了出來。
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雨,怎麽會這樣。
壓抑在心中多日的情緒,似乎在見到朱允熥的那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
朱允熥道:“別哭了,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過去的。”抱緊了武凝雨,朱允熥眼角泛著淚光,死多少人,才能讓這洪水退去,他也不知道。
但可以想象,整個徽州布政司都被淹的差不多了,南京這個樣子,怕是整個江南的經濟都要出現巨大的變故。
乃至,今年剛剛播種的水稻,糧食,都會付諸東流。
這時,楊榮走了過來道:“殿下,外邊雨大,免得風寒還是先回去吧。”
朱允熥感覺懷裡的武凝雨似乎要掙扎開,回頭看了一眼楊榮道:“楊閣老,祖師爺調的糧食怎麽還不到,再這樣下去,就要餓殍遍地了。”
楊榮歎息一聲,無奈道:“殿下已經從遼東盡可能的調集糧食了,但北方的糧食有限,去歲隻存留了今年的民用糧,沒成想江南竟會下如此大的雨。”
“朝廷的賑災糧,最快也要三天之後才能到達。”楊榮無奈的看著朱允熥,缺糧,現在已經非常缺了。
不單單是這些受災的百姓,便是在前線搶險救災的十余萬地方軍,他們如果吃不飽,哪裡有力量去救人,去抵擋洪水的侵襲
朱允熥道:“本王不適合在這裡,楊閣老務必要保證,能多救一戶,多救一戶。”
“殿下請回吧。”楊榮躬身作揖,朱允熥哀歎一聲,轉身離開了。
北京。
皇宮。
方世玉站在養心殿門前,望著天穹,深呼吸道:“江南的事情,都解決了?”
“解決了,汛情持續一個月十三天,如今汛情已經過去,地方軍隊還在按照楊榮楊溥的規劃重新營建民舍。”
估計在有三個月,他們二人就可以返京了
楊寓躬身道。
“大明帝國日報的報刊上,統計的官方記錄死亡人數,三萬七千六百二十一人,損失財產十三萬萬貫寶鈔。”
“真實數據是多少!”
方世玉雙手背在後邊,仰望蒼穹,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帝國還要面臨多少的災難。還要面臨多少可怕的事情。
人禍還能避免,天災,真的躲得了嗎??
戶部統計數據,實際死亡人數,三十萬以上,具體數據還要等楊榮楊溥返京之後才能知道。
楊寓目光沉重,一場大洪水,可謂是損傷慘重
“傳旨七軍都督府,平安和何文輝,暫且待命,放棄進攻麓川,著西平侯府,迅速補齊空缺,防范西南土司叛亂。”
“凡西南土司叛亂者,全誅!”
方世玉閉上雙眼,如果不是江南的一場大雨,這個時候的平安與何文輝已經踏上了西南的路程。
如果速度快些,都要抵達雲南了。
然而,一切的計劃,在這一場大雨過後,竟然被全盤推翻。
“微臣這就去辦。”楊寓俯身告退,正當他要離開時,方世玉道:“讓吏部準備好調遷轉任的工作,錦衣衛來報說,已經砍了八十多個貪官。”
“戶部適當減免江南賦稅,讓江南快些恢復起來。”方世玉說完,也不等楊寓說話,擺了擺手,示意楊寓離開。
當楊寓離開養心殿,方世玉歎息一聲道:“死了三十多萬人,損失了十數萬萬貫寶鈔,真是過錯啊。”
“殿下,天災無可避免,大洪水的出現,與殿下又有什麽乾系。”衛宏才附言道。
“找個人去江南傳旨,所有死在汛情的地方軍官兵,樹碑立傳,建設陵園,以供後人瞻仰祭奠!”
“一應花費,去坤寧宮要錢。”方世玉說完,邁步走出養心殿。
長江支流,那個把江南一分東西的贛江,發洪水時,屬它最為凶狠,也屬它殺的人最多。
在贛江臨近鄱陽湖的地方。
那個一五計劃剛剛修建起來的九江烈士陵園紀念碑,雖然遭遇了大水的洗禮,卻也巍然聳立。
看著上邊還沒有蒸發的水跡,足足六米高的烈士碑石,竟然被大水淹沒三分之二。
太始五年,九月初四。
新搭建起來的抗洪烈士陵園,埋葬著八千多英勇將士,他們,只有不足一千人,還有屍骨埋葬,那七千多人,死的時候,連一撮頭髮都沒留下。
整個陵園,並不能比擬帝陵,修建的也相對簡陋了些,畢竟時間有限,還沒有完全修建完。
楊榮,楊溥,兩位當朝閣老,錦衣衛指揮使戚偉,南京守備武生林,數以千計的官兵,漫山遍野的百姓。
整個江南地區,趕赴參與了這場抗洪救災,沒有被錦衣衛查處的,凡是七品以上官員,不分文武,全數到場。
焚香祭拜後,楊榮手中拿著早就準備好的悼詞,翻開來念道:“炎炎烈夏,滄海桑田,短短時日,洪水無情,國之忠士,天下無二。”
“萬余英靈,埋骨江河,他們來自川蜀,陝甘,山東,關中,逝者英靈,國之烈士,民之英雄,吾之楷模。”
“他們用熱血和生命,締造大明帝國軍人對子民的無私奉獻,誓死捍衛百姓生命安全之心,以血肉組成大堤。”
“民族英雄,古無二者!”
“人雖亡故,重如泰山,中央朝廷天雷王命,自今始,每年九月初四,定為烈士紀念日,陵寢祭拜,公墓清掃。”
“以佑後世子孫,永記先烈!”
又過十數日,楊榮,楊溥,戚偉等人,相繼返京。
然而,在戚偉返回京師後,直奔乾清宮而來。
通報後,入得大殿,看著方世玉道:“末將戚偉,拜見天雷王殿下,誠問殿下聖躬安!”
“起來吧!”方世玉隨口說了一句。
戚偉起身道“殿下,已經查清楚了,當地官府原本是接到汛情,也將事情立項,但是他們只是招募了一些壯丁勞力看著,並沒有將事情報給朝廷,卑職雖不是文官,但也知道文官的那些路子,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一旦有問題,朝廷出來擦屁股,若是沒有問題,立項之後,就可以借此貪汙一筆。”
戚偉一點官風都不要了,似乎在他看來,已經沒什麽是不能和殿下說的了,如果有,那就是自己不想死。。
錦衣衛本就是個奇特的組織,維護殿下才是他們唯一存在的理由,如果他們都不維護殿下,他們也沒什麽存在的意義
方世玉道:“該殺的都殺了??”
“殺的乾乾淨淨,末將保證,江南一地,短期內不敢有人在伸手。”
戚偉篤定道。
“嗯,沒人敢伸手就好,錦衣衛的工作盯緊了,任何人敢伸手,都不用給他活命的機會!”
方世玉雙眼合攏,鎮定自若的說著,官員都控制不了,還如何控制這個帝國。
戚偉躬身道:“殿下放心便是,錦衣衛一定不會允許任何個蛀蟲,侵蝕國家的利益,損害百姓的利益!”
“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大明律,去吧。”方世玉面容平靜的吩咐了一聲,戚偉也不猶豫,躬身應諾道:“末將告退!”
說著,戚偉離開了乾清宮。
這一次的洪災,對於大明雖說不至於動搖根本,但也確實是讓大明的腳步一再放緩,乃至於二五計劃是否能順利完成,都成了一個疑問。
方世玉放出錦衣衛在江南殺了近百名在編官員,連坐被誅的更是高達近萬人,可以說是整個江南,損傷慘重,不堪重負。
可這次抗洪雖然死了近萬名地方軍,但這次的災難卻也同時給了大明對抗天災的經驗和勇氣。
以往的百姓,遇到這種大災難,除了要躲避天災之外,還要終日沉吟在朝廷賑災軍的威嚴下。
可大明的幾次救援工作,大明朝廷軍對的聲譽,空前繁盛,對於軍民魚水情這句話,只怕朱元璋的理解遠遠要比方世玉還深刻。
而大明軍隊也是從洪武二十二年改製之後,軍民魚水情的理念,也不知朱元璋是用什麽手段,強行灌溉進去的。
而這次的災難,同時也給方世玉提了個醒,罪己詔中的萬方有罪,罪在萬方,也是方世玉一心想要推送出去的理念。
老天不給活命的機會,就要和老天搶命,官員不給活命的機會,就要和官員搶命,如果有一天殿下不給活命的機會,推翻這個殿下,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當年的紅巾軍起義,不就是黃河泛濫,獨眼石人,一場人為的帝王無道,掀起了推翻暴元朝廷統治的艱難戰爭。
並不是說沒有黃河泛濫,獨眼石人,就不會有人推翻暴元朝廷,而是這個時代的人,都寧願相信神鬼仙佛。
一旦出現了什麽大的災難,就會被掛上天象示警,帝王昏庸的名頭,這個罪名黑鍋,方世玉可也不願意背著。
讓老百姓明白,一切的事情,多是人為,所謂的天象示警,不過是野心家散風點火的小心思罷了。
避免老百姓被野心家或是被當地官運,奸佞之人蠱惑,蒙蔽,將一切的災禍都歸咎到帝王昏庸無能, 德不配位上。
因為帝王的無能,才導致天怒人怨,這不是放屁一樣的雞肋言論?
準確的說,只能是野心家用來改朝換代,奪取權力的口號罷了。
而方世玉之所以在萬方有罪,罪在萬方後加上一句,萬方有罪,罪在我躬,也不過是掀開那一塊破爛的遮羞布。
地方官員欺上瞞下,隱瞞不報,我這個代理皇帝,沒能明察秋毫,事無巨細的詳知洞察,這就是殿下的罪過。
看似方世玉將罪名背下來了一部分,但實則最終還是全數歸咎在了那些隱瞞不報的官員身上。
“太始六年的科舉,題目應該已經有了!”方世玉在面前的宣紙上寫了一段,太始五年江南大水,這麽大的事情,當然可以應當應分的出現在科舉殿試的考題中。
科舉選的是德才兼備的官員,可以安邦治國的能臣乾吏,而不是書呆子。
不單單這一次的科舉,以後的科舉,都應該嫁接進去些,如何應急,救災的考題。
畢竟進士是要去地方任職一期的,這些知識的儲備,也可以很好讓他們記住危難之時,應該如何做!
方世玉心中篤定,這個想法實乃是錦衣衛送回來的情報中說過一句話,江南百姓,官員,乘船出海,在東海尋訪龍王。
更有甚者,修建龍王廟宇,將這大洪水的天災,當做了龍王對什麽什麽事情或是個人的不滿而發泄的。
對於這種愚昧,無知的人,方世玉已經快要麻木了,但他似乎除了一點點潛移默化的轉變天下人的理念外,想要口氣搞定,似乎根本不是一個現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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