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顧及學業，第二天回到了學校。巫幽和星雲再次來到了S市殯儀館。

　　與夜晚不同，白天的殯儀館熱鬧得很。靈車陸陸續續拉來新的屍體，悼念的人哭天喊地，還有喪戶過來拿取寄存多日的骨灰。

　　不同亡者的家屬各自聚成一堆，家屬內部也有憑熟悉程度分得三三兩兩的。總而言之，巫幽和星雲在人堆中並不顯眼。

　　幾位中年人手裡拿著蠟燭、香以及紙錢，像個推銷員一樣到處詢問。如果有人願意花錢，他們立馬擺好祭台，主持儀式。

　　他們昨日遇見的悍婦便是其中一員。

　　賊眉男則是殯儀館的靈車司機。他除了負責運送屍體，還要負責抬屍。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靜，顯然已經習慣了。

　　巫幽和星雲所站的位置正好在火化區外，忽然，從火化區的大門口傳來女人的哭嚎聲。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女人跪倒在地，說著讓人聽不大清的話。

　　身旁的人勸慰著把她扶了起來。

　　巫幽和星雲退開一些，正好聽見幾個人在談論遺產分配的事，以及算計著父親活著時贍養的比重。

　　他們說著綿裡藏針的話，面上則依然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

　　“我突然想吟詩。”星雲說道。

　　巫幽瞥了他一眼:“吟吧。”

　　星雲輕歎一聲，道:“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還有呢?”

　　“沒了。”

　　他倆畢竟不是來感歎人情冷暖的，也無法摻和別人的家事。

　　等到悍婦終於接了一筆生意，星雲用靈力修飾了他們的面容，又弱化了存在感，混入祭拜的人之中。

　　這一招對於異能者沒什麽用，但對付普通人還是有一定的效果的。而且祭拜的人本就未必彼此相識，就算注意到他倆，也隻當是誰家的孩子罷了。

　　悍婦昨天還對巫幽罵罵咧咧，此時也認不出他來。她點了香分發給眾人，口中說著一些誇讚生者情誼，亡者肯定會保佑他們之類的話，讓眾人朝著祭台的方向行禮。

　　等到儀式完成，悍婦領到錢，又告知負責給錢的人，她時常給冥界負責轉世投胎的鬼官燒紙錢，如果他們能提供死者生前衣物，她就能讓冥官給亡者行個方便。

　　聽到這話，星雲嗤笑:“這種話也會有人信?”

　　沒想到負責給錢的家屬立馬問起費用，當聽悍婦說此舉隻為行善不收費時，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星雲目瞪口呆:“這居然也有人信?話說，這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宣傳迷信，妖言惑眾，咱要不要去舉報她?”

　　“先去看看其他人有沒有這麽做。”巫幽說道。

　　兩人隨後混入其他家屬堆裡，果然，也有其他人向家屬索要衣物。

　　“這些人會先打探死者的性別、年齡，只要符合要求的，才會說什麽讓冥官行方便的話。”巫幽說道，“看來，他們回收之前會進行篩選。”

　　“他們來這種地方掙錢，也沒人出來管管。”星雲說道，“難不成背叛者連這種地方都滲透了?”

　　“應該是。”

　　星雲臉色微變:“那他們該不會已經發現咱倆了吧。”

　　“這倒是不一定。”巫幽說道。

　　擁有的靈力不同，感知能力也是有差異的。一般來說，同種靈力相互感知較為容易，不同的靈力則看異能者的實力。

　　本源靈力則比較特別，擁有這種靈力的人能輕易感知其他靈力，

但是也容易被其他靈力擁有者感知。　　他們在這裡，動用靈力的都是星雲，所以，背叛者未必能發現他們。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殯儀館是他們回收收集器的一個點，那接下來怎麽查?”星雲苦惱道，“抓一個人，然後問他是誰讓他們做這種事的嗎?”

　　“會讓他們做這種事的，毫無疑問和背叛者有關聯，我們接下來要查的，是這些收集器是在哪裡製造出來，又是通過什麽途徑流入市場的。”巫幽說道。

　　傍晚，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的星雲把白月接到了星家別院。

　　打開門，白月發現沙發還是之前那個沙發，巫幽裹著棉被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白開水。

　　星雲把一大袋暖寶寶放在茶幾上:“我把附近超市的貨全掃了，晚點我去大一點的超市給你買電熱毯，這幾天你就住這吧。”

　　“不用了，我回去住。”巫幽說道。

　　白月想起巫幽居住的那個老小區，不禁好奇:“你那邊有供暖嗎?”

　　“有的。”巫幽說道，“對了，我們今天在殯儀館看見有好幾個人在回收衣服。”

　　星雲見巫幽杯子中的水已經所剩無幾，順手幫他重新接了一杯。之前接白月的路上，因為想著給巫幽買暖寶寶的事，就順著這些事聊了一會，倒是忘了說他們今天在殯儀館的所見所聞。

　　此時聽巫幽提起這事，忍不住把今天遇到的各種事生動形象地描述了一遍。

　　未了，他感歎道:“什麽冥界，什麽冥官，這種話一聽就是騙人的，居然有不少人相信。 ”

　　白月想了想，說道:“他們也未必是相信鬼神。”

　　“不信鬼神，那他們還那麽配合?”星雲不解。

　　“我想，大概是他們需要欺騙自己吧，重要的人雖然離開了他們，但依然能在某個地方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很幸福。”白月說道，“這樣一想的話，他們的心裡也許會好受一點吧。”

　　“是這樣嗎?”星雲仰頭望著天花板，“我不是很懂。”

　　白月微微一笑:“說起來，快放假了，假期我們要去放置容器嗎，還是我先請個假，把這件事解決了?”

　　“不用，編網的事雖然重要，但你的學業也不可以落下。”巫幽說道，“下個月的長假，我想去一趟中區。”

　　“你去中區哪裡?”星雲問道。

　　白月茫然:“去中區做什麽。”

　　“去中區C市找羋家的祠堂。”巫幽說道，“如果羋家還有傳人，也許能夠在那裡找到答案。”

　　羋家在中區C市?白月想起米璃就住在中區C市。

　　但米璃姓米，而且他也沒覺得她哪裡像是有靈力的樣子，應該不可能和羋家有什麽關系吧。

　　“羋家的祠堂，不是早就沒了嗎?星雲說道。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要去找。”巫幽說道，“羋家好歹曾經是個大家族，就算本家徹底沒了，也許也可以在當地找到一些傳聞，如果羋家還有傳人，說不定會在其他地方修建祠堂，我去找找線索。”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星雲說道。

　　“我也是。”白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