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宋母:“老頭子，你回去吧，我留下來明天看電視。”

　李海軍:“媽，明天星期三，電視沒節目。”

　“現在是二、四、六、周日，這四天，電視才播放節目。”

　宋母絮絮叨:“這一周怎麽還休息三天呢。”

　李海軍:“人家電視台也得現編節目啊。”

　吃過飯，大家都走了。

　小勝利纏著爺爺，要去爺爺家跟狗子玩耍。

　晚上，李海軍左等右等，也不見李父把兒子送回來。

　黑著臉:“這孩子怕是又玩瘋了，我看他是皮子癢了。”

　六丫頭:“你別打孩子，他正是貪玩的時候，就算是打也不能再下那麽重的手了。”

　就在李海軍的耐心快要耗光的時候，李金鑫來了。

　“就你自己?勝利呢?”

　“哥，你先跟我去家裡看看吧，秀兒一個人跑回來了。”

　李海軍一愣，他們家都搬走了，家裡也都空蕩蕩的，跑回來幹嘛?

　“走，我跟你去看看。”

　六丫頭怕他動手打兒子，也抱著姑娘隨行。

　如今的這二樓上面，就只剩下李家人了，丁秋楠回家去了，南易他們搬走了。

　“秀兒，告訴叔叔，你怎麽跑來了?”

　秀兒哭著道:“我惹爸爸生氣了。”

　原來是秀兒不好好學習，考試老實倒數，南易這才吼了她幾句。

　“秀兒，你爸爸吼你是為你好，你偷著跑出來爸爸媽媽該著急了。”

　“我送你回去吧。”

　秀兒可憐兮兮:“媽媽會不會打我?”

　李海軍:“叔叔保證，你媽媽不會打你的。”

　騎著騎行車，李海軍把秀兒送回去了。

　南易兩口子都急瘋了。

　梁拉娣看到秀兒，就要上來揍她。

　不過被李海軍給攔住了。

　“師父，你這是幹嘛?”

　梁拉娣哭著喊道:“這死孩子，敢偷跑，還不該打?你別攔著。”

　“秀兒是女孩子，哪能說打就打?”

　“再說了，打罵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李海軍把秀兒從自行車上放下來:“回屋裡睡覺去吧。”

　李海軍陪著南易，梁拉娣站在門口聊著天。

　南易:“哎，後爹難當啊。”

　“我就說了她幾句！”

　李海軍拍拍他肩膀:“要我說，以後你就別管他們學習了。”

　“就算學習不好，將來跟你學廚藝，還能餓到肚子?”

　南易:“大毛他們是男孩，跟我學倒是行，我從沒管過他們學習上的事兒！”

　“但秀兒是女孩，我想著最起碼讓她高中畢業，將來也能有份不錯的工作。”

　“難不成，讓她一個小姑娘整天煙熏火燎的，跟廚房打交道?”

　李海軍:“兒孫自有，兒孫福，順其自然吧。”

　“還有師父，你回去也別打孩子，也別說她，要跟她講道理，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

　送完了秀兒，李海軍騎車繞道去了丁家。

　給丁秋楠送點物資，不敢耽誤時間，也不想讓孩子見他，到時候又得哭的嗓子沙啞。

　第二天，李海軍螞蟻搬家似的，把冰箱塞滿。

　冷凍裡各種肉跟海魚。

　保鮮裡裝著雞蛋，水果，蔬菜，還有牛奶。

　“爸爸，我要喝甜水。”

　李海軍給姑娘衝了一杯蜂蜜水、

　“爸爸去上班了，在家乖乖聽外婆的話。”

　小勝利也想喝甜水，但他現在有些怕李海軍，不敢說話。

　宋母就鼓勵他:“外孫，跟你爸爸說，你也要喝。”

　或許是甜水的誘惑力太強了，小勝利弱弱道:“爸爸，我也想喝。”

　李海軍也給他衝了一杯。

　“你也不能一次都喝了，要慢慢喝。”

　宋母:“海軍啊，媽有個事要拜托你。”

　“媽，有事您吩咐！”李海軍笑著道:“跟我還那麽見外。”

　宋母:“鳳玲懷孕了，你給她安排個輕快的活，她是頭一胎得小心著。”

　李海軍:“就這事，您跟小七說也是一樣的，再說有我們在，食堂也不會有不開眼的人。”

　不管怎麽說，丈母娘的話還是要放在心上的。

　李海軍去了廠裡，就讓南易安排孫鳳玲隻管飯口賣饅頭，其它的一概不做。

　向前進來了食堂，瞧見孫鳳玲工作劃水，一打聽原來是懷孕了。

　他知道孫鳳玲是七小子的媳婦，也是知道他們跟李海軍的關系，所以睜隻眼閉隻眼，向前進還是很會做人的。

　後廚裡大家都在忙碌著，就孫鳳玲自己一個人閑著無事，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拿著抹布，打盆水，擦拭著食堂裡的桌椅板凳。

　晚上下班。

　“海軍，晚上別做了，孫鳳玲的父母要去家裡，大家都去我家吃飯，”

　“媽，還折騰幹嘛，就讓他們來我家也一樣。”

　宋母;“還是別了，他們家的人心思太多，我怕他們給你找麻煩！”

　李海軍點頭，還是丈母娘看得透徹啊。

　到了丈母娘家，六丫頭幫著丈母娘打下手，母女倆在廚房忙活著。

　孫鳳玲想要幫忙被趕出來了，她現在唯一要緊的事兒就是保胎，護胎，其它的都不用她管。

　孫家的人來了，雖然沒空著手上門，但一大家子好幾口子就帶了點黃杏，還不如什麽都不帶呢。

　孫鳳玲臉色很難看，娘家人不替自己長臉就算了，還給自己丟臉。

　要不是自己男人說要告訴他們一聲，孫鳳玲真想躲他們遠遠的。

　雖然孫家做事不體面，但大家都看在孫鳳玲，或者說孫鳳玲肚子裡孩子的面上，沒跟他們計較。

　孫母拉著自己姑娘的手，說起了悄悄話:“鳳玲啊，你看你現在懷了他們宋家的孩子！”

　“你弟弟工作的事情，是不是跟他們家人提一提?”

　孫鳳玲“媽，我都還是臨時工呢，您以為我懷孕了就是宋家的功臣了?”

　“我得生兒子才是，生兒子您知道吧。”

　孫母也不願意為難自己姑娘，但想起自己老頭子跟自己交代的，還是硬著頭皮。

　“小七現在不也是幹部了?讓他安排個臨時工還辦不了?”

　孫鳳玲挨不住母親的哀求，只是這件事她也沒有把握。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不是老天憐憫，自己突然懷孕，怕是現在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這頓飯吃的大家都有嗲尷尬，孫家人就跟沒吃過好東西似的，一個個頭不抬眼不掙，低頭猛造。

　宋母想要發火。

　宋父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兒媳婦的肚子。

　宋母這才強壓住心裡的火氣。

　六丫頭生怕自己倆孩子吃不飽，連忙給孩子飯碗裡夾菜。

　一桌子飯菜，被孫家人風卷殘雲一般給掃蕩光了。

　吃過飯，打著飽嗝，交代了孫鳳玲幾句拍拍屁股就走了，顯然是來吃大戶的。

　宋母:我去給你們做點疙瘩湯。

　孫鳳玲尷尬至極:“媽，我幫您吧。”

　“不用，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六丫頭跟著宋母去做疙瘩湯了，不然大家都沒吃飽啊。

　小雪兒跟小勝利兩個吃飽飯，滿屋子亂竄。

　吃完疙瘩湯，李海軍寬慰了丈人，丈母娘幾句就帶著媳婦孩子回家了。

　孫鳳玲始終也沒敢跟七小子，提出自己弟弟想要進廠上班的事兒。

　翌日。

　李海軍到了廠裡，發現一絲不同狀況。

　不少人見到向前進都主動打招呼，不難猜，現在這年月，物資為王。

　向前進展現了他的價值，值得大家友善對待他。

　當初自己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起碼大家對他這個後勤主任還很尊敬，沒有捧低踩高，不過可以預想，未來向前進一定會取代自己。

　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只要他能源源不斷的給廠裡弄來物資，廠裡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只是李海軍知道，他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已經是1964年的深秋了。

　距離風聲變了還有不足兩年的時間，如果有可能他願意退位讓賢。

　低調才是王道，只有低調才能明哲保身。

　中午，李海軍沒有回家吃飯，而是去了食堂跟大家一起吃大鍋飯。

　他要跟群眾打成一片，哪怕是作秀，他也要裝的像一點。

　劉明敢打菜的時候，看到是他，就要多給他盛一點，還要給澆菜湯。

　“明敢，我吃不了那麽多，別人什麽樣，我就什麽樣，咱們不搞區別對待！”

　周圍的工人聽到後，一個個都忍不住讚揚他。

　李海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到了孫鳳玲的窗口:“給我倆窩頭！”

　孫鳳玲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她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姐夫多生活的要求有多高。

　棒子面是一口不吃，全用來喂狗了。

　李海軍催促道:“別愣著啊！”

　“哦，好。”孫鳳玲隻好從簸箕裡給他夾了兩個窩頭。

　李海軍走了之後，孫鳳玲暗道:姐夫這是細糧吃夠了?想嘗嘗粗糧的味道?

　李海軍端著飯盒，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雖然周圍的人他都不認識，但並不妨礙他跟大家打成一片。

　只是這窩頭有些刮嗓子，但還是努力的吞咽下去。

　好不容易吃了一個窩頭，看著旁邊的年輕工友，李海軍把剩下的窩頭遞給他:“給你吧，我這兩天上火，吃不下去東西。”

　《第一氏族》

　“李主任，這······”

　“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別這個，那個的了。”

　李海軍連飯盒裡的炒土豆都給了這個，不認識的工友。

　用自己不愛吃的，獲得一個普通工友的友誼，感激還是很劃算的。

　況且，周圍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

　回到辦公室，李海軍偷偷拿出來燒雞饅頭，喝著茶水。

　“冬冬冬·····”

　有人敲門，李海軍隻好把燒雞跟饅頭藏起來。

　“海軍，你今天這是什麽情況啊?”

　七小子聽媳婦說了李海軍在食堂吃飯之後，覺得好奇。

　“沒什麽情況，就是不想搞特殊了，往後我都在食堂吃飯了。”

　七小子:“行吧，明個我給鳳玲做加餐的時候，給你帶一份。”

　李海軍:“沒必要！”

　“還有，你也低調一點，別人吃糠咽菜，你要是大魚大肉的你叫別人怎麽想?”

　七小子:“放心，我又不傻，我就是每天給她煮倆雞蛋，或者炒個雞蛋。”

　李海軍:“以後炒雞蛋，或者煮雞蛋在家裡做好了，帶來。”

　“別在後廚做，惹人妒忌。”

　“妒忌使人扭曲啊。”

　“還有，我家有電爐子，你回頭拿到辦公室裡，偷偷的給你媳婦煮個面條什麽的。”

　七小子:“不用，我家裡也有電爐子。”

　李海軍:“你們這太緊張了，鳳玲才剛懷孕！”

　七小子:“不緊張不行啊，就指望著她這胎平安降生，不然下一胎誰知道是什麽時候啊！”

　李海軍告戒道:“往後中午飯口，你去食堂幫忙。”

　“哪怕是作秀，也要讓大家看到你忙碌的身影，對你以後有好處。”

　七小子沒什麽過人的本事，但他聽話。

　“行，我聽你的，你都肯去食堂吃窩頭了！”

　“海軍，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

　李海軍:“別打聽，聽我的沒錯。”

　李海軍為了繼續偷吃，就把七小子給趕走了。

　在辦公室睡了一下午，臨下班向前進來了。

　“主任，我來找您開條子！”

　李海軍笑著問道:“又弄到什麽好東西了?”

　向前進謙虛道:“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兩百斤花生，兩百斤黃豆。”

　李海軍:“好東西啊，至於怎麽吃你去找南易問問，看他有什麽主意。”

　向前進去找了南易。

　南易摸著下巴:“黃都好說，泡發之後炒黃豆芽，做豆腐，或者豆腐腦都行。”

　“花生嘛，熗拌，鹽焗，糖衣花生，都行！”

　向前進:“黃豆那就炒了吧，花生做鹽焗！”

　“不過，你的給我留出來一些，我要拿出去送人。”

　南易:“留下來多少?”

　向前進:“五十斤！”

　“霍，四分之一！”

　南易:“剩下一百五十斤，可不夠全場人分的。”

　向前進:“一百五十斤裡，你再給我留出來一些，廠領導每人二斤。”

　“剩下的，食堂飯口的時候賣給工人。”

　南易:“你是主任，你說了算。”

　向前進:“南易，你會做豆腐乾?”

　南易:“會啊，不過我沒有海軍做的好吃。”

　“那你能不能給我做二十斤豆腐乾?”

　“幹嘛，又要送禮啊?”

　向前進無奈:“不送禮物，怎麽跟兄弟單位維系關系?”

　南易:“看在你給廠裡沒少謀福利的面上， 我幫你。”

　向前進笑道:“太好了。”

　“上次給咱們廠裡多要了一個自行車指標，到現在還沒好好感謝人家呢。”

　南易:“下班了，我先走了，明天你把弄西弄回來我就給你做。”

　下了班之後，南易偷偷告訴七小子跟劉明敢:“明天多帶兩個飯盒。”

　七小子:“幹嘛啊?”

　劉明敢:“向股長要讓我師父給做豆腐乾，鹽焗花生。”

　七小子秒懂:“明白了。”

　“不過，海軍不是說不讓拿食堂東西了嗎?”

　南易:“咱們可沒拿食堂東西，沒佔公家便宜，向前進他想白使喚我?”

　“還有他是準備拿出去送人的，咱們替他嘗嘗味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