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班，七小子帶著孫鳳玲跟在他的屁股後頭。

　“你下班不帶媳婦回家?”

　“你忘了，今天星期四。”

　李海軍狐疑:“星期四怎麽了?”

　七小子:“星期四能看電視啊。”

　··········

　謝謝你提醒我，我還得感謝你唄。

　李父也帶著李金鑫在廠門口等著他。

　即使沒有電視，李父也是天天去家裡吃飯，看望孫子。

　李海軍進屋，丈母娘已經做好了飯菜。

　電視機也被搬了出來，就等著他回來了。

　李海軍打開電視機，這個時候老丈人跟六丫頭也回來了。

　“你們怎麽回來這麽早?”

　六丫頭:“辦公室沒什麽事兒，我就提前回來一會兒！”

　老丈人:“車間沒什麽事兒·······”

　這電視機的威力大啊，連老丈人這種人工作認真的人，都能為了看電視提前跑回來。

　主要是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大家的精神世界太空虛了。

　打開電視機，上海新華京劇團正在演出，封神榜。

　李海軍:“吃飯，邊吃邊看。”

　一個個捧著飯碗，就是不動快子。

　京劇表演完了，大家這才開始扒拉飯菜，小勝利感覺飯菜涼了，不想吃，正要癟嘴。

　但看到對面的爸爸，用死亡眼神盯著自己，立馬低著小腦袋，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可這飯才吃一半，下一個節目電視劇‘桃園女兒嫁窩谷’又把大家的目光給吸引住了。

　七小子掏出煙來，想抽煙。

　李海軍:“憋著，想抽出去抽。”

　“開電視的時候沒法開窗戶，你弄滿屋子煙大家怎麽吃飯?”

　七小子訕訕的收起煙來:“那夏天的時候怎麽辦?”

　“開窗戶就不看電視了?”

　李海軍:“有風扇啊，看電視的時候把門窗都關起來，看完了再打開。”

　“要是動靜大了，就說是在聽收音機，先湖弄著吧。”

　日子平澹的如一潭死水。

　很快，到了年底。

　牛家兄弟李海軍趁機給辦了正式工，洪三家的兒子李海軍沒有管他們。

　這期間，鄉下李老二摔斷了腿，李父考慮到兒孫，硬生生忍著沒回去。

　向前進表現的越來越出彩，廠裡提出，升向前進後勤副主任，兼任食堂主任。

　年底會餐，繼續殺雞宰豬，向前進也弄回來了不少物資，工人們又過了一個肥年。

　眨眼，時間來到8月。

　孫鳳玲順利產下一子。

　還有幾個月風向就變了，李海軍主動提出退位讓賢。

　讓向前進當後勤主任，他回廚房當工人。

　廠裡不允許，這會讓人覺得廠裡卸磨殺驢，給李海軍找個很多其他工作，可李海軍都拒絕了。

　唯一的願望就是，回到廚房當個炒菜師父。

　最後，廠裡拗不過他，隻好同意了。

　廠裡還算仁義，讓他繼續住在筒子樓裡。

　只是李海軍回了廚房，大家也沒人敢指使他乾活，以前的余威不說，人家廚藝擺在哪裡，後廚是個憑手藝說話的地方。

　李海軍沒跟任何人商量，私自做主回廚房當工人，等大家知道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晚上，大家齊聚，連電視機都沒看。

　李父:“說說吧，你為什麽好好的要主動回去當工人?”

　李海軍看著大家:“這是我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李父沉著臉:“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李海軍:“小七你帶著孩子出去玩。”

　屋裡沒了七小子夫妻，孩子也不在。

　只剩下，李父，丈人，丈母娘，還有自己的媳婦。

　“我得到消息，風向要變，到時候當關不一定是好事，是禍根。”

　“我這是急流勇退，要是現在不明哲保身，等到時候就晚了。”

　“其他的你們也別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我說了你們也不信，等過幾個月你們就知道了！”

　雖然李海軍給的這個理由很荒誕，但大家都信他，他說過的事兒全都應驗了。

　宋父:“那小七?”

　李海軍:“他沒事兒，他雖然是食堂的股長，但實權都在向前進手裡。”

　宋父:“海軍啊，你這說的雲裡霧裡的，就不能給大家說清楚?”

　李海軍搖頭:“不能說，萬一要是傳出去，就是害了大家。”

　“哪怕說夢話都不行。”

　李海軍看著六丫頭:“打明個起，你上班別穿那麽好，就穿工裝，布鞋！”

　六丫頭愛臭美，不確定道:“沒這個必要吧?”

　李海軍信誓旦旦:“聽我的沒錯。”

　“明天開始我也穿工裝，布鞋！”

　當即把手表從手腕上摘下來:“這個你放好，帶著它太顯眼了。”

　翌日。

　李海軍穿著舊工裝，布鞋，大家猛然一瞧還有些不習慣。

　到了食堂，他就坐在一旁，喝茶水，抽煙，混日子。

　向前進寧願他什麽都不做，他這樣向前進才踏實。

　一天過去，下班回家李海軍看到在樓下，玩耍的姑娘跟兒子。

　一手抱起來一個，回了家。

　朝著丈母娘:“媽，麻煩您給他們重新做兩身衣裳，還有鞋子。”

　這倆孩子穿的太好了，與周圍格格不入。

　李海軍:“皮鞋收起來，或者送人，或者賣了。”

　宋母:“聽你的！”

　抽時間，李海軍去了一趟丁家。

　告戒丁秋楠要低調，盡量不要出現在人前，要讓周圍的人漸漸澹忘她們。

　囑咐丁母盡量不要上街，自己會按時給她們送來糧食。

　年底，馮春柳也成了正式工人。

　因為李海軍的警告，七小子的孩子滿月酒沒擺，百天也沒請酒。

　就是自己家人熱鬧了一下。

　大家都覺得李海軍過於謹慎了。

　丈母娘因為要照顧七小子的孩子，他們只能早上把孩子送去老丈人家。

　晚上下班再接回來。

　孫鳳玲跟娘家鬧翻了，因為七小子拒絕給小舅子安排工作。

　他根本沒那個能力，海軍更不可能為了不想乾人的人去找廠領導。

　在自己男人跟孩子，還有娘家之間，孫鳳玲選擇了男人孩子，選擇了自己的小家。

　秋去冬來。

　預示著，這一年即將結束。

　李海軍在走廊裡蒸窩頭，這是做給大家看的。

　實際上屋裡的廚房，電爐子在蒸饅頭。

　吃過飯，李父回去的時候，把窩頭帶走，回去喂狗。

　只是回家的時候狗沒了，李父也沒在意，這狗聰明或許是去附近玩耍去了，到時候自己就回來了。

　可是一連幾天，這狗都沒了音訊。

　李父著急上火，茶不思飯不想。

　養了這麽久早就有感情了。

　午休的時候，南易等人坐在李海軍身旁:“海軍，你爸最近怎麽了?”

　“打飯的時候都走神了。”

　李海軍:“狗丟了，就是當初你抱回來那個小狗。”

　南易:“狗丟了?”

　“什麽時候丟的?”

　李海軍:“就前兩天啊！”

　南易:“前兩天向前進送來一條死狗，要吃小灶，請人晚上在食堂吃的狗肉。”

　

　李海軍沒想到會是向前進，他眯著眼睛:“這事別說出去，到此為止。”

　現在還不是跟向前進交惡的時候，狗子被他偷吃了，這仇得報，但不是現在。

　晚上，吃過飯。

　李海軍主動挑起話頭:“媳婦，孫鳳玲給你們家生了男娃，這有功得賞。”

　“你回家帶孩子吧，讓孫鳳玲接你班去廠裡。”

　六丫頭:“為什麽非要我把工作讓給她?”

　李抗戰:“你聽我的就對了，別問那麽多。”

　“你是認真的?”

　“廢話！”李抗戰白了眼自己的傻媳婦:“當然是認真的！”

　“你想上班，以後還有機會，我這麽做也是為你好，為咱們這個家好。”

　看著六丫頭不情願的表情。

　“我給你交給實底，哪怕我不工作，咱們家這輩子都不用擔心生活問題，要不是明面上我得工作，我都想在家呆著了。”

　六丫頭:“海軍，你到底有多少私房錢?”

　李海軍:“這你別管！”

　“還有，咱倆工作你都存了這麽多年了，該花就花，錢多了未必是好事。”

　六丫頭:“有人查你?”

　李海軍:“現在沒有，過幾個月就不好說了。”

　“你把錢全都取出來吧，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哪怕你把這些錢都花了，也別心疼。”

　六丫頭秉承著一貫的優點，就是聽話。

　第二天，李抗戰跟她去宋家晚上接孩子的時候，就把這事兒說了。

　孫鳳玲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

　“六姐，姐夫，真的讓我接班?”

　六丫頭:“是啊，你給我們宋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你姐夫說了，得獎勵你。”

　“正好，我回家帶孩子。”

　“你跟小七往後還得要孩子，就咱媽自己可看不過來那麽多孩子。”

　因為是李海軍決定的，宋父跟宋母都沒意見，更何況這對他們宋家來說是好事兒。

　宋父:“海軍，你們家往後就你一個人賺錢養家了。”

　六丫頭:“爸，你別擔心。”

　“我跟海軍結婚到現在，我們倆工資都攢下來了，不愁吃喝的。”

　李海軍:“找時間就把這事兒辦了！”

　正好天冷路滑的，李抗戰不想媳婦每天，起早貪黑受冷風吹。

　這北方的冬天，寒風刺骨，冷風刮得臉生疼。

　夜深人靜的時候，孫鳳玲想起自己弟弟的事兒。

　跟七小子試探道:“我現在有工作，雖然是臨時工，但在機修廠食堂挺好的。”

　“還有你跟姐夫照顧著。，”

　“小七，我弟弟在家裡無所事事，要不把工作讓給他?”

　七小子本來都要睡著了，一聽這話，精神了。

　“孫鳳玲，我跟你說清楚，你給我聽明白了。”

　本來生了兒子，七小子對孫鳳玲呵護備至，但此時卻翻了臉，語氣生硬。

　“這是我六姐做的決定，如果你不是我媳婦，這工作能輪得到你?”

　“你這話要是跟爸媽提，你信不信往後他們一輩子都不給你好臉子?”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假，但你也看到了，我上面六個姐姐，可為什麽偏偏我六姐嫁人那麽晚?”

　“還不是我爸媽寵她?”

　“更何況，她還嫁給了海軍，他們兩口子在爸媽心裡上面地位，你不清楚?”

　“這事兒行不通，你可千萬別給自己找不自在，到時候連累我。”

　孫鳳玲弱弱道:“可是我娘家人，總是讓我給我弟弟找工作。”

　七小子:“你們家人怎麽都是拎不清的呢。”

　“工作那麽好找?”

　“你弟弟要是有個一技之長也行，不管怎麽說，他哪怕好好讀幾年書也能進廠當個工人！”

　七小子結婚有史以來，第一次教訓媳婦。

　孫鳳玲也知道，這是行不通。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非要在娘家跟婆家選擇的話，孫鳳玲現在寧願選擇婆家。

　因為她在婆家受到的待遇，比在娘家當姑娘的時候要好多了。

　現在她生了兒子，婆家人對她更是好的沒話說。

　現在還要給她工作，她除非是傻了，要跟婆家人離心離德。

　更何況自己現在也有兒子了，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跟娘家人，有過多的接觸。

　怕影響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給帶壞了。

　一月一號。

　元旦這天，孫鳳玲頂六丫頭的班，去了紡織廠工作。

　六丫頭徹底回家，當家庭婦女了。

　只是，孫鳳玲因為文化的原因，去車間當工人，不是去宣傳科。

　但有宋父在，親自帶她，也沒人敢給她小鞋穿。

　有宋父親自照顧，很快就能拜托學徒的身份。

　元旦這天，向前進拿來了不少好東西，讓食堂給做小灶。

　李海軍忍不住搖頭，這向前進飄了啊。

　只顧著拍領導馬屁，把廣大人民群眾給忘了啊。

　不少人都盼著，元旦的時候廠裡能加餐，但到了食堂還是窩頭，一個個都忍不住心生失望。

　李海軍知道，這只是開始，時間久了，向前進會在廠裡敗壞他之前積攢的人緣。

　主要是他當初打下的底不好，給工人的養成了，只要一過節就能開葷的習慣。

　因為吃的不好，李抗戰也沒必要在食堂吃了。

　為了作秀，他買了倆窩頭，看著狼吞虎咽的七小子。

　“我沒胃口，你替我吃了吧。”

　七小子接過窩頭，站著菜湯吃的還很香。

　李海軍背著手，離開了食堂，領導們的剩菜剩飯，他是不稀罕的。

　走了幾分鍾，回到家。

　六丫頭已經做好了飯菜。

　蒜苗炒雞蛋，豬肉燉白菜。

　“海軍，我今天上午去買肉了，可是沒買到肥肉，明天我早點起來去排隊，去晚了都沒有好肉了。”

　李海軍:“不用買肥肉，我就喜歡吃瘦肉。”

　六丫頭:“我還買了豬下水，排骨，晚上你下了班，讓爸跟他小姑姑來家裡吃飯。”

　李海軍:“晚飯，我做吧。”

　反正在食堂李海軍也沒事可做，下午早點回來提前把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