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集合開始乾活的時候，廠領導特意警告大家。

“諸位男工友，在這裡我要提醒大家，住在老鄉家裡可不許犯錯誤，特別是生活作風上錯誤。”

“到時候出了事，別怪我沒警告你們。”

廠領導並不是無的放失。

而是中午的時候，村裡的女人們太熱情了。

到了乾活的時候，李海軍依舊跟梁拉娣分到了一個小組。

因為別人都知道他的作風，沒人願意跟他一組。

師徒兩個也願意組隊，他雖然愛偷懶，但梁拉娣知道跟著心眼多的徒弟不會吃虧。

乾活的時候，李海軍發現梁拉娣走神了。

“師傅有心事?”

梁拉娣歎息道:“我遞交了困難補助申請，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通過。”

看著極力表現的梁拉娣。

李海軍忍不住出言打擊:“師傅，你就是乾得再多，這困難補助也不會順利申請下來的。”

聽到這話，梁拉娣像泄了氣的皮球，乾活也沒那麽激進了。

“我這條件符合標準了、”

“師傅，符合標準的人多了，你看有幾個人申請下來了?”

梁拉娣看著他取經:“那怎麽辦?”

“師傅想要困難補助就不能要面子。”

梁拉娣:“我家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子與我而言不如二兩白面呢。”

“那您回去就跟廠裡鬧。”

梁拉娣不解:“鬧?”

“對！”

李海軍很肯定點頭道:“就是鬧，只要不給你困難補助就去劉峰，焦敏哪裡鬧他個天翻地覆。”

“我知道你跟他們夫妻關系好，但這事還得他們點頭同意，至於怎麽選擇就看你自己了。”

梁拉娣猶豫了。

劉峰無所謂，但她跟焦敏情同姐妹。

“海軍，有沒有其他辦法了?”

“有啊。”

“你快說。”

“去上面告狀、”

梁拉娣給他一記衛生眼。

“鬧就鬧吧，為了孩子能吃飽，我豁出去了。”

“大不了事後我給焦敏賠禮道歉，同為女人，同為母親，想來她是能理解我的。”

“各位師傅快過來歇歇，喝點綠豆湯解解暑。”

一群大姑娘，小媳婦的，用扁擔挑著成桶的綠豆湯來了。

看她們的穿著，明顯是經過打扮的。

梁拉娣忍不住警告徒弟:“你小子可得老實點，別經不住誘惑，回頭犯了錯可沒人能保得住你。”

“師傅，您放心，我就是從鄉下走出去的，我都懂。”

至於其他人犯不犯錯，梁拉娣不關心。

人高馬大，濃眉大眼的李海軍是香餑餑，不少姑娘都貼上來。

特別知道他是從胳膊南屏公社走出去的，對他更是天然的有著親切感。

“不行，喝不下去了。”

李海軍都喝了好幾碗綠豆湯了。

肚子實在撐得慌。

梁拉娣替徒弟解圍:“你們去其他人哪裡問問吧，我們要工作了。”

這些大姑娘暗恨梁拉娣攪合了好事，但表上面不顯露。

再看其他人，反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樂在其中。

李海軍忍不住暗道:希望你們謹守自身，否則一步踏錯，有你們後悔的。

一下午的時間過去，晚上吃的是窩頭，青菜，鹹菜。

其他人吃的都滿香的，但李海軍可吃不下這硬邦邦，刮嗓子的窩頭。

“師傅，別吃了。”

梁拉娣:“乾一下午活了，不吃飯怎麽行。”

“師傅，你拿著窩頭跟我走。”

李海軍神秘兮兮的帶著梁拉娣跑到背人處，拿出來饅頭，午餐肉，黃花魚罐頭。

“師傅，饅頭夾肉，這樣吃。”

梁拉娣有模有樣的學著。

“海軍你在哪裡弄到的好東西啊?”

“噓，小點聲，您說我能去哪裡?”

梁拉娣眨眨眼睛:“黑市?”

李海軍點頭:“昨天我提前走的時候去了趟黑市。”

梁拉娣從兜裡掏出一瓣蒜來:“吃瓣嗎?”

李海軍也不客氣，咬著大蒜，吃著肉夾饅頭。

梁拉娣:“海軍，你工資就那些，你哪來的錢啊?”

“師傅，小雞尿尿各有各的道。”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反正我有你就跟著吃唄。”

梁拉娣:“行，師傅不問了，但你可不能作奸犯科，犯法啊。”

“師傅，我哪有那個膽子啊。”

“快吃吧，免得被人發現了。”

倆人吃完後，怕了拍手上的殘渣，然後各自回家。

李海軍跟廠裡的一個鉚工分到了一戶人家，倆人住在小屋裡。

回去的時候，這家夥正坐立不安，暴躁的走來走去。

一邊走，一遍嘴裡還都囔著什麽，左手成掌，右手成拳，不斷的敲擊著，歎息著。

“柳工，你這是怎了?”

“海軍回來了啊，沒事吃完飯在地上走動走動，消消食。”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滴很。

還消食?吃飽了恨不得躺著不動彈，免得消化太快，你說你的理由我能信嗎。

“呵呵。”

李海軍輕蔑的一笑，脫了鞋子躺在炕上。

柳工今天被村裡一個小寡婦給弄得抓心撓肝，他一個禿頂，蛤蟆嘴，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什麽時候受到過女人的青睞?

即便他工資高，是技術工種，城裡的女人也瞧不上他。

願意嫁給他的，他還看不上人家，嫌人家矮矬醜，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

近兩年他也想開了，終於娶了一個醜夫人。

可今天來到南台公社，見到漂亮的小寡婦對自己獻殷勤，柳工他就心動了。

心裡想著要是家裡的母老虎，換成嬌滴滴的小寡婦該多好?

這種想法一旦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縈繞在他的腦海裡。小寡婦還偷偷跟他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

其他人李海軍不知道，但是晚上的時候，他們住的院外可是總有貓叫。

或許是膽子小，柳工沒有踏出最後一步，晚上躺在炕上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心裡就跟長了草一般。

早上起來，李海軍發現柳工頂著一對熊貓眼。

不過人艱不拆，李海軍也就裝作沒看到。

“柳工早啊。”

李海軍伸了個懶腰，起來開始洗漱。

柳工困得直打哈欠:“早。”

等到了打谷場，早飯是稀粥，兩盒面的饅頭，鹹菜。

只不過有些人的碗裡會多出來一個雞蛋，至於是誰送的，咳咳咳····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吃過早飯繼續工作，村裡的年輕人今天組織去河裡網魚去了。

婦女們趁著早上涼爽，去山上挖野菜。

沒有了外人，李海軍繼續他的鹹魚大業，師傅乾活，徒弟睡覺。

他在這邊悠哉悠哉的，六丫頭那邊都氣炸了肺。

她下班帶了一大堆好東西來看望生病的李海軍，但來了人去屋空。

打聽之後才知道，這個沒良心的去鄉下了。

若不是她還有工作，要上班，怕是會去鄉下找李海軍。

李海軍閑著無聊，用路邊的野菊花編了一個花環。

不知為什麽，編制花環的時候他腦海裡，突兀的出現了六丫頭的音容樣貌。

編完的花環被他隨手扔在地上。

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忽然想起她呢，我一定個是沒睡好，頭腦不清楚。

很快一上午過去，中午吃的是燉魚，菜包子。

何為菜包子?

就是用棒子面把野菜包在裡面，像蒸包子那樣去做。

裡面不僅有野菜，還有粉條，胡蘿卜等。

李海軍咬了一口剛出鍋的菜包子，味道還不錯。

只是這魚燉的太難吃，油少，調料不全，味道腥。

“師傅，那幾個菜包子跟我走。”

梁拉娣尾隨其後。

“好嘞。”

李海軍找到老鄉要了兩條活魚，跑到村外開膛破肚。

然後梁拉娣撿柴火。

趁著梁拉娣不在，他用蔥薑放在魚腹內，又用料酒給魚去去腥，把燒烤的調料拿出來一點放在褲兜裡預備著。

如果不是梁拉娣，他就把油也拿出來了，雖然烤魚不放油也很香，但還是放油烤的更好吃。

那些不放油就烤的金黃酥脆，純屬放屁，臆想。

等梁拉娣回來，把乾樹枝點燃，用樹枝從魚的嘴裡穿進去，來個對穿。

一會兒人的功夫，烤魚就發出了誘人的香味。

單純的魚肉香味，李海軍把孜然，芝麻，辣椒面，灑在烤魚的身上。

梁拉娣忍不住喉嚨蠕動，吞咽著口水。

“吃吧，一人一條。”

倆人吃著烤魚，就著野菜團子，中午飯就這麽湖弄過去了。

如果讓人知道他用湖弄這個詞，怕不是會掐死他。

接下來的日子，偶爾李海軍會喊著梁拉娣出去改善夥食。

更多是自己偷偷的吃，不然沒法跟梁拉娣解釋，東西從何而來。

崔大可每天都在大家的眼前晃來晃去，他就想去城裡當工人老大哥，可是他在討好大家也沒用，管人事的科長又不在這裡。

他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無用之功，一切幻想都化作了泡沫，一觸就破。

不過，他進廠的時間也不遠了，因為南台公社最後為了感謝機修廠，送了一頭兩百多斤的大肥豬。

還給這個豬起名叫:小壯。

電視劇開頭一幕很降智，一頭豬來了搞的歡天喜地，為了一頭豬高出那麽大的陣仗，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也不難理解，這個時期大家都吃不上肉，有了一頭豬，大家都能開開葷了，高興是在所難免。

只不過情緒宣泄的有些誇張了。

嗯，十分誇張。

來到南台公社的第五天。

終於出事了。

有人耐不住寂寞也好，沒經受住考驗也罷。

反正有人跟著村裡的姑娘，鑽了包米地。

事後想用錢收買人家，可人家不同意，硬是要嫁給他。

不怪人家，都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主動對你好，對你噓寒問暖的，圖個啥?你要不是城裡人，不是工人，你看人家搭理你麽?

不然會高看你一眼?

還不是因為你是正式工人，是城裡戶口。

這件事鬧得有些大，不過也都在小范圍內並沒與傳出去。

李海軍不是廠領導，這事不歸他管，他也只能從被人的口中得知事情進過。

賠償人家不要，要是不娶這個姑娘，人家就會告他，讓他蹲笆籬子，吃花生米。

最後，為了保住工作，為了自己，男工友同意了回去離婚，立馬迎娶這個鄉下姑娘。

工作還沒做完，這個男工友就回城了，不過他寫下了認錯書，按了手印，人家也不怕他不回來。

至於這個工友的後續，就看他什麽時候離婚了。

沒有別的路可走，唯有離婚再娶。

這件事也嚇壞了柳工，他把自己的那點花花腸子也給收起來了。

經過這件事，男工友們對南台公社的女人們，避之不及，唯恐自己遭殃。

可小寡婦不肯放過柳工。

柳工決定跟小寡婦攤牌了。

“大妹子，我在城裡成家了。”

“柳大哥，難道我比不上你家裡的婆娘?”

看著嬌滴滴的小寡婦，柳工糾結道:“你比她漂亮，溫柔。”

“我也有心跟你在一起，可我沒有任何理由跟她離婚，我也不能做拋棄糟糠之妻的事來。”

小寡婦撲在柳工的懷裡。

“柳大哥，我不強迫你離婚，你婆娘不能給你生孩子，我就想給你生個孩子，留個後。”

說來也怪，柳工的媳婦一直沒懷孕，沒有後這件事成了柳工的心病。

聽到這話，柳工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狠狠的摟著小寡婦。

“你要是願意給我生孩子，我···我···我就···”

小寡婦殷切的看著他:“你就怎麽樣?”

柳工一狠心:“我就跟她離婚，娶你。”

小寡婦心裡偷樂，老娘可不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你跑不出老娘的五指山了。

“柳大哥，晚上去我家吧！”

柳工，這一晚沒回來。

李海軍就知道他這是也陷進去了。

溫柔的陷阱不是誰都能避開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只不過他沒想到已經有人出事了，柳工還敢迎難而上。

晚上，依舊有人來學貓叫，甚至膽大的敲窗戶，呼喚李海軍的名字。

李海軍都無動於衷，惹得外面的小姐姐罵他鐵石心腸。

是個不懂情趣的男人。

後半夜，柳工回來了。

不過他是扶著腰，腳步踉蹌回來的。

柳工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哪怕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給自己留個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已經是刻在人們骨子裡的老傳統了。

不管你多有錢，地位多高，但你沒孩子這一點是會被人恥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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