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書記那邊，大清早。

天未亮的時候就動身了。

公社養豬廠，牛書記來到這裡之後，找到了負責養豬的秦大勇。

這秦大勇是牛書記的表親，牛書記也不廢話。

“大勇，有事要你幫忙。”

“哥，有事您說話！”

自己表格是公社書記，找他辦事是給他面子。

“我要兩頭小豬仔，一頭公，一頭母。”

秦大勇看著馮書記:“哥，一下子兩頭小豬仔?”

秦大勇心裡暗道:你這也太饞了，一下子就吃兩頭?

“哥，上面下來人需要招待?”

“不是，別亂猜，是給牛三辦事。”

都是自家兄弟，馮書記也不瞞著表弟。

“搭上個能人，能把牛三送城裡工廠上班，但人家要兩頭小豬仔。”

秦大勇這才明白，不過心裡也活絡了。

兩頭小豬仔就換個城裡的工作，這也太劃算了。

別人或許弄不到豬仔，但對他們來說太容易了。

豬仔拿走後，跟上面匯報就是得病了，被扔了，埋了，到時候想要查都沒辦法，山裡野狼，黃皮子什麽的調走了，很好解釋嘛。

“大哥，我家······”

“尋思啥呢！”

馮書記瞪了一眼表弟。

但都是一家人，有好事不能不想著自己老表。

“大哥不是不幫你，都是自家兄弟，只是剛給小三子辦了，咱就讓人家繼續給辦事，這說不過去，沒準還惡了人家。”

“再說了，豬仔也不能一次死太多啊，你家孩子的事等過一陣，緩一緩。”

秦大勇一聽，是這麽個道理。

“大哥，還得是你想的周到，要不你怎麽能當書記呢。”

不大不小秦大勇拍了個馬屁。

“甭拍馬屁，就是一個臨時工的名額。”

秦大勇:“臨時工名額對咱來說也弄不到啊，難度登天啊。”

“大勇，我覺著咱的跟人家好好處，往後孩子轉正式工人的時候還得求人家。”

馮書記摸著下巴:“等老母豬下崽的時候，你想想辦法，把豬崽子藏起來幾隻。”

馮大勇:“這是交給我了，幾隻老母豬六月份配的種，再有一百天也就差不多生產了，到時候你請領導去你家喝酒，這邊我接生的時候就留下幾隻豬仔。”

“行，這事就交給你了，先給我抓兩隻豬崽子，捆好了別弄出動靜來，裝麻袋裡我給人家送去。”

“還有，咱們的事千萬別走漏了風聲，否則咱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秦大勇啪啪的排著胸口:“表哥你放心，我知道輕重，這不也關系到我家孩子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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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知道就行，手腳麻利點去弄吧。”

秦大勇進了豬圈，挑了兩隻哼哼唧唧的小豬仔。

用繩子捆住豬蹄子，用罩子捆住豬嘴，然後扔進麻袋裡。

“大哥，你拿走吧，剩下的事我來辦。”

“大勇，過幾天再報上來，人家今天下午才離開。”

馮書記騎著公社自行車，因為不知道李家住在哪，就跟村民打聽了一下。

好死不死的就問道了，正扛著鋤頭出門的李老三。

“書記，您找我大哥?”

馮書記沒想到還問著了李家的親戚。

“對，我找他，你方便給我帶個路嗎?”

李老三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呢，當然樂意了。

“書記，我給你帶路。”

因為聽到是李父的弟弟，馮書記也沒汽車，而是推著自行車一起走。

這算是給李父面子了。

“書記，你找我大哥幹什麽啊?”

馮書記心想，

豬仔這種事即便是離家的親戚也不能說。順嘴說道:“李老哥要進城了，我來送送他。”

李老三猛然喊道:“我大哥要進城?”

馮書記一聽這話，看來這兄弟之間的關系並不怎麽樣啊。

你大哥進城的事情你作為弟弟都不知道?還是從我一個外人口中得知的。

“嗯！”

覆水難收，話已經說出口了沒法更改。

倆人來到了李家，李父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李海軍正在幫他往摩托車上捆綁。

“馮書記來了。”

“李老哥，海軍。”

李家父子故意把李老三當成了空氣，理都沒理他。

李老三:“大哥，你要進城?”

李父:“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告訴你吧，我是跟著海軍要進城了。”

李老三眼珠子轉動，大哥要進程享福了。

房子就空出來了，這現成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大哥，既然你跟軍兒進程享福，這房子就給我們家住吧。”

李父:“那怎麽行，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軍兒他娘的照片還在裡面供著呢。”

李老三:“大哥，等你回來我再給你騰房子·······”

李海軍聽不下去了。

“李老三，你還要不要臉了?”

“房子借你，還能要回來嗎?”

這個時候得到信的李老二也趕來了。

“大哥，我不跟老三爭房子，你家自留地給我種吧。”

李海軍氣樂了。

“呵呵，李老二，你想屁吃呢。”

“我就發現了，你們兩家是不是不佔我們家便宜就說不著叫，吃不下飯?”

“都已經分家了，分家了懂嗎?”

“分家就是沒有關系，各過各的，怎地，你還想賴我爸一輩子啊，他給你們娶了媳婦，成了家，夠意思了。”

“你們能不能放過他?”

很快，生產小隊長也來了。

公社書記都來了，他一個村的生產隊長能不來嗎?

牛書記現在是悔死了，他真沒想到找個人帶路，竟然弄出這麽多事。

這李老二跟李老三到底做了什麽孽?讓李家父子恨得牙根直癢癢，不是親人勝似仇人啊。

成產隊長看到牛書記臉黑的，跟鍋底灰似的，心裡也是恨不得撕了李老二跟李老三。

生產隊長先跟牛書記打過招呼後。

正顏厲色:“李老二，李老三，你們在這鬧什麽鬧?”

“李老大家的房子，自留地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人越來越多，李海軍偷偷把裝著小豬仔的麻袋給扛進了屋子裡。

生產隊長指著李老二跟李老三的鼻子，口沫橫飛:“你們倆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沒有你們大哥你們能討到老婆?打一輩子光棍去吧?”

“怎的，當初分家是你們提的，就為了佔老房子的宅基地，現在又跑過來佔便宜，你們還要臉嗎?”

“臉呢?臉呢?”

“我都替你們丟人，當初你們大嫂病種，村裡人都借給老大錢了，外人都知道伸出手幫忙，你們呢，你們喪良心啊，一分錢不出，辦白事你們還來吃席······”

生產隊長聲情並茂的指控李老二，跟李老三，周圍的村民也是你一語，他一言的跟著數落著。

最後，李老二跟李老三羞愧落跑，生產隊長也保證了以後李家的房子，絕不讓兩個畜生給佔了去。

並且讓虎娃跟翠花有事就找他。

人群散去，兩個正好跟生產隊長開了介紹信，他要進城工作的，沒有介紹信不行。

最後只剩下馮書記，李家父子。

馮書記:“對不起，我真沒想到······”

李海軍:“馮書記，這不怪你，是以前我爸對他們太仁慈了。”

“海軍，你們父子倆什麽時候動身?”

李海軍:“吃完中午飯吧。”

馮書記稍作沉吟:“你們回去的時候路過我家，我讓家裡給你準備點東西帶走。”

“我家牛三的住宿問題就拜托你了。”

李海軍:“放心，交給我了，保證牛三去廠裡就能住進宿舍。”

“那行，我豬仔就交給你們了，我還有工作！”

李父拉著牛書記不讓走:“別啊，到了家裡了，中午飯在這吃。”

李海軍也是生拉硬拽，牛書記一看盛情難卻，也有心跟他們叫朋友就順勢留下來了。

馮書記跟李海軍聊天，順勢打聽:“海軍，臨時工得在廠裡乾幾年才有轉正式工人的機會?”

“馮書記，不瞞您，您家牛三有點困難，他的眼神注定他沒法跟著師傅學技術，如果他能學技術只要你們肯付出，我保證一年內他就能成為正式工人。”

牛書記:“唉，臨時工就臨時工吧，總比窩在鄉下強。”

李海軍:“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只要他不惹禍，在廠裡多乾幾年也是有機會的。”

“我們廠燒鍋爐的，收發室收報紙的，也都是工人編制，牛三需要機會罷了。”

牛書記一聽，心裡又燃起了希望。

“海軍啊，雖然我跟你隔著輩，但我跟你投緣，跟你小子對脾氣，往後咱們兩家就當親戚處，牛三就叫你給了。”

李海軍感受到了，牛書記這是想跟自己交心啊，李海軍不是小孩子了，幾世為人他能猜出來牛書記的想法。

肯定是以後還有事要求自己，不然公社書記，哪怕南屏是個窮公社，人家也不至於放低姿態。

臨近中午，李父開始燒火做飯。

他把昨個夜裡收拾好的大公雞拿出來一隻，燉了。

一把山韭菜炒雞蛋，雞蛋他可是沒少放，也是怕路上顛簸把雞蛋都磕碎了。

剩下沒吃完的雞蛋都用棉襖包著。

跟翠花家換的臘肉直接切下來一大塊，依舊是炒白菜，不過臘肉比白菜多。

炸了一疊花生米。

就是茅台，李海軍之前帶回來的。

馮書記識貨，一看是特供酒，瞅著李海軍的特供煙。

心裡暗暗給自己點讚，幸好自己沒跟李家人端架子，人家是真有本事啊。

因為下午還要回城，大家都沒多喝每人二兩酒。

喝完酒，馮書記騎自行車先走了。

李父把剩飯剩菜裝進飯盒裡，要帶走的東西早就用麻繩捆綁在摩托車的，挎鬥子上了。

小豬仔往挎鬥子裡面一塞，用其他東西遮掩，因為豬仔被捆好了，誰也看不出來。

最後，李父把自己妻子的黑白照片收好，把們鎖好，跟翠花一家打過招呼就走了。

路過馮書記家裡的時候，馮書記給他們準備好了兩隻老母雞。

曬乾的木耳，蘑孤，還有自家種的小米。

這是真下血本啊，老母雞都是留著下蛋的，輕易都不會殺了或者送人。

這些東西加一起都有牛三上班後一個月的工資了。

“海軍，李老哥，三兒就拜托給你們了。”

“過兩天，我就帶他進城，咱們城裡見。”

“馮書記，您這太客氣了。”

禮多人不怪，這道理沒有人不知道。

馮書記這種老油條了，怎麽可能不懂呢?

他不怕李海軍不要東西，就怕它不張嘴，不收東西。

只要你收就好辦，以後自家的親屬也就都有機會進城當工人。

他們家牛三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頭病，這孩子還固執，非喜歡人家楊柳。

以前楊家死活不同意，這不上午自家老婆子去了楊家，透露出牛三要去城裡的工廠當工人，楊家人就松口了。

只要牛三真的進城，當了工人，他們家就把楊柳嫁給牛三。

李海軍告別的牛書記，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他也騎不快，硬是騎了三個多小時才回到城裡。

廠子門口。

“吳保國，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劉廠長，焦書記，就說我回來了。”

“讓他們去我家找我。”

吳保國看著他，打趣道:“你小子最近越來越飄了！”

“哈，等以後你知道怎麽回事了，會感謝我的。”

李海軍搖搖手，汽車摩托車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聽話摩托車，跟李父一起把東西搬下來。

屋子裡沒人，妹子跟六丫頭出去了顯然還沒回來。

父子倆剛把東西卸完，劉峰就帶著焦敏，還有四眼劉科長來了。

“海軍，豬仔呢?”

李海軍指了指地上的麻袋:“廠長， 別心急，這不在這呢麽。”

焦敏朝著身旁的劉科長:“愣著幹什麽，打開啊。”

“哦哦哦，好好好。”

劉科長上前，蹲下身子開始解開系麻袋的繩扣。

李海軍感受到李父的急促，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喲呵，兩頭白白胖胖的小豬仔。”

劉科長把麻袋拿走之後，兩隻小豬仔顯現在幾人眼前。

或許是一天沒喂食，小豬仔早就沒有了折騰的力氣。

“廠長，豬仔拿回來了，咱們去調一件廢棄的房間當豬圈吧。”

劉峰:‘好好，走，咱們一起去。’

一行人拎著兩隻小豬仔朝著機修廠最深處走去。

入眼是一片荒涼，雜草叢生。

不少沒有了門窗的空房子聳立在一旁。

“海軍，這位老先生是你父親吧?”

李父:“廠長您好，我是李老大。”

“好，李師傅，往後這兩隻小豬仔就交給你來照看了。”

“您看看這麽多閑置的房子，你選一間用來當豬圈吧。”

李父看著這些空房子都差不多，他那知道這麽選?隨便指了一間房子。

劉峰:“那就這間房了。”

李海軍:“廠長，這不行啊。”

“沒有門，沒有窗戶啊。”

焦敏:“還沒下班呢，劉科長你去車間找人來量一下門窗，讓車間喊一個鐵門，鐵窗。”

劉科長:“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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