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很久以前她生病的時候，往往都是姑姑或者姑丈不知道從哪弄來點藥給她吃讓她早點躺床休息，僅此而已。

　睡一覺醒來她恢復了元氣，又開始了平淡枯燥的一天。

　程津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停得有些久，他把頭埋得低了些，像是湊到薑遲臉頰邊旁，舀著粥碰了碰她的唇強行喂了進去，但舉止細膩透著耐心。

　薑遲今天一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雖然空腹但此時並沒有覺得饑餓，可是當帶著些許甜意的軟糯米粥進入她口腔內，她才慢慢的緩過神來。

　程津下巴貼近薑遲小巧的耳朵邊，聞聲問了句:“燙嗎?”

　說這話時，他還在用塑料杓子舀著粥，準備喂下一口。

　薑遲感受到從舌尖上傳來的痛意，她搖了搖頭。

　她舌頭上有傷，吃流食雖然比較好吞咽，但擦過傷口時痛是鑽心的痛，想要飆眼淚的那種。

　聽她說不燙，程津繼續喂著第二口，喂完了一整晚，薑遲才柔弱的將全身重量壓他身上。

　全程舌尖刺痛的薑遲生無可戀的靠程津身上，她現在舌尖還有點痛，不用刻意照著鏡子去看她舌尖上的傷勢，她自己就能感覺到舌尖上的針線很薄很輕，簡而言之就是脆弱，就像是隨時都可能會崩開似的。

　然而就在這時，程津端了碗湯到她面前。

　忽然程津想起了點什麽，把湯放過一邊，力度不輕不重掰著薑遲的嘴。

　薑遲懵了下，下意識張開嘴。

　程津湊近，確認她線頭被崩開後心裡驀然也就松了口氣，她這傷的是舌頭，中間還縫了幾針，吃東西的時候難免會與傷口接觸。

　程津松了手，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溫和的詢問道:“要不要再喝點湯?”

　薑遲扭頭看了眼放在床頭櫃上的東西，銀白色的家用保溫盒，還有一個裝滿這個冬季熱賣水果的果籃。

　她在電視劇裡有看到過，但用果籃探望的好像都是大人的多，她又不是大人，而且她也不怎麽喜歡吃水果。

　程津以為薑遲看出了什麽端倪，便出聲解釋道:“我媽熬了湯讓奈奈送過來，來到的時候她喝了幾口。”

　“……噢。“薑遲轉過頭，像是考慮，“喝一點吧，辜負你媽媽的心意不好。”

　“嗯。”

　程津從床頭櫃上端著早早盛好的湯過來，就著剛才喝米粥用的一次性杓子喂。

　一口一口喂屬實的有些麻煩，薑遲索性直接接過盆蓋半仰著頭咕嚕咕嚕的喝完，湯熬得很入味，剩下的雞肉程津拿過一邊。

　保溫盒裡還剩一小半的雞湯，薑遲這會兒吃不了肉，他單獨挑出來把湯留給薑遲。

　半瓶保溫盒的雞湯下肚，薑遲撐得有些不太想動，以至於程津給她擦嘴上的湯漬時頭部還是直接從她肩上往前探。

　距離離得近，薑遲呼吸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稀薄。

　擦乾淨湯漬，程津從床邊站起身，而薑遲依舊是坐得定定的，他收拾著床頭櫃上的殘籍，看了眼薑遲，“我出去丟個垃圾，你別亂跑。”

　有了跑上天台輕生的前例，他眼神變得有幾分陰鷙，語調毫無波瀾地道:“不準離開這個病房。”

　薑遲有點懵，環顧了圈病房內，有些空，最靠裡的還有個像客廳裡的沙發，那塊角落像個小客廳。

　這裡並不是幾人一間的病房，反而還有點寬敞，

但就是連個垃圾桶都沒有。 “哦。”

　她拖著音做出回應。

　收拾完東西後，程津拿著垃圾去丟，垃圾桶就在門口外不遠處，因為病患產生出來的垃圾一般都是果蔬或者餐盒，醫院內比較看重衛生，消毒的頻率也高，以防細菌滋生，並沒有在病房內設有垃圾桶，只有衛生間有，不過垃圾分類。

　晚上十點半左右，住院部走廊只剩下護士工作台那亮著燈光，走廊上有些昏暗，但依舊有從護士工作台那照射過來的光線照明。

　病房內強製被要求關了燈，窗戶是關著的，窗卻是緊閉著，窗簾大敞，月光透過玻璃窗肆無忌憚照射進來反射在雪白的牆壁上。

　蓋著被子躺在病床上的薑遲有點良心不安，看著坐在椅子上只有道模糊黑影的程津，“要不你先回家吧，明天再來也行。”

　“麻煩，就在這守著。”

　程津倒也沒想著回去，雖然他不喜歡醫院，但總感覺把薑遲獨自一人放這，就覺得她是把他個支開好再跑天台直接往下跳。

　與其這樣，他還不如在這守著她。

　自己喜歡的姑娘有了輕生的念頭，換成哪個男人誰放心啊?

　雖然……他倆也還沒到那種關系。

　薑遲掖了掖被子，猶猶豫豫地攥著被子一角往旁邊移了點位置，確認騰出來的位置夠程津躺下時她才微微把被子往脖子下拉扯了些，“那個...你要不要上來?”

　隱匿在黑暗中的程津眯了眯眼，看著病床上空出的一大半位置，有些意外。

　“邀請男朋友?”

　薑遲愣了愣， 脫口而出便是，“什麽男朋友?”

　程津:“……”

　他好像在天台上說得不是很明白，沒讓人家小姑娘明白?

　他臉色不由得往下沉了沉，嗓音情不自禁也壓低了點，“我說的想帶你回家，是想帶你回去暖被窩的那種。”

　薑遲愣住，她還以為他是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讓她住在他家呢，結果居然是……

　他去年年底在住院部撿到她的時候就說過，他明年會跟別的女生談戀愛來著，而他當時口中的明年放到現在也就是今年。

　難道她誤打誤撞?

　可是像他這麽優秀的人應該會喜歡那種優秀的女孩子，而不是選擇她這種沒家世沒背景的，程津的家跟宋家背景其實也差不多，她那麽差勁的一個人，以後肯定也會讓他丟臉的。

　“薑遲，今年我們一起參加高考，好不好?”

　黑暗中，程津低凜的嗓音再次響起。

　薑遲將被子扯高了些，像是心虛，良久，她才問出聲，“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看動畫片也有涉及到那種幾十集的愛情片，男女之間的那種情情愛愛她也懂一點點，更何況她以前在學校也接觸過男性，在輿論還沒有完全發酵時她也收到過情書。

　所以，她懂。

　“是。”

　原本不被確定的那顆真心忽然間得到了答案去證實這份感情。

　程津抬起眼，眼尾狹長，眸中仿佛泛起了一道清淺的亮光稍微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