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先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如果真的害怕的話，我又不能進去陪你，那我們這個心理治療就不看了。”程津站起身，“我去熱牛奶，你先自己在這壓腿。”

　　薑遲撇過臉，“嗯嗯。”

　　這個心理醫生她會看的。

　　那段經常做噩夢的記憶還在她腦海裡，她忘不了她出車禍的畫面。

　　她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心底深處其實一直都有恨。

　　恨宋家把宋瑤瑤保護得很好，恨苗鈺明明是她親生母親卻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幫她討一個公道，恨她出車禍後只能躺在那病床上被護工照顧，何時醒來都是個未知數，恨宋瑤瑤推人引發車禍，最後什麽罪都沒有。

　　她猛地抽了下鼻子，雖然還在壓腿，可是她卻抬起頭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剛走到門口的程津聽見動靜，立馬轉頭看了過去，原路返回坐在她旁邊，揉了揉她腦袋，“怎麽還哭了?”

　　剛才說得好好的，他一走，她就哭了。

　　她並不是那種喜歡藏情緒的人，特別是在他面前，該哭的哭，該笑的笑，並不會刻意壓製著某種情緒。

　　程津一過來，薑遲就委屈得厲害，眼淚瞬間就不爭氣地往下墜。

　　一時間也顧不上她是在壓腿，程津果斷把她抱到腿上罩懷裡，“不就是去看個心理醫生而已嗎?大不了不去了，別哭了。”

　　薑遲情緒一上來，把臉轉過程津胸膛，斷斷續續地回，“不是……因為……這個。”

　　程津放好她的腿又理了理她的裙擺，“那是因為什麽?”

　　“你不懂的。”

　　程津:“……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他把她扶正身子用胳膊撐著她後背讓她靠他身上，想拿紙巾給她擦擦臉上的汙穢，可他夠不著，索性把她抱起來換個位置坐著，他從床頭櫃上擺放的抽紙裡抽了兩張紙巾出來耐心地給她擦臉。

　　她覺得見不得人，一個勁地把臉往他胸口上懟。

　　他身上穿的襯衫，被她淚水浸濕暈染開的好幾塊地方都透著膚色。

　　他無奈，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哭聲有什麽刻意隱忍的意思，他把懷裡的她抱得更緊，“有什麽事跟我講，不方便也要組織語言跟我說，不要什麽都憋在心裡。”

　　薑遲醞釀並整理著情緒，自己拿過程津手裡的紙巾擦眼淚。

　　見她願意露臉了，程津低頭親了親她的臉，“真乖。”

　　薑遲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潮紅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她應該跟程津怎麽開口，說她以前出車禍是被人宋瑤瑤故意推的才導致意外發生?

　　距離車禍事件隔了那麽多年，現在再提起，算不算是賣慘?

　　因為她忽然懂事了，所以她要跟過去斤斤計較。

　　舊事重提，她至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公道罷了。

　　程津舔了舔她的下顎，“醞釀好了沒?”

　　薑遲回過神來，那雙紅通通的小鹿眼茫然看著程津，像是疑惑，又像是故意露出這幅無辜的眼神直接把他給糊弄過去。

　　他又親了親她的臉，“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薑遲噎了噎口水，“我……”

　　猶豫再三，自知過不去程津這坎，她怕是在他腿上坐一個晚上把他給坐麻了他都不會放過她的。

　　“你在住院部那邊撿到我的時候我是出車禍在那邊躺了兩年的。”她抬起臉看著薑遲，“植物人你知道吧?所以我就反應經常遲鈍，剛被你帶回家那段時間我經常趁你去學校到時候偷偷壓腿鍛煉肢體來著，護工雖然把我照顧得很好，但是我的肢體剛醒來的那段時間還是非常僵硬的。”

　　前面的他懂，因為卓硯調察過她的身份背景。

　　植物人的事情他也懂，不過他還真不知道她有在家壓腿來著，她以為她這種文靜的性格應該是跟狗子在家看看動畫片消遣生活而已，沒想到那時候她就蠻勤快的，知道會自己鍛煉身體協調為以後做打算。

　　程津又低頭親了親她的臉，“繼續說。”

　　“我為什麽會出車禍，還是得從那所謂的家庭聚餐說起，就是在那種很高級的酒店包廂裡吃飯，出來的時候不是要去停車場開車嗎?”

　　想到這，薑遲頭部忽然就開始隱隱作痛，她拍了拍腦門，就著記憶模糊想著當時發生的種種，“我當時跟她們在路邊等宋凡靖開車過來，後來……後來不知道怎麽了，我就被推倒在公路上了。”

　　“然後……有一輛車開了過來，我沒反應過來……司機也沒能及時刹住車。”

　　“我流了好多血，推我的宋瑤瑤……被宋凡靖抱起來了，他們一家三口站在一塊看著我……”

　　程津攥住薑遲拍腦門的手，親了親她的唇，無視掉她淚眼汪汪神情，他心裡堵塞得厲害。

　　“不提了，明天看完心理醫生，以後這件事情都不會再被提起了。”

　　薑遲看向程津，淚珠忽的就滾了下來。

　　程津受不了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拿紙巾把她臉上的汙穢擦乾淨，順勢把她抱起，“今晚就不壓腿了，跟我去熱牛奶。”

　　“……噢。”

　　她喜歡黏著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更黏他了。

　　狹小的廚房裡容下兩人並不覺得擁擠，有個櫃台上空空如也，薑遲索性坐在上面看著程津在忙活，她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是股濃鬱的牛奶香氣，而程津還沒洗澡，他在家一般都是洗最後一個。

　　熱好牛奶，程津就把牛奶放在一邊跟放涼似的。

　　他把冰箱旁邊紙箱裡面的紙盒牛奶拿出幾瓶，打算留等明天喝。

　　程津前腳離開廚房，薑遲後腳就跟了上去，見他拿了幾盒牛奶，她也就拿了一盒在旁邊自顧自地撕開吸管包裝在旁邊咕嚕咕嚕的喝。

　　紙盒牛奶的量對她來說有點少，沒幾口就喝完了。

　　然而這種紙盒牛奶，程津以前是很饞的。

　　程津把熱好的牛奶倒進薑遲專門喝牛奶的小杯子裡，攪拌了下，自己拿杓子舀了口嘗，溫度剛剛好，不算太燙嘴。

　　他轉頭看向薑遲的方向，剛好撞上她喝完一盒牛奶。

　　他無奈，盒裝的牛奶是冷的，他鍋裡的是熱的。

　　許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她也不太喜歡喝熱牛奶，她平常也不怎麽喝牛奶，就連水都是渴了才會喝。

　　但牛奶熱都熱了，程津也不好浪費直接倒掉，向她招了招手，“過來，這裡還有一杯熱的牛奶需要喝。”

　　薑遲頓了下，把手裡的牛奶盒扔進垃圾桶裡小跑過去喝熱的牛奶。

　　冷的熱的無所謂，他給什麽她就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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