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聖嬰教堂的基座上,則是大片塌陷下去的地面,並由此暴露出來的巨大空洞和深坑;撲面而來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氣息;還有深坑底部疑似多年沉積的汙水正蕩漾和流瀉的聲響。
“吾王。”緊接著,頭髮灰白微卷的工程連隊中尉於勒,也走上前來報告道:“連隊在清理艾瑪杜宮的散布骸骨,並進行原地火化填埋時,突然就遇到多處地面坍塌,也由此發現地道。”
“根據這條地道的走向和延伸,我們最終找到了這處小教堂;但是沒想到在教堂的基座下面,還隱藏著更大的空洞;結果一挖掘就塌陷下去,露出了這個巨大深坑,也造成十多人受傷。”
“經過初步的勘探,以及拓印出來的紋飾和建材取樣,已經可以確認;這裡就是傳說中王都的地下墓城,被封閉多年的出口之一。只是根據挖掘的痕跡判斷,是在最近才被打開,……”
聖嬰教堂的前身,可以上朔到第二(百合)王朝末代,到第三王朝(金合歡)王朝建立初期。那位被從小當做傀儡的貢比涅二世遺腹子,維克托一世卻是在優裕生活和軟禁中活到了成年。
並且像是早熟的種馬一般,在十五歲以前就與身邊兩位以上的數女性有染;其中包括了乳母、教師、侍女和女官,乃至是鋪床、灑掃的下等女仆。雖然因為身體的嚴重虧虛未婚早衰而死。
但是卻在身邊的女性當中留下了多名子嗣。盡管這些子嗣無一例外都在繈褓中,連同母親一起相繼死於非命。但是,在地方上依舊爆發了多次,以維克托一世私生子為旗號的叛亂和割據。
多年之後,第三王朝(金合歡)王朝的始祖和締造者,“幸運者”維斯登特統治的晚年時期,突然出現了子嗣危機。新生代的王室成員接二連三的夭折、早亡,幾乎沒有人能夠活到成年。
因此,當時民間也有傳聞說,這是來自前朝末王的最後詛咒,因為金合歡王室背棄了當初的誓約,而將百合花的血脈斬盡殺絕的緣故。為此,維斯登特不得不舉辦了盛大的安魂彌撒和聖事。
最終才得到了某種啟示,而在艾瑪杜宮被人遺忘的的角落裡,找到了這麽一點殘余百合花盛開的地方;就地修建這麽一座聖嬰教堂。這才有了活到成年被稱為“賜福王”的嫡孫貝桑松三世。
而名為“地下墓城”的巨大迷宮就歷史更為悠久了。幾乎是源自薔薇王朝的末代,第一次天球之變後;異類最為活躍和異常現象頻發的特殊年代。瘟疫、饑荒和異類幾乎將王都變成一座死城。
而幸存下來的人,除了在王家城堡中狂歡作樂,得過且過的王室及其陪臣和護衛之外;都心驚膽戰的成群躲在挖掘出來的地窖、坑道和洞穴當中;而將陽光下地面留給了那些肆虐橫行的異類。
因此當百合王朝的先祖,帶著諸侯聯軍入主王都之後,也只能勉強清理和重建地表上的城市廢墟;然後,將那些無人認領和收斂的大片屍骸,盡可能的都塞進地下洞穴和坑道,就此填埋起來。
盡管如此,頻發的怪事和偶然地下冒出來的畸形生物傳聞,還是讓新王朝不得不廢棄左岸的大部分舊城區,而另外選擇在右岸另尋基址,建立起全新的王宮和市政廳、貴族和官吏宅邸的城區。
但是,隨著王朝統治的穩固和太平歲月的來臨;更多前來王都討生活的民眾;就自然而然的填滿了被大部分廢棄的舊城區。畢竟,相對高昂物價和生活成本,虎狼般的稅吏,傳說也只是傳說。
是以,每一個塞納城土生土長的人,從很小就知道王都下面還有一座骸骨之城/墓穴迷宮的傳說,以及相關各種光怪綠籬的傳言和不同版本的故事;幾乎每一個母親都會講述相關的民諺童謠。
乃至在塞納城內的地下世界/黑市上,誕生了一個名為探掘人/歸葬團的特殊群體;世代以挖掘和探索地下墓城,搜尋當中陪葬的古代遺物,乃至是特殊的屍骨標本,然後將其賣給收藏家牟利。
再加上不斷逃入的負債者,活躍期間的罪犯和走私販。因此,這是一個經過歷代不斷挖掘和拓展,而變得越發錯綜複雜的地下網道和空間。如果沒有相對充足的準備,就闖入其中會吃大虧的。
因此,哪怕第二、第三王朝期間,進行清理和整肅了多次,卻是依舊收效甚微。於是就在第四王朝建立後,乾脆用大規模城市改造和重建的建築垃圾和廢料,將其地表所能找到入口都填埋掉。
這才有了現在全新規劃後的塞納城內,基本遠離這些地下困擾和傳說的百年長治久安。但是,隨著艾瑪杜宮內持續癡線的大面積地下塌陷。這些被層層堆積物給埋藏在地下的網道也重見天日。
然而聽完匯報的江畋,卻是暗自喟然自嘲的歎一口氣。看起來自己是命犯下水道,或者說專門與這些地下網道過不去了。哪怕在這個中古時代的異時空,也依舊擺脫不掉下水道行者的陰影麽?
但好在現在的江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單打獨鬥的孤家寡人了。他如今掌握了西蘭王國的政權,也擁有一整個國家的資源物產和千萬人口基數,以及麾下十余萬的軍隊,可供驅策和指使。
所以在江畋到來之前,在場的工程連隊已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持續作業,圍繞著巨大的坑洞建立起大片腳手架和轉輪吊車、升降平台,還有用來抽水的多條管道,由畜力轉盤帶動下的大型機械;
隨著鞭策聲聲轉動的巨大輪盤,又變成杠杆、齒輪傳動下的,螺旋狀飛旋的阿基米德汲水機關;一股又一股帶著陳年淤泥的發綠積水;持續的噴湧在了地面上,又被導入臨時鋪墊的溝渠當中。
而隨著上下往複的吊車,還有升降不已的平台;流水般的有士兵將被挖掘和清理的填埋物,或又被擊殺的異類殘骸,裝在小推車上運送到地面上來,接受篩選、檢查和後續的粉碎、火化處理。
偶然還有一些受傷的士兵,從下方開拓的通道中被送出來。然後,更多嚴陣以待的全副武裝士兵,還有獵人、修士和騎士組成的戰鬥小組,有條不紊的依次魚貫而入,作為後續的支援和補充。
】
因此,當站在升降平台上的江畋,抵達僅剩一層淺淺積水和淤泥的深坑底部之後;還聽到了來自甬道內隱約傳出來,爆炸轟鳴和聲波震蕩,火焰噴射的呼呼聲,還有骨骼脂肪被灼燒的焦臭味。
而當前呼後擁的江畋步入甬道之後,又看見的是另一種情景。寬敞的過道中已經被鋪上了一層石灰和木炭碎,吸附走了大部分的潮濕,兩側青苔斑駁也被炙烤的焦黃剝落,而露出了被掩蓋的牆面。
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浮凋圖桉,雖然已經相當的粗糙模湖了,但是依稀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穿著鎧甲的人形,與形形色色的狼首蝠身,或是直立蜥形,乃至是帶著觸須的花朵,慘烈廝殺戰鬥著。
隨即,江畋就遇到了第一個拐角處,也是上方塌陷後被重新挖掘開的天井;已經有小群的士兵守在這裡,而就地建立了臨時的工事和防線,而通過上下往來的吊桶和筐子,繼續挖掘擴大空間。
甚至,在一排延伸到了下方的井架中,還用七八塊大片的金屬鏡面,交錯折射出來自地面上的陽光;徑直照亮了深井底部的幽暗甬道。也在被照射到的淤泥和汙水中,隱約蒸騰出一股股煙氣。
此外,江畋還聽到了來自上方的呼呼聲,那是畜力轉動的原始排風扇,正在為這處天井所連接的過道,持續的通風和換氣當中。因此,哪怕這麽一大群人行進其中,也不覺得有多少氣悶和窒息。
直到他一口氣穿過了好幾個,被相繼挖掘出來的天井之後;才豁然開朗的出現在了一個地下的大廳中。 然而下一刻,江畋就被眼前密密麻麻堆積如牆的骸骨,還有四壁上散發的點點磷火吸引了。
只在這些層層堆疊的骸骨牆面上,已被炸出了好幾個缺口,而不斷有細碎的熒光,從破碎的骸骨斷處漂浮在空氣當中;照得一片通明。在這些磷火的照耀下,則是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異類屍體。
有最常見尖爪裂牙的屍鬼、畸形大頭的鋸齒犬怪,支離破碎的骸精;也有渾身腫脹黏液的水妖,和形似人魚卻渾身潰爛的溺亡怪,枯瘦而泛黃的汙鬼,就這麽一直延伸向了層層骸骨之牆的深處。
而在層層骸骨之牆的盡頭,則是兩具渾身滿是坑洞和裂痕,支離破碎倒地的高大凋像。這兩隻顯然被做成了持槍騎士和執劍戰士形態,而藏在大廳邊緣的諸多浮凋中,充當守護的石精/凋姓怪;
如果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貿然靠近,很容在狹窄而難以施展的有限空間內,遭到猝不及防的襲擊。只是它們遇到了自由軍的特殊部隊;只要確定了刻意的目標,就投擲爆炸物或是燃燒彈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