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劃一的部隊行徑,開始了。
重新開始敲擊的小軍鼓,節奏緩慢的下達前進的指令。
大軍鼓的鼓手們則是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可以緩解一下繃緊到快要痙攣的手部。
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們就無事可做,他們一樣需要隨著前軍的陣列前移而一同行動,
即使奏響的聲響在視野之外鳴起,也依然可以傳進士兵的腦海裡。
他們是一個整體,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軍靴踩在稚嫩的草坪上,帶有壓倒性的氣勢,順著氣流排山倒海的壓向了包圍網聯軍一方。
現在,壓力來到了人數更多的一方。
包圍網,包圍網……說是包圍,但是真的能包裹住這個積蓄已久的民族嗎?
像燃燒怒氣的火焰,卻用密不透風的布去遮蓋。
那驚人的溫度會融化一切阻擋它釋放的東西。
一切。
……
“讓雇傭軍將所有的奴隸都召喚出來……”
威爾士·康斯坦丁,對自己的副官不假思索的下令著,
副官頂著指揮官驚人的壓力,強行提示道,
“他們很難支撐得住這種……(負荷)”
回敬給他的只是一聲更加激烈的命令。
“是全部!”
指揮官第一次用絕對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安切副官吩咐,
那語氣裡不帶有任何妥協的余地。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讓我們僅有的所有戰力全部壓上戰場!”
他特意強調了兩個詞匯的發音。
一個是機會,另一個是全部。
他與副官相對的瞳目裡有弑人的猛虎。
“另外,讓那幫鼻子仰天的奧斯曼人準備好巨炮,
全部使用實彈……
每一門都開火,
要讓炮火聲一直響起來,
直到全部的炮管都報廢再也沒辦法轟鳴為止。”
他盯著副官的眉心,用異於剛剛到溫和語氣再一次的補充了另一道指令,
這次他講的很慢,副官聽的很詳細,
但是聆聽者的雙腿卻忍不住的擺子,晃動的幅度頻繁到都出現殘影了,
他被嚇到了,剩余的本能乾預下,意識踉蹌的向後走了兩下,然後快步的離開了指揮官旁邊,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被恐懼走了,
那種滲出眼瞳的凶狠,帶給了他後續人生裡最大的夢魘,
只可惜,可以困擾他一生的時間只剩下最後的幾個小時了。
……
包圍網聯軍的營地內,所有的雇傭軍都拒絕執行指揮官的指令,
他們沒有必要為了那超出尋常的傭金來付出如此痛苦的行為,
操控所有的奴隸——就意味著有成千上百的奴隸會利用一個奴隸主的魔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不管是投影還是直接召喚奴役的都是一筆極大的負荷,
這種程度的緊急召喚就算有足夠的魔力作為支撐,也屬於對人體而言的“超負荷”了!
本就沒有建立完整魔法體系的他們,幾乎沒有這種超負荷駕馭魔紋的可能,
一意孤行的後果,是會燒乾腦仁的可怕。
是真的會燒壞腦袋的!
那灘脆弱的蛋白質就是打進油鍋裡的雞蛋……九死一生都不為過!
所有的奧斯曼炮手,也都直接拒絕了指揮官的指令,
對他們而言,每一門巨炮上那銘刻的魔紋就是他們的生命,
一旦炸膛就會讓一個炮手元氣大傷, 一個訓練有嘉的炮手,身體素質最多能接受三四個炮管被打廢,而這個炮手也將面臨傷殘退休的結局,
這一次他們的炮管足以讓他們全部人都直接住進軍人福利院……每個人兩次!
這樣荒唐的指令就算是身為摩洛哥之虎也不能被他們接受。
簡直是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兩股組成全部包圍網聯軍的戰鬥力都直接違抗了指揮官的指令,
嘩變就這樣出現在了包圍網聯軍的軍營裡,
叫喊聲,辱罵聲,抗議聲……這些帶著忤逆命令意願的指令出現在了指揮官身邊。
看著他們的惱怒,看著他們的不解,看著他們根本不在乎這場戰爭輸贏的嘴臉,
指揮官笑了,笑的很大聲,甚至蓋過了所有喧嘩者的抗議聲。
那種開懷,那種馳暢,讓每一個注視他的人都豔羨,都為止不解,
為什麽你還笑的出來呢?
在所有人不解的眼光中,他停住了。
他站在這個小山坡上,環顧四周。
詢問每一個參與嘩變的戰鬥人員。
——我們是否給了你們充足的傭金?
——你們的奧斯曼蘇丹是說過服從我的指令?
——你們是否害怕?
——是否怯懦了?
——是否覺得這不過是一場過家家一樣的鬧劇?只需要我們出現在戰場上,就可以讓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阿拉貢人繳械投降?
——就可以洗劫整個伊比利亞,就可以搶走他們的女人,讓他們的頭掛在你們的護腰帶上?!!
他越說越激動,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唇齒間飛舞著大量的沫星,張牙舞爪的像一個被逼上絕路的猛獸,
厲聲咆哮著詢問周圍的。
他停下了浮誇的動作,做出了他的許諾。
他抽出他腰間的劍,狠狠的抽出,那吭哧作響的碰撞聲,像一道光閃進了每一個注視他的人眼裡。
劍尖直指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晃動身體環顧著四周,轉著身軀。
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腿,
沒能砍斷,只是留下了駭人的切口,能看見白骨的深度,
白花花的脂肪,突然打上了血紅的染料,
鮮血還沒能噴湧式的外翻,另一隻腿就遭受了一樣的待遇。
他被迫的彎下腰,但是又掙扎的直起了身子,
迎著所有人都質疑,所有人都恐慌,所有人的不理解,不能完成,不能執行他的指令……
——我已經不能跑了,
他雙腿泵出的鮮血咕咕咕的往外噴,他攤開手,放掉了沾滿自己鮮血的配劍,任由它摔在雜草之間。
他的驕傲,也一樣墜入士兵們的意願裡。
——我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會活著離開這,但是我肯定是第一個面對他們槍口的,
炮兵在我身後,
你們雇傭軍也會在我身後,
跟隨我一同出戰多年的將領們,
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在我身後,
我用摩洛哥之虎的戰績保證,我一定不會後退,
如果戰勝了他們,我會縱容你們劫掠,縱容你們發泄,你們可以成為一頭只有欲望的野獸,肆意的開戰你們的行為,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要成為可以被我支配的野獸,用獠牙和利爪去面對西葡聯邦的士兵。
在這個關頭,包圍網聯軍內的嘩變被製止了。
所有的戰力都將放光異彩。
沐浴自己鮮血的摩洛哥之虎,用尊嚴換來了一群可以被支配的野獸。
在離失敗最近的懸崖邊,它們轉身看向了那群手持槍管的西葡聯邦人,
在一切終成定局前,它們還有最後的反抗機會。
……
海量奴隸在奴隸主的催動下,不斷的踏入主位面,
髒亂烘臭的難聞氣味更加濃鬱起來,
讓本就腦殼滾燙的雇傭軍們更為難受起來。
炮手們在“烏爾班巨炮”旁放置了非常簡易的擔架,
負責抬走他們的仆役藏在身後的角落裡,
只等著炮手們在炸膛受到反噬後可以第一時間帶他們離開戰場,
指揮官,立在那個小山坡上,在安切副官搬來的一張椅子上癱坐著,
腿部經過簡單的包扎,魔力簡單的封堵後,暫時不會繼續威脅他的生命,
只是臉色看上去有點難看,
安切副官將剩余的繃帶用魔力點燃,連帶著急救箱一起,化作一個溫暖的火球,以物質形態轉化成新的狀態後,
他才有時間看看,這個筋疲力盡事情尊嚴的指揮官。
臉上全是汗珠,只有消炎藥,沒有止痛藥的情況下,所有的疼痛都要自己承受,
‘自己揮劍砍自己,一定很痛吧’
他想,
只有這個時候,被名譽和命運綁架的指揮官才有機會透過那密不透風的無形網布,看一看原本屬於自己的模樣。
但是癱坐的殘疾人依然是包圍網聯軍的指揮官,
失去尊嚴的摩洛哥之虎也依然是猛獸。
指揮官沒有停下過思考如何進攻的方案。
他看著黑夜,思考著西葡聯邦即將抵達的進攻,
就目前的情報來看,西葡聯邦優先的軍事科技帶來的優勢可以說是碾壓的。
法術壓製有那個神秘的屏障,這樣人數較多的包圍網施展不開手******隸海來衝擊“火槍手”方正?
這跟飛蛾撲火沒有區別,只能賭上膛時間和預瞄時間的長短。
但是可能性非常渺茫。
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烏爾班巨炮”的實彈攻擊。
這種東西對屏障的作用似乎非常有效。
需要兩道屏障才能完全抵擋的住。
那麽在進行過程中,西葡聯邦注定無法維持住兩道屏障,
那麽不斷的轟擊,不斷的讓敵軍減員,
讓敵軍的數量在原本就不多的基礎上,減少更多……直到無法維持住那致命的彈幕網,那麽只需要犧牲奴隸就可以衝散敵人的陣型。
近身肉搏,結局對卑賤的奴隸來說一定非常美好。
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威爾士·康斯坦丁已經不對頂尖和中段戰力的一輸一贏抱有期待了。
西葡聯邦能準備“火槍手”來對抗奴隸,那麽在頂尖和中段戰力的準備上一定另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