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業親自搬個凳子請遊蕊安坐,轉到到屋裡便取來一錠銀子。
銀錠子的光澤很好,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這還是遊蕊第一次摸到自己掙出來的銀子,雖然五兩銀子有些多,她也沒有拒絕。
畢竟她現在是自己行醫,收費標準還不能統一。
且,自己這一手,在現代的時候兩針也要幾萬塊的。
而感激不已的徐有業還覺得這一點錢不夠,但家裡剛購買一批高嶺土和彩釉,這五兩是家裡存錢的最大一筆了。
剩下一些散碎銀子,他也不能都拿出去,待會兒他還想請張大夫給妻子看一看,他必須保證妻子的健康,他不能讓他的孩子和他一樣沒有娘亦或者只能在後娘手底下討生活。
“溪家娘子”,得知遊蕊的夫家姓溪,徐有業便這麽稱呼,他搓著手道:“這樣吧,我家裡準備了不少雞鴨給孩兒她娘補身體,我再逮幾隻給你帶上。”
遊蕊笑道:“不用,這謝銀已經足夠。我施的針十分傷產婦的元氣,接下來的日子需要好好進補,最好能做個大月子。”
徐有業連連答應,並再三致謝。
“我今天之所以會到你家來,其實是想跟貴方定製一批陶瓷細管。”
蒸餾器各個部分的陶瓷形狀,遊蕊昨天晚上已經畫好了,當下拿出來遞給徐有業,問道:“不知這些形狀的瓷器,你們能不能做得出來?”
徐有業雙手接過,細細地看了看,才拍胸脯保證,“能,五天之後一定給您做好送到門上。”
遊蕊忙道:“不用麻煩,五天后我來取就行。”
“那好”,徐有業笑道,“溪家娘子稍坐會兒,我去飯館叫幾個菜,您吃了再回。”
遊蕊正要拒絕,一直前後幫忙的那個老婆婆走過來,說道:“有業啊,她一個年輕媳婦,不方面在外面吃吃喝喝的,你還不如雇個車,把她送回家去。”
“還真是我想的不周到”,徐有業拍了拍腦袋,“溪娘子,仙鄉何處,我去外面雇車。”
遊蕊還沒說,那老婆婆又道:“她是月牙村遊家的。”
“遊家?”徐有業立刻驚訝地看了遊蕊一眼,再看老蔫嬸子,也不好馬上追問,跑出去到大街上雇那相熟的趕車的去了。
“老人家,您是不是認識我?”
遊蕊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句問話,竟讓老婆婆的眼睛紅了起來。
“你回去問問你娘,她知道。”
遊蕊揣著五兩銀子和一肚子疑惑回到了月牙村,未免村人多問,她在村外就下車。
正是半下午的時候,遊母沒有在山上遊蕊家,和遊大嫂正一起坐在家門口搓繩子,旁邊的人家也都有婦人在門口或搓繩或做鞋。
看到遊蕊,遊母喊了一聲,問道:“怎麽才回來?”
“是啊”,隔壁遊桂花母親笑著道,“我們桂花和歡姐兒可是過午之前就回來了,都說分開就沒再看到你呢。”
遊母白她一眼,如果不是因為剛才聽到這娘們故意跟人說起這話,她會這個時候問那丫頭?
遊蕊想著自己成功幫忙接生的事也沒什麽好瞞的,便停下腳步,大聲道:“在鎮上幫一戶人家的娘子接生了。”
“這可是大好事兒”,遊母立刻得意起來,擺手道:“快回你家吃飯去吧。”
接下來的事兒就不用這個嘴笨的閨女說什麽了,她能把隔壁這碎嘴婆子損的沒臉再在門口坐著。
遊蕊回到家,
先給自己做飯,接著喂小黑小灰,之後回到屋裡撲床上便沉沉進入夢鄉。 這一睡直到外面天色昏黑才醒來,小黑小灰正在門口轉悠著搖尾巴,遊蕊看它們這樣兒,笑著叫了聲:“小黑,小灰,你們在幹什麽呢?”
“睡醒了是不是?”遊母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快給我開開門。”
遊蕊嚇了一跳,趕緊跑到門口拿下門栓,遊母正在不遠處的樹林邊轉悠,過了會兒才走過來,順手提起放在大門口的一個籃子走進來。
“你來了怎麽不叫我一聲?”遊蕊問道。
遊母把籃子往桌子上一放,道:“你還能睡一晚上不成?把這個拿到廚房用個筐子蓋住,明天變了燒著吃。”
遊蕊好奇道:“這是什麽?”
“知了唄。”
遊蕊接過來,拿到廚房直接舀一碗水把那兩隻知了泡起來,然後才點上油燈出來,遊母指了指籃子:“家裡醃的蒜能吃了,給你拿了一些來。”
遊蕊過去把籃子提到廚房,又給遊母點上一盆柴放些驅蚊草才回廚房做飯。
遊母到屋裡把她的大蒲扇拿出來,扇著晃悠到廚房門口,問道:“你今天上午真是給人接生去了?”
“嗯”,遊蕊肯定地點點頭。
遊母有些不可思議,“才跟你奶學一次就會了?”
遊蕊繼續點頭,想了想,問道:“娘,我今天接生的那戶人家姓徐,是棋盤鎮上燒瓷的,您跟他們認識嗎?”
遊母手裡搖著的扇子停頓一下,在遊蕊以為她要發火的時候,平靜說道:“認識。鎮上是我娘家,那個燒瓷的徐有業,你還要叫一聲舅呢。”
“我成親的時候,怎麽不見外婆家有人來?”遊蕊見她不像傷心也不像生氣的樣子,才又問這麽一句。
遊母走進廚房,拉個凳子坐下來,說道:“我當初嫁給你爹的時候,這邊你爺你奶都不同意,你外婆是個厲害的,見此也不同意。我是守的望門寡,那邊未婚夫有個弟弟,娶的媳婦不到兩年生孩子的時候沒了。那家是縣邊兒上的,過得很不錯。當時你外婆還親自去吊唁,等她回來,我才知道她跟那邊媳婦的娘家和那家商量,讓我去給先未婚夫的弟弟做續弦。”
“我可不願意給別人的孩子當後娘,我那時候已經認識你爹,跟他一說,你爹就讓你奶找媒人去我家提親。”
“這也是你奶奶不喜歡我的原因,她覺得我不老實,勾搭了你爹。你外婆正盼著我去那家過活,說實話,人家那家住在縣邊兒,家裡過得著實不錯。”
遊母想起年輕時的往事,心緒有些起伏,話也說的沒有什麽順序,“你奶這邊不同意,你外婆一瞧,她還不同意呢。我堅持嫁給你爹,你外公一向是別人說的那種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老實人,當時卻發了很大的怒,說若我嫁到遊家,以後就不是徐家的女兒。”
“我是真不想給人當後娘, 況且,我之前定親的時候見過那小叔子和他媳婦,人家兩口子是從小一道街上長大的,感情非同一般。你說,我插進去能過什麽暖和日子?你外公那天說了那話,我沒服軟,立刻就被他拿著棍子趕出家門。”
“我是在你爹這邊的親戚家裡出嫁的,早開始那幾年,聽了不少難聽話”,說到這兒,遊母歎口氣,看著遊蕊道:“你先前為陳二郎鬧那一出,可算把我的臉又撕到地上一回。”
“特別是遊二柱家的,在後面嚼舌根,說什麽閨女都是跟娘學的,那些天我多沒臉你知道不知道?”
這一番話的功夫,鍋裡的水已經煮開,遊蕊起身拿了四個雞蛋,幾分鍾便做好一鍋蛋花湯來。
遊母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臉上有了些滿意的笑容,“你得謝謝你外公當年對我夠絕情,早些年我是真恨他呀。要不是我擔心你心裡也這麽恨我,之前你和溪田的親事,我沒那麽容易答應的。”
遊蕊做的是鹹口的雞蛋湯,舀出來兩大碗,一碗放到遊母面前,“你也吃點吧。”
以前她覺得不論遊母曾經有怎樣難過的經歷才會對她那麽刻薄,她都是不會理解的,但可能是時過境遷吧,現在聽完竟也沒有一開始的那種抵觸。
遊母看了遊蕊一眼,放下扇子,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一會兒拿一顆醃的鹹蒜給她,說道:“現在知道了吧,我這當娘的能無緣無故訓你?還不是自己當年經過,不想讓你再走老路。”
遊蕊:、、、就知道她說這麽多目的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