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把繞著他直打圈的小兒子抱到腿上,農家人沒有什麽抱孫不抱子的講究,馮三又是個脾氣好的,他這三個孩子小的時候都喜歡粘著他,他也不驅趕。
打開油紙包,裡面裹著芝麻、孜然、紅油的辣片就吸引了一家人的目光。
“這是什麽啊?”端著一碗熱騰騰疙瘩湯進來的妻子問道,“還挺好聞的。”
馮三笑道:“新鮮東西,就這些十文錢呢,不過都是好東西,也好吃,值這個價。大花,二起,別忙了,過來吃。”
他這話還沒說完,小兒子已經伸出手拿了一片。
馮三妻子立刻在小兒子手上拍了一下,斥道:“這麽大一片你能吃完?”
撕開一小半遞給小兒子,剩下的都給了二兒子,至於女兒,她又拿一片,隻撕下一小半的一小半。
大花也不在意,接過就咬一小口。
馮三笑看著一口下去直接辣哭的小兒子,說道:“你小子不是饞麽,這個得慢慢吃。看你姐怎吃的,一小一小口的吃。”
馮起說道:“爹,這個東西特別夠味兒,肯定下飯。”
馮三笑罵:“餓了就直說。”
然後把竹筐裡的餅子拿出一個,掰成三塊,仨孩子一人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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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是個優雅的貴族,這點在它獵取的食物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它的食物從來都只在食草動物中選取,以野山羊為最優選擇,像是狼那些的,它即便獵到也不吃。
早晨,遊蕊發現半夜出門的大白帶回頭巨大的野牛,有好幾百斤的樣子。
大白把野牛往地上一扔,就呼哧呼哧地邁步到水池邊,繼而扭頭看著遊蕊。
遊蕊走過去,從甕裡舀兩瓢水倒進去。
大白低下頭,舌頭一下又一下地沾著水喝。
遊蕊看向那頭野牛,有些發愁,大哥二哥都不在家,這麽大一頭牛,父親一個人能處理得過來嗎?
自從野豬開始,大白的獵物都會讓遊家人先把它分一下,一塊塊地給它放在一口爛了一邊的缸裡,它隨吃隨叼。
爛缸還是遊母從遊家扒拉出來的,洗刷乾淨,遊蕊又把爛的那面用舊布之類的包起來,為防尖銳的邊沿會扎到這父子倆。
大白在慢悠悠喝水,這家夥簡直把喝水當作一種享受。
自家的水好喝這點,遊蕊一個多月前就發現了,一開始可能感覺不明顯,但是她偶爾去娘家,喝口水什麽的,自然能察覺出微妙的不同。
連不經常在她家吃飯的大嫂都說,她家的井水好,煮出來的粥都比家裡的香一些。
然而這些功能,她家的井水一開始都沒有的。
有了懷疑後,遊蕊便發現每天小恕都會在水缸邊晃一圈,她上學的時候也是看過些小說的,腦洞比較大,一下子就猜到靈泉之類。
倒是家人,都是古人,聽過的見過的比較少,卻是誰也沒有多想。
不過雖然發現小恕可能帶著神奇,遊蕊卻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要確定不是什麽不好的東西便是了。
趁著大白正在喝水的時候,遊蕊過去打開了大門,山中嚴寒,門一開,更明顯的冷空氣就撲面而來。
住在山上,空氣清新是優點,但在隆冬時節,也冷得讓人有些受不了。
大白家的木屋裡,小白側躺在舊褥子做成的窩裡,四肢爪子對放著,睡得十分香甜。
遊蕊掀開外面的棉簾子,把有些冷的手伸到小家夥的頸後rua了rua,小白在它爸爸的訓練下,即便住在安全的家裡,也保持著動物的警惕,門簾子一開,它就醒了,不過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剛抬起的小腦袋往褥子上一放,又呼呼大睡起來。
它這一系列的動作,簡直要把人萌壞了。
遊蕊又是給它揉肚子又是給它擼毛,一直到喝完水清理好嘴毛邊血跡的大白回來,且在家門口蹲著好一會兒,她才從人家窩裡出來。
伸手在大白頭頂摸了摸,大白眯眯圓虎眼,沒有躲開。
一開始這家夥可是不讓摸頭的,遊蕊又捏捏它的耳朵,在大白極度不耐煩的表情下,趕緊離開。
遊母昨晚也沒有睡在這邊,遊蕊廚房燒好熱水,洗了臉,又拿潤面霜擦擦手臉,這才穿好衣服圍上棉花做的圍巾,關上大門到山下喊了父母來。
一個時辰後,遊父才把那一頭野牛分割好。
遊蕊自從來到這裡就沒有吃過牛肉,這次便很不客氣地挑出二十幾斤牛肉,有瘦肉還有牛腩,肥白的牛油也讓父親割了二十幾斤下來。
遊父看看大白的虎房,說道:“你這一下子拿走的可有大白一頓飯的量了。”
遊蕊笑道:“只是偶爾一次,大白應該不會生氣的。”
大白雖然頗通人性,但在獵食這方面是堅決保持它的動物本性,所獵取的食物只要夠他們父子吃個一兩天的,然後便堅決不會再多獵。
如今能讓這些人類分一些來吃,便是和他們關系極好的表現了。
再說,人類的飯量很小,那點子肉大白也不在意。而且在他們的幫助下,它倒是不用自己掏肉吃了,又乾淨又方便。
遊蕊哪知道大白的心裡,反正覺得分它一頓飯的肉它也不會在意。
和父親把肉端到廚房,遊蕊便舀了一瓢清水,把平日炒菜用的那口大鍋洗一遍,然後從旁邊正燒著煮粥的灶底分出一些柴火。
遊母正站在案板旁切菜,切的是崧菜,大冬天的他們的菜譜上不是白菜就是蘿卜。
見她燒起炒菜鍋,說道:“我正要炒菜呢,你這是做什麽?”
遊蕊笑道:“娘,待會兒再炒菜,我先做個調料。”
她說的是牛油鍋底,當然,這樣高級的東西,遊蕊以前只見過,但是也隻這點見過,現在就夠用了。
“對了娘,待會兒您換個刀,用另一個案板,把那些牛油切成小塊兒吧”,遊蕊把廚房裡放香料的櫃子都打開,抱出來一個又一個盛裝著花椒、八角、香葉、砂仁、香果的黑壇子。
“也不知道講究的是個什麽”,遊母一邊嘟囔,一邊把切好的崧菜往裡面推推,放下菜刀,又換上人家的切肉刀,到折角那邊的案板上切肉丁去了。
遊父洗好手來到廚房,看閨女忙碌著把許多香料都搗騰出來,問道:“蕊,你這是要做什麽?”
遊蕊道:“好吃的調料,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把香料都倒出來用一個個盤子盛著,她又把家裡剩著做菜的辣椒都拿出來,一點兒沒留,全放到洗菜盆裡清洗一遍,倒在簸羅上瀝水。
貪睡的小孩身體讓衛不恕又是太陽高升才醒來,自從真正把姨姨當成親人後,他的警惕心褪去,他一次都沒有早起過。
聞著外面傳來的濃鬱香味,衛不恕睜開眼睛,爬下炕穿了鞋子就出去。
小黑蛋也嗅著鼻子醒了,晚一步出來,滿臉睡意地跑到廚房,問道:“姑姑,奶奶,你們做了什麽好吃的。”
看見小孫子,遊母挺高興,“你姑姑說是煮鍋子吃的,咱們中午就吃。”
說話間已經從木桶裡舀出來一盆清水,招呼兩個小家夥過來洗手。
衛不恕道:“好香。姨姨,我現在能吃辣的了嗎?”
辣椒的香味很特別,他一聞就聞出來了。
遊蕊笑道:“能吃了,不過你們是小孩子,不能多吃。”
這邊遊父把翻炒好的牛肉鍋底盛出來,都盛在一個遊蕊鋪好油紙的木盆裡,“蕊,你不是說還要鹵牛肉,這鍋不用刷了吧。”
這些油底是香料炸出來的,和鹵肉並不突兀。
於是直接就把牛骨放進去,添水加大火開燉。
遊蕊把還剩下一些的香料一股腦都放到湯裡去了,她現在煮湯放香料、調料,都是憑感覺來的,雖然可能不是完美比例,但也沒有多難吃。
一直到牛骨湯煮出香味,才好再放牛肉的,這時早飯早已經做好,遊母在燒炭的小爐子上撐了隻小鐵鍋,炒好醋溜白菜,一家人便圍著桌子吃起來。
家裡只剩下大嫂一個人,遊蕊本來想去叫大嫂來這邊一起吃,遊母攔了,說道:“家裡什麽吃的都有,咱們不在她吃得更自在。再說現在這個時辰,她可能早吃過了。”
因此遊蕊就沒去,打算吃過飯準備好中午吃鍋子的菜,就讓小黑蛋去把大嫂喊來。
只是他們還沒吃完飯,大嫂就上山來了,進門喊小黑蛋:“你們先生開課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去學堂。”
小黑蛋正盼著中午吃鍋子呢,聞言便有些抵觸去學校,再一個也是在家這些時間玩瘋了,不想上學。
看兒子一臉不情願, 遊大嫂過來拉他,“快點兒,鐵蛋他們都等著你呢。”
遊蕊對侄子道:“去吧,我們等你晚上下學後再吃鍋子。”
小黑蛋這才順著他娘的力道起來,說道:“姑姑,那你們一定要等我一起吃。”
“一定”,遊蕊好笑地答應,起身給他拿了一個煮雞蛋帶著,中午他們在夫子家裡吃,只是有菜有餅子而已。
小黑蛋不舍地跟衛不恕揮揮手,還叮囑,“你在家裡也不要只顧著玩。”
衛不恕點頭。
遊蕊見他不舍,便道:“我和小恕一起送你下山。”
剛還委委屈屈的小黑蛋立刻笑起來。
村裡上學堂的孩子不少,因此各家有孩子上學的約定好,每天都由其中一家的大人送孩子去前村。
前村和月牙村相距有四五裡,還是挺遠的,讓這些小屁蛋們自己去學堂,家長們都不放心。
今天就是鐵蛋他爹送孩子們去上學。
鐵蛋爹是個木匠,經常需要到別村吆喝著攬活兒,因此消息通暢,前村李夫子開學,也是他最先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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