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還真是多慮了”,杜公公笑道,“您要是死了,就像是鎮國公世子妃那樣,一個意外而亡,不就解釋清楚了嗎?”
“這孩子的父親您不說,奴才也猜得出來,您是為什麽氣暈的?聽說是得知了安西王即將被斬的消息?”
杜公公在一旁坐下來,慢悠悠地說道。
陳太后差點又要暈,痛心疾首道:“你為攝政王效力,最後能得到什麽?權力,財富,你都只能是個揀邊兒的,何必一條道走到黑。”
杜公公笑道:“這不是比出來的嗎?跟著您混,到最後連邊兒都揀不到,怕只能丟命吧。”
說完他就要走,陳太后忙道:“站住,你不是要逼問孩子的父親嗎?我告訴你,是皇宮的侍衛統領,齊旁。”
齊旁也在一旁的侍衛中,聞言一個高大漢子都要哭出來了,忙對杜公公道:“杜公公,下官是王爺的心腹啊,下官絕對不敢與陳太后勾結。”
杜公公點頭,但還是準備把這些都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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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蕊今天上午接生了兩個孕婦,其中一個有些凶險,但在奶奶的幫助下,最後也是母女平安,這兩個孕婦都是之前便住進來的,家就在附近,生完孩子後家人便準備好馬車,把大人孩子給拉回家坐月子去了。
這種生完就回去的,對於婦幼院來說反而更省事,要不然她們就幾個人,也照顧不過來。
下班回到家時,殿裡已經陸陸續續地上著飯菜了,宿岩坐在一張椅子上,不遠處的地上站著個正回事兒的小太監。
遊蕊沒有過去,洗了洗手就到飯桌邊開吃,今天中午的主菜是鴨血粉絲煲,湯很鮮,鴨血滑嫩,味道特別好。
宿岩很快就過來了,小太監過來拜見一禮才退下去。
“那個小太監,沒有見過,是宮裡的?”遊蕊問道。
宿岩點點頭,雲淡風輕地拋下一個至少也令人側目的消息,“陳太后懷孕了。”
遊蕊嗆了一口,宿岩拿帕子給她擦擦唇角,笑道:“有這麽驚訝嗎?”
“她的相好是宮裡的侍衛?”
宿岩也拿起杓子舀了一杓湯,邊吃邊說:“她指認侍衛統領齊旁,不過據說她是聽到安西王即將被斬的消息暈倒,才被發現有孕之事的。”
“那你要管嗎?”
說實話陳太后找相好什麽的,也跟他們沒有什麽關系,可要是安西王才是那個相好,便證明他們也勾連起來了。
想到這裡,遊蕊才發現自己受宿岩影響,看某些事越來越有長遠目光了。
宿岩說道:“陳太后太多事兒了,這麽大的把柄,我自然要趁機把她給關押到冷宮去。”
“那那個孩子呢?”遊蕊總覺得,無論大人有什麽錯,都跟孩子沒有關系,但是這種情況下誕生的孩子,真說不好生出來對他是好的,還是從不到這個天然就不容他的世界上走一遭是好的。
宿岩露出個惡劣的笑容,笑道:“之前皇子頻頻遭遇意外,一部分清流就賴到我身上,說是我下的手,還哀歎皇室子嗣單薄。既然陳太后懷上了,就讓她再給皇室添一條根唄。”
遊蕊無話可說。
宿岩惡劣起來,果然她都想象不到,她隻以為他會吩咐人好好看著陳太后生下孩子就罷了,安西王被斬那天,他還命監斬官把安西王的罪名給當眾宣讀了一下。
其與陳太后通奸被放在第一條,瞬間就引燃現場氣氛,以至於每個人都支著耳朵聽接下來的罪名,想要看看這個異姓王還有什麽大罪名。
總之,隨著安西王府的覆滅,安西王和陳太后的二三事兒傳遍了民間的大街小巷,
還有人專門編寫陳太后的豔史,一時間傳播得極為廣泛。八卦和男女的那點事所形成的影響往往是最大最長久的,隻此一事,皇室的顏面便被踩踏在地上拾也拾不起來了。
本就不想再與攝政王對上的鎮國公直接換掉世子,然後火速分家,至於已經議定的這個被他放棄的兒子和陳家姑娘的婚事,鎮國公也沒有多問一句。
陳家,外面的議論紛紛影響到的,可不只是如今已經改名為陳歡意的遊歡意,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遊歡意的回歸引起的,陳太后如今也無暇保她,陳大爺忙得焦頭爛額更沒空常常看顧這個女兒,於是遊歡意一天的日常就成了被嘲。
“你們都是嫉妒,回去照照鏡子,你們嫉妒的嘴臉有多惡心”,遊歡意受不了那些嫡庶姐妹的嘲笑,終於在早晨請安的時候,紅著眼睛當眾爆發。
主位上的陳家大夫人不屑地捏著帕子沾了沾唇角,一個出嫁在即卻被破壞的庶女看看嫡母的臉色,怒回遊歡意:“是啊,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一個外室生的倒進府裡充起大尾巴狼,嫉妒你有本事迷得鎮國公世子剛死了正妻就急巴巴娶你,還嫉妒姑姑看重你這勾搭男人的好本事。”
“你娘沒養過你一天,卻是把這本事在生你的時候就傳下來了。你還挺得意的,能勾搭走別人的男人,但也不想想喜歡吃屎的能是啥好玩意兒。”
陳大夫人這才開口:“金悅,注意你的規矩。”
然後才看向已經兩眼淚泉的遊歡意,一臉痛心道:“金悅是姐姐,說話雖然直了些,卻都是實話。你身上做派,真真是跟你那個娘一模一樣。”
“母親,您不能這麽說我娘”,遊歡意突然打斷陳大夫人的話,“再說,我娘已經死了,請您別在一個女兒面前這樣侮辱她。”
陳大夫人一愣,皺著眉跟旁邊的嬤嬤道:“瞧瞧這說話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啊,也不知怎麽的,看到這樣的樣子,我這手心裡就發癢。”
話音還沒落下,從旁邊竄出一個剛才就跟柱子差不多的嬤嬤,巨響的一巴掌扇到遊歡意臉上,力道之大,讓她倒下去都往後滑出去幾米。
遊歡意一側頭,吐到地上一灘血,中間有一顆沾著血的牙齒,劇痛在懵然後襲來,她猛地看向陳大夫人,眼中充滿恨意。
“你姑姑也誇你聰慧靈秀,是咱家最像她的姑娘,現在瞧著,不懂規矩、愛偷人這點真真是像她。”陳大夫人呷了口茶,慢慢地說道。
遊歡意忍著痛道:“爹爹回來,饒不了你。”
“是不是覺得我怕他,不敢著人打死你?”陳大夫人轉著茶杯的蓋子,放到一邊,正色道:“先前還是忌憚著他的,誰讓他妹妹出息了呢,現在的形勢變了,陳家想過好,還得看我娘家。想也是,你在鄉下長大,應該不懂這些家族啊該服軟就服軟的規矩,你娘當初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明明知道她的命捏在我手心裡卻還猖狂。”
“是你殺了我娘。”遊歡意說出來的話有些模糊,激動之下爬起來就想衝到陳大夫人身邊。
剛才動手的嬤嬤一腳將她踹了出去。
陳大夫人笑道:“是我讓人動的手,看你是一條小生命,就讓當時去你娘那兒送柴的一個農人帶走了,沒想到人家真把你當親閨女養大了。”
“嘖嘖嘖”,她搖著頭,“你說你都定親了,還是那村兒裡的唯一一個秀才,怎就不知道好好過日子呢。她娘也是這樣的”,說著看向一旁的老嬤嬤,“我可不是那容不得妾室的人,她那個娘明明能回府來過妾室的日子,可她做了比妾室還低賤的事,卻覺得妾室之位配不上她,勾搭的老爺呀都要在外面再給她造個陳府了。”
“你說說,做人家的外室是什麽感覺”,陳大夫人俯下腰,看著滿臉花的遊歡意,笑問道:“是不是想著這個男人對家裡正妻不屑一顧,卻拿你當個寶,能讓你覺得你挺高貴的?”
遊歡意此時已經不敢露出恨意的眼神了,這個陳大夫人就是罔顧人命的黑寡婦,寡婦的心都是毒的,最看不得比她年輕好看的女孩子。
她要等爹爹回來,求爹爹休了這個女人。
爹爹那麽疼她,一定會同意的。
陳氏和鄭氏聯姻未成所帶來的影響,不止在陳家發生著,顧家也因為這個事而起了小小的爭執。
顧夫人手裡握著一串佛珠,等看著兒子一絲不苟地把拜見的禮節行過了,才道:“林家小女兒和你的婚事,他們又松口了,你要是覺得行,母親就讓人去林家正式下聘。”
顧司珩直覺地反感,說道:“母親,林家出爾反爾,這般勢利,不宜與之結親。兒---”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夫人打斷了,“你不同意也罷了,不用找這麽多理由。但是司珩,母親得提醒你一句,你到現在還跟在那蘇雅身邊,但凡是個好姑娘,便不會願與你這樣的人為妻,若不想老來無所以,你還是規范一下自身吧。”
顧司珩聽得心頭苦澀,早年,母親從來不用這麽疏離的口吻同他說話,他是長子,母親最疼的就是他。
“沒事了就去忙你的吧”,顧夫人說道,“也不用天天來請安,有空過來坐坐就是。”
“是”,顧司珩出去之前問道:“母親是恨兒子當年離家嗎?”
顧夫人臉上終於有了絲波動,她嗤笑一聲,諷刺說道:“我哪敢恨你?當年只是給了你那心上人幾分臉色,以至她堅決不嫁你,你就幾年不回家。我這個當娘的要是再恨你,豈不是成了那無理之人?”
“母親這麽說,讓兒子無地自容”,顧司珩垂著頭說道。
顧夫人早對他心冷,擺手打發他出去,“婚事你自擇吧,我選的這些你也都不喜歡。”
離開母親的院子,顧司珩第一次認識到,他如今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在他幾年不回家的同時,他的母親也沒了。
難道他當初就該聽母親的話,去娶更討她喜歡的劉家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