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這一系列操作之下,攝政王府這邊不用特別打聽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遊蕊還是不能理解,世子妃娘家的人為什麽也能同意害死他們家的女兒,給別人讓位。
宿岩對她道:“不出意外的話,宮裡會給鎮國公世子妃娘家的姐妹,安排一件於他們來說更好的親事。”
這次又讓宿岩料中了,遊蕊的婦幼院采取十天休兩天的休假制度,第二天就是二十六,這天下班之前安排好值班的,因為奶奶要在婦幼院看著,她便回到王府,打算安排一個花宴,請這京中貴婦來聽聽八卦。
不巧的是,陳家也在這一天設宴,是一個專門把遊歡意介紹給親戚好友們的宴席,說是親戚好友,但京城的大半貴胄之家都收到了他們的請帖。
雖然陳家的請帖比攝政王府這邊發出的早一個上午,但攝政王府的帖子這可是頭一次,即便不是頭一次,拿到這個帖子的人家連宮裡的宴席都能推,更何況只是陳太后的娘家了。
遊蕊是等到家裡的宴席聚滿人之後,才知道陳家也在今天設宴的事兒的,看看外面晴朗的天空,雲朵潔白輕盈,她覺得這拆了遊歡意台的感覺還不錯。
許多貴婦都沒有見過她,所以宴席伊始遊蕊比較忙,在初一見過的那幾位尚書夫人的介紹下,和一些勳貴人家、官階比較低的人家主婦認了認臉。
她這次的帖子,發的還是比較全面的。
遊蕊雖然沒有見過這些貴婦人們的宴席,但想著也就是一個大型的社交活動,大致認了認人,就讓大家各自活動。
宴席場地上早已擺好好幾種鮮花,長長的桌子上還有鮮果、剛做出來的點心之類的,餐盤在另一邊放著,誰要餓了便自己來取。
至於果汁飲料,每隔幾米放著的圓桌子上都擺著。
一些貴婦很不習慣這種想吃什麽還要自己取的方式,但也不敢表示不滿什麽的,三三兩兩隻揀熟悉的坐在一起說話。
遊蕊一會兒去一個地方,她就是為了聽八卦的,沒想到這些人都找熟人聊,而且一開始也不說別人的八卦,更沒有人去取點心吃,都像在什麽重要宴會一樣。
這是都不餓?
一個角落的桌子邊上,坐著兩個衣著不那麽鮮亮的婦人,其中一個道:“紀夫人,咱們去取一些點心?”
一大早上就準備穿的戴的,本來便沒吃多少東西,沒想到到了王府也沒吃的。
紀夫人四下看了看,搖頭道:“還是算了,別人都不去,免得王妃注意到咱們。”
她兩人的老爺都是衙門中的七品小官,這樣規格的宴會,以前從沒參見過,沒想到這次王妃設宴,竟然還把她們也給邀請了。
“孕婦可不能挨餓”,突然一道清越好聽的聲音響起,兩碟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糕點被放到桌子上。
紀夫人和另一位夫人趕緊起身行禮,“見過王妃娘娘。”
遊蕊扶了紀夫人一把,道:“坐吧。”
雖然這麽說,還是她先坐下來另外兩個人才敢坐,遊蕊看了看紀夫人的面色,又給她把了會兒脈,問道:“紀夫人,你這是頭一胎吧?”
紀夫人點點頭,卻不知王妃娘娘這是何意。
遊蕊在外面開婦幼院的事兒,也只有這上層的一些貴婦知道,有想去偶遇然後跟王妃熟悉起來的,但是過去後才發現那看似簡單的一個街道,其實守衛嚴密,她們這些人想靠近都不能。
“你好好養胎,快生產的時候去東三街的婦幼院尋我”,遊蕊說道。
紀夫人身體一震,她想起來前幾日,老爺無事,帶她去城外找大夫,
那老大夫也說,她如今胎兒已經長成,墮不下來了,但她是罕見的環骨,也就是說正常婦人生產時盆骨能夠打開,她的卻是閉合的。盆骨不能打開的婦人,生產時必定一屍兩命。
老大夫當時沉思良久,隻讓她回去好好養身體,說會幫他們找個精通婦人生產的,看能不能想辦法讓她平安產子。
紀夫人從得知自己在幾個月後可能跟孩子一起活活疼死,心裡就很沉重,拿到攝政王府的帖子,也是不敢不來才過來應付的。
沒想到這位王妃娘娘,不僅過來同她一個小官之婦說話,還像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問題似的。
“王妃娘娘,您。”紀夫人欲言又止。
遊蕊笑道:“你這個問題不大,只要你生產前放松心情,好好養胎,到時我保你大小平安。”
紀夫人的問題確實不大,剖腹產,很快就能解決的事,遊蕊已經開始自製麻沸散了,有不懂的地方還有外公可以谘詢,最多再過一兩個月就能把麻沸散做出來,紀夫人還有四個月才生,完全趕得上。
紀夫人小心道:“您怎麽看得出來臣婦生產時會有問題。”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後丈夫就經常帶她去尋大夫。
遊蕊笑道:“我是做這個的,自然一眼就看了出來。你叫什麽,你家老爺叫什麽?”
“臣婦董勤,我家老爺是戶部的錄事,姓紀諱明德。”
聽到紀夫人這麽鄭重的介紹她丈夫的姓名,遊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忘了,在古代陌生人打招呼,不能直接問你叫什麽之類的。
旁邊那個夫人看到紀夫人跟王妃搭上了話,說不定紀大人從此就平步青雲了,也想為自家老爺爭取一番。
采光位置最好的那桌,坐的就是戶部尚書錢夫人以及一些戶部官員的夫人,錢夫人四下瞧了瞧,剛才還在場中亂走的那王妃竟然不見了,她又仔細找了找,才在一個都放到邊緣的桌子邊上看到王妃,正在和兩個穿著打扮上不得台面的婦人說話。
錢夫人努努嘴,示意大家都看過去,隨即用帕子遮住嘴,小聲道:“聽說這王妃是農戶出身的,我還不大相信,但是看今日這做派,可真是飛上枝頭也照舊是個小家雀。”
其他人沉默,有人轉頭看花,有人看自己的指甲,都裝聽不見。
錢夫人笑道:“瞧你們一個個的膽兒,沒有了王爺的寵愛,她什麽都不是,這寵愛還能天長日久的?”
“你瞧瞧她,想必是自個兒出身低,也不好意思往我們這些人身邊湊。”
但說了半晌,還是她一個人唱單調,沒人敢附和她。
別管王也對王妃這寵愛能有幾日,反正人家風光的時候,處理咱們甚至是咱們家老爺都是夠的。
錢夫人,怕是一直站在高處下不來了吧。
遊蕊完全不知道這邊這一桌的談話,跟紀夫人和另一位方夫人聊了會兒,便趁著大家都不注意,轉往那種聽人家聊天比較方便的地方去。
這一下的確聽了不少八卦,誰家老爺又弄了個小妾,正室覺得很糟心,誰家生了個孫子,卻是傻的,一個多月了還不會笑,又有誰家婆婆特別能找事兒。
遊蕊歎口氣,看來天下的已婚婦人,整日煩惱的都差不多。
倒是她要走時,聽到了有用的信息,只聽一個穿著大紅織錦芙蓉的夫人低聲道:“聽說了沒,平南王顧家,他們那個長子回來了。”
“顧司珩,被他們顧家一族都寄予厚望,卻又為一個女人南北奔波,最後還沒娶上的,那個平南王府嫡長子?”
“就是他,都說當年平南王妃太過分,連文臣清流家的女兒也嫌棄,她嫌棄,那蘇家的姑娘更有心氣,直接不嫁給她兒子了,弄得她兒子這些年連京城都不回。我看啊,還是蘇家姑娘的手段高超,一個不嫁弄得人家母子反目,反過來還攥著平南王世子那根線。”
“這怎麽說的?”
“平南王世子這些年都在哪兒?你們猜猜?”
“哎呀,別賣關子了,快說。”
“他也在南邊的,這次回京,也是跟著已經嫁到薑家的蘇姑娘一起。你說說,養個兒子有啥用,到頭來是給別人養的。萬一碰上個厲害的女人,像蘇姑娘那樣的,還真是又要丟個兒子又要吃啞巴虧。”
“平南王妃來了沒?”
“來了吧,剛才還看到她呢,跟早年比起來,老很多了。”
“我也聽說個事兒”,第三人插話進來,壓低聲音道:“平南王妃之前想給顧世子論一門婚,說了好幾家都沒成,最後跟鎮國公世子妃那個娘家,林家,差一步就要說成了,林家又反悔起來,直說什麽要把小女兒多留幾年。”
“切,林夫人就是勢利眼,不會是又有更好的等著他們家吧?”
“如今這個京城,只有平南、安西、鎮北三個王爺,還一家比一家破敗,相對來說平南王府已經夠好的了,沒招這位忌諱呢。”
說著朝王府主殿的方向努努嘴。
另一人說道:“不會是想嫁到這裡吧?”
“現在的王妃也不簡單,林家的女兒想嫁進來?只怕門兒還沒進,就被掃地出門了。”
“好了好了,不要說這個,你們看看我這個蔻丹,是八仙樓新出的,顏色特別鮮亮。”
遊蕊終於聽完了八卦,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至於八卦最後八到自己身上,她也不在意。
申時之後,宴席就散了,遊蕊讓大丫鬟們今天都來上班,給她們安排了送人離開的活兒,便去找宿岩。
宿岩今天不休息,還在書房看折子,遊蕊抱著兩盞葡萄、桔子去找他吃瓜。
“都聽到什麽小道消息了?”見她過來,宿岩便推開折子,雙臂伸出將她整個人撈在懷裡,遊蕊懷裡抱著的葡萄、橘子也沒丟下去,先摘了一顆葡萄喂到他嘴裡,才自己吃一顆,說道:“還真聽到不少有用的。”
“林家舍棄已經成為鎮國公世子妃的大女兒,可能是要為小女兒鋪路”,遊蕊一邊說一邊吃,同時還不忘喂宿岩。
“還有,平南王妃特別著急給她兒子找媳婦,只是看起來別人都不太熱衷,聽說平南王世子到現在還惦記著別的女人。”
宿岩張嘴咬掉她指尖的葡萄,卻覺得她的瑩潤的指尖更具吸引力,忍不住含著用舌尖挑了挑,遊蕊正和他分享自己聽來的消息,也不惱他。
“有個張夫人,在宴會後半場,一直在抱怨她家老爺和老爺新娶的小妾,說是連她給女兒買的東西,都被那小妾三言兩語搶走了。這姓齊的,太好色,你要注意手下姓張的官員。”
宿岩在她額頭親了下,笑道:“好,讓夫人替我費心了。”
遊蕊擺擺手,又坐起來剝桔子,這還是去年的桔子存放到現在的,吃起來更甜,卻不那麽水潤了。
“你說林家是不是準備把他們的小女兒嫁給皇帝?”
宿岩吃掉她送到嘴邊的桔子瓣,說道:“咱們府裡不可能,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如今能比鎮國公府更好的去處,的確只有皇宮了。”
遊蕊笑道:“他們就那麽能確定,聯合鎮國公之後能壓製你?”
“人活著,總得有點盼頭不是”,宿岩說道。
遊蕊笑得停不下來,“你這話,殺傷力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宿岩給她拍背,免得笑嗆了。
“接下來你有安排嗎?”遊蕊問道。
“找鎮國公談談,順帶把東南沿海的勢力徹底收到手裡。”自己的妻子明顯對海外很感興趣,宿岩已經讓東南的船舶司注意著遠海過來的船,只要是遠洋來的,都讓帶到京城來覲見。
雖然東南他的勢力已經佔據了大頭,但鎮國公的影響力還是不小,一些船幫偏遠的漁村,仍讓只聽鄭家的。
遊蕊知道大周的海上活動比她那個時代的歷史上更活躍,此刻就好奇地讓宿岩找來大周輿圖,她先看看現在的大周在外面佔領幾個島。
輿圖上,宿岩伸出手指在東南的幾十個小點上畫了畫,說道:“這些島上,都有駐兵。不過沿海人民多需要結伴出海,小勢力很多。之前,我有意訓練幾支海軍,事情比較多就擱置了。”
其實他是覺得東南沒有大的可以威脅到他的國家勢力,一直不大將海外放在心上,要不是大船出海一趟就是幾十萬兩銀子,暗衛們一年的吃喝都出來了,他也不會到現在還往那邊派遣駐兵。
遊蕊聽了,卻直為宿岩的戰略思想叫好,十分同意他訓練海軍的想法。
宿岩還能說什麽,當然是盡快把這件事落實下去,目前準備修建水泥路已經開支出去許多,國庫的錢還需要留些以備西北的春汛,嗯,那就抄幾個大貪的家吧。
於是接下來一段時間,京城又頗有幾分風聲鶴唳,戶部的一個管錢糧的侍郎被人告發,安西王在蜀川私開金礦,等等。
這兩個大案又牽扯無數小案,嚇得住在京城周邊一個小村子中的一對兒姓古的夫婦,連夜帶著小兒子搬了家。
赤陽衛追了上百裡,才把這一家三口拿下。
宿岩沒想到這一動還把安西王這個大蟲給翻出來了,平日裡,吊兒郎當的安西王是最老實的,因為蕊兒收養了衛不恕的緣故,他還讓暗衛查過衛不恕所說的古家以及他的父母,卻還是讓他們跟安西王聯系上了。
這日遊蕊下班後,聽到宿岩說他們夢裡陳太后和遊歡意要找的金礦,已經找到了,頗有種他們倆做任何事都很順利的感覺。
“古家的人現在在哪裡?”
宿岩說道:“都在赤獄,你想見見?”
遊蕊搖搖頭,“畢竟是衛不恕的爹娘,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他。”
“那就告訴他,別等他以後知道了怨恨咱們”,宿岩將供狀遞給遊蕊,“這家人一直蓄謀復仇,害他們的是浩王的後人,他們竟然將矛頭指向了我,偷偷和安西王聯系,我是必要重罰他們的。”
遊蕊想了想,什麽都沒說。
宮裡,聽到安西王罪名已定,再過半個月就要處斬,本來正心情不錯地吃點心的陳太后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姓宿的是不是她的克星?
陳太后再次醒來,來給她診治的太醫在門口跪著,她那幾個心腹中的心腹則被幾個侍衛拿大刀押在一旁。
此前提醒過她太后位置也不好做的那個小太監從外面走進來,臉上帶著笑:“恭喜太后娘娘,您有喜了,太醫說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孩子爹是誰啊,奴才這天天垂著眼皮子,都沒注意到。”
陳太后面帶驚恐,色厲內荏道:“你想做什麽?”
“奴才就是個奴才, 能對太后做什麽?只是這麽大好的消息,咱家得告知攝政王一聲啊。”
陳太后眼珠亂轉,說道:“杜公公,哀家不會留著這個孩子,希望你不要傳與攝政王知道,再則,這是你的疏忽,你再報上去,恐怕只能得到處罰。但只要你幫哀家瞞過這一次,你想要什麽,盡管提。”
杜公公有些心動的樣子,歎道:“畢竟是奴才的疏忽啊,連太后娘娘何時與人苟且的,都沒發現。是不是年前您給先帝辦法會的那次,奴才記得,當時好多勳貴人家都到了,也只有那次,之後再沒有外男進宮了呀。”
陳太后咬牙,屈辱地道:“哀家這個孩子,是宮中侍衛的。”
那幾個看押著太后心腹的侍衛都是一抖,差點抹了其中一個嬤嬤的脖子。
杜公公搖頭:“您別把咱家當傻子,宮中侍衛都聽王爺的,誰敢跟你牽扯在一起啊,再說您豪門大族出身,也看不上這些平民家選出來的侍衛吧。”
“太后娘娘,反正皇帝早死了,您何必這麽害怕?咱們王爺對您也無意,知道您偷人,必不會生氣,說不定還會讓奴才以後都睜隻眼閉隻眼,好叫您別孤守冷夜。”
“你,你---”這一番話又成功地把陳太后氣暈過去。
杜公公給太醫使了個眼色,太醫趕緊過去拿著銀針把陳太后扎醒。
杜公公問道:“您的情人是誰?”
陳太后見無法策反杜公公,怒道:“呸,你個閹狗,哀家是太后,輪得著你如此羞辱審問嗎?若把哀家逼死,只怕你的主子也不能應對天下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