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為辭職閑下來了的緣故,徹底解放出來的花花同學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慵懶,對待楊鑄的態度也多了幾分隨意。
“你跟菲菲之間……好像有故事哦!”聽到楊鑄問起自己找他究竟有什麽事,於曉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充滿八卦和惡趣味地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聽見於曉華這幅近乎於篤定的語氣,楊鑄頓時一驚。
江湖傳言,女人在某些方面的第六感是一種近乎於邪術的能力;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位老同學是從哪裡看出來自己和陸菲菲之間有了貓膩,但……
不過轉瞬間,楊鑄卻又放松了下來。
如果自己沒有把陸菲菲給拱了,為了對方考慮,他自然會矢口否定,畢竟從兄妹轉變為情侶,在輿論風向上著實對陸菲菲不利;
但是,既然自己已經把那妮子從頭到腳吃的乾乾淨淨,那還有啥可遮掩的?要是公司裡還敢有什麽難聽的閑言碎語,大不了自己出面,直接鎮壓了就是!
“沒錯,菲菲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楊鑄見到於曉華猜了出來,很光棍地直接承認。
見到楊鑄這幅模樣,於曉華被驚的不輕……原本她以為這貨怎麽也會假模假樣地否認一番的。
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於曉華掰起手指頭數了數:“國色天香的正牌夫人,長得像大明星一樣的萬清漪,再加上身段姿色無一不是極品的陸菲菲……楊大老板,你老人家的豔福可真不淺呢!”
楊鑄聽她隱隱把自己說成色中餓鬼,臉色有些尷尬:“那個,這事吧……跟她們漂不漂亮沒什麽關系,主要是彼此感情到那份上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走到這一步了。”
按理來說,於曉華和楊鑄只是老同學+朋友的關系,這種私人感情方面的話題,當成玩笑點上一嘴也就夠了。
孰料今天的於曉華很有些第二人格上身的架勢,聽聞楊鑄的解釋後,卻是冷笑了一聲:“哦?僅僅是彼此之間感情到了那份上?”
在楊鑄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於曉華再度掰起了手指:“正宮夫人性子軟,卻親和力十足,是個企業內部潤滑劑的天生材料;”
“二夫人性格強勢,殺伐果斷,卻又專業能力強,在運營方面是個一把好手;”
“新納的三夫人,雖然各方面數據都比較普通,但卻很有些江湖氣息,更是敢打敢拚,絕對是跑馬圈地的不二人選。”
“而且我聽說,遠在大洋彼岸,你楊大老板還有一位紅顏知己,更是鞠躬盡瘁地幫你掌管著數以百億美元計的龐大資金和無數產業。”
“所以,楊鑄……你跟她們之間,確定是單純的感情關系,而不是把她們當成了長臂指揮的道具,用來管理你楊大老板那龐大無比的商業帝國?”
楊鑄的臉色很難看。
誠然,如果用結果倒推的話,估計很多人都會以為這些女人都只不過是楊鑄的棋子+代言人而已,將其納入房中,其性質跟某些小公司老板把自己的會計變成小三沒有任何區別——別說普通人了,就連李駿、覃鑫等人也差不多是這種想法,否則的話,以李駿的老狐狸程度,怎麽可能任由呂思思這隻菜鳥背著滿袋子的鈔票四處亂灑?
但事實上,真實的情況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別說小丫頭和陸菲菲了,就連爭議最大的萬清漪,他在彼此間沒有雙向奔赴的時候,或許存了一絲培養得力棋子的意思;但真走到一起後,他反而是沒有了任何別的心思——雖然一種名為“養成”的遊戲依然在繼續,卻已經抹去了所有的功利色彩,單純地演化成了兩人之間另類的閨房之樂而已。
只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由於他平日裡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和員工面前,外加朋友不多,因此外界對他莫須有的猜測和評價一大堆——其中“心思詭譎”和“城府深沉”是最顯眼的兩個標簽。
在這種既有認知下,但凡他有點什麽動作,旁人總是使了勁地往複雜裡去猜,總覺得裡面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謀算和意圖——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給別人說,他納了萬清漪和陸菲菲單純就是因為情難自禁;別說外人了,可能就連萬清漪自己都不信。
想到此處,楊鑄只是略有些蕭瑟地笑了笑:“你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笑完後,心裡卻是對自己這位老同學的感官降了一層。
他原本是很欣賞於曉華那種率真火爆的直腸子脾氣的,因此即便是她前段時間衝動之下差點惹下大禍,楊鑄也並沒有對她有什麽惡感,依然還是把她當成自己的朋友來看待;
但此時這番充滿著陰暗的猜測,卻忍不住讓他有些失望——雖然“不憚以最大的惡意的去揣測人心”是法律專業學生們共有的特性,自己在外界也從來沒有什麽正面的形象,但一個被自己視為朋友的人竟然如此看待自己,終究還是讓楊鑄有些受傷。
見到楊鑄的表情有些蕭瑟,於曉華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當下擺擺手:“哎呀,你看看你,什麽叫我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堂堂一個大男人,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唄,但凡你要是親口說出【沒這事】這三個字,我還能不信你?”
楊鑄聞言,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吭聲……大家都是成年人,於曉華既不是上一世值得自己托付所有的蘿卜,也不是這一世跟自己曾經生死與共的呂思思;這種事後找補的話,隨耳聽一聽就好,不必當真。
見他這幅神態,於曉華很有些惱火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似乎在生自己悶氣。
楊鑄見狀,笑了笑:“花花同學,今天打電話叫我過來,究竟是什麽事?”
於曉華聽到楊鑄再一次問起正事,這才從悶氣中回過神來,臉色紅了紅,表情有些扭捏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啦,就是知道你今天回泉城了,所以給你去了個電話。”
“那個,我新買了一亮紫色的小電動車,再加上今天天氣這麽好……要不要陪我去試試車,順便我帶你出去兜兜風?”
看著一臉害羞和期待的於曉華,楊鑄的表情卻有些古怪起來。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
陸菲菲生日的那天晚上,似乎自己這位老同學曾經拿兩人一起坐過電動車的事情開過一些玩笑?
有了之前的玩笑,現在卻又邀請自己坐她的小電動車出去兜風……
這是在暗示什麽嘛?
聯想起剛才這位老同學問過的那些問題,又想起於曉華掌管山城食品時交出來的高分答卷,楊鑄似乎隱約猜到點什麽,當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今天剛下飛機,有點累,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兜風嘛,就算了吧!”
於曉華聽他拒絕,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之色,哦了一聲後,便垂頭髮起呆來。
楊鑄見狀,心下卻有些不耐煩起來,在執掌鑄投商貿的時候,每天想方設法想粘過來的美豔秘書不知凡幾,而對比於那些人,於曉華的手段委實糙了些。
“於曉華同學,如果沒什麽其它事的話,我就要先回去補覺了。”楊鑄看了看已經提著幾個塑料袋推門而入的司馬鵬,站起了身子。
開什麽玩笑,提前把陸菲菲收了,就已經惹下了不少的麻煩了,要是自己的小舅子看見自己再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傳到了小丫頭耳朵裡,自己還想不想睡個安穩覺了?
聽見楊鑄對自己的稱呼從“花花”變成了“花花同學”,再到了現在的“於曉華同學”,於曉華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見到楊鑄要走,心中更是一慌,連忙支起了身子:“誒~楊鑄,先別走,還有其它事沒說呢!”
楊鑄扭頭看著她,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於曉華剛想張口,卻看見了朝著兩人走過來的司馬鵬,當下原本想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裡,眼珠子一轉,笑道:“那個,我覺得小鵬整日裡在希望集團裡沒啥事,怪荒廢光陰的,所以我想著跟你說一聲,我想讓老任幫個忙,把小鵬調到山城食品裡去給他打打下手。”
楊鑄掃了掃臉上沒什麽表情,耳朵卻快豎起來的小舅子,一邊接過司馬鵬遞過來的袋子,一邊笑道:“這事你跟林可染和任明翰說去就成啊,跟我說幹啥?”
於曉華笑嘻嘻地說道:“你總歸是他姐夫嘛,他姐現在不在,這事總得知會你一聲才成……再說了,有你這位大老板發話,老任那邊用起來才放心些。”
楊鑄點了點頭,自家這位小舅子在希望集團的情況他也略知一二,既然這小子也有出去闖蕩一番的心思,那倒不妨成全他——年輕人嘛,不折騰折騰豈不是浪費了青春?
至於於曉華剛才的話也很好理解,知會自己一聲只是個表面流程而已,真正需要自己表態的,是給任明翰劃出來的用人尺度——司馬鵬的身份不比一般關系戶,要是不畫個尺度,任明翰那邊用起來會很為難。
略一琢磨,楊鑄笑道:“小鵬畢竟經驗淺,老任願意帶他,是他的福分——只不過呢,萬丈高樓平地起,打好地基是關鍵,如果小鵬真是那塊料的話,不妨讓他從最基層開始鍛煉起。”
說著,轉頭看著司馬鵬:“小鵬,山城食品是一家業務與雙慶各鄉村緊密銜接的公司——對於這家公司而言,繁雜的基層工作是重中之重;不比在希望集團的辦公室,在滿是山區的雙慶,天天往各個鄉村跑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現在選擇權在你手裡,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司馬鵬聞言,幾乎沒有什麽猶豫,立即點頭:“不用考慮了,我去!”
說完,還不忘刺了一下自己的姐夫:“我又不像你那麽嬌生慣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我和我姐都是從農村裡出來的,再辛苦的日子都熬過;跑跑山這種事……對於我而言,毛毛雨啦!”
看見自家小舅子一臉傲嬌地轉身離去,然後呼朋喚友地把娉婷小勇他們全部招呼了出來,坐在不遠處喜滋滋地一齊分享那兩隻香酥鴨,楊鑄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毛毛雨?
小夥子,你大抵是不明白此時雙慶山區的路況凶險——希望到時候你別拖著一腳的水泡哭著回來!
還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雙慶山區和齊魯農村之間的差別大了去了……基層工作可不是那麽好做的。
就你那副驕傲的小神態,我倒是很期待過年時,你會不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你姐面前哭訴!
看見楊鑄一臉壞笑的盯著司馬鵬看,於曉華瞅了瞅他們聚餐的位置,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旋即打開了桌子上的塑料袋:“楊鑄,我媽剛做出來的香酥鴨,趕緊坐下來吃吧!”
看著那密密麻麻撒著芝麻和辣椒面的香酥鴨,楊鑄卻搖了搖頭:“算了,不吃了,我有些困,如果沒啥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見到楊鑄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的樣子,於曉華臉上湧出一絲蒼白,旋即卻是笑了笑:“先別急著走啊,我今天把你叫過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楊鑄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於曉華今天的表現可謂與他印象中的形象大相徑庭,用刻薄點的話來說……今天的於曉華像極了辮子戲裡為了上位而使出渾身解數的三流配角,跟她以往的豪爽和率真全然不搭。
見到楊鑄隱隱用一種提防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曉華臉上露出一絲意興闌珊的自嘲:“不要想那麽多,這次是正事。”
說完,起身走到吧台,從包裡取出一張紙,然後攬手把體型越來越朝著加菲貓方向發展的多多抱在懷裡,走了回來。
楊鑄接過那張紙:“這是什麽?”
於曉華一邊安撫著想要掙扎的多多,一邊隨口說道:“這是臨走前,溫老讓我轉交給你的,說你看了就知道。”
溫老?
楊鑄聞言,展開了手中的紙張,垂頭細細看了起來。
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楊鑄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搓著自己下巴,不知道在沉思什麽。
這兩張紙上面並沒有什麽過多的內容,只不過是三段看起來沒頭沒腦的數據而已。
……………………
(注,由於無法查到03年的真實數據,下列數據全部以2020年的南方某省的真實數據x60%來還原,雖然不精準,但大體知道其中的意思就行了)
水稻種植成本:
種子:144元/40斤/畝
秧盤:108元/畝
雨布:45元/畝
壯秧劑:4元/畝
秧肥:14元/畝
插秧費:138元/畝
除草費:36元/畝
追尾肥:24元/畝
農藥:30元/畝
供水:7元/畝
打田:90元/畝
收割:90元/畝
成本合計:730元/畝
——————
產量:
單季產量:1100斤/畝
年產量:2200斤/畝
大米轉化率:60%
大米總產量:1300斤/兩季/畝
大米農戶自留量:200斤/畝
流通量合計:1100斤/畝
——————
經濟產值:
大米收購均價:0.8元/斤
流通計價:880元/畝
扣除成本後農戶盈余:150元/畝
雙慶農村人均耕地佔有量:1.63畝(計入城市戶口,則人均1.01畝)
雙慶農戶平均人收益:244.5元/年
………………
看完這組基礎數字,楊鑄表情黯淡了幾分。
雖然人均244.5元/年的數字,真要細究起來,雖然很慘,但就當下來說,也不至於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
就算按照一戶人家3人來計算,這一年下來也是將近750元的收入,如果計入自留的糧食和自己種植的瓜果蔬菜,再加上房子是自己的,用不著出房租,因此真實的生活水平也達到了1500元~1800元/年/家的水平——這個數字依舊很慘, www.uukanshu.net但至少不至於連看都沒法子看。
但問題是……
農業是一個看天吃飯的行業,任何一點點意外,就能讓莊稼大幅減產甚至顆粒無收,因此如果以10年的農業周期來計算,計入自然風險系數,在中長線視角來看,這些農戶的真實收入,其實甚至還不到1200元/戶/年——這個數字就有些令人心酸了。
而且,不管是在城市還是在農村,但凡是人,總有一些剛需是必須掏錢的。
自家的房子,固然不需要掏房租;節儉點的話,飯菜也可以不要錢;但是……衣服呢?油鹽醬醋呢?學費呢?看病呢?
所謂細帳不可明算,更何況這些一項項支出,都未必是個小數字!
所以……
溫老這是在用數據告訴自己,即便是當前口罩的問題,讓他意識到了縣級城市大力發展第三產業在面臨重大外部因素時的脆弱,但他在沒有看到其余更好的選擇時,為了真正讓老鄉們受益,他依然決心繼續走以旅遊為主的第三產業這種能夠顯著給鄉村增收的路線?
而之所以讓於曉華把這幾組數據交給自己,而不是直接跟自己面對面地談;那麽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沉默了好一會,楊鑄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紙折起來放入衣兜裡:“麻煩你轉告溫老,他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是給我一段時間,等到一些事情梳理清楚後,我會跟他老人家坦誠布公地聊一聊的!”
說完,站起了身,對於曉華的再三挽留視而不見,徑直離開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