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萬清猗就對春節這個華夏最重要的節日就沒多少感覺,甚至開始有些恐懼了。
怎麽說呢……齊魯這邊的春節約等於大型春季相親會,不管是自己父母還是三大姑八大姨,甚至自家的哥哥都會逼著自己找對象,然後找各種理由帶著一票子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青年俊彥”在自己面前晃蕩。
萬清猗知道,自從家裡人開始懷疑自己跟楊鑄之間的關系之後,便一直絞盡腦汁地想把自己拉出“火坑”——沒法子,不管是她母親還是她哥哥,都不太敢招惹楊鑄,因此只能從自己身上想法子。
不過這事對於她來講,到也算是好壞參半的事情;
壞的方面嘛,自然是自己的關系跟家裡面很有些緊張,每個星期總要跟自家掌控欲極強的母親吵上兩三回架,跟自家父親和哥哥也很有些冷戰的趨勢,完全享受不到家庭帶來的天倫之樂。
好的方面嘛……
當然是家裡面既然已經先入為主了,那等自己真成了楊鑄的女人,正大光明地搬出去,甚至直接帶著那家夥出現在家裡的時候,自家父母和哥哥也不會有太過激烈的反應,因此可以少掉不少的大麻煩——畢竟如果事先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自家母親在情緒激動下難說就會跑到公司裡去大吵大鬧,那可就真讓萬清猗難做了。
除了走不完的相親流程之外,萬清猗之所以越來越不喜歡過春節,還有一個原因——自打進入了社會,每逢春節前後,“同學聚會”這玩意仿佛就跟春晚似的,成了一個保留節目。
天知道那些中學和大學同學如同孔雀似的在聚會上展示和吹噓自己的種種成就有多無聊;
但沒辦法,大家好歹有著幾年甚至十幾年的交情,有些事情就算你覺得再無趣,也只能默默地忍著。
而今天,仿佛上天安排好了似的,正當楊鑄接到張孟平的電話跑過去跟他見面時,萬清猗也在參加自己的大學同學聚會。
………………
緯六路和經四路的交叉口,當下最火爆的泉城飯店內。
“哎呀,我們的萬大校花來了,歡迎歡迎!”作為這次同學聚會的發起者,吳征看見一身紅色羽絨服的萬清猗走了進來,頓時眼睛一亮,十分有紳士風度地迎了上去。
作為學校曾經的風雲人物,一票子同班同學自然不可能不認識這位跟明星很有些撞臉的校花同學,頓時紛紛站了起來打招呼。
只不過,見到風采氣質比往日更甚一籌的萬清猗,男同學們固然笑的越發真誠,那些女同學的表情卻很有些不盡相同了。
“咦?麗麗,怎麽今天就只見你,保老四呢?還有黎毅和張波他們呢?”稍微寒暄了一陣子,坐下來的萬清猗見到許久不見的塗麗麗,很有些詫異地問道。
察覺到萬清猗對自己依舊熟稔的態度,特意盛裝打扮過的塗麗麗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後回答道:“張波前兩天已經回蘭陵陪父母了;黎毅去年已經被調到新設立的陝西辦事處去了,那邊事情多,今年直接回不來;”
“至於保老四嘛……他……公司產品部現在工作忙,他正在加班,抽不出時間過來。”
萬清猗聞言,表情略有些古怪地看了看塗麗麗,微笑著點了點頭,卻不繼續延續這個話題了。
與當下大部分公司一樣,產品部在所有部門裡絕對屬於最沒地位那一波子,雖然不知道保老四為什麽會被調到產品部,但瞧這架勢,這一對剛剛好了兩年不到的小情侶已經分手卻是無疑了——當初塗麗麗答應保老四的追求是基於什麽原因萬清猗很清楚,既然保老四現在混的不如意,那麽塗麗麗跟他分手也就自然而然了。
察覺到塗麗麗的不自然,萬清猗內心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兩年前希望集團重組前夕,楊鑄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見106章);
呵……
成熟?
這種連談戀愛都夾雜了如此多理性和利用價值考量的決策行為,就是所謂的成熟?
正當萬清猗微微失神之間,吳征卻遞了一份酒水單過來:“萬大校花,咱們這幫子老同學自打畢業後就沒怎麽聚在一起了,這麽個難得的日子,大家多少都喝點,男生這邊我做主點五糧液了,女生這邊你瞅瞅,看喝點什麽紅酒比較好!”
說完,不無得意地笑了笑:“放心,今天我買單,不用考慮價格,喜歡什麽點什麽!”
話音剛落,一個名為鄭曉曉的女同學捂著嘴笑道:“五糧液?吳征,你現在混的可以啊!在哪發財來著?”
看著不少女同學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吳征有些發飄,哈哈一笑:“我目前在魔都一家信托公司上班,主要負責地產行業的貸款業務——你們是不知道現在南方的商業地產發展速度有多快,這塊的業務有多好做!”
“這不,去年工資加獎金和提成一共拿了將近八萬,也算是勉強趕上行業的平均水平。”
“不過呢,好在領導願意賞識,就在上個月,我已經被提為信托業務部的信托執行經理了;因此今年我的目標是……收入翻倍,爭取賺個二十萬!”
此言一出,在座眾人無不發出驚呼。
要知道,現在泉城的人均工資水平也就是六七百塊錢,就算是他們這些貶值還不算嚴重的本科畢業生,月收入也就1500左右——就這,已經算混的不錯的了。
而吳征竟然一年賺了八萬?
那不豈不是每個月都有6000塊錢朝上?這收入水平,可足足是他們的4倍了,在當下絕對算得上高級白領;
而人家不是說了麽,他已經被提拔成為信托業務部的執行經理了,如果年收入真的到了20萬,那可是妥妥的金領啊!一年頂他們乾十年!
想到這,那些還沒有對象的女同學個個眼睛放光,恨不得當場把吳征吞了;就算是已經有對象但沒結婚的,也很有些蠢蠢欲動,私下琢磨著人家會不會給自己換男人的機會。
只不過,場上唯獨有兩個例外——萬清猗和塗麗麗。
萬清猗毫無所動可以理解,畢竟以她現在的級別和收入,別說一年賺20萬了,就算是一個月賺20萬在她眼裡也就是那樣——畢竟鑄投商貿年薪百萬的高層為數不少;即便刨去楊鑄的關系,作為公司三巨頭的她,年收入也妥妥超過200萬,更別提她平日裡接觸的都是一方政要或者商界精英,吳征這種普通中低層人員對她真的沒有任何震撼力。
而塗麗麗沒有太過動心的理由則很有些意思。
一方面,已經成為營銷中心小主管的她自己的收入不差,雖然比不過吳征,但一年拿個四五萬沒什麽問題——畢竟國企的年終獎其實蠻舍得給的,而希望集團的效益其實真不差。
由於收入沒有產生真正的量級差距,因此受到齊魯國企氛圍熏陶的她,其實更看重男人的工作性質和社會地位——從這方面來說,吳征雖然很有吸引力,但不至於讓她失態。
而另一方面,作為場內唯一知曉某些內幕的她,深知萬清猗這個讓她頗有些嫉妒的老同學才是真正的大佬,也是她真正需要討好的對象,萬萬不可在她面前失分太多,免得被她看輕了——對比起萬清猗這位鑄投商貿的巨頭,別說吳征了,就連他的頂頭上司都未必夠瞧。
至於你說為什麽她明明知道內情,卻並沒有向那些之前就打探消息的同學們透漏萬清猗的真實現狀……
拜托,你覺得在國企裡面混了快三年的塗麗麗會是個傻子!?
……………………
見到萬清猗依舊微笑著,但卻沒什麽驚訝表情的樣子,吳征不由地有些失望。
作為校花,萬清猗在學校期間便是無數男生的夢中情人,吳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當時出於一種莫名的心怯感,他沒敢像其它專業的男生一樣,加入那長長一列“敢死部隊”名單裡;
這次,並不是泉城人的他這次突然跑到泉城舉辦今天的同學會,其實主要目的就是想見一見這位曾經的女神。
而事實上,當他見到這位風華更勝以往,但穿著卻很有些樸素、甚至是有些陳舊的校花同學時,他差點就要歡呼出來——雖然不知道這位容顏出眾,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同學為什麽會感覺混的並不如意,但對於他而言,卻是個十足的好消息。
畢竟已經在魔都混了兩年多的他深知,出了社會,女人就會變得無比現實,不管長得多漂亮的女人,最終依然會臣服在鈔票和權利之下;
而縱觀整個同學圈,貌似沒有哪個男同學比他混的更好;而對泉城人均工資已經有了了解的他深信,以自己現在的收入水平,想要抱得美人歸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幻想——其實這才是他故意炫耀的真實原因,否則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他,才不會傻到把自己的真實收入水平公諸於眾。
………………
額……
的確,萬清猗今天穿的有些過於隨意了。
外面套的紅色羽絨服,還是當初大三期間的那件;褲子和鞋子也是舊的,上面更是沾了一層灰,顯得頗為落魄;
但是沒法子,她這段時間有空就在新房子那裡監督工人裝修;今天也是從新房子那裡直接過來的,根本沒有時間回去換衣服——事實上,這兩年經歷過不少類似聚會後,她對今天的同學會其實沒多上心。
而裝過房子的人都知道,無論房子的裝修設計圖有多漂亮,在沒有最終完成前,永遠只會是一片狼藉——在那種地方還穿新衣服,要麽就是真的虛榮到一定程度了,要麽就是腦子不好使;
很顯然,萬清猗既沒有虛榮到那份,腦子也絕對沒毛病,因此這幾天一直是本著廢物利用的原則,把那些舊衣服翻了出來穿上。
再說了,受到楊鑄的影響,萬清猗這兩年很有些萬事隨心的意味,只要不是商務場合,她其實很不怎麽在乎自己的穿著打扮;
再加上經歷過一些不算愉快的事情後,她現在深知……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過的比他們好;因此,在一些場合把自己打扮的落魄點,其實並沒有多少壞處。
………………
“對了,萬大校花,你現在在哪高就呢?”吳征見到萬清猗只是隨便點了兩瓶滇南柔紅,在確定這位女神級美女的確混的不如意之後,頗有些小心計地開始誘導話題。
也難怪他會如此想,但凡懂點紅酒的,都不會去點柔紅這玩意——畢竟人家歐洲花了兩三百年的時間才把紅酒裡的糖分去掉,而華夏這種極受歡迎的柔紅,在某些人眼裡委實顯得有些可笑。
而很不幸,在魔都工作生活了兩年多的吳征,堅信紅酒、咖啡和雪茄是評判一個人有沒有生活質量的重要標準——但凡對這些東西沒什麽了解的人,那收入水平肯定高不了。
聽到又是這種快聽出老繭的問題,萬清猗心裡很有些無奈,但依舊不失禮貌地微笑道:“我現在在鑄投商貿當一名小小的助理。”
鑄投商貿!?
吳征聞言一驚,作為整天與各種行業信息打交道的金融界從業人員,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家公司?
但是旋即面容有有些古怪起來。
要知道,助理這個職位可大可小。
牛掰的助理,諸如總經理助理之類的,直接是公司裡的頭臉人物,乃至二把手;
但是,那些底層的助理,諸如行政助理、業務助理之類的,簡直處於職場的最底層,過的簡直不要太慘。
而以萬清猗這種姿色,如果被某些高管強征過去當生活助理……
想到魔都一些公司裡面亂七八糟的事情,吳征的心情便很有些不美妙起來。
不過,這位校花同學今天穿的如此落魄,想必只是職場不順,在那家頗有些名氣的公司淪落到一名業務助理之類的底層崗位而已;否則的話,以她的顏值,真要是成了某些高管的金絲雀,萬萬不至於這麽慘。
再說了,就算萬清猗被吃了就怎麽了?
在魔都生活了這麽久,他早就已經不在乎女人是不是CN了——事實上,就算他在乎也沒轍;在那種地方,但凡有點姿色的就很難保持清純了,更何況萬清猗這種頂級美女?
想到這,不想挑起佳人傷心往事的吳征也沒去追問萬清猗究竟是什麽級別的助理,而是換上一副很有些忿忿不平的表情:“助理?清漪,以你在學校的成績,區區一個助理簡直太埋沒你的才華了!虧的鑄投商貿那麽大的名氣,結果卻有眼不識金鑲玉!”
說完,擺出一臉關切的表情:“既然如此,清漪,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環境生活……去一個能夠充分發揮你才華的城市!”
“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只要能有一個合適的平台,不出三年,絕對能成為主管級的精英白領!”
萬清猗表情略有些古怪:“換一個……城市?”
吳征以為她意動了,趁熱打鐵說道:“對!換一個城市,你覺得……去魔都怎麽樣?”
說著,臉上不由地露出幾分自矜:“作為華夏最大、經濟活力最強的城市,魔都是個什麽樣子,想必你在電視上經常能看到,我就不多說了;”
“雖然我也是齊魯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我不得不說……”
“比起更加開放和自由的魔都,齊魯這邊諸如排資論輩之類的官僚風氣委實太重了——重的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喘不過氣來!”
“就拿你來說,清漪,你明明是我們班乃至整個系學習成績最好、潛力最大的學生之一;要是換在魔都,只要不是國企,以你的水平,早就做到了經理級別的管理層了——就算做不了經理,但一個主管是絕對沒的跑!”
“但是你看看你,進了鑄投商貿幹了三年,竟然還依舊是個小小的助理!?”
“這、這……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吳征一臉的痛心疾首,仿佛恨不得衝過去跟鑄投商貿的人事部負責人拚命。
“清漪,作為同學,我真的建議你……去魔都發展吧!”吳征一臉的認真,臉上洋溢著一種名為正義的氣質。
萬清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額……去魔都發展?”
吳征大手一揮:“對,去魔都!”
谷 “清漪,你不用擔心,我好歹也在魔都工作了快三年,怎麽說也有那麽一點人脈,幫你安排一份能發揮你特長的工作是沒問題的!”
“如果你想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幫你安排進地產公司裡去……放心,我跟許多地產公司有業務往來,幫你安排個工作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你想要安安靜靜地寫點東西,我給你安排進4A公司裡去……”
“如果你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並且賺大錢……”
說到這,吳征狠狠一咬牙,仿佛豁出去了似的:“我可以向我們公司提出申請,像你發出面試邀約;只要你能通過人事部門的面試,去我們公司做一個信托業務秘書沒有任何問題!”
“放心,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讓負責面試的人員通融通融的,等你進入公司以後,我也會想法子把你調到我的部門裡去;”
“到時候,我會盡全力幫你快速適應工作,並且介紹一部分資源給你;”
“等你適應魔都那邊的環境後,不出三年……不,兩年,你將享受到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
說到最後,吳征聲情並茂:“清漪,我們都還年輕,應該勇敢出去闖一闖;也應該去享受享受真正的生活……這個世界很大,我們應該出去多看一看!”
看到這位老同學比偶像劇小生強不了多少的表演,一直安安靜靜坐著的萬清猗還沒表態;
旁邊的塗麗麗卻很有些無語地歎了口氣。
你連人家究竟是什麽級別的助理都沒問清楚,就這麽嘰裡呱啦地表演了一大通;
拜托……
去魔都混了一段時間的人都這麽自以為是麽?
讓鑄投商貿三巨頭之一的董事長助理去你們公司當一名小小的信托業務秘書?
也虧你想的出來!
估計就算你們公司的老總也不敢這麽猖狂吧!?
而老早就看出這位老同學心思的萬清猗只是笑了笑:“吳征,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現在並沒有換工作的打算,所以……魔都我就不去了吧!”
吳征一臉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麽?你不想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麽?你不想見識見識外面世界的精彩麽!?”
萬清猗看了看周圍一票子或嫉妒,或不解,或等著看好戲的同學,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把自己的實情說出來,只是淡淡笑了笑:“吳征,首先,我對現在的公司和工作挺滿意的,沒想著換工作;”
“其次……”
萬清猗猶豫了一下:“我倒是覺得……你或許應該慎重考慮一下,是不是要繼續在小型信托公司繼續乾下去了。”
吳征皺了皺眉:“清漪,就算你不願意去魔都發展,也用不著這樣詛咒我們公司吧?”
話雖然說的很委婉,但是臉上的不悅卻任誰都看的出來。
萬清猗沉吟了一下:“吳征,我並沒有詛咒你們公司的意思,而是……”
說完,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咱們華夏做民營企業之所以難做,困難之處就在於咱們有兩個死亡邏輯!”
死亡邏輯?
吳征皺了皺眉,又看了看周圍同樣是一頭霧水的同學們,狐疑地看著萬清猗,這玩意他怎麽沒聽過?
萬清猗見狀,也懶得解釋,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第一個死亡邏輯呢,大家都清楚,無非是市場的競爭和淘汰而已——這東西全世界通用,大家各憑本事,死而無怨;”
“但是第二個死亡邏輯呢,卻是咱們華夏和少數幾個國家特有的,也是風險最大的,那就是……咱們國家的民營企業面臨著制度的摩擦、國家宏觀經濟選擇、政策淘汰所帶來的死亡邏輯!”
“而這,卻是西方幾乎沒有過的,也是咱們在課本上從來沒有學到過的;但是但凡在社會上工作了一段時間,這個道理想必不難懂。”
這話雖然說的頗為朦朧,但在座的眾人卻秒懂。
吳征皺了皺眉:“清漪,從1984年開始,咱們國家資本市場才開放了十多年;金融市場更是從1990年才開始開放……而且還是不完全開放狀態;”
“好不容易咱們國家加入WTO了,從今年起,金融市場開始要分步驟對外開放了;此時正值信托行業的春天,你為什麽卻如此悲觀?”
萬清猗搖了搖頭:“並不是我悲觀,而是我認為……隨著互聯網泡沫的破滅、去年股災發生、尤其是瓊島地產的虛熱,導致瓊島證券暴雷事件之後,國家對於金融市場的監管力度很有可能會增強——要知道,咱們國家雖然去年10月就開始正式執行《信托法》,但是出於緩衝考慮,之前執行的力度並不是特別大,但是以後嘛……自然是會越來越嚴的;”
“而咱們國家小型信托公司現在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是個人都清楚;一旦加強了監管,卡死了業務經營范圍和流程機制,你覺得你們還有多少機會?”
“除此之外,咱們國家加入WTO後,雖說要逐步開放部分金融市場,但是你要清楚,咱們國家金融市場的主體其實是銀行業,而不是信托業——你們信托行業之前是怎麽個操作的,想必你很清楚,業務跟商業銀行高度重合,說白了就是跟銀行搶業務;”
“所以……等到銀行業逐步放開之後,要是你們還不更改主營業務,你覺得上面還會如此容忍你們這種銀行化的混業經營行為?”
“可是,要想更改主營業務談何容易?”
“大型的信托公司實力強、人脈廣、資金實力雄厚,雖然因為市場和人才原因,暫時無法開展真正的大規模【信托業務】,但好歹還可以往【固有業務】這塊發展,投資投資金融機構股權、搞搞金融衍生品——實在不行,往房地產和礦產行業上重點發展存放同業、拆放同業、貸款、租賃、投資等業務;”
“但是你們小型信托公司呢?一旦不能在地產行業裡繼續玩擊鼓傳花的遊戲,面對著大型信托公司的內卷,你們競爭得過麽?”
聽著萬清猗的簡短分析,吳征頓時呆了,一頭冷汗忍不住流了下來。
………………
所謂信托公司,是以信任委托為基礎、以貨幣資金和實物財產的經營管理為形式,融資和融物相結合的多邊信用行為的公司。——概括地說是“受人之托,代人理財”的公司。
按理來說,信托公司的主營業務應該是類似一個投資股顧問似的,幫助客戶去管理財富,投資一個又一個的項目才對;
然而雖然華夏的信托公司早在1979年就出現了,但由於在2001年之前,國內並沒有建立信托制度,信托公司即使想開展業務也無法實現。故這一時期的信托公司什麽都做,就不做信托,也有人將其稱為金融百貨公司。
在一開始,信托公司主要定位於銀行體系之外融通資金;目的在高度集權的計劃經濟、傳統的金融體制之外,引入具有一定市場調節功能的新型因素,推動經濟體制、金融體制的改革,主要職責是充當政府對外融資的窗口,為中央和地方籌措銀行計劃體系之外的建設資金,促進國家經濟和部門經濟的快速發展——簡單來說,就是幫國家從民間籌集資金,借錢給國家的機構,甚至有“影子銀行”的外號。
然而進入90年代後,房地產行業的快速發展讓大家看到了無限的商機;因此在這個時期內,大量的小型信托公司開始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這些小型信托公司的主要業務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實業,一部分是吸收存款,一部分是對外放貸。
但是與那些早期的或者大型的信托公司不一樣的是,這些小型信托公司所有的業務基本上都是在圍繞房地產進行——不管是吸納存款還是放貸或者買地囤地,說白了都是為了讓地產項目運作起來或者乾脆擊鼓傳花,轉手倒騰給別人,即便到了現在,這些小型信托公司在房地產這一塊的放貸業務佔比甚至超過了80%;
但是……隨著1999年國家隊信托行業進行第五次整頓,逼迫【信托】與【證券】分離,大大地堵住了同業通道之後,又在2001年的10月正式開始執行《信托法》。
對於小型信托公司來說,《信托法》最可怕的不是那已經相對嚴密的監管框架,而是……隨著相關法律的執行,國家已經擺明車馬,逼著所有的信托公司開始往他們的本該開展的主業上回歸了!
是的!
這聽起來很有些可笑!
身為信托公司,雖然只是小型信托公司,卻害怕回歸自己本該開展的主業!
但是,這的的確確是華夏當前的現實情況!
沒法子,不管是【信托業務】還是【固有業務】,其實真正的核心競爭力往往並不是單純的資金,而是……專業人才!
你要弄清楚,傳統意義上信托公司的本質就是個投資顧問或者財富管家,沒有能力幫人家賺錢,誰會把錢交到你手裡?
但是偏偏現在的華夏這一方面的人才極度稀缺,別說靠譜的行業投資顧問了,就連精通相關法律的人才也少的可憐。
那些實力強、規模大的信托公司還好,大不了從海外引進相關人才,或者尋求合作夥伴來給自己慢慢培養出一票子能用的專業人才;
但是小型的信托公司就麻煩了——沒有足夠的實力,人家誰稀罕跟你合作!?
雖然之前吳征就已經知道國家出台了《信托法》,但當時只是個信托業務經理助理的他,壓根底就沒想那麽遠——就算是偶爾琢磨了一下,也隻以為會跟之前的五次行業整頓一樣,重術不重道。
但是如今已經被提拔為業務經理的他聽萬清猗再次說起,卻是截然兩種感受——這種有著質變性質的政策調整,簡直是要了他們公司的老命了!
一旦經營范圍受限,外加沒有專業人才,他們公司的業務開展肯定舉步維艱。
最重要的是,屆時他這個所謂的信托業務經理由於不具備相關的專業知識,壓根底就不可能帶來多少業務——到時候就不是升不升職的問題了,而是保不保得住飯碗的問題;
甚至,他們公司還能活多久都是需要畫一個大大的問號!
………………
眼見著自己的未來極有可能是一片黑暗,吳征原本頗為期待的心情變得一團糟,表情也陰沉的不行,心裡翻來覆去只有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怎麽辦!?
第二個問題是:她怎麽對信托行業這麽了解的?
第三個問題是:要不要……問問她有什麽好的建議?
也別怪吳征會忽然冒出向萬清猗請教的想法,在以實體經濟為主的齊魯,當下可能大部分人連信托是啥東西都沒搞清楚,就更別提對這個行業有多少了解了;
而萬清猗既然能寥寥兩句就把他們公司現在面臨的窘境點出來,就說明這位校花同學絕對不簡單;
再加上自打見面開始,這位風華愈盛的校花同學隱隱表現出來的那種向下兼容的神態,更是讓吳征隱隱覺得自己貌似誤會了什麽。
正當吳征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要豁出去面子,當場請教校花同學有沒有什麽好建議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卻從萬清猗身上傳了出來。
“誒?楊鑄,你怎麽想著給我打電話了?”萬清猗摸出那部精致的紅色女士手機,一臉的眉開眼笑。
聽到楊鑄在電話裡那暗示意味極強的稱呼,萬清猗不由地翻了個白眼……那家夥,又在裝豬了!
不過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自己未來的男人, 萬清猗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掛了電話後,萬清猗一臉歉意地看著眾人:“各位老同學,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需要趕過去一趟,所以今天……對不起了!改天我一定做東請客!”
說著,雙手合十,在眾人的挽留和“聲討”中不斷地作揖求饒,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而一直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塗麗麗則面容非常古怪;
就算是再沒經驗的人,瞧這位校花同學的一臉春意,也知道對面跟她是什麽關系了;
如果她剛才沒有聽錯的話……
這位老同學在電話裡說的是……楊鑄?
據她所知,萬清猗認識的人裡,除了那位身家億萬,讓她連邀約參加同學會的心思都不敢提起的大BOSS以外,仿佛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可是……
楊鑄不是已經結婚了麽?
難道……?
塗麗麗看著好不容易從一票子同學裡脫身,然後邁著輕快而期待的步伐朝外走的萬清猗,仿佛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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