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繼續前進。

　前方的一大片區域內，人造建築的痕跡少了很多，僅有幾片廢墟，三座高塔。

　半神之一菈妮就在其中一座塔中。

　不過愛麗絲不急，她仍舊到處探尋各個角落，有些可疑的牆壁也要仔細瞧瞧。當時德威特看破了進入卡利亞城寨道路口的幻影牆壁著實讓愛麗絲深刻地記住了，打從這兒起，在愛麗絲眼裡的每一面牆壁可能都是幻影，如此下來，她觸碰到的實體牆還是佔了大多數，然而這不會讓她氣餒，果然，秉持著這樣的想法，愛麗絲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地方。

　這是個地下室。

　入口處在地面上記錄了接近時能顯現出幻影的留言。看過影像和留言後，愛麗絲就知道了——地下室的主人叫塞爾維斯，那這裡擺著的就是塞爾維斯製作的傀儡。傀儡無可厚非，只是有一點讓愛麗絲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那是在仔細觀察後得出的結論——愛麗絲認為，地下室的這些傀儡，在更早些的時候應該還是活人。

　迷幻的月光灑在法師塔上，愛麗絲記得第一座法師塔是封閉的，第二座法師塔前守衛著一條飛龍，第三座法師塔前什麽也沒有，但探路就要按順序來，所以愛麗絲繞開了飛龍，進入了第二座法師塔，並在塔頂見到了菈妮。

　藍皮膚，四條手，還有半張虛幻的臉，這是菈妮外在形象的簡單概括，若要抽象些來講，菈妮有一種瀕臨破碎的美感，長得精細、穿得講究的同時，在某些部位又顯得粗糙，稍微仔細些就能看出來菈妮的身體並非血肉之軀。

　盡管此時還沒互通姓名，愛麗絲還是稍稍提起裙擺，輕快地彎了彎膝蓋，敏捷地行了個標準的屈膝禮。

　“你是……一個靈體?”菈妮在愛麗絲開口問候前說道，“少見，你很獨特。”

　“你好，”愛麗絲的眉毛梢挑了挑，她把一隻手放在胸口，“愛麗絲，我的名字。”

　“你與那些靈體都不同，”菈妮再次說道，“那你到底是怎麽來到交界地的?罷了，這些也都與我無關，我也並未向你發出邀請，你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麽?”

　愛麗絲放下胳膊，眨了眨眼，說道:“我來找人，一個叫菈妮的半神。”

　藍色的人偶沉默了，她默默注視著愛麗絲，片刻後說:“很遺憾，這裡沒有半神菈妮，只有魔女菈妮，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擁抱死亡，選擇拋棄半神的身份……但你還是來到這裡了，或許這也是命運的指引，所以，如果你不是抱著尋找半神的目的來此，我也樂意聽聽你的故事。”

　“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委托，是關於死亡的咒痕，”愛麗絲對菈妮只有好奇，她一邊悄悄打量著，一邊說，“這個委托……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別的消息，比如……如何離開交界地?”

　菈妮的反應就像是其他聽到了德威特說自己不是褪色者的人的反應一樣古怪，但她可是魔女，過去還是半神，如果做出驚訝的表情，可對不上自己的身份，想到這兒，菈妮盡量控制好身體，因為她感覺墊在椅子上的幾本厚皮書有些要滑動的趨勢……

　別再動了，菈妮警告摞起來的書本，乾脆用了點兒魔法，她的魔法是冰冷的暗月，而書本凍結之後會變得穩固，也正是這些書本，能讓菈妮俯視愛麗絲——她的視線和愛麗絲碰撞在一起，讓菈妮猛地想起來自己剛才有段時間沒開口，也沒聽清愛麗絲後來到底說了什麽。

　還好自己說話總是保持著矜持的節奏，菈妮不動聲色，采用模糊的措辭說:“你有所求……我知道，對於你的問題，我也並非一無所知，只是，我為什麽非得告訴你?”

　這是在談條件了，愛麗絲想道，那德威特會怎麽做?她帶入德威特的角度，然後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當然不是必須告訴我，但我很願意為問題的答案付出點什麽。”

　“你?”菈妮光明正大地打量愛麗絲，她表現出一些失望的情緒，說道，“即便我在找尋深入黑暗的路，即便我最終會背叛一切、舍棄一切，仍有人匯聚在我麾下……我不缺人手。”

　“塞爾維斯，”愛麗絲因遭受質疑而沉默片刻，忽然，她說道，“是你的手下嗎?”

　“你見過他了?”

　愛麗絲又問:“有一個自稱伊吉的鐵匠，他呢?”

　菈妮微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塞爾維斯在地下折騰的東西呢?”

　菈妮顯然是知情的，但她回避了這個話題，而是說道:“能在今天還聚集在這裡的……都是些特立獨行的人，必要時，我們的關系也只會限於各取所需。”

　“如果只是各取所需，不妨給我出點任務，”愛麗絲學德威特學得越來越好了，“你說事，我想辦法辦好，然後你給我報酬，怎麽樣?”

　菈妮歎口氣， 像是沒辦法似的說:“反正我的門檻也不過如此，倘若你真想給我做事……眼下也有事要派給你。”

　愛麗絲抱起胳膊，眉目輕松地舒展開，說道:“請講吧。”

　“有一位叫做布萊澤的戰士，他也在為我做事，”菈妮端坐著，用平淡的口吻——就像她一點也不指望愛麗絲能派上什麽用場似的說道:“我要你和他聯手，找出‘永恆之城‘諾克隆恩的秘密寶藏，”略微頓了頓之後，半神人偶繼續說，“我已經召來布萊澤，他人在樓下。詳情去問他吧。對了，還有軍師伊吉、魔法教授賽爾維斯應該也在，不求你們能互相認可，但總是免不了認識，畢竟……已經很久沒有新人加入了嘛。”

　談話到這裡應該就結束了，但愛麗絲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菈妮便問道:“你不離開，還有什麽事?”

　“我在等你說線索，”愛麗絲詫異的反問，“難道你不能給我形容一下秘密寶藏的形狀……或者位置嗎?”

　菈妮無言以對。

　“你也不知道?”

　“我會有所感應，”菈妮的語氣還是那麽從容，但底氣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更多的……去問伊吉和布萊澤吧。”

　不等愛麗絲要求更多的情報，菈妮又說道——其實更像是種“別來煩我”的推脫:“啊，還有一件事，我就要進入深眠，短時間內不會醒來。人偶的身體也不如想象中地自由……我會期待——下一次睜眼的時候，能聽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