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看起來約三十歲左右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身穿綠底繡牡丹長裙,頭髮挽起,插著金步搖。
白皙的鵝蛋臉,柳眉杏眼,鼻子高挺,薄唇紅潤,一根繡鳳錦帶系在纖細的腰身上,凸顯出高聳偉岸的胸脯上的那朵盛開的大紅色牡丹花。
“拜見爹。”
江雨晴施了一禮說道。
“好了,自家人就不要行禮了,坐吧。”
江天行說道。
“謝謝爹。”
江雨晴說道,隨即走到椅子上坐下。
“爹,子謙越來越不像話了,整天就知道和那些紈絝在教坊司鬼混,不思進取……”
江天行轉過臉,神色嚴肅,目光威嚴的看著女兒,說道:“不準你這麽說他!”
江雨晴一愣。
因為江楠的事,她丈夫趙正從大理寺右少卿降職為大理寺左寺寺正,原本是正四品,現在卻淪為了六品,連降兩級。
隨即站起身,一改淑女模樣叉著細腰,柳眉倒豎,有些不忿的瞪著一雙杏眼說道:“他將整個江家都拖下水,連我們也受到牽連,難道說一下都不能?”
江天行瞥了她一眼,無視了她的‘凶悍’,轉臉拿起桌上的《兵策》,說道:“不能!”
“為什麽?”
江雨晴眼睛瞪圓。
江天行語氣淡淡的說道:“因為他是我江天行的孫子!而你是他的姑姑!”
江雨晴眨了眨眼睛,“……”
隨即如泄了氣的皮球,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翹臀扭動之下,長裙來回擺動。
“最近安分點,別沒事總往宮裡跑。”
江天行頭也不抬,在後面叮囑了一句。
“你要是實在閑得慌,就時常回來陪陪你母親。”
江雨晴腳步一頓,“嗯”了一聲,隨後走了出去。
……
皇宮。
禦書房。
一名神態威嚴的中年男子身穿常服,正坐在椅子上,伏案批改奏折。
哪怕不說話,也自有一股威壓天地的威嚴。
正是大明惠武皇帝朱玄。
將最後一份奏折批改完,放下筆,平靜的說道:“情況如何?”
聲音在空蕩蕩的禦書房裡回蕩。
明明沒有人,但此時在書房的陰影中卻有一個聲音傳出。
“回稟陛下,整個京都,包括周圍三十六城都沒有發現妖女蹤跡。”
“這麽短的時間她不可能逃得出去,再查。”
“是,陛下。”
“嗯,那江楠怎麽樣?江天行那邊有什麽反應?”
“江天行並沒什麽動作,一直呆在家裡,倒是太傅大人帶著他的女兒樓香寒今天去了將軍府,根據線報,是退婚去了。”
“哦?結果怎麽樣?”
朱玄微笑著問道。
聲音說道:“太傅當場提出退婚,江天行沒說話,但樓香寒當著江天行的面,拒絕了太傅的提議,太傅當時差點氣死,最後拂袖而去。”
朱玄微微一愣,“樓香寒要自己做主?”
“看樣子是這樣。”聲音說道。
“那就有意思了。”朱玄微眯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明知道朕將江楠貶為庶民,且讓他成為了斬妖司刑者,不提他的武道資質,就是以這樣的身份不要說人族太初學院進不去,就連弘武學院也進不了,她竟然還要嫁給他。
這個小丫頭在想什麽?
還是說,
這只是樓瀚文和其女兒演的一出戲?” 似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詢問。
“……微臣不知。”聲音斟酌了一下,說道。
“嗯,好了,不說他了,說說江楠。”朱玄的臉色看不出情緒變化。
“是,陛下。”聲音說道,“今天上午江楠去了斬妖司,正式成為了刑者,按照陛下的意思,斬妖司上下對他一視同仁。
不過,期間出了一個讓人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江楠從進入地牢,就一直沒有上來,午飯也沒吃,一直在下面殺妖。
按照任務他需要斬殺三頭一級妖獸,但最後他將十三號地牢裡的五頭妖全部宰殺,超額完成了任務。
約未正時分離開地牢,神色正常,氣血旺盛,交了任務後,然後換衣離開斬妖司回到翠竹居。”
朱玄聞言,微微有些驚訝,“你是說,他從進入地牢就一直在下面沒出來,直到超額完成任務,一直都沒有進入去煞台?”
“正是。”聲音說道。
“這小家夥只是鍛體境,連續殺了五頭妖,竟然還氣血旺盛,神色如常,倒是有意思……”
朱玄目光深邃,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算了,這件事暫時無需過問,按照江天行的秉性,他恐怕是給了他那個寶貝孫子什麽寶貝了,暫時可以抵擋妖氣的侵襲。”
“其他還有什麽發現?”
“皇城裡最近外來人多了起來,很多看似經商的,但實際上隨行當中有不少人都是實力高深之輩,據探子回報,不少都是江湖門派和一些隱世家族,據探查應該和上個月的皇陵異象有關。”
“無妨,只要他們不亂來,隨便他們怎麽折騰,只要加強巡邏就是。”朱玄淡淡的說道。
“另外就是幾位皇子最近與幾位大臣走動比較頻繁,分別是吏部尚書譚業同,禮部左侍郎樂和玉,戶部右侍郎金裕環……”
朱玄不置可否,臉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說道:“嗯,還有嗎?”
“我們的人在外城發現了三皇子的人,他們好像在監視江楠,而在內城的一家酒樓裡我們也發現了三皇子的蹤跡……”
就在這時,朱玄神情一動,說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陛下。”
隨著聲音消失,影子也消失,整個禦書房似乎亮堂了一些。
此時,從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到了門口,一個公鴨嗓子輕聲說道:“陛下,雲夢公主求見。”
朱玄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讓她進來。”
“是,陛下。”
腳步聲離去。
不多時,一個更輕的腳步向著禦書房走來,到了門口停了下來。
“進來吧,門沒關。”
朱玄輕聲說道。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小巧的身影提著一個錦盒走了進來。
女子身穿彩衣,大約十三四歲,漂亮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如同瓷娃娃一般。
“拜見父皇。”
雲夢欠身施禮。
朱玄看向眼前小女兒那張精致的小臉,仿佛看到了她的母親雲妃。
當年的雲妃也一如如今女兒這般,峨眉櫻口,膚如凝脂,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單純而清澈。
只可惜,那個善解人意的漂亮女人因為難產而死,隻給他留下了這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為了紀念雲妃,他將這個女兒封為雲夢公主,並讓其住在其母的飛雲苑。
一轉眼,雲妃已經離開了十四年。
而這個小女兒也已經十四歲了,很快就長成了大姑娘,出落的也越來越漂亮,和她母親更像了。
“免禮,雲夢,來,坐下說話。”
此時的朱玄不再是皇帝,而更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
“謝謝父皇。”
雲夢大眼彎彎,甜甜的說道。
隨即將錦盒拿過來,對朱玄說道:“父皇,今日見玄武湖飛龍魚已經肥美,便讓人捕了幾條,做了魚湯給父皇送來。父皇操勞國家大事,耗費心神,要多補一補身子哦。”
將錦盒打開,端出魚湯,奶白色的魚湯頓時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上面點綴的兩片青翠的香菜葉讓魚湯顯得愈加誘人。
親自用湯杓盛了一碗,雙手遞給朱玄。
朱玄接過,喝了一口,臉上笑容更盛,“嗯,好喝。我兒有心了。”
得到父皇誇獎,雲夢更是高興,大眼彎彎,臉上蕩漾著純真的笑容。
朱玄將一碗魚湯喝完,放下碗。
雲夢立刻走到他身後給他捏肩。
小手軟綿綿的,朱玄臉上浮現出笑容,閉著眼睛享受著。
身為帝皇,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有一個心靈放松的時刻,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
過了一會兒,朱玄說道:“夢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和父皇說?”
知子莫若父。
雲夢又是燉魚湯,又是給他捏肩,肯定有事。
雲夢也不遮掩,一邊給朱玄捏肩,一邊說道:“父皇,我覺得那妖女逃脫,肯定和江楠哥哥無關。”
“哦?那夢兒你有什麽見解?”
朱玄依舊閉著眼睛,輕聲笑問道,語氣裡似乎有著考她的意思。
雲夢大眼睛一閃,說道:“父皇,您想啊,皇宮大牢戒備森嚴,以江楠哥哥現在的那一點點實力,就算是靠近都靠近不了,他哪裡能夠將妖女放走?所以,江楠肯定是受害者。”
“嗯,夢兒說得對,此事的確有些疑點。”
朱玄閉著眼睛微微點頭笑道。
雲夢頓時眼睛一亮,“那父皇能不能撤銷江楠哥哥的罪?”
“不能。”
朱玄依舊微笑著說道。
“為什麽?”
雲夢小嘴撅起,但小手卻沒停。
朱玄閉著眼睛一邊享受,一邊說道:“他是在大牢裡被人發現的,而妖女恰好不見了,哪怕人不是他放走的,他也是最大的嫌疑人。但也因為有疑點,所以父皇才沒殺他,也沒有給他定個滿門抄斬的罪,只是象征性的懲罰了一下他。”
雲夢點了點小腦袋,一臉驕傲的說道:“嗯,我就知道父皇是一位仁君。”
朱玄笑了。
大臣們說這話,他沒感覺,但是給他捏肩的小女兒說這話,卻讓他頗為受用。
“那父皇您能不能不要收回江楠哥哥的金冊金寶?江楠哥哥其實人挺好的。”
雲夢一邊揉肩一邊說道。
朱玄睜開眼,緩緩直起身,微笑道:“你呀,整天這小腦袋瓜裡都是你的江楠哥哥,好了,既然你求情了,那父皇就給你這個面子,等他什麽時候成為封王強者了,再來向朕討要金冊金寶。”
雲夢心中微微歎口氣。
成為封王強者談何容易,但總算是給了一個希望。
她雖然年紀不大,但蘭心蕙質,她知道,父皇這是已經給了她最大的面子。
“兒臣替江楠哥哥多謝父皇。”
雲夢從朱玄身後走過來,一邊鄭重行禮,心裡一邊歎息:“江楠哥哥,你要加油啊,雲夢能給你爭取到的只有這些。”
“嗯。”朱玄點頭,微笑著說道:“最近功課做的怎麽樣啊?”
“回稟父皇,琴棋書畫都沒有落下,武道修煉在半個月前就達到了開元境六重天,但我想再穩固一點時間再行開辟新的武脈。”
雲夢如實說道。
朱玄點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
他這個小女兒,不但乖巧懂事,而且武學天資也堪稱絕頂。
年僅十四歲便踏入了開元境六重天,這等天才就算是在人族武學殿堂太初學院也找不出幾個來。
而在大明皇朝,除了當年江君劍能與之相比,其他罕有人能及。
“欲速則不達,穩固是對的。去內務府領一瓶養脈丹,服用三顆之後,再行斟酌開辟新的武脈。另外我觀你對音律尤為喜歡,藏書閣第四層有一些音攻的曲子,你可以去看看。”
“謝謝父皇。”
雲夢又要行禮,卻被朱玄攔下了,微笑著說道:“去吧。”
“兒臣告退。”
雲夢收拾了錦盒,退了出去。
聽著雲夢離開的聲音,朱玄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來人。”
一個手持拂塵的老太監從門外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陛下。”
“讓魏春來見朕。”
“是,陛下。”
老太監退出,隨即立刻前往斬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