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知道,這幾千塊錢對老爸來說,意味著什麽。
既意味著他可以一年不用種植水稻,也意味著他可以少采一兩個月的松脂。
並不是說,有了這幾千塊錢他就不乾活了,只是說,這幾千塊錢相當於他種一年的水稻,也相當於他采一兩個月的松脂。
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能讓他的腰杆挺直。
我很清楚村裡大爺大媽的尿性,我離家出走,走入深山中隱居,它們一定會尖酸又刻薄的說著各種誇大其詞的流言蜚語,一如他們曾捕風捉影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往我頭上扣一樣。
我的這次‘逆天之舉’,更是給了他們茶余飯後無窮無盡的談資。
他們會不留余力的抹黑,不留余力的嘲諷。
而我的父母,則會成為這場盛大流言中的受害者。
但是,如果我把這些雞樅菌交給老爸,如果老爸能從中輕易獲益幾千塊錢,甚至更多,那就無異於是狠狠的抽了那些大爺大媽一耳光。
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倍爽。
畢竟,那些個愛說嘴的大爺大媽也有子女,而他們的子女,明明年紀比我大許多,卻一直在啃老。
對,我要打臉他們!
我要讓他們看看,哪怕我已經歸隱山林,卻仍然可以給我的父母帶去不小的收益。
聽到老爸猶豫幾句後,我繼續勸說他:“就是一天的功夫,你今天晚上早點睡覺,明天早上三點鍾開始進山,然後晚上九點鍾回到家。辛苦肯定是有點辛苦,但再辛苦,也是一天時間。”
“一天時間就可以賺幾千塊錢,你上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工作?”
我的話雖然很具誘惑性,不過我老爸是個安逸慣了的人,即使面對幾千元的誘惑,他仍然有些猶豫搖擺。
不過,好在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老媽的訓斥聲:“啊,這還有什麽好考慮的?別說幾千塊錢了,就是幾百塊錢也值得去啊。你想想,你種水稻,種一年也就只能賣幾千塊錢,你采松脂,每天早上天不亮出門,連續采一兩個月,也就幾千塊錢。”
“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辛苦一天時間,就可以賺幾千塊錢,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我是不知道路,如果我知道路的話,我肯定去。”
“就是。”我連忙附和老媽的話,“這些蘑菇賣了錢,都是你的,我不要你的,我媽也不要你的,你還猶豫什麽?”
“好吧好吧。”老爸終於松口,答應道,“那我明天早點出發,我半夜兩點鍾就進山了,你也早點,不要讓我等你。”
“只有我等你的份。”我笑道,“我去牛頭山是下山,五六個小時就到了。”
“行。”老爸頓了一下,又問道,“要不要幫你帶點什麽東西?”
我原本清澈的眼睛,僅因為他這一句話,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霧水。
我強壓喉嚨的哽塞,故作輕松的笑道:“嗯,如果可以的話,就帶十多個有內袋的蛇皮袋,還有再拿點退燒藥感冒藥吧。”
雖然在山裡到處都是藥材,但是有備無患。
其實,我本來還想讓老爸幫我帶點米進來的,因為我的米快吃光了,不過想到進山的路程遙遠而艱辛,我實在不忍老爸辛苦,就沒提。
在掛掉電話之前,老爸說他要趕緊去睡覺了,不然半夜兩點鍾進山的時候,沒精神。
而我則在掛掉電話後,開始采蘑菇。
這些蘑菇耗費了我一個下午的時間才采摘完,
還耗費了兩三個小時才帶回溪邊。 看著堆在地上的雞樅菌,我開始犯愁要如何才能將這些蘑菇帶去牛頭山。
我犯愁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些雞樅菌的重量,其實它們很輕,總共大約就幾十斤而已。
對於我而言,挑起幾十斤重物輕而易舉。
問題是,我需要兩個大大的袋子。
然而,我沒有袋子。
最後,我決定將我帶進山的雨布做成袋子。
雨布很大,割開成兩半後,再對折,就能看到一個蛇皮袋的模型。
接下來,我找來桂嶺藤,將桂嶺藤如同縫衣服的線一般,穿過雨布上被我事先割開的花生粒大小的洞裡。
一個穿一個,最後把桂嶺藤用力一拉,洞與洞就緊密貼合在一起,一個大大的袋子就此成型。
將兩個袋子都縫好之後,我就開始製作今天的晚飯。
今天晚上吃得還是雞樅菌粥。
因為大米不多了,所以得省著點吃。
能吃粥,就盡量不吃飯吧。
雞樅菌煮粥, 味道十分鮮美,雖然不如跟雞肉煮來得美味,但卻保留著它天然的甜味。
甜甜的菌味就像雨後的山風,清新自然,還裹挾著山泥的芬芳、大樹的綠茵。
似乎就連鳥兒的歌唱,螞蟻的勤勞,都能在這些甜甜的雞樅菌中找到。
我心滿意足的喝著白米粥,吃著雞樅菌,泰山則心猿意馬的舔著白粥。
顯然,它懷念著山鼠的味道呢。
可是,咱也不能天天吃山鼠啊。
倒不是我不想吃,而是泰山不給力,今天沒抓到山鼠。
對於泰山抓鼠的本事我從來沒懷疑過。
畢竟這是在家時就已經驗證過的事情。
只不過,今天它一直盯著蘑菇看,一直想要撕碎遍地的蘑菇,因而又被我揍了一頓,所以心情不佳,故意不搭理我,甚至有時候還會斜視我。
我無奈的衝它笑了笑,它頭都不偏,僅僅是斜視我一眼之後,就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一旁的空地趴下,然後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似的。
我收拾一番後,也洗澡睡覺了。
雖然我跟老爸說要在牛頭山匯合,但後來我仔細想想,既然我是走下山的路,那我應該走遠一點。
我早上六點鍾出發,一直往家的方向走,直至遇到老爸為止。
這樣的話,估計老爸就不用走到牛頭山,也不用那麽辛苦。
當然,這只是我的想象,至於我們明天具體會在哪裡碰頭,還得明天才知道。
我躺在高腳床上,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習習山風,心裡的安定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