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6日
今天早上五點鍾,吃過早飯,我就把雞樅菌全部小心翼翼的裝入兩個大袋子裡,然後用一根光滑的木頭做扁擔,將兩大袋蘑菇挑在肩上,往家的方向走。
因為來時的山路有被我用砍柴刀修理過,所以走起來還算輕松。
再加上肩上的擔子約莫就三四十斤,輕飄飄的,所以也不辛苦。
只是,黃泥路面多少有些濕滑,再加上我的解放鞋磨損嚴重,所以走起路來有些不穩。
一個早上的時間,我接連摔了幾跤。
最嚴重的一次是被路邊一個鋒利的石頭劃破了小腿,汩汩鮮紅的血液立馬順著褲腳往下流淌。
我疼得齜牙咧嘴,卻強忍著沒有立馬扔下肩上的擔子,而是小心翼翼的放下,再用手捂住傷口。
可傷口的血液卻像趵突泉一樣,不斷的往外冒。
沒一會兒,我軍綠色的鞋子就因為浸染了紅色的血水而變成了褐色。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繼續趕路的話,必須止血,不然的話,恐怕還沒走到牛頭山,我就得先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四下張望一番後,目光落在前方半陰地的一叢野蕨上。
山裡蕨類眾多,光是能吃的蕨類就有好幾種。
能入藥的蕨類更是數不勝數。
其中止血療效最好的,莫過於金毛狗蕨。
顧名思義,其入藥部分就長得跟金毛狗似的。
落入我視線中的蕨類,正是金毛狗蕨。
這種蕨類跟其他蕨類大同小異,外形上差別不大,只是葉子有長短粗細之分。
若是遠觀,不了解山中植物的人,很難將各種蕨類劃分開來。
金毛狗的葉子與桫欏的葉子相似,比起烏毛蕨一類蕨類顯得更細小卻更密集一些。
不過,金毛狗沒有桫欏好命。
桫欏憑借‘植物界的恐龍化石’的名頭,早已經名列瀕危物種名錄。
而金毛狗雖然與它大同小異,其藥效也更實用,但卻因為了解它的人不多,只能默默無聞的坐立在深山之中。
根據‘神農本草經’的記載,金毛狗蕨的根莖可以入藥,具有補肝腎、強腰膝、除風濕、壯筋骨的功效。
這功效讓我想起了另一種草藥——續斷。
續斷也具有補肝腎、強筋骨的功效。
不過,續斷最出名的功效還是接續筋骨。
我只是皮外傷,只需要止血,因此用這金毛狗蕨就足夠了。
我慢慢走到金毛狗蕨旁邊,從其根莖部弄下一些金燦燦的‘狗毛’。
這些狗毛真如金毛犬的毛發一般,顏色呈現金黃色,而且根根分明,全都有序的往一個方向生長。
拔下這些狗毛後,直接敷在傷口處,就可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止血效果。
當真是幾秒鍾時間,傷口就止了血,再也沒見到鮮血往下流淌。
其原理應該跟紗布止血差不多,都屬於壓迫傷口止血。
只不過,這金毛狗蕨本身就有神奇的草藥屬性,因此止血效果要比紗布更好一些。
我坐在地上,稍作休息後,又往傷口處重新放上一些狗毛,之後便挑起我的蘑菇擔子,繼續往牛頭山趕路。
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我應該能早早到達牛頭山。
就如我昨晚設想的那樣,或許我還能在比老爸早到一兩個小時。
然後我就利用這一兩個小時的時間,繼續往家的方向走,這樣一來,
老爸就可以少走一點路,也可以早點回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我會被石頭劃破小腿,因而耽誤了一些時間。
等我終於來到牛頭山山腳的大石頭處時,已經能遠遠的看到了老爸的影子。
他戴著一頂草帽,穿著一件長袖T恤跟一條長褲子,以及一雙跟我腳上版型一樣的解放鞋。
他一邊揮舞著手裡的砍柴刀砍去從路邊延申到路中間的灌木枝葉,一邊大步流星的往大石頭這兒走來。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便放慢腳步,把一棵毫不節製已經將半個身子都壓在小路上的檵木不留情的砍了。
“爸。”
我高聲喊他一句。
其實,我喊的是本地方言:“嗯說。”
在我們本地方言中‘嗯說’就是‘爸爸’的意思。
“汪汪汪。”原本趴在我身邊的泰山緊跟著叫喚起來,然後一個咕嚕站起身,以風的速度奔向老爸。
老爸先看了泰山一眼,然後才抬頭看向我,回道:“你這麽快?”
“還快,都快兩點鍾了。我六點多就出發了,以為十二點可以到這裡的,沒想到還是要到這個時候才到。”我忍著饑腸轆轆的肚子,並沒有說我被石頭劃破小腿的事情。
泰山則在他身邊激動萬分的轉了幾圈。
他終於砍掉了那棵檵木,朝我走來,說道:“我也以為十二點就可以到這裡了,沒想到這路這麽‘荒’,我就一邊走,一邊修理,耽誤了一點時間。”
“修理一下也好啊,等過幾天,你再進山來的時候,就好走一些了。”我脫口道。
“過幾天還進來幹什麽?”他卻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板著黝黑的臉,將他溝壑密集的眉頭皺起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閑著沒事做啊。”
我翻了個白眼:“過幾天我又找到這麽多水菇的話,你不進來?”
說著,我拍了拍身旁兩個鼓囊囊的‘袋子’。
老爸的視線落在兩個袋子上,原本疲憊內凹的雙眼瞬間迸發出耀眼的亮光。
他快步上前來,問道:“這兩個袋子裡都是水菇?”
“是啊。”我打開袋子口,示意他看。
他卻先是嘟噥一聲:“這麽好的雨布,你弄成這樣,真是敗家。”
嘟噥過後,才假裝出一副淡然的表情,湊過來往袋子裡瞧。
當他雙目對上袋子裡白花花的雞樅菌時,他的眼睛更亮了,原本板著的黑臉也終於攀上了難得的笑容。
“這麽多啊,有沒有三十斤?”他語氣開始跳脫,眉梢也掛滿了知足。
我沉吟道:“嗯——應該不止吧,具體多少斤我不知道,但挑起來挺壓肩膀的,你試試唄。”
“不試了。等下回家稱一下不就知道了。”說著,他卸下背上被他做成雙肩背包的蛇皮袋,塞給我。
雙肩蛇皮袋沉甸甸的,並不比我挑來的雞樅菌輕,估摸著也有幾十斤。
我訝異的看著老爸,沒想到他會背這麽沉的東西進山。
“感冒藥退燒藥創口貼酒精都有。還有一隻雞,你媽昨晚殺的。另外還有半袋米,跟你要的十幾個蛇皮袋還有一些塑料袋。”
他說完,低頭擺弄著裝滿蘑菇的兩個袋子,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