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日本沿岸。
狂風席卷著海浪,在死寂的天空下翻滾呼嘯,混沌的迷霧之中,一點亮光隱約浮現而出。
那是一艘船,船體並不大,在海浪間劇烈的搖晃,在船頭上,一個穿著深藍色漢袍,提著修長黑匣的倩影靜靜地站在那,任憑海浪拍打在甲板上,也如同磐石般巍然不動。
海水順著甲板倒流回海中,那少女身上沒有半分濕潤,甚至她連看都沒有看這些海水一眼,她只是凝視著前方的迷霧,在迷霧的盡頭,隱約的陸地輪廓若隱若現。
吳湘南站在船艙中,一邊控制著船體,一邊將目光落在那站在船頭的少女身上,表情有些無奈。
“這女孩是真不要命啊。”
他看了眼一旁的海圖,現在他們已經快穿過這片海域,進入日本陸地的范圍,而和左青所說的上邪會的匯合地點,也應該就在這附近
就在吳湘南仔細觀察四周的時候,一枚紅點突然從屏幕上亮起,從遠處,以驚人的速度向著這隻船靠近!
它的速度太快了,完全超過了任何海上載具的速度,更不像是人類,吳湘南轉頭看向那紅點飛來的方向,只見在翻滾的海浪之中,一道白色利箭般的影子正在急速的接近!
船頭。
正遙望遠處的迦藍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眉頭一皺,手中的修長黑匣突然打開,一柄金色長槍從中彈出!
她握住這柄長槍,身形一晃,刹那間衝到了甲板的另一側,衝著那白影飛來的方向驟然一槍刺出,粗壯的金色光柱激射而出,洞穿了幽深的海面!
轟——!!!
一道巨大的水柱爆開,海浪將船體直接掀起,短暫的滯空之後,重重的落在了海面之上。
劇烈搖晃之中,迦藍依然緊握著手中的金色長槍,雙眸死死盯著那處海面。
她獨自在迷霧中漂泊的這兩年,基本上每天都會遇到這種來自海底的“神秘”攻擊,現在,應對這種突發的危機已經成為了她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與此同時,一道白色身影從海浪中浮現而出,凌空站在海平面上,微卷的金發在風中輕輕搖晃,他手中握著一柄西洋騎士劍,正與站在船頭的迦藍對峙。
迦藍看清了那人的樣貌,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惑。
不是“神秘”?是個人?
白色的皮膚,金色的卷發,藍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這不像是大夏人啊?
西方人?
就在迦藍疑惑的時候,那人率先開口了,語氣似乎十分不滿:
“喂,你搞什麽玩意兒?我差點兒被你那一槍刺中了!”
這位金發碧眼的白人一開口,就是標準的漢語,甚至還夾雜著一點東北口音,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迦藍愣在了原地。
“你們是來自大夏的守夜人吧?”那人看了眼從船艙中走出的吳湘南,繼續說道,“我是上邪會第六特使,代號騎士,擔任本次日本高天原‘人圈’毀滅行動的‘哨兵’。”
自己人啊
迦藍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金色長槍,有些抱歉的開口:“對不起我習慣了。”
她頓了頓,“我是大夏守夜人第五特殊小隊隊員,迦藍。”
“大夏守夜人,吳湘南。”
吳湘南走到船頭,面帶歉意的伸出手,“不好意思,因為你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我們以為你是進攻的‘神秘’。”
騎士聳了聳肩,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有些無奈的開口:“算了算了,平安匯合了就好。”
“走吧,我們去船艙裡聊。”
三人走進船艙,在圓桌旁坐下,騎士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對船內的擺件十分好奇,“你們,是從大夏直接開船過來的嗎?”
“對啊。”
“大夏啊”他眼中浮現出向往之色,“這世界唯一一片自由之地,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你不是大夏人吧?”
“不是,以前我是倫敦那邊‘人圈’裡圈養的奴隸,後來會長帶人把‘人圈’炸了,我才恢復的自由,在那之後我就加入了上邪會,開始替會長做事。”
“那你的漢語這麽好?”
“在進上邪會之前,所有人都必須接受漢語培訓,我也是那時候才學的。”騎士笑了笑。
迦藍聽到這,不由得疑惑地問道:“‘人圈’,究竟是什麽?”
騎士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水杯放下,反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神國是什麽嗎?”
“是諸神的居所。”
“沒錯。”騎士點了點頭,認真的解釋道,“神國作為諸神的居所,也是諸神們神力的主要來源,而支持神國存在的,就是信仰。
而信仰,來源於人類,也來源於流傳於世間的神話傳說。
迷霧降臨之後,世間的諸多神國為了自保,大多獻祭了國土與人民,但他們也會刻意的留存下一部分人類,專門用一個地方將他們圈養起來,因為一旦他們的國民全部死亡,血脈與流傳了千百年的神話傳說也會失傳,他們所能動用的信仰之力,也就大幅度下降。
‘人圈’,就是他們用來圈養人類,散播神輝,收集信仰,並讓他們交配繁衍的地方。”
迦藍沉思片刻,“類似於牧養人類的農場?”
“可以這麽理解。”騎士點了點頭,“不同的神國,用來容納‘人圈’的容器都不同。
有的是在神國中單獨開辟一片地域,作為圈養人類的場所,不過這種方式比較低端,因為這樣能夠承載的人類就十分有限,並且地域范圍也有限制,而且會引起其他神明的不滿就跟你不會想讓自己的床跟豬圈挨在一起是一個道理。
而有的神國,則是用某種神器作為載體,將所有幸存的人類放在這神器之中,像是魚缸一樣,讓他們自成一種循環世界,這樣的方式既能容納大量的人口,又能讓他們自行運轉,不需要神去管理。
這第二種‘人圈’最可悲的一點在於,生活在這容器中的人類,或許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成為了被圈養的一方,他們活著的時候,可能並不會察覺到什麽
但一旦他們死了,等待著他們的,就將是永恆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