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厚厚的日記,記載了這個可憐又可恨的人的半生。
陳斐合上筆記,歎了口氣,查良卻是緊皺眉頭,思索著一些疑點。在他的記憶裡,似乎也有這麽一位身穿黑衣的算命先生,師父和他也有些故事。
查良告訴我們,那算命先生十有八九是給林彥生吃的亂魂草,一個正常人,再怎麽也不會做出這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日記裡提到那算命先生沒收錢,有些算命先生是不收錢的,遇到有眼緣的人,會算上一卦,但不會無緣無故的走到你面前說你這個月要死,然後再分文不取的給你一顆藥丸,說可以保命。這種騙術很是低級,但當局者迷,又或許戳到了林彥生的軟肋,林彥生到死也都還是信他的。
再說回那個黑衣人,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陳為謙,但再怎麽看陳為謙也不過是個二三十歲的人,不可能會出現在五十年前的長松鎮並為林彥生算上一卦。不過查良記憶裡,他師父曾和一位高人博弈過,雖說慘敗,但那高人留了師父一命,並為斬盡殺絕。後來聽師父說,那是隻老鬼,法力高深,不是一般人能打得了的。
雖說現在還沒發現兩者的聯系,但查良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也是那人一手策劃的。畢竟亂魂草並不像普通草藥一樣隨手采摘,在他的認知裡,除了那人,沒人能攀越高山挖地三尺采摘一隻亂魂草。
表舅把日記放在塵封袋裡,又裝到了包裡,準備帶回給陳老再研究研究,或許還能有什麽新的發現。
鐵山打開對講機,試著呼叫仍在井口守護我們的三位兄弟。
“喂喂喂,我是鐵山,我是鐵山。”
沒過多久,對講機就傳來了回答。
“收到收到,是否需要下降繩索。”
“不需要,收拾好東西,村口會面。”
說罷,鐵山將對講機重新別到後腰,拿出指南針辨別著方向。走出山洞,我們才發現指南針根本就是多余,站到洞口往下一望,就能俯瞰整個長松村,眼神好的俊子甚至還能看見正在前往村口的三位兄弟。俊子大喊了一聲,或許是距離太遠,山下的兄弟們並沒有聽到俊子的呼喊,俊子也不自討沒趣,跟上我們的步伐,順著一條小路下山而去。
幾人在村口碰面後,等了大概十幾分鍾,終於坐上了回程的三輪車。
我這才得空看了一眼手機,阿瑩已經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還有幾條未接的語音電話,我給阿瑩報了平安,並準備晚上再打電話告訴他這兩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又給父母發了句“任務已完成,等我回家吃糯米雞”又順手發了個開心的表情。關閉了手機,我在漆黑的屏幕裡看到了略微狼狽的自己,我抬手順了順毛糙的頭髮,靠在陳斐身上,抬頭看著藍天白雲。緊張和恐懼感逐漸散去,我這才感到了饑餓和困乏,但還夾雜著一些劫後余生的興奮和後怕。
“小斐姐,咱明天就回家嗎。”我問道。
陳斐點了點頭,表舅卻在此刻插嘴到:“不,明天去濟南,有人要見。”
此刻的我就像接到了學校不放假通知的中學生一樣,唉聲歎氣了半天,一想到明早還要趕路去濟南,背和腰的骨頭就已經發出了罷工的訊號。
“不過,咱們這次是去吃席的。”表舅似乎看出了我的泄氣,一遍撥打著一個號碼,一遍安慰道。
“誰又……吃誰的席。”
“呸呸!是人老總請咱吃飯!”表舅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盡管我說的並不含蓄,但也沒有到冒犯別人的程度。反而是表舅更冒犯別人,請吃飯就說吃飯,說什麽吃席,太不吉利了。
快到鎮上時,表舅終於撥通了那則號碼。
“喂,誒,我是京明。”
“京明啊,近來無恙?”電話裡是一個很醇厚的中年男音,表舅似乎很敬畏電話裡的男人,和他說話的時候身子不自覺的就坐直了起來。
“托趙總的福,這次一切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晚上,山東大廈,你可別忘咯。”
“好嘞好嘞。到時候見。”表舅僵硬的笑了笑,或許是他也累了,趕忙就切斷了話題,電話裡的趙總也不再多說,客套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三輪車將我們送到了招待所門口,我們準備先洗個澡睡個午覺,晚上再起來吃些烤串小搓一頓。
洗完澡後身上舒服了不少,我平躺在床上,看著窗簾漏出的光照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一道光河。卸下了一身疲倦,很快就進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