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央忽然來插手這件事情,**星心中,除了驚奇之外,更多的是有點莫名其妙。絡央自從當時在連月城相遇,一直都是一種局外人的身份在活動,除了人間界有關的,其他的,她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否則當時她就不會對顧悅行時不時要殺了孟百川的事情當做沒看到。雖然根據孟百川的說法,當時顧悅行都要對他下手了,是絡央出面求的情。
不過孟百川也很肯定,絡央的求親原因,並不是憐惜生命這一點。
絡央當時應該是為了留下當時能夠見到的最早的連月城事件的見證人,但凡當時顧悅行來的早一點,孟百川都不會費她開口求情,所以說來說去,她還是為了人間界的事情。
因為當時她來到連月城,是因為那裡是上一任神官周至柔最後的存在地點。
而這次,不管是李奎還是小孟將軍,哪怕是當初那個貴族小姐,都和人間界沒有半點關系。
哦對了,當時那小姐先天不足,小姐的父親求助過人間界,倒不是求助到了**星那邊,但是人間界對於這種先天有損的病情還是束手無策。據說那位小姐,天生心脈就有一道裂縫,隨著年紀越大,裂縫也越大,心悸的程度也越發的強烈。若非是用藥壓著,那小姐只怕還不到十歲就會被活活疼死。
......
可是這一切,好像也不過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吧?
於是**星十分的好奇,以至於一雙原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眼睛生的十分的好看,黑白分明,眼含秋水,眼尾走勢驚豔,天生自露一點笑意。如今模樣,反而顯得他很無辜,是一種很純粹的,屬於孩童那種“花朵為什麽是紅色”“草葉為什麽是綠色”的發自內心的好奇。
無視**星的好奇,絡央面向李奎說道:“我不了解你在宋城是什麽樣子的人,我對你當時和小孟將軍的恩怨也沒有參與。從我旁聽來看,好像是因為你的未婚妻移情的緣故。所以你耿耿於懷,而你又覺得,一個男人,當時在兒女之事上做出小氣態度,會顯得你心胸狹窄。所以你當時沒有發作。一直悶到了現在。而現在,好容易有了一個機會,還屬於一種‘天助你也’,是不是?”
聽著絡央的問題,李奎那心中好容易紓解了的那一口氣,好像又回了過去,他不得不深呼吸一口,讓自己得以喘息,回答道:“神官大人請勿隨意揣度於我,我當時之所以毫無反應,並不是如神官大人那邊揣度的面子問題。”
“或許吧。或許之後你又怕你過了多年秋後算帳會被人說你越長越回去,於是就讓自己在這多年的時光中,慢慢的愛上那個從未了解過的女孩子。以愛為前提和根基之後,無論做了什麽,總會有一部分的人買帳的——若是我說錯了,勿怪。”
絡央跟沒聽進去一樣,但是她又好像聽懂了,因為她又自顧自說,前提還道了個歉。這讓李奎的那股回來的悶氣越發的深厚了。
李奎道:“傳聞中,人間界的弟子需要憐愛蒼生,有一顆慈悲心腸,見雨中殘花會落淚,見河水暴漲也會心憂,看到路邊生瘡的乞丐更加是心如刀絞.....故而如此,濟世救人。但是神官不一樣,神官的作用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醫者,更是入世弟子的主心骨,所以神官反而需要無情,於世人,或者是我來說,神官大概可以算是足夠中立,中立者,不解傷者其苦,當然可以說出一些局外之言。”
李奎這話很不客氣,他好像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小孟將軍死不死,他都逃不掉,
乾脆就不再斟酌辭藻,把自己的真實情緒直接表露。李奎再一次長歎了一口氣,原來真實表露內心情緒的話,真實不好聽。
絡央的臉上倒是沒見一點不悅的神色,許那神官無情,有喜怒不沾的因素在,說好聽的不怎麽在乎,說難聽的,也不見會生氣。絡央說:“或許你會說,你是公對公私對私,所以當年在宋城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挾怨的行為。現在自己在官場,小孟將軍呢,也是自己掉入的天坑,所以你這是屬於,天助了你,你又去補了一刀。僅此而已。”
這說法顯得李奎的形象很不好看,連帶著他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不過不管好不好看,他反正到最後也會成為一句枯骨,於是也坦然道:“神官若是非要如此認為,那便如此吧。所謂情深如許,旁人不解,也是正常的。”
絡央聽了這話,深深的看了李奎一眼,又不露痕跡的看了旁邊的**星,留下了一句話:“李先生,李公子,我是擔心你,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動情的,自己多情的,和自己深愛的,到底是你心裡念想的小姐,還是那位小姐本身。”
她說完這話就走了,留下還未反應過來所以依然是面色不好看的李奎。
但是**星卻反應過來了,他目送絡央離開,回頭說道:“確實,李奎,你和那位小姐自幼定親,但是卻好像並沒有多少接觸,因為當時兩家世家管教嚴厲,雖然你的祖母有意讓那位小姐和你一起去書院讀書,可是當時你好像才去了不到一個月就離開了。所以那同窗的情誼也就不存在的。”李奎不語。
李奎當時負氣離開宋城書院“個園”還是因為被人誤認為是女子的緣故。“個園”中收男女學生,皆是京城各個世家的弟子,老師們都是響當當的文學泰鬥書法大家音律世家等等,而且不分男女,一縷一視同仁,所以不少世家聯姻的少年少女都在同窗時候就相識,之後憑著少年的情誼,成婚之後感情也能增色不少。
這也是當時李奎的家人把李奎安排入個園的原因。
可惜,那小姐規規矩矩在個園念完了書,學了一手的好字和琵琶,聽說那小姐談的琵琶,柔情之處,如雨夜竊竊私語,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只不過,同窗的貴族少年少女都聽過那小姐的琵琶,唯有李奎沒有聽過。
念及這些往事,**星都要搖頭:“你和那位小姐,實在是沒有緣分啊。”
李奎脫口道:“我以為.......我以為.......”
他喃喃重複著“我以為”這三個字。可是終究,沒有說出任何的下文。
**星也在這一點漸漸低沉的低訴中跟著沉默,但是李奎未曾出口的下文,他其實明白他要說的內容。
李奎以為,這些都不要緊,他們有婚約在身,這就是最為深刻的緣分,最為緊密的紅線,不管他有沒有和那位小姐有同窗過,有沒有聽過那位小姐精湛的琵琶,或者是那一首好字,她都是屬於他的,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等到成親之後,那位小姐只會寫他的名字,只能彈琵琶給他一個人欣賞,也只會在他們的府邸憑欄讀書.......這一切,不必那些同窗,或者是別的有的沒的更加的牢固嗎?
盡管,他但是不知道那小姐的名字,他和別人一樣,叫她三娘。因為她在家中排行第三,家中有兩個哥哥。但是成親之後,他就會知道她的閨名,不必再叫她三娘。而別人,那些聽過她的琵琶的同窗的夥伴,也不會在叫她三娘,而是要喚她“李三娘”。
.......
那少女最終沒有成為李三娘。她的的墓碑上寫著孟氏芙蓉的之墓——直到那小姐過世之後,李奎才知道,她的閨名叫芙蓉。
而在很久之前,三娘第一次走到小孟將軍面前,掀開自己面前的帷帽的面紗,就告訴小孟將軍:“我叫芙蓉。別人喚我三娘。”
別人別人,他也成了別人。
當時還恍然不覺的生分,反而在離開了宋城之後開始無法克制的放大,同時一起放大的,還有對三娘的心意,他錯過的同窗的時光,未曾聽過的琵琶曲,從未親眼見證過的書法,種種的疏離,都好像他自小就明白和接受的婚約是一場白日夢。
而這個夢境,原本不是夢境。
是那個少年將軍,把這一切從實際變成了泡影。
他怎麽能夠不恨呢?三娘是他留在宋城唯一的一條牽絆,他心甘情願被這種牽絆留下,為了日後成為成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然後好好的守護自己的家人,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李奎自己心裡清楚,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討厭宋城,早晚要離開,可是一個人說了早晚而不是立刻,那就表示自己在給自己留余地。
結果,小孟將軍的出現,把那余地給破壞了。
李奎濕漉漉的,狼狽又發著抖,聲音低沉到幾乎被旁邊的聲響給完全壓製下去:“我當時帶著我的母親離開宋城之後,曾經想過去東海。因為東海不會有小孟將軍。但是我沒有走到,我至今沒有見到過海。”
他最後一句話**星沒聽到,因為他的聲音完全被那邊謝明望響起的呼聲給掩蓋了。
謝明望招呼**星過來:“是顧悅行!”
其實首先冒頭的是一位穿著水衣水靠的水軍,那水軍先是露了個面,然後再次下沉,之後不久,就用力把一個濕漉漉臉色泡的發白卻明顯活著的人給托舉了出來,那人出水,大口喘氣,是顧悅行!絡央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就道:“他身上有東西在動!”
謝明望立刻警惕,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顧悅行懷中有東西在動,起初謝明望一臉緊張,以為是底下有怪東西被顧悅行帶出來,結果沒多久,就看到一隻貓頭從顧悅行的衣襟裡鑽了出來。
起初謝明望還奇怪:“這地坑中,還有貓?”
結果是身手的**星說:“什麽貓?那是一隻虎。”
他想到了諦聽說的那個尋找幼崽的母虎的咆哮,頓時覺得心中一陣狂跳:“難道那隻幼崽就是顧悅行給抓來的?抓它做什麽?”
但是以顧悅行現在的狀態,明顯是沒法回答**星的問題的。
還沒等**星反應是要把那隻幼崽丟回去還是丟回去的時候,絡央已經做主把那幼崽給接了過來。
許那絡央還以為是一隻濕漉漉的貓,看那“貓”一陣炸毛,眨巴一對葡萄那樣大的眼睛,實在是又無辜又可憐。
姑娘們都十分的憐惜幼崽,不管是人的幼崽還是動物的,一般都抵抗不住毛茸茸的存在。**星好心提醒一句:“這不是貓,是老虎。”
絡央一邊輕輕摸了摸幼虎的頭,一邊道:“我認得出來,人間界也有老虎。”
人間界確實有老虎,不光有老虎,還有狼, 還有熊等等。這一片森林,那些猛獸隻不會傷害人間界的弟子,至於其他的誤入者,就看自己當天是不是中頭彩。
之所以不傷害人間界的弟子,是因為人間界的弟子有一種香料,會令那些嗅到這種味道的動物誤認為那是自己的首領或者是能夠碾壓自己的存在,於是要麽順從要麽躲遠。
絡央雖然身上淋了雨,但是也不妨礙那幼崽將她認成同類,十分乖順的趴在她的懷裡,把自己毛茸茸濕漉漉的頭枕在她的肩膀處。
**星多嘴一句:“不知道是把你認為是什麽,是......”
他不說了。而是趕去給顧悅行把脈。
倒是絡央淡定接了一句:“不是母老虎就是熊,或者是獅子。”
**星忍笑,顧悅行健康的脈搏令他心安,他得以有心事回應絡央一句叮囑:“現在三言兩語和你說不清,但是希望神官記住,這人間,母老虎也好,還是河東獅也罷,都不是什麽太好聽的詞匯,以後別自稱了。”
顧悅行身體良好,隻內力有些渙散,所以他才沒有足夠的真氣護住丹田,才讓他這幾日損耗不小。不過也不要緊:“帶回去好好養養,前幾日吃些清淡的米粥,養好了有了胃口,就可以喂點肉粥或者有油水的湯,沒幾日就好了。”
不多時,另外兩名水軍再次冒頭,這一次,是兩個人托舉一人,是情況十分不妙的小孟將軍。
兩名水軍道:“稟告神官大人!稟告君侯大人!小孟將軍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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