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吉思緒放飛了一陣後,那個魔獸從不遠處的森林中慢慢的爬了出來。它的身上又重新覆蓋起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迷霧,讓這個體型巨大的魔獸,顯得十分的神秘恐怖。
對於沒有對抗魔獸能力的人來說,這個魔獸的確是個難以對付的敵人,這方面,盜匪營地裡到處滴落的血跡和小塊的人類殘肢,都很有說服力。
但趙吉卻知道,這個魔獸其實在看穿對方的能力後,並不是不可能對付的。
魔獸表現的就像趙吉這個人不在不遠處一樣,它慢悠悠的爬行到之前戳死的逃跑盜匪屍體身邊,跟之前一樣,將人類屍體盡量剝光後,就吞進沒有伸出來的巨嘴中。
接著不長時間,巨嘴張開,將人類身上的許多小零碎都從嘴裡吐出在地上。
這看的趙吉一陣惡心,他想起了片刻前自己還將幾個盜匪剩下來的一些零碎物品帶在身上。
將周圍的屍體全都吃進肚子中後,這個魔獸用更加緩慢的爬行速度靠近了趙吉丟在營地空地上的盜匪屍體。
趙吉目光炯炯的盯著那躲在迷霧中的魔獸身體正面,他知道那裡是魔獸的眼睛位置,此時從這個魔獸的舉動可以猜出來,這個魔獸也在緊張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兩三下將這個被剝光的盜匪吞進肚子裡,魔獸緊接著卻沒有了動作。
它一動不動,而趙吉則漸漸的加快肺部的呼吸,給自己的身體灌入更多的空氣,整個身體更是快速的進入可能的戰鬥狀態之中。
眼眶中兩隻紅色的眼睛緩緩的掃視著前方不遠處的魔獸。
魔獸在原地踱了一下腿足後,緩緩的向前挪動了一米。
而趙吉則將雙腳分開,雙手則從身體腹部的斧子握柄末端,稍微向下探了一點,然後抓住。
魔獸又試探著向前挪動了一米。
趙吉將手上的斧子提起,然後他也邁出右腳,向前走了半步。
但他隻走了半步。
你在試探我還有沒有戰鬥的能力是吧?
那你就過來試試看,咱們兩個可以再交手一回,不過這一回看穿了你的能力的我,可不會再犯上一回,大意的被提到空中摔斷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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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聲的對峙隻維持了片刻,隨著魔獸的漸漸試探,而趙吉這個人類毫無畏懼的舉動,他們兩個都拉近到了一個比較近的位置。
趙吉並不怕距離拉近對他戰鬥有不利的影響,恰恰相反,身形低矮的他,在面對這個體型巨大的魔獸的時候,距離越近,其實也就越佔優勢。
因為這魔獸沒有一雙如人類那麽靈巧的手臂,它那長長的嘴巴還算靈巧有力,但不夠結實,趙吉找準機會,幾斧子就能將一大截魔獸的嘴巴劈斷。
誰讓他的這把斧子即堅韌又鋒利呢。
就在趙吉做好準備,隨時都向前猛撲的時候,對面的魔獸居然慫了。
魔獸不滿的吱吱叫了兩聲響亮的吼叫,在趙吉還以為對方即將發起攻擊的時候,卻邁開腿足,身子不變方向,整個向後退去。
在很短的時間裡,它就從營地的另一邊退入了森林中。
趙吉沒輕舉妄動,一直等到在樹林裡魔獸碰撞乾枯樹枝的聲音遠去後,他才放松下來。
能不進行沒有完全把握的戰鬥,就是一件好事。當然,他自己也從來不害怕戰鬥,畢竟當戰鬥不可避免的時候,用一種正面面對戰鬥的姿態來迎接戰鬥,往往是能從戰鬥中取勝的第一步。
你懼怕戰鬥,恐懼戰鬥失利的結果,那你還沒開始真正的戰鬥之前,就已經輸了小半。
能贏的戰鬥變平局,原本平局的戰鬥變小輸,小輸的戰鬥會轉變為慘敗。
而真刀真槍搏殺的戰鬥中,慘敗就是死亡。
誰的命都只有一條,他不想死,就得贏下面對的所有戰鬥。
至少不能輸,不是嗎。
整個盜匪營地幾刻之前還是熱鬧不已的地方,然後魔獸過來之後,這裡只剩下了連斷壁殘垣都算不上的破爛廢墟。
只有熊熊燃燒的大營火,還在依靠著之前盜匪添加進去的木柴燃燒正旺。
趙吉收起武器,動作飛快的將營地裡所有找到的金屬武器器具都聚集在一起,另外一些有價值的方便食物和大量錢幣,趙吉都裝進了一個他用營地裡殘存的帳篷布料和結實木棍捆扎出來的雪橇板子上。
這個超簡易的雪橇板子非常不結實,接觸地面雪地的地方也一點都不光滑。也只有在這種有著厚實積雪的地方能勉強用一用了,其他地方那是拉不了多遠就得散架或者放棄。
大量的盜匪武器上的金屬部分都被他拆卸下來,裝進袋子裡,撇在雪橇板子上,各個盜匪身上攜帶的錢幣和看著就知道之前的玩意兒他也都裝進另一個袋子裡。
在要不要留在原地休息這個事情上,趙吉考慮了一陣,耐不過身體的疲憊,還是決定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但不是在這片死了幾十人的營地裡。
他在營地邊緣的一個大樹下挖了一個簡單的坑洞,自己躲了進去。
這地方主要是為了避免啊魔獸殺了一個回馬槍,將睡在外面的他直接偷襲刺死。躲在地下就安全許多了,魔獸想要刺死他,就會被地面擋住,想要用巨大身體壓死他,就會被這顆不算小的樹木給阻礙。
裝載戰利品的雪橇板子就放在旁邊積雪上,裡面的盜匪武器都不是很好,多是一些原料粗糙的鐵料製作出來的武器,也就是用料多一些,才顯得不是那麽差。
其中一把用鋼鐵打造的帶刺釘錘是這些盜匪用的武器中最好的了,沒有被趙吉去掉握柄之類的其余零件,完好的放進了戰利品袋子裡。
其他一些貴重物品中,就是大量的錢幣了,基本上每個盜匪身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錢幣,錢幣最多的,還是他在被砸毀的木屋廢墟下翻找出來的一小袋子貴重錢幣了,裡面不僅有著大量的銀幣,還有著不少的金幣,更是有兩個小盒子,一個是深色木頭的,裡面裝著一枚顏色火紅的紅色寶石,另一個則是用動物骨頭製作出來的骨質盒子,裡面是一整套風格詭異的寶石飾品。
骨針外層包裹著白銀,頂端鑲嵌著散碎的寶石;耳環是用黃金製作的,但耳環的掛墜卻是一個被打磨成眼睛的神秘寶石,至於飾品中的項鏈,則是由許多骨頭精磨出來的長條圓環環接而成的,最中間加上了一個由黃金打造的小型人類骷髏模型。
有趣的是,這個小小的黃金骷髏模型竟然精巧的可以活動。趙吉把玩了一陣這個東西,然後又嫌棄這東西晦氣,將整套飾品收到了裝它的骨頭盒子裡。
將從盜匪營地裡找到的食物和飲水吃飽喝足,趙吉蜷縮在剛挖出來的坑洞中,放平心情,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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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大人,前面是一個很大的斜坡,看來是一直延伸到遠處。不過,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是哪裡來的?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地方,這個深入山裡的地方,竟然還有人類生活。”老獵人指著遠處的點點火光說道。
他們這一行人所站的地勢很高,所以在沒有下雪的此時此刻,視線非常良好。雖說天空中的雪雲並沒有消散,但很遠處的火光還是被他們看見了。
此時,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全部都穿過了背後這道大風大雪肆虐的無情地帶,托拉妮莎騎士的力量,他們沒有損失一個獵手,就全員穿過了背後的危險地區。
說實在的,在本就視線不好的風雪天氣下,加上黃昏和夜晚之後的低照明和無照明情況下,他們一行人能安全過來,一半是靠拉妮莎騎士能敏銳的找到正確的方向,另一半則要靠他們每人都有一個的太陽神護符了。
這東西實在是幫了個大忙。如果沒了這東西,騎士本人肯定是可以穿行過剛才的地方,但他們其他人,就不太可能過來了。
哪怕有騎士用繩子拉扯著他們的情況下。
畢竟高山上溫度本來就低,更不要說冬季的高山了。再加上大風雪的吹拂,要不是帶上護符後每個人隨時都感覺自己被真實不虛的太陽光照耀全身,他們還真過不來。
估計,早早的就在更北面的第一道高山風雪地帶裡凍斃倒地了。
“我也不確定這裡有沒有居民定居,但哪怕那裡有人,也不一定會是人類,說不準就是怪物的部落呢。”拉妮莎騎士回答著,她站在原地拍了她的愛馬一陣,然後下定了命令:“前面是向下的積雪山坡,夜裡不是個下山的好時候。現在咱們先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等到明天天亮了後,再跟著魔獸留下的痕跡繼續追擊。”
眾獵人應是,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藏人的岩石夾縫,說是夾縫,那也是他們全部人馬進去都不會顯得擁擠的地方。
升不了火,大家就都靠著卸下馬甲的騎士馬匹取暖,拉妮莎騎士自己並不需要,成為騎士後,身體對不是非常寒冷的情況都不是很敏感,體內充沛的生命能量會抵禦一切她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高溫火焰,極度嚴寒,這些東西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他們騎士的身體比最堅韌的牛皮還要堅韌,重量小於十公斤的鐵錘砸在他們身上都不會造成傷害。
許多羨慕的人都在背後詆毀他們早已經不是人類了。
嘿,這些沒見識的家夥,這才哪到哪啊。曾在大城市學習過的詹妮-拉妮莎知道,掌握神秘魔法力量的魔法師們,那些家夥才不是人類呢。騎士不管是長相還是體型,又或者是壽命,都不會與普通人類差的太多,那些法師們,許多都早早的不是人類了。
傳說魔法師華麗的魔法袍之下,都是些變異的肢體和獸腿翅膀。
想到這裡,拉妮莎騎士脫下自己的盔甲手套,摸了摸自己的手。哎,還是這雙潔白細膩的手好,她想不通有人竟然會將這美麗的東西換成動物那多毛的蹄子,或者柔軟的觸手。
呃。只是想想,就讓她感覺不舒服。
不過,她的手也在這些年變了太多,自從身為騎士的父親無故失蹤死亡之後,她接過了家族的重擔,說是家族,其實也沒有多少人,年齡地位合適的也只有她這個曾經立志成為一名大城市書記官的她。
多年的騎士訓練下來,曾經掰不斷一杆墨水筆的纖纖細手,現在變得可以赤手空拳的打穿一整塊岩石。
曾經繞著家裡小跑一圈的羸弱身體,現在可以穿著幾十斤金屬盔甲一口氣繞著整個肯德爾城跑上一整個早上。
不說其他的,就看她的那些手下們,此刻得緊靠在一起取暖才能在這個高山上睡著,而她就這麽站在岩縫外面吹著冷風,站到明天早上都沒有一丁點的感覺,甚至睡意都沒有多少。
她為了給父親報仇到底成為了什麽呢?
歎了一口氣,拉妮莎騎士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輕輕的摩擦一下手掌心。
變粗糙了呢。
這是否說明,她成為了跟她父親一樣的騎士了呢。
還有。
曾經的那個喜歡抱著書本看上一整天的女孩子去哪裡了呢?
或許在她下定決心代替父親成為騎士的那一刻,那個女孩子就害羞的用書本遮住自己的臉,小跑著跑進時光的夾縫之中。
好一陣,緩緩的抬起頭,拉妮莎騎士看著陰沉的天空,敏銳的超感知可以接收到天上那擁有著宏大偉力的神明天國傳來的隱隱感召。
雖然她並不信仰那些從人類沒有出現之前就已經如此偉大的神明,但比普通人看的更廣更深入這個世界的她,卻不得不勉強謝謝那些神明們,畢竟之前她是靠著這些神明們升在天空中的神國,才能在風雪交加不辨方向的糟糕情況下,準確的辨認方向。
想到此處,拉妮莎騎士覺得她的父親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超越凡人的感知力讓他無論何時何刻都能感知到天上的神明天國。
那麽這樣反過來看,那些偉大的神明們,是不是也在隨時了解著他們騎士呢?
多年前她父親失蹤的時候,是否有哪位神明,了解當初發生了什麽呢?
抱著雙臂,拉妮莎騎士背靠著岩石,深深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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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來,趙吉就在漸漸熄滅的營火旁熱了些盜匪留下的食物,吃飽喝足後,就拉動著雪橇板子,沿著魔獸爬行過留下來的結實雪道跟了上去。
每走多久,他就又發現天空中下起了雪來。雖然不及之前的大雪,但這樣一直不停的下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畢竟相比體型巨大的魔獸來說,降雪對他這個人類還是有著不小的阻礙。
魔獸前行的方向基本筆直,估計是直直的奔著下一個盜匪營地過去的。趙吉並不覺得那個魔獸在他前面大肆捕殺那些盜匪有什麽問題。
就拿最不好的方式做一個比較。趙吉覺得,相比於一位巨大恐怖的蜘蛛魔獸,那些不停打劫往來民眾商旅的盜匪們,對肯德爾人民的危害還要更重。
因為這個魔獸畢竟只有一個,而冰汛關外的盜匪們實在是太多了。
就昨天還沒從高山上滑下來時候看到的,這正片森林裡,至少有著不下七處生著營火的盜匪營地。
如果按照外圍盜匪團夥實力依次向內增強的來看,再加上不在這裡的落袋洞盜匪,還有一些零星三五人的盜匪小團夥。整個冰汛關外的盜匪怎麽說都得不下五百人。
這已經是一個普通村子的全部人口了。
而這些盜匪們又不事生產,只知道搶掠弱者的財物生命,連年如此,到底有多少人無辜的喪命與商道之上呢。
又有多少尋求一個安定的居住地的家庭,全家都被這些盜匪殺害,只為了那一點點不知道有沒有的財物。
趙吉不知道肯德爾城裡的那些大人物們知不知道每年失蹤死亡在冰汛關外的人數,但不管怎麽看,那肯定都不是一個小數字。
如果民兵不能好好的清繳這些狡猾的盜匪,那他說不得就得讓這個葷素不忌的魔獸,來一次性的消滅這些咬在人民脖子上吸血的寄生蟲了。
如果魔獸也不是這些盜匪的對手,那他便親自上場。
如果他自己也不是對手,那他就直接返回冰汛關,給清繳盜匪的民兵們帶路,將盤踞在這裡的盜匪們殺個乾淨。
當然了,除了這些大義銘然的理由,趙吉也有自己的私心,更好的武器防具,生活條件,可供他使用的財產, 這些他急迫需要的東西,他都得從這些盜匪的身上弄來。
不用傷害好人,不會被本地主要勢力所不喜,甚至還會得到嘉獎,還有什麽比這些盜匪更適合他下手的嗎?
中午的時候,趙吉趕到了一個遠遠就透過升上樹林的營火煙氣所指示的盜匪營地。
不出所料,等他小心的靠近這裡後,看到的就是一個殘破的,滿是飛濺血跡的雜亂盜匪營地。
沒有一個活人,不,應該說甚至連一個死人都沒有。
只有凌亂的物品,腳印,破碎的衣物,掉在地上的鋒利刀劍。
只有散碎的毛發,斷腳,劃開的帳篷,無人珍惜的滿滿錢袋。
這個盜匪營地看起來比之前那個營地更大,變成廢墟的木屋更多,地上的帳篷也更多。
不過都已經是被摧毀的殘破狀態了。
趙吉小心的漫步在這裡,他通過地上的血跡猜測,這裡的盜匪應該是在昨天下半夜被魔獸偷襲的。
但這裡的人明顯進行了更激烈的反抗,大量的血跡都是在一小片地方出現的。但這裡更是乾淨,除了死者的殘破衣物之外,全部的屍體殘肢都被魔獸吞吃乾淨,不像四周的地方,還散落著一些魔獸吃飽後看不上的碎肉殘肢。
現在是白天,雖然天上是再度飄落雪花的厚實雪雲,但趙吉還是比較放心,因為怎麽著,周圍還是挺亮的,那個吃飽的魔獸應該不會再沒事找事的來攻擊他。
想到這裡,趙吉他搓了搓手,開始收集散落在這個盜匪營地裡面和四周的所有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