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芬利熟悉的口哨聲從頭頂的建築縫隙鑽了進來。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有些緊張的芬利立即精神一震,對身旁的波爾勞快速說道:“信號來了!對對對,快啟動馬車,咱們出發!!”
“啊?哦!”波爾勞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也臉上露出了喜色,他原本顫抖的手此刻突然不抖了,整個人也不緊張了,直接左手抓起馬匹的韁繩一抖,套住馬匹的韁繩在馬屁股上輕輕一抽,聽話乖巧的馬兒立即噠噠的邁起步伐。
它先是低頭將身後的馬車拉啟動,隨後再輕巧的邁步移動中拉動車子。
波爾勞右手則抽出一把馬鞭,輕輕甩動這個不是很長的鞭子,借由鞭子甩動中發出的風聲來引導拉車的馬匹該往左偏還是右偏,確保馬車走直線。
這條街道一直直走就是確定好的地點。
芬利此刻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左顧右盼,手根本就不離開腰間的手斧片刻。就是怕他任務的最後關頭出了意外與紕漏。
還好,應該是之前他的戰鬥結果震懾了盯上他們的人,此刻果然再沒有可疑的人了。
甚至周圍街道連路過的閑雜人等都沒有。
這讓他暗中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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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待克勞騎士一步跳過來後,便將手裡的繩索解下,完全將在屋頂上移動沉重魔力弩炮的事情交給了克勞騎士。
這讓克勞騎士白了他一眼:“去,在底下街道接應芬利他們。”
“哎,這就去。大人,這些藤蔓上的脫落尖刺您可別忘了,等一下一起弄下來啊。”
基爾說完,自己抱起一捆植物尖刺,來到屋頂邊沿。
這裡是一個建築與另一個建築之間,房頂上唯一的縫隙,弩炮只能從這裡運下去。
他懷抱著尖刺看準位置,直接往下一跳。
嗚——咚。
雙腳著地,因為身上還算輕巧,這一次雙腳隻將泥土地面踩出一雙並不深的足型凹陷。有著身上生命能量的緩衝卸力,他雙膝只是微微下蹲,就緩解了這個落下的衝擊力。
“真不錯啊。”
嘀咕一聲,基爾站起,雙腳一陣撥拉,將足型凹陷填平,踩實。
看到計劃中的馬車噠噠著過來,基爾招招手,讓靠近的馬車正好停留在街道正中間。
不過當基爾看到守衛馬車的芬利一身血跡後,原本的笑容就隱了下來。
“出事了?沒受傷吧?”
芬利待馬車停穩,一把跳下馬車,動作凌厲,顯然身上的血跡不是他的。
看到這一幕基爾才又活潑起來:“你的斧子沒少砍人啊。都是哪裡來的家夥?”
“我也不清楚,一到地方等待,就被盯上了。隨著等待時間越久,對方人便越來越多,行動也更大膽。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那些人水平也就比平民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比農夫還略有不足?像是鎮子上的一些小偷小摸的渣子。”
基爾搓著牙齒,手指在下巴上刮來刮去:“看起來咱們的行動在那些人的盯梢之內。糟了!”
基爾和芬利兩人對視一眼,他們都想到了鎮子外的維尼拉、科爾多茲兩人,他們所在的鎮外不比鎮內,可能對方會糾集更多的人手什麽的。
要是出事了,他們就只能想辦法在逃離這裡時,得再打劫一些馬匹才行。
不然總不能讓他們跑步跟上馬車吧?
“希望維尼拉、科爾多茲能機靈一些,
以保存馬匹物資為主。”基爾說。 芬利則遺憾的搖搖頭:“他們兩個跟我差不多德性,肯定打起來了。不過如果都是我遇見的水平敵人,好像沒什麽問題。”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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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交流完,頭頂便突然黑了起來。
原來是克勞騎士已經將魔力弩炮放到了建築縫隙之間,開始嘗試將東西降到馬車上。
基爾碰了一下芬利:“你指揮馬車挪動,我負責控制東西落下。”
說完,他將懷裡的植物蔓藤尖刺往馬車車廂中一撇,隨後掏出帶繩索的金屬鉤子,重新掛住弩炮上的網子,小心的協助克勞騎士調整弩炮的朝向與方位。
主要是不能讓弩炮兩頭剮蹭撞擊到兩側的建築牆壁上。
不然看起來表面說不定沒啥損傷,但裡面複雜的結構給弄壞了,他們這幫人可沒本事去修。
就算修,估計花的錢可能都不在少數。
那就太糟糕了。
芬利則站在一邊,抬頭看著弩炮的位置,然後指揮著讓波爾勞控制馬車貨箱小幅的挪動,確保最後圓柱型的弩炮能正好落在長方形的貨車車廂中。
“很好,落,落,落。停!”
基爾指示著上面的克勞騎士停手,隨後直接從馬車車廂後面爬上去,用手扶著弩炮最後落下的過程。
“好,繼續,落!落!落!停!完成了!多德爾‘叔叔’!”
基爾歡呼一聲,隨後解開網子上捆扎的繩索。
克勞騎士將繩索飛快的收了上去,然後淅淅索索的一小陣,又墜了東西下來。
那是一個背包和一大捆用繩索捆著的植物蔓藤尖刺。
基爾當然知道哪個重要,沒管尖刺,小心的將背包碰在手裡。
“霍啊!挺沉!”手裡的背包不大,但分量格外沉。
他從背包開口的縫隙看到裡面有魔力的光輝和黃金的顏色冒出,愣了一下,隨後更加小心的將其背在身上。
克勞騎士隨後直接從上面跳下。
他人一到,行動便正式進入了最後一個階段。
“撤退!”克勞騎士這麽說的。
說的時候,他皺著眉頭看向街道兩頭,騎士聽到了凌亂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而且人數不少。
他當然也看到了身上沾染了不少其他人鮮血的芬利,還有聽到他命令後興奮起來的波爾勞那稍顯疲憊的臉龐。
行動跟計劃有些差錯,但沒關系,這也在計劃考慮之內。
他克勞騎士辦事,從來就是能辦就辦,不能辦,也要用武力強行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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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和芬利兩人快步跟在馬車後面,基爾正手忙腳亂的將波爾勞還給他的手弩和弩箭袋往腰帶上掛。
克勞騎士和趕車的波爾勞則在馬車上。
沒讓克勞騎士背黃金魔法陣基座的原因在於,那東西不輕,讓馬車拉著,可能會耽擱馬車的移速,還不如讓體力跟牲口比都要強的基爾背著,還不用擔心丟了或者被人搶奪。
他們一行人剛移動起來,前面街道口就出現了數名手拿棍棒的商會夥計和商會雇傭的看店打手。
這些人腳步匆匆,一身凌亂,顯然是突然接到消息趕赴過來的。
不僅街道前面有,基爾他們身後也有人出現,大都是一個打扮,其中還夾雜了一些穿著邋遢的家夥,直接指著基爾他們的馬車叫嚷起來:“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我看到了他們從你們商會偷了東西!快攔住他們!”
聽到這些話的‘魔術光植’商會的夥計也打手立即拔腳便追。
邊追嘴裡邊叫喊著前面的人攔住基爾他們。
怎麽可能。
克勞騎士根本不理會直接對著身旁駕馭馬車的波爾勞吩咐道:“加速!讓馬車撞過去!我看有誰想被馬蹄踐踏,再被車輪碾爛的!”
他說話聲音就沒放小,卻是專門說給周圍所有人聽的。
果然,先不說波爾勞那一臉糾結掙扎的表情,單是他們一行人正面的商會夥計和打手們,聽聞後便嘴裡咒罵著,身體老實的緊貼街道左右兩側牆壁。
還有人吸起肚子,生怕快速衝來的馬車車廂將兩側的他們肚子刮爛。
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有人大膽又忠心,在馬車經過時,伸手想爬上馬車車廂,但克勞騎士直接抽劍砍斷左右兩人的手,再用手裡的粗大繩索,掄圓了抽出去,打掉了想要爬上來的人的手。
馬車後的基爾和芬利也沒什麽都不乾,他們立即跟略過了馬車的商會人員打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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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抬手就是一拳,這一拳揮出帶出的風聲響徹這狹窄的街道。
被打的那人連反應都沒有,直接飛起兩米多高,蹭著土磚製作的牆壁飛出了七八米遠。
趁著周圍人被嚇住的一瞬間,芬利直接一斧子砍在一個想要把住馬車車廂後門插銷掛鎖的商會夥計身上。
這人的脖頸直接被砍斷大半,立即就死了。
見了血,死了人,商會的夥計們立即大半都退縮了起來,只是為商會乾活的,沒必要拚命,畢竟一個月才幾百枚鐵幣,玩什麽命啊?
對吧?
但專門吃這碗飯的商會打手們就不行了,看出點子扎手的他們,如今是硬著頭皮也得上去掙一掙,不然就白拿商會用更多的薪資養著他們了。
“殺!奪回商會的東西!”有人帶頭,其他人也立即抽出吃飯的家夥,木棍、砍刀、棍棒、鐵棒都一齊揚了起來,一股腦的朝著基爾個芬利衝來。
這波七八人一齊喊著衝來的氣勢,讓芬利下意識用雙手手斧擺出守勢,但基爾卻樂了。
“哈哈哈哈,看招!”
沒想到,基爾抓住一把放在車尾處的植物藤蔓尖刺,直接把這些東西當丟飛鏢一樣朝著襲來的商會打手扎去。
“啊!”
“哦!”
“哎?”
“啥!”
“疼!”
“腿!腿!腿!”
“是腳!扎到腳了!”
基爾丟出去的植物尖刺專往追上來的打手下三路招呼,他還扔的很準。
當然這跟兩方人馬距離很近,而且追上來的打手人多,在狹窄的街巷中人擠人,沒有空間閃避也有很大關系。
被扎住腿腳的家夥可不只是被扎了一下那麽簡單,因為基爾力氣此時太大,被扎中,往往都是入肉三根手指厚起步。
被命中大腿的家夥還能一瘸一拐的試圖趕上馬車,但被命中小腿的和腳掌的家夥,可就倒了霉。
小腿直接被整個前後扎穿,有沒有骨頭阻擋都一個樣,立即便不能走動了,動一下肌肉,就會帶著扎穿小腿的尖刺拉扯身體,產生強烈的痛感。
而腳掌被扎穿的家夥,甚至在痛感還沒從腳到腦子時,他們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腳掌因為被尖刺扎穿,實際是短時間被釘在了街道上。
於是這些人紛紛栽倒在地,接著哀嚎著抱著腿腳,看著基爾他們一行人在狹窄的街道中遠去。
快要逃出鎮子啦!
“拿武器扔他們!砸爛他們的頭!”
有打手發了狠,這樣慘敗回去,失了商會商品還是另外事,他們自己的能力被雇主質疑,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除非不在怪風鎮附近混,不然店鋪看店打手工作是乾不下去了。
於是一片雜七雜八的武器便朝著基爾和芬利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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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基爾怪叫一聲,瞬間抽出腰間的短劍,集中精力看準有威脅的來襲武器,在極端的時間內,用短劍將其格擋開。
叮叮當當一片響,響完後,基爾毫發無損,但芬利這次卻真掛彩了。
一把棍棒正中他的腦門,明明已經用兩把手斧盡量抵擋來襲的武器了,但動作不夠有力,速度不夠快,更重要的是,面對這種突然情況,他慌亂了有那麽一瞬間。
結果一把棍棒就突破過來,在他腦門上來了一下。
他整個人立即就暈乎起來,腳下拌蒜立即跟不上馬車的行駛速度。基爾直接抓住他的腰帶,往上一提,直接將高大的芬利抗在肩膀上。
隨後跟扛了桶待洗髒衣物一樣,基爾大步朝著馬車追去。
身後還有人想要追來,這一次基爾毫不留情,收劍,抽出手弩轉身向後一射,隨後衝的最快的一個家夥就直接腦門中箭,撲在了地上,隻余抽動的身體和心有戚戚放慢腳步的商會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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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後面沒有問題,克勞騎士終於轉過身來,
狹窄的街道驟然開朗,白日的天光照射在眾人身上,所有人的視野瞬間開闊起來。
視力極好的克勞騎士只是一掃,就看到了位於這個計劃中的出口不遠處,鎮外開闊草地上徘徊的維尼拉、科爾多茲兩人。
當然,還有兩人不遠處的屍體與馬車。
“還好。”
他松了口氣。
維尼拉、科爾多茲當然也在不斷注意著這個方向,看到馬車從鎮子最外圍建築的縫隙中衝出,馬車上還坐著克勞騎士,兩個人立即招呼周圍的馬匹,快速朝馬車靠近。
靠近後,維尼拉開口就對騎士說道:“閣下,我們遇到了一批人的陰謀襲擊!”
沒想到克勞騎士擺擺手,指了指身後說道:“都一樣,先不說這些,你們快給馬車上另一匹馬,然後所有人都騎馬離開這裡!後面肯定還有人追。”
吩咐完,他跳下馬車,找到基爾:“芬利怎麽樣?”
基爾笑笑,將扛著芬利的身子轉過來,芬利的頭墜在基爾背後,看到克勞騎士後,隻得尷尬的笑一下。
“呼,能騎馬嗎?芬利。”
“閣下,能騎,讓馬跟著你們跑就行了。”芬利看起來還是有些暈,額頭正中正好腫了一個條狀的包,看起來很搞笑狼狽的樣子。
“下回小心點,要不是棍棒而是斧子,你小子的命可就沒了。”
克勞騎士安撫一下,基爾也將芬利放在了旁邊一個空的馬匹背上。
隨後基爾將身後的背包交給克勞騎士,自己也騎上一匹馬。待所有人都上馬後,克勞騎士一揮手:“出發,先向西走!再向南找到商路。”
“是。”眾人齊應,於是波爾勞猛甩韁繩,催促拉車的兩匹馬加速起來,其他人也騎馬護衛在馬車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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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眾人都走遠消失在地面起伏的緩坡之後,原本鎮子安穩的白天,才因為這件事的發生而混亂起來。
先是鎮內兩處發生戰鬥的地方被治安民兵包圍起來,死屍一具具被抬走,傷者吱哇亂叫著被其他人架著,送到鎮子中心的醫館與財富之神教會的據點去治療。
當然,關於自家人手的治療費,肯定得是由魔術光植商會來負責了,普通打手和夥計可沒有余錢在受傷後去找教士一對一治療。
線索匯集起來,這無疑又是一起對商會高價值財物的搶奪行動,起先治安民兵是這麽認為的。尤其是魔術光植商會撞開了自家倉庫的大門,發現了被打昏的看門人,還有二層關在鐵籠中消失不見的珍貴觀賞鳥類。
那本來是他們商會要獻給西部行省的主人,維德爾伯爵的一份獻禮。
專門用來巴結討好伯爵本人的禮物,以便讓伯爵將部分宮廷內的觀賞植物換成他們家的發光植物,以達到在貴族圈子裡快速打開商路的作用。
但一切都完蛋了。
起先大家都這麽認為。
畢竟這東西的價值就商會的負責管事所說,的確引起這樣一幫亡命之徒專門去幹這樣的一件事。
但除了商會的人因為追擊時發生的死傷之外,裡商會倉庫不遠處一條街道上發生的慘烈戰鬥,卻讓治安民兵們摸不著頭腦。
這裡又為何會發生戰鬥呢?
而且比之後對方逃跑時追擊而死傷的人數更多。
治安民兵們很快就認出死屍都是鎮子街面上一些敲詐勒索的低賤家夥,著一個發現,讓他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起來。
幸好陰影怪翼的老大動作快,在所有人注意力被鎮子內吸引的時候,親自帶人將鎮外的死去同伴屍體收了回來,暫時藏匿在了他們自己的據點中。
這一切發生到此時,對怪風鎮的人來說,也不過是每年都會發生一到兩次的‘知名’盜竊事故而已, 大家津津樂道,卻也只是談資。
但到了中午時候,魔力弩炮所在箭塔底部的治安所民兵返回,發現看守維護弩炮的守衛到中午還沒有下來吃飯,便有些奇怪,嘴裡嘟囔著攀爬箭塔內部的樓梯上去看看。
於是便發現了能源室被打昏的三名守衛,還有箭塔頂部,被打昏的守衛與消失的魔力弩炮!
事情大條了!
發現出了事情的民兵立即吹響了箭塔頂部的警戒號角。
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號角吹響,所有還在建築外的人全都返回室內,所有民兵返回四個箭塔所在的治安所集結武裝起來,所有能戰鬥的鎮子民眾都得自備武裝在家裡躲好,而管理鎮子的幾個大商會的人,則得保護著負責的管事到達鎮子的處理事務的鎮屋集合,商討判斷局勢。
所以,當前來報告的民兵將魔力弩炮丟失的消息告知姍姍來遲的數位老邁管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早上發生的一件同行趣事,一下子就變成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嚴峻搶奪事件。
“追!給我找最好的獵手,騎上最快的馬!給我追上那批人!”
“我要好好拷問他們,到底是誰派來的,又為何要來破壞我們鎮子的防護安全!”
“我不同,我只要他們死!”
但面對這種要求,負責鎮子治安民兵管理的鎮民兵隊長十分為難。
說起來容易,但實際找遍鎮子也沒人敢這樣衝入怪風草原,就為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早就逃走的那批盜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