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曬乾的彩虹菇被手腳利落的村民碾成了粉末,中年醫師檢查了一番,覺得粉末顆粒大小可以了,就讓手下村民將這個帶毒卻不致命的蘑菇粉末裝入小袋子中。
中年醫師拿著袋子走過來,放在了商隊護衛跟前:“每天睡覺前一小杓,放到水杯中攪勻,然後喝乾靜。”
此時略感安心的商隊護衛還有心情調侃一句:“如果我之後能睡著的話。”
但中年醫師安慰一句:“會的,彩虹菇這樣大劑量的服用,你的身體很快就失去控制,必然會昏昏沉沉,也算是睡覺了。當然,在服用之後,你得找人看著你,最好用繩索將你手腳捆住,不然當你中毒失去控制,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
說到這裡,那位商隊護衛似乎見識過這毒蘑菇的威力,深有感悟的點點頭,表示會照辦。
“一般情況下,這麽一小袋也就三四天的量。不論那寄生蟲會不會在服藥後受不了出來,它們幾天后必然會被毒死。而你,看著自己的身體情況,中了蘑菇幻覺後,也算是幫你精神休息一番,盡量堅持住。”
說道這裡,中年醫師雙手一攤:“最後,如果這些都不管用的話,至少你現在能勉強撐到怪風鎮上。那裡怎麽都會有妥帖治療寄生蟲的教會教士。如果你是神明信徒,那就正好。如果不是,那就盡快做出多花錢治療的準備。”
商隊護衛肯定的點了點頭,低聲向中年醫師問清楚了毒蘑菇粉的價格,隨後便掏了錢捂著額頭離開了。
此時第三個人還未上去,村民們就將第一位患者的治療準備做好了。
中年醫師將人喚過來,先用炭筆在傷者受傷的地方畫了一個受傷的范圍,隨後拿起已經城泥狀的藥膏,用一個木頭薄片一點點將藥膏刷在傷口表面。
藥膏剛一接觸傷口,受傷的商隊夥計就怪叫起來。
“哦!哦——呃!”
商隊夥計立即將自己的嘴捂住,臉龐漲的通紅。
“你怪叫什麽?什麽感覺能叫成這樣?”中年醫師一臉怪異看著商隊夥計問道。
商隊的夥計立即擺擺手解釋道:“就是那種有東西撕扯著我的腿要鑽進去的感覺,寄生蟲一樣!”
最後幾個詞,這個夥計又怪叫一聲。
但中年醫師一臉嫌棄:“這才剛聽到幾個詞,這就用上了?拜托,這是蟲根草,雖然名字裡有蟲,讓你以為是寄生蟲的蟲,但實際上這是一種草藥,草藥!它是一株植物,明白嗎?植物!”
被說了一通,商隊夥計一臉訕訕,用手撓著自己凌亂的頭髮嘿嘿笑著。
中年醫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隨後繼續用木片往傷口上刷蟲根草的藥膏:“有進入身體的感覺是正常的,畢竟你是傷到了裡面,不用一些有浸透性的藥物,很難治療真正受創的地方。”
刷完了藥膏,他將煮過乾淨的小塊皮子直接趁著溫熱貼在了滿是藥膏的受傷地方。
“我這是為你好,畢竟我只是給你一些緩解傷痛的藥物也能讓你的腿慢慢變好,但這樣一來,你腿上的外傷是好了,可骨頭上卻還有隱患,以後這種隱患將會陪伴你一輩子。”
中年醫師歎了口氣:“你年輕時還不會放在心上,只會覺得偶爾會有骨頭上傳來的刺痛。但當你老了時,它會要了你的命。”
搖搖頭,中年醫師將木板夾貼在皮子旁邊,隨後用繩索繞著商隊夥計的腿部,緊緊將繩索拉緊打結。
“好了,
藥膏很有效,我處理的這些不要破壞,等到皮子下的藥膏發出臭味時,你的腿就會治好。現在,交錢去吧。” 商隊夥計感謝著穿上褲子,再劄緊皮腰帶,隨後點著錢幣到旁邊交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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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人是感冒發熱了,這種會傳染的疾病也不是很麻煩,至少在異世界是這樣。
中年醫師拿出一個製作好的細布頭罩,還有一小罐液體,看著像是酒水一樣的東西。
“這種疾病很容易,來,這裡是一罐財富之神教會售賣的祝福之水,對你這種疾病很容易就治好,另外,這是限制傳染給其他人的密閉頭罩,外面是細布縫製,裡面是柔軟的獸皮。”
將這兩個東西交給對方,中年醫師接著說道:“祝福之水每天喝點,然後給鼻子裡也倒點,雖然會嗆的很難受,但一兩天病就好了。至於這個頭罩,則是王國法令專門給你這種疾病要求佩戴的。悶是悶了點,但罩在頭上,眼睛還是能看到的。正好,我們這兒風大,你就順便戴上擋風了。”
第三位患者治療方式格外不同,而原因很簡單,這位患者穿著華麗的商隊管事服,顯然有錢呢。
沒人跟錢過不去,靠手藝吃飯的中年醫師也是如此。雖然還有其他辦法,但這種簡單快速又賺錢的方法他自己格外喜歡。
就是很挑對象,必須得是有錢不願受罪的人才行。
這個患者很快交錢拿著東西走了,接下來就到了基爾。
中年醫師打量了一下面色紅潤身體健壯的這個戰士,並不覺得這個年輕人有生病。但他還是問上一問:“年輕人,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基爾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沒有,身體上缺失的東西可不是能靠草藥治好的。”
再次打量了一下基爾,中年醫師低聲嘟囔著:“是斷指還是斷肢?不過穿著盔甲看不出來。”
他哪裡能猜出,基爾不是在戰鬥中少了手指或者手腳什麽的,而是心臟叫人給掏走吃了。
不過基爾接著說道:“我不是來看病的,之前本來只是好奇過來逛逛,但剛才看到你賣給商隊護衛的那個毒蘑菇粉末,我對這個有點興趣,也想買上一點。”
中年醫師皺著眉頭,不太高興:“藥粉是用來治病的,不是你這種戰士拿來做壞事用的。不賣,你走吧。”
沒想到才剛問就被拒絕,基爾抿了抿嘴:“我不是拿來乾壞事的,而是想買上一點用來戰鬥。”但基爾話還沒說完,就又被對方打斷。
“不行不行,戰鬥中使用就不是乾壞事了?不還是一回事嘛。不賣,你走吧。”
“價格也不問問?我有錢。”
“有錢也不賣,想要就自己到草原上翻蘑菇去,反正我是不會賣的。”
基爾無語,他要是有機會去草原上翻蘑菇,還至於花錢來買嗎?每天行軍不停,又不是本地人,哪裡有時間精力去幹這種事。
但他轉而一想,他記起每天行軍休息時,後勤的廚子們都會要求民兵們盡量將他們一路走動時發現的蘑菇撿起交給他們。
而廚子們則會在行軍時的馬車上分揀這些士兵們撿來的蘑菇與野菜。
有毒蘑菇統統在晚上挖坑埋了,算是拔了蘑菇後又主動幫它們繁衍遷徙了。無毒的蘑菇,則就會讓天生能識別是否有害的牲畜們再看過嗅過一遍,最後做飯時加進去,進入眾人的肚子中。
基爾想到那些毒蘑菇反正都要扔掉,為什麽他不用來利用一下呢。
還不用花錢買了。
想到這裡,基爾聳聳肩,在中年醫師的皺眉注視下,離開了這裡。
“老師,這樣將這人趕走,會不會招惹麻煩?”一個年輕村民有些忐忑的問道。
畢竟基爾一身盔甲,又帶著劍鞘發光的長劍,怎麽看都不好惹。雖然並不清楚基爾的具體來歷,但年輕村民還是有些害怕。
中年醫師沉思一下,隨後便讓眾人收拾一下,藥罐子密封起來,房間等一下也鎖起來,眾人今晚不營業了,反正也只會耽擱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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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回去後先將買來的食物分給騎士的兩位親衛,雖然涼了些,但地下建築中間的火塘一直沒熄滅,稍微熱熱就可以吃。
他則找到了後勤人員中的廚子們,開口提出了他的要求。
沒別的,就是將之後每天發現的毒蘑菇不要扔掉,全部送給他就行了。他會將毒蘑菇簡單按形狀顏色分揀一下,然後記錄在本子上。
至於毒蘑菇的戰鬥使用,還得先將蘑菇曬乾,隨後磨成粉末,再想辦法運用到戰鬥中去。
其實這方面的想法,他從前些天在草鼠鎮事件後,就有了大概的想法,今天看到村子醫師這樣使用毒蘑菇粉末治療寄生蟲病,他才正式提起開乾。
廚師們都認識基爾這個成為克勞騎士侍從的年輕人,哪怕消息不靈通,他們也都在晚上看見過基爾跟民兵衛兵們打鬥的場面。
“也不要大家難做,這樣,反正那些毒蘑菇都要處理,我就以一個毒蘑菇,記住,是毒蘑菇啊,一個一枚鐵幣的價格收購。”
廚子們互相看看,價格有些低,但反正錢是白來的,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不過每天到底能撿來多少毒蘑菇是個不定的數字,而且最後這筆錢給誰,他們也不知道。
“我不管這個,反正你們自己內部商量一下嘛。錢也不多,就當行軍時順路賺點小錢。”基爾聳聳肩說道,至此,廚子們沒有疑問了。
回到休息的地方,基爾坐在狗皮睡袋上鍛煉了一陣身體中的生命能量後,就睡去了。
圓形的地下空間內聲響會反覆折射幾回,而一些人睡覺時不僅打呼嚕,還會磨牙說夢話。
往常扎營過夜時有各自的帳篷遮擋,又是開闊的野外,所以這點睡覺時發出的聲音沒什麽。但今夜就不一樣了。
基爾躺下後怎麽都睡不著,周圍要麽是睡在放屁,要麽就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呼嚕聲,這些吵鬧的聲音不僅讓基爾難以入睡,其他初次在這裡睡覺的人也都一樣。
啪!
有人將一個呼嚕打的震天響的家夥叫起,對方一陣莫名其妙,直直低呼冤枉,他自己反正是聽不到自己的呼嚕聲,所以滿嘴委屈。
不過再委屈也沒用,肯德爾男爵也在這裡,可不能因為這個吵到男爵大人睡覺。於是,男爵親衛再將呼嚕聲最響的幾個人叫起後,直接找了東西將這幾個人嘴巴堵住,讓他們安安生生的用鼻子呼吸。
“記住,誰敢將嘴裡的東西拿下來,發出呼嚕聲吵到男爵大人,明天就得挨鞭子!”
基爾聽到了這樣的威脅聲,雖然直接,但有用。
雖然周圍人依舊發出各種睡覺時的響動,但基爾帶上頭盔,將頭一埋,總算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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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外面天還沒亮,此時位於地下的建築內,一些生物鍾極為準時的人員就早早醒來。
他們一醒,其他人也就睡不了了。
於是,大家便起來,收拾收拾準備等一陣吃飯。
跟昨天一樣,本地村民推著一手推車的乾草莖過來,為過夜的眾人提供燃料。
因為知道等一陣這支軍隊就會離開,所以燃料沒有多少,但夠為一頓飯提供火焰了。
基爾不太餓,但為了保持健壯的身材,所以依舊吃了一大碗濃湯,再將村子才做的,後勤人員昨夜定的麵包掰開,泡進滾熱的濃湯中,簡單的吃了一下。
隨後眾人收拾東西,基爾將自己的狗皮睡袋讓騎士親衛朋友幫忙帶著,他則先出去看看。
沿著樓梯通道向上,再走過傾斜的平面通道來到地下建築的出口。
外面天色還早,視線中的天空依舊一片黑暗。
但基爾知道,此刻東邊地平線上隱隱衝天透出的微光,正預示著不過片刻,正片大地就要被陽光照亮。
與山林頗多的西北行省不同,滿是平緩草原的西部行省別看現在天還很黑,但只要太陽從地平線冒出頭,正片大地就會以極快的速度變亮。
呼呼,呼呼。
建築外的空中,大風依舊呼嘯著刮過,發出咆哮聲陣陣。
基爾將自己的頭盔帶上,看向不遠處陰影中的馬車陣。
因為天黑,他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值夜的哨兵,還有不放心的克勞騎士。
就在這時,東邊一道金光快速劃過黑暗,隨後一道金光瞬間變為一面,又在呼吸間的功夫,迅速鋪滿大地,鋪滿基爾視線中的一切。
因此基爾一下子就看到了站立靠在馬車邊上的克勞騎士。
騎士注意到了視線,扭頭看向了基爾,認出是基爾後,招招手。
緊了緊身上的鬥篷,基爾衝入風中。
“大人,昨夜還安全嗎?”
基爾知道本地風大,呼嘯而過讓人無法交流,因此他走到克勞騎士身邊後,才大聲的說道。
騎士搖搖頭,又點點頭:“稱不上安全,但也沒什麽。跟我過來。”
克勞騎士的說話聲就清晰可辨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但克勞騎士的說話聲的確在耳邊響起,就好像不受周圍其他聲音影響一樣。
不知道什麽叫做不安全也沒什麽。基爾跟上喚他的騎士,兩人繞著軍隊的後勤馬車外圈走了半圈,在馬車的另一端看到了馬車下的那玩意兒。
隻一眼看過去,基爾就從一雙碩大的翅膀猜出了這東西就是昨天逞凶的鷹身人怪。
基爾膽子也大,知道這東西肯定死了,所以直接抓住怪物的鷹類腳爪,連拉帶扯的將高他半個身子的怪物給弄了出來。
出乎他的預料,這東西身高體型遠超基爾自己,而且手臂位置還被更大的一雙翅膀給代替,怎麽看都好像更重一些。
基爾本來也是有信心對方過重,他就用生命能量加大自己的力量,給克勞騎士看看他如今的成果。
但這怪物的體重竟然這麽輕。
當然,也不是很輕,但跟對方高大帶翅膀的身體比起來,這個體重就太輕了。
“怎麽感覺跟我差不多重?明明比我高半個身子!”
基爾不懂就問,朝克勞騎士詢問。
“我怎麽知道,但我想,這能飛的鷹身人怪,估計跟我之前打過交道的獅鷲差不多,都是看起來高大,但兩個原因讓人誤會它們很重。”
克勞騎士的說話聲依舊清晰,他從馬車下一個躲藏著的看守怪物屍體的哨兵手裡拿來一節繩索,隨後交給基爾,揮手示意基爾將這怪物捆起來,別翅膀隨意張開後,被大風給吹走了。
這怪物畢竟是騎士昨晚的戰果,等一下還得給肯德爾男爵看呢。
騎士嘴上繼續說著:“首先是這些飛在天上的怪獸野獸飛禽,它們渾身都是羽毛,所以真正的身體要比羽毛小上不止一圈。另外,這些專門飛行的怪物,不僅骨骼中空輕巧堅固,就連它們身上最佔體重的肌肉, 都與地面上跑的,包括咱們人類,大有不同。”
做一個掂量的動作:“肌肉本身更輕,血管更多,爆發力更強,甚至耐力也更好。”
“怎麽可能?”基爾大聲喊道,他覺得這東西怎麽看都應該很重才對。
一聲輕笑傳來:“什麽都好,就是能量消耗太大。這是一個最關鍵的弊端,有了這個弊端,雖然讓一眾飛行生物佔據優勢,但那些生物。”他踢了一腳腳邊的鷹身人怪。
“包括這種,都得將每天絕大多數時間用來尋找食物。不像地面上的生物,例如熊類,竟然可以在冬天不吃不喝好幾個月。”
“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利的地方吧。”
周圍風小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太陽此時完全從地平線冒出來了的原因。
騎士讓基爾將怪物屍體拉著,跟他一起去找肯德爾男爵匯報。
但就在這時,過來找基爾匯合的血牙斯特看到了馬車群背後的騎士與基爾,當然還有地上的鷹身人怪屍體。
這位老練的商隊護衛臉色大變,立即衝過來進一步確認地上的怪物屍體是否為鷹身人怪。
在確認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鬥篷下若隱若現的臉龐一片蒼白,嘴裡嘟嘟囔囔著什麽。
基爾神色一動,走過去將人拉起來,靠近後聽到了對方的喃喃自語。
“完蛋了,完蛋了。這下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怎麽辦?怎麽辦?”
基爾神色嚴肅起來,大聲的向對方喊道:“到底怎麽回事?別叨叨了,快說清楚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