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涼城郊,綠柳山莊。
莊前青石板鋪路,周圍掘出小河,河邊植滿綠柳,風景有如江南。在這邊塞荒蕪之地,實在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財力方能建成。
山莊大廳中,身著銀色盔甲的英武男子坐鎮中央,聽手下匯報完甘涼城情況後,並未動怒,只是揮了揮手。
他便是擴闊帖木兒,漢名王保保,汝陽王察罕帖木兒的養子,趙敏的表哥。
朝廷多次的民變都是他代表汝陽王前往鎮壓的,可謂是戰功赫赫。和扎牙篤這種天生的王公貴胄不同,王保保今日的地位都是他一點點努力掙得的。
他雖不到三十歲,可心境之沉穩,早已到了不惑。即便是走在路上被人稱作大元第一奇男子,他也只是一笑而過。
邊軍腐敗乃是常事,可王保保沒想到這群人如此不頂用,沒能抓到刺客也就罷了,竟然還讓這群江湖亂賊捉走了扎牙篤,這不是添亂嗎?
他踱步走到躬身作揖的苦頭陀身前,將他扶起,和聲道:“苦大師,此事不怪你。那滅絕師太也是江湖中有數的高手,再加上那明教之人插手......明教......”
王保保歎了口氣,這明教真是元廷的心腹大患。近十年來,中原內地多少民變,均是這明教在背後搗鼓。
苦頭陀“唔唔唔”幾聲,又比劃了幾下,表示自己很愧疚,並詢問接下去要做什麽。
王保保想了會兒,沉聲道:“六大門派弟子都在我手中。他們想要交換人質,那就換吧!”
他又對手下吩咐道:“召集玄冥二老、摩訶巴思、溫臥兒、方東白、阿二、阿三、烏旺阿普、神箭八雄等王府高手,在綠柳莊外擺好陣仗,就等著他們來吧!”
王保保此番遠赴西域,已將汝陽王府多年豢養的高手悉數帶來。他知道要對付的六大門派的高手,其中不乏像是滅絕師太這樣的一代宗師,沒有高手在身邊護衛,他的帽子都戴不穩。
范瑤聞聲,心中一震。這王保保城府極深,不到最後一步,絕不肯道出六大門派眾人所在。
另一邊,韋一笑舉重若輕,提著被他打暈的趙強一路趕回明教眾人所在。
楊逍率明教高手及五行旗入關而來,不過兩日已在附近準備完畢。隻待韋一笑將情報傳回,眾人便可伺機而動。
“蝠王,你可算回來了!”楊逍神色一動,“情況如何?”
韋一笑獰笑兩聲,“我替大家捉來個大人物。”
說著,就將趙強扔在地上,明教一乾人等都頗為意外。
周癲笑道:“蝠王,你這是幹了比大買賣啊!我說不得套人的本事怎麽叫你學去了?”
韋一笑擦了擦嘴:“這小子一路不老實,我差點沒忍住把他血給吸了。”
“六大門派那邊有一個趙敏,再加上這個趙強,兩個元廷的大貴族,這下有夠他們頭痛的了。”彭瑩玉獨眼放著精光。
“蝠王,快將此去所見說來聽聽!”殷天正迫不及待道。
韋一笑點點頭,將自己所見如實道來。
眾人聽後不禁愁眉緊鎖。
“如此看來,元廷這是從中央調來了精兵悍將,不知此次領頭的是誰!”彭瑩玉和元軍打交道次數多,頗有些擔憂。
“彭和尚,你何必長他們志氣,滅我們威風!”周癲推了推彭瑩玉道,“怎們明教上下一心,精銳盡出,近萬人的五行旗,還對付不了這些元軍不成?”
說不得和彭瑩玉均不做聲了。
邊塞元人也就罷了,早就腐敗得不成樣子。可中央的元軍精銳,那可不是一般。 想象一下,十萬元人大軍滾滾而來,可不是說笑。哪怕是絕頂高手,殺十萬頭豬都得殺得累癱。
楊逍雖未親自指揮過大型戰役,但也知道成型軍隊的可怕之處,不敢小覷,急忙問道:
“蝠王,你可知對方兵力如何,分布在何處?”
韋一笑搖了搖頭:“詳盡的消息,把這個小王爺弄醒,自然就知道了!”
他正要抱臂,忽然“咦”的一聲,發覺袖中竟有東西,他伸手一摸,取出張紙條來。
韋一笑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想了一會兒,拍手道:“楊左使,我在城中刺探之時,還遇到了一個人......”
聽他描述完,楊逍、殷天正及五散人俱是無比驚訝。
“莫非此人當真是......范右使?”
楊逍更是神色震動,他與范瑤乃是無話不說的好兄弟,當年江湖上並稱“逍遙二仙”。可自陽前教主失蹤後,他便銷聲匿跡了。
如今聽得這個消息,楊逍對他的去向已隱隱有了猜測。
眾人將紙條打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蠅頭小字:
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這四行正是明教的接頭暗號!
再往下看去,又是兩句:
王將十萬卒,鎮守綠柳莊。
“王將,王將是誰?”周癲摸了摸頭,顯然有些迷糊。
楊逍卻是恍然大悟,這姓王的將軍在元廷只有一個,那就是號稱用兵如神的王保保!
提到王保保,說不得和彭瑩玉對視一眼,齊齊色變。原來二人在多地發動的起義,大多都是被王保保率軍所剿滅。自知此人確實用兵有道,實在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家夥。
“看來,他這是要給我們提示,那王保保就在綠柳莊中。五行旗早已探明,這座綠柳莊便在甘涼西郊十余裡。”楊逍分析道,雖不能確定此人是否就是范瑤,但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明教高層又商議了一番,將五行旗提前調到綠柳山莊附近埋伏,又派使者前去通知六大門派一邊。
六大門派這邊前腳剛收到消息,元廷使者又趕來下了帖子。
宋青書讀著其中的內容,帳中眾人神情不一。
王保保囂張地下了戰書,要六大門派明日到綠柳莊外交換人質,逾期後果自負。
“諸位,你們怎麽看此事?”宋遠橋在宋青書暗示下多次出謀劃策,已然成了此次行動的話事人。
空智“阿彌陀佛”一句,看向有些狼狽的滅絕師太:“師太以為呢?”
滅絕師太率著峨眉百余弟子孤軍奮進,在甘涼城撲了個空。所幸甘涼守軍實力微弱,峨眉弟子並未折損,但各個都掛了彩帶著傷,頗不體面。
滅絕師太火氣正大,怒道:“元人精兵都在城外,綠柳莊是他們主將所在。我們與他們換了人質,再堂堂正正決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師太威武!”何太衝豎起個大拇指,語氣中更多卻是揶揄之色。
宗維俠和華山二老都是粗人,不太想參與到其中,也就坐在這裡湊數罷了。
宋遠橋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便將各大門派安排下去,等營救出我等門中弟子後,再合明教之力,同元人打一場。”
眾人附議,待到他們都退下後。宋遠橋才松了口氣,摸著胡須,看向宋青書。
“青書,你以為如何?”
自打宋青書嶄露頭角後,宋遠橋漸漸發現這兒子越來越優秀了, 真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這些日子所做的種種決斷,大多都是參考宋青書的意見而來。
宋青書眉頭緊皺,這後面的事已全然脫離了原來的劇本,他也不知道接下去會怎麽演。
但這王保保確實是一大悍將,即便是後來老朱等起義軍推翻了元朝,王保保仍舊能憑一己之力,吊住北元一口氣,一撐又是兩百多年。乃至後來大明土木堡之變,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追溯到王保保身上。
“爹,俗話說擒賊先擒王,怎們得先抓住這個王保保。趙敏和趙強兩人加起來,都不如這王保保有用。”
“哦?”宋遠橋一挑眉,“此話怎講?”
宋青書便將王保保的種種偉跡悉數道出。宋遠橋等江湖人,極少關心江湖之外的人和事,對這王保保也是知之不詳。
聽宋青書這麽一分析,他也覺得非殺這王保保不可。
宋青書見宋遠橋若有所思,又提醒道:“爹,如今天下大亂,更有仙人降世。我們手中又握有元廷藏寶圖,得早做打算才是!”
是啊,宋青書還從仙人那裡獲得了元廷的藏寶圖!雖然除了宋青書之外,再無第二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而大家忙於解救六大門派之人,暫還未想起這茬來。
宋遠橋不禁覺得有些頭大,宋青書大病後聰明了是好事,可現在也太能搞事了。這些又偏偏不是他所長,不禁讓他有些頭痛。
“你自己先拿主意吧,想好了跟我說,我再和你二叔他們商量商量。”宋遠橋擺了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