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傳來肚子咕咕的叫聲,心頭出現傳聞的妖怪,她卷縮著身子,嚇得瑟瑟發抖,眼神中溢出濃濃的恐懼。
身為公主,從小錦衣玉食,身側圍滿了伺候的人,根本不知饑餓為何物,現在饑寒交迫,身處陌生之地,才想起祈福別院的種種好處。
蟲鳥叫鳴之聲,或近或遠的傳來,像極了頭腦中妖怪的嘶吼,她猛地一顫,淚水奪眶而出,“哇——”地哭了出來。
“夢立哥哥——蕊姑——我錯了——我不該跑出來——我在這裡——快來救我——我好害怕——”。
河岸決堤,抑製許久的情緒,一時間崩潰,她不管不顧地大聲哭喊起來,感覺只要她撒嬌哭泣,往日疼愛她的人,就立刻會出現在她面前。
“喂!你是何人?為何獨自在此哭泣?”
就在這時,出現一個好奇的聲音,睫露聽到,先是嚇地抖了一下,然後怯怯地抬起頭,從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透過朦朧的夜色,不遠的樹邊站著一人,朝她的方向走來,站在了她面前。
正是睫露尾隨的少年,藥童——麒。
“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此處很是黑暗,我很害怕。”睫露哽咽著告訴少年,見到熟人,心中稍安。
“你的家人呢?可是走散了?這裡是血霧森林,你一個人很危險的,雖然這裡是外圍,但不時也會出現凶獸,有時甚至還會出現妖獸呢!”
少年扶起睫露,聽其詢問的口氣,顯然是沒有認出來睫露,更沒有想到他們見過。
睫露淚眼婆娑,緩緩道:“我偷跑出來的,家人不知道,更不曉得我去了哪裡的。”
麒見睫露還在哽咽,好心的為她擦拭淚水,柔聲道:“這樣啊!不著急,天亮了我帶你出去,現在不要哭了,我帶你去一個不黑的地方,一會你就不怕了。”
話罷,麒拉起睫露的手,向前方跑去。
少年似魚兒入水,自如躲開每一顆前方的樹,又像樹林衍生的精靈,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落腳無錯,前進有速。
睫露被拉著,和他一起跑向前方,看著他單薄背影,不知不覺中,心中的彷徨恐懼,消失殆盡,嘴角勾起弧度。
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襲來,如同眼中的少年是相識許久的摯友,心中無條件信任他,完全沒有只見過一面的陌生感。
“到了,就是這裡!”
少年停下腳步,頗為激動,回過頭,喘著氣對睫露說道。
順著少年的指引,睫露望去,一個月亮形的半月湖泊映入眼簾,如同天神遺落的另一輪彎月,晶瑩剔透,靜靜地躺在森林中間。
如此特別的湖泊,睫露還是第一次見,它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湖邊的景色。
“好美的月亮湖!”半晌,睫露發出讚歎,轉頭又問,“此地,叫什麽名字?此處如仙境,甚是美麗,想來也有一個映景的名字!”
少年淡笑,酒窩出現,目光清澈,略顯英氣的臉微紅,瘦高的身形,攤一攤手,表示自己也是同道中人。
“我也不知湖泊的名字,此處我發現不久,也不見有人路過此地,無從知曉。”
睫露“哦”一聲,點點頭,坐在湖邊上。
“此處不黑了,可還害怕?”少年撓頭,坐在睫露邊上,看著睫露的側臉,想到了什麽,“你是祈福別院的小姐?”
回頭見,睫露對上少年驚疑的目光,含蓄一笑,“嗯!”
少年半晌不知說什麽好,
血霧森林危險,若非萬不得已,他定不會來這裡,可別院裡的小姐,即便眼前女子是伺候小姐的婢女,也不該獨自來血霧森林。 “我不怕了,謝謝你帶我來這裡……”睫露長舒一口氣,打算感謝一番少年,卻被他的話打斷。
“你一個人來森林幹什麽?不怕嗎?這裡可是很危險的!”
少年好奇中夾雜著質問,睫露有點不悅,反問回去,“你先說你來森林幹什麽?而且晚上還留在森林,不回去別院,不怕你的家人擔心嗎?”
前面的語氣還算得上鏗鏘有力,只是到後面,提及家人,睫露心中陰雲四期,這個世界似乎時刻都在提醒著,她是一個沒有父母的人。
貴為公主,大豐帝國三位繼承人之一,高居王座上的卻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年邁的祖父。
個中緣由,每每想起,都讓她肝腸震顫。
一百六十九年前,她出生的那一日,天生異象,尾燕鳥成群飛來,茵綠花一夜盛放,恰逢父親繼承王位,人們都道是祥瑞。
不料,叔父叛變,王城變成人間煉獄,屍骨堆積如山,血入溝渠成河,雙親遇難,好好的六兄妹,減成現在的三人。
原本的祥瑞,變成了噩夢的預兆,這麽多年,雖眾人都不說什麽,但她總感覺,自己就是那場災難的源頭。
“家父早逝,現在家母又病重,沒有錢財抓藥,醫師伯伯來祈福別院出診,叫我給他做藥童,承諾回去救治母親。”
“我們來到祈福別院後,發現幾味藥不夠,我這才來森林裡面尋找,有一味藥只有晚上才能找得到,所以我才沒有回去。”
少年語氣淡然,手指揪斷一根小草,緊了緊拳頭,暗自努力,一定要完成醫師伯伯的交代,好讓他回去救治母親。
睫露看著嘴唇乾起一層皮的少年,暗道原來他也沒有父親,又為他重病的母親擔心一番。
“我相信你一定會出色完成任務。”後比較起兩人出來的理由,自己跟蹤少年的事,更是難以啟齒,旋即轉移話題。 “眼前的湖這麽美,不若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這個湖她有莫名的好感,猶如是戴著面紗的少女,看不真切,卻能勾起人心中好奇的種子,隻想一把撕下那遮擋,看看底下到底藏著什麽。
“就叫月光湖吧!”少年回頭,微笑征求意見。
以形起名,簡潔明了,睫露頗為滿意,“甚好!月光湖!我喜歡!”
微風夾雜著青草的味道,徐徐而來,卷起少年額前的發絲,他朝著湖面大喊一聲,“月光湖”。
轉頭道:“我叫‘麒’,你呢?”
“荷!叫我荷吧!”
睫露記得,少年那次提起過他的名字,又裝作初次相識,簡單的介紹自己,“荷”這是她的小名,只有哥哥姐姐,還有祖父祖母這樣叫她,都是親人。
遇見少年,鬼使神差,她沒有說自己的封號“福康”,也沒有說自己的大名“睫露”,隻想到了這個人少人知道的名字“荷”。
“荷,稍等!”
少年一聲,向著湖邊的大樹走去,手在腰間摸索,睫露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除了藥框,還背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
他搜尋一番,從包裹中取出一把匕首,挑一顆最顯眼高大的樹,在其上刻起字來。
將近深夜,四周的森林像妖魔的樂園,讓人望之怯步,身畔月光湖散發淡淡亮光,衝淡恐懼,讓人寬慰。
“刻好了!”
少年很有成就感,拍去碎木屑,睫露尋聲望去,樹上赫然出現三個大字,“月光湖”,雖然很是歪扭,但勝在能看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