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滄大陸。
大豐帝國境內,茵綠花盛開的季節。
祈福別院,果子園一角。
“啊——誰啊?”
不知哪裡來的小石頭,憑空飛來砸在睫露後腦杓上,她吃痛地驚呼一聲,轉頭黑青著臉,四下張望。
竟有不找到凶手,就不罷休的架勢。
她可是大豐帝國的公主,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膽敢拿石頭砸她。
半晌尋覓無果後,睫露踢飛地上的幾個小玩具,卻聽見遠處果子樹後面,響起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睫露提著裙擺,三兩步跑到大樹後面,本想仗著公主的身份,教訓一頓這個沒眼色的人,不承想卻定在了原地。
樹後躲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墨綠色的頭髮扎成一把放在身後,穿著藍色的粗布短衫,少年懵懂稚嫩的樣子,背有一筐顏色各異的花朵。
目光清澈,文質彬彬,站在睫露面前像是害羞似的,目光不敢直視過來,很是局促地躲閃著。
這個少年,倒像是在那裡見過的,睫露心中思索著,語氣中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火氣,問道:“你是誰?為何會打我?”
少年說話倒是一副鎮定自若,“我是藥童——麒!方才拔藥材時,帶出來的石子不慎飛遠,這才打傷了小姐,我給您道歉了!”
麒向著睫露鞠了一躬,抬頭間,正好看見對面站著的人兒。
十五六歲的少女,亭亭玉立,美玉般的面龐透亮,一雙眸子藏著星光,她莞爾一笑的模樣,如同花朵綻放的瞬間,好生迷眼。
高傲的站在那裡,如同振翅的鳳凰,身穿淡粉色抹胸繡花長裙,墨翠的長發在頭頂兩側,各梳一個丸子發髻,配上無邪的甜甜笑容,除了美好,還是美好。
看著眼前人,恍惚間,麒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下絞盡腦汁,終究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沒事!沒事!我已經不疼了,下回注意啊,可別再砸到人了!”
睫露擺擺手,很大度的樣子,從她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就將尋仇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多謝小姐!您真是個好人!再見!”
麒聽見受害人不追究,心中大安,喜形於色,露出一個憨憨的微笑,面頰上出現兩個可愛的酒窩,雙手抓上胸前的框繩,緊一緊,轉身向著後面的林子而去。
睫露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的背影走遠,那邊是祈福別院的一處後門,他走了出去,不知是去做什麽?
後門出去不遠,就是血霧森林,外圍邊緣,聽說那森林中有呼風喚雨的仙人,和會變成人樣的妖怪,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唉——”
睫露哀怨一聲,如同泄氣的皮球,整個人焉吧了下來,“要是我也能出去,到那血霧森林裡面逛上一逛,該是何種光景!”
說到這裡,睫露眼中泛起亮光,嘴角不自覺地翹起,已經腦補了各種森林中的奇遇,可見想去探險的心有多強烈。
就在睫露馳騁在幻想中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將她生生拉回了現實。
“殿下!你怎麽在這裡,可叫我們好找!”
隨著聲音,慌張張跑來幾個身著綠裙的女婢,烏泱泱將睫露圍了個水泄不通。
拍塵土、理衣裙、正發髻、修妝容……好一通忙活。
這就是身為公主的無奈,任何地方都得注意儀表,
稍稍離開眾人視線一會,便有婢女誠惶誠恐,擔驚受怕,四下尋覓。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這一代王室血脈單薄,加上睫露,一共才三人,再者睫露自小體弱,乃是娘胎裡帶的不足,她們謹慎些總是好的。
“好了!好了!我就是來果子園玩蟲子而已,至於這樣嗎?走吧,回去!”
真的好無力,也懶得生氣,與她而言,這座打著能聚靈旗幟的別院,就是一座監獄,躲不過,逃不掉。
看著頭頂的尾燕鳥鳴叫而過,她多想自己就是那隻自由的小鳥,可以展翅翱翔天際,俯視一覽眾生。
認清現實的處境,埋下心中的向往,睫露跟著婢女們離去……
原本是和往常一樣,再平常的一天,可那個采藥少年的身影,卻留在了睫露心中。
此後一連帶數日,她都在婢女的陪同下,來到那日的果子園,可再也沒有見到那個身影。
這一日,她和往常一樣,拿著枯樹枝撥弄地上的蟲子,正洋洋得意自己操縱了一隻蟲子命運的時候,那少年又出現在了她眼中。
還是那件藍色的短衫,還是那個藥框,他正匆匆向著別院的後門而去。
“他出去幹什麽?是去血霧森林嗎?”
突然,睫露心中出現一個強烈的念頭,“跟上去,看看他去做什麽!”
靈光閃現的想法, 如同渾水猛獸,頃刻間吞噬了所有的膽怯,一股熱血湧來,心臟竟然開始了狂跳,說乾就乾。
睫露做賊似的左右瞧瞧,女婢們這幾日習慣了她來果子園,放松了警惕,現在不知去了哪裡,見四下無人,抓起地上的鬥篷,匆匆向著後門跑去。
天啦!驚心動魄……可終歸還是逃了出來。
睫露喘著粗氣,站在森林邊緣,回頭望一眼這座專門為她修建的別院,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眼中滿是得意,果斷回頭,朝著未知的森林而去。
一路奔走,看她靈活的身姿,哪裡有病秧子的影子,看來這別院還是很適合修養的。
半日後,她實在跑不動了,扶著樹慢慢坐下,眼中看著自己顫抖的腿,心中滿滿的竊喜。
外面的世界,我來了——
廣茂的血霧森林,巨樹參天,野花遍地,風聲、鳥聲、潺潺的溪流聲,人們不曾涉足的桃源,一切都讓睫露身心舒暢。
抬頭,大樹枝葉繁盛,幾乎遮蓋了全部的天空,只有那麽淅淅瀝瀝的陽光灑下,從天空到地面,像一條條發光的線。
此種景色,睫露從未見過,感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她奔跑在其中,追趕尾燕鳥,戲弄小蟲子,摘下不知名的野花,做成花環,戴在頭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少年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也忘記了目的,直到天色漸暗,黑暗襲來,她回神,竟迷失在了其中。
四周環顧,森林長著一樣的臉,根本不知來時的方向,她努力辨認,任舊無果,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