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外面，李墨林掏出煙，遞給盧紅河一根:“盧老，我準備挖個魚塘，以後找不到釣魚的地方，可以去我那裡。”

　　“聽說了。”盧紅河笑呵呵說道:“你那不是魚塘，是湖了吧?我聽說有六百畝。”

　　“專家說魚塘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十畝左右，最多不超過十五畝，所以我挖的都是魚塘呢。”李墨林抽著煙閑聊。

　　“等有時間去你那看看。”盧紅河也是看著李墨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當他知道李墨林生意已經做到其他縣，要開六百畝魚塘，要和官方聯合建設一個水庫和發電站時，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原本盧紅河就對李墨林前途也看好，經過這些事後，他更覺得李墨林是自己認識的人中，最有潛力的人。

　　盧紅河讚歎著說道:“墨林呀，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長，一轉眼，你在咱們市，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個體戶中，你當屬第一，以你的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李墨林謙虛的說道:“我也只是膽子大了些，別人不敢做的事我做了，等日後情況日漸明朗，大家都沒了顧慮，敢衝敢闖，我這點優勢自然也就不在了。”

　　盧紅河笑呵呵看了看李墨林:“跟我你還謙虛什麽?原本我打算去找你一趟的，恰好今天咱們碰上了，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盧老，您說！”李墨林還是很願意幫盧紅河的，自己起步之初，借著盧紅河的名頭，有很多事情他辦起來也確實順利很多。

　　盧紅河對李墨林借用他名頭的事，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那從未吭過半聲，算是默許了。

　　盧紅河沉吟片刻，說道:“墨林，是這樣的，我一個老朋友，管著市裡煤礦，前些年，國家沒有規定，他們完成國家指定生產任務後，剩余產能是賣給農村集體企業的，雖然不敢賣多，但也在賣。”

　　“前些日子的文件出來以後，規定社隊企業不能跟大型先進企業爭奪生產資源，這些煤礦也就不能隨便賣給國營廠之外的企業了。”

　　李墨林一愣:“哪個文件?”

　　“就是個體經濟發展的那個文件。”盧紅河知道李墨林有路子，這些文件已經下發了，李墨林肯定是看過的。

　　李墨林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那個文件沒有針對集體企業吧?”

　　盧紅河說道:“是沒有針對，但1979年頒布了一個文件，叫《關於發展社隊企業若乾問題的規定》，這個文件裡有很多規定。”

　　“這些規定一開始大家不敢逾越，時間一長，大家也就不當回事了，今年國家要整改，這些文件又把拿出來，開始執行。”

　　李墨林沒看過那個文件，問道:“那個文件裡說了什麽?”

　　盧紅河說道:“首先，規定了社隊企業的發展方向，林場、果園、茶場、養殖等農業是支持的，農副產品加工也可以，有荒地也可以開荒辦農場。有條件可以加工肥料、農藥、飼料加工。如果當地有資源，可以搞燃料、原材料加工，還可以搞小型沼氣站、小煤礦、小鐵礦;然後就是磚瓦、石材等建築行業的材料;一萬二千千瓦以下的水電站、火電站等等。”

　　“前面就是限定社隊企業只能做什麽，後面又規定，集體企業必須要自力更生，不能跟國營企業搶生產資源。”

　　“一開始國營企業也沒在意，覺得集體企業體量太小，都是以村為單位，要技術沒技術，要體量沒體量，要資金沒資金。”

　　“當時國營廠想的是沒有錯的，

也正因為集體企業什麽也沒有，他們就只能想盡辦法去找，後來又有個體戶，短短兩年時間，全國范圍內集體企業和個體戶搶走大量生產資源，國營企業到處告狀，說集體企業和個體戶搶走他們生產資源，導致他們沒有生產原料，開不了工。”　　“一開始國家睜隻眼閉隻眼，現在問題比較嚴重，國家必須要保住國營企業，只能限制集體企業和個體戶的發展，留給國營企業足夠的生存空間。”

　　李墨林點頭:“大概懂了。”

　　“現在我那老朋友的煤炭賣不出去，想讓你從中間幫幫忙。”盧紅河看著李墨林。

　　李墨林一時沉默了，這不是一個小事，人家煤礦不可能隻賣一兩噸煤，肯定是幾十幾百噸出售。

　　自己要是幫著國營煤礦倒賣煤炭，萬一被抓，那可就不好玩了。

　　“盧老，這個忙我也幫不上呀！”李墨林沒有直接答應，如果是平常事，肯定不會猶豫，這個事太大了。

　　盧紅河看著李墨林:“你這麽聰明，肯定知道應該怎麽辦的。”

　　李墨林當然知道，剛才盧紅河都說了，社隊企業(集體企業)是可以開小礦場的，他只要在村裡開一個礦場挖煤就行，盧紅河那老朋友的煤礦通過他這個小礦場就能賣出去，只要內部幾個人不說，誰也不知道這些煤炭是什麽地方來的。

　　至於李墨林那個“煤礦”能不能出煤，其實並不太重要，反正就一幌子，只要上面的人不來查就行。

　　李墨林苦笑:“盧老，我是個正經生意人，您給我出的這個難題，可太大了。”

　　盧紅河輕輕一笑:“墨林，你這正經生意人有多不正經咱們就不說了，這個事要是辦成，給你百分之十的銷售額。”

　　百分之十不少了，他們內部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分，可能一個人還分不到百分之十。

　　而且李墨林也不用做太多事，等於在中間搭個橋而已。

　　李墨林吸了口煙:“盧老，這個規模有多大?”

　　“也沒多大。”盧紅河接著又說道:“他們是個中型煤礦，一年大概產九十萬噸煤，從你這賣出去大概十萬噸。”

　　“因為國家限制了，今年這種私下交易的煤價漲了五倍，大概二十五六塊錢一噸。”

　　那也就是說，一年的總銷量大概是二百五十萬，李墨林能分二十五萬。

　　這種偷偷運出來的煤炭，肯定不會上帳的，全部被人分了。

　　二十五萬，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現在普通人十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

　　李墨林一年基本不用做什麽，就能賺別人十幾輩子賺的錢，這中間的風險不用說也知道有多大。

　　李墨林想了一下，問道:“盧老，我冒昧問一句，您在這裡面拿多少?”

　　“拿得沒你多，我拿百分之三。”盧紅河倒是很坦誠:“我主要負責提供客戶。”

　　李墨林知道， 出事了，自己就算不是第一個倒霉，也是前幾個。

　　而盧紅河只是提供了一些客戶，就算出問題，也未必會算帳算到他頭上，拿得自然也就少了。

　　“盧老，這個事，我還是不參與了。”李墨林思前想後，還是婉拒了。

　　盧紅河微微歎息一聲:“那太可惜了，你辦事可靠，要是能來幫忙，也能讓人省心很多。”

　　“這玩得太大了，我這人膽子小。”李墨林說道。

　　盧紅河輕笑著說道:“你跟那些國營廠的小子玩的可不小。”

　　李墨林說道:“那些都是在規則范圍之內小打小鬧，我現在也不跟他們倒賣原材料了，倒賣原材料要是被發現，肯定出問題。”

　　“不做了?”盧紅河倒是有些詫異，他可知道，李墨林在那上面，一年至少也有幾萬的收入。

　　李墨林也不瞞盧紅河:“原材料不倒賣了，讓國營廠給個體戶發點外包手工活，我在中間拉個線，有些工廠內部有小賣部，國家也允許承包，到時候也可以做一點。”

　　不瞞盧紅河，那是李墨林很清楚，他遲早會知道的。

　　盧紅河在本縣國營廠體系還是有很多熟人的，這些人要麽是廠長，要麽是副廠長。

　　盧紅河是行內人，一聽就明白，歎了口氣，說道:“你這點子還挺多，這辦法確實是穩當。煤炭的事，你真不考慮了?”

　　李墨林說道:“謝謝盧老好意，我還是不參與了。”

　　“那行吧！不勉強你。”盧紅河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失望，隨便找一個人，可沒有李墨林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