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掌櫃，能再便宜點不?”

　　這一天，在百草藥鋪裡，柯敬天可憐巴巴拿出一兩多碎銀，哀求著老掌櫃便宜點。

　　“老王，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你知道我賣給你的藥都是成本價，我還怎麽給你便宜啊?”老掌櫃一臉為難，實在是給柯敬天的藥真的不貴。

　　“賒帳，賒帳行不行?”柯敬天雙手扶在櫃台上，用力道，“我一定會盡快還帳，肯定會還帳的！”

　　“哎！”

　　老掌櫃歎了一口氣，將概不賒帳的牌子推到了柯敬天面前。

　　“我女兒快死了！”

　　柯敬天突然青筋暴起，隔著櫃台，一手抓住老掌櫃的領子，吼道:“你給我藥就能救她啊！你就不能行行好嗎?”

　　老掌櫃瞧著情緒激動的柯敬天，搖了搖頭:“今天照顧你了，那別人是不是也需要照顧?我這鋪子又不是慈善堂，我也得養家糊口賺錢，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老王！”

　　“懂，我懂！”

　　柯敬天緩緩松開了老掌櫃的衣領，轉身往鋪子外走去。

　　老掌櫃整理了一下衣領，瞧著柯敬天的背影道:“這一兩多碎銀你不要了?”

　　“要，要……”

　　柯敬天轉身走了回來，伸手去拿碎銀。

　　突然他猛地抬起拳頭，一拳砸在了老掌櫃的面門上。

　　老掌櫃本來就年老體衰，被柯敬天這麽一砸，冒著鼻血躺在了地上。

　　柯敬天根本不顧老掌櫃死活，跑到藥櫃前瘋狂搶草藥，而後撒腿逃走。

　　淅淅瀝瀝。

　　本來陰沉的天空，開始落下小雨來。

　　柯敬天感覺自己身輕如燕，越跑越快，感覺自己因為太快，雨水都沒辦法落到自己身上，但他很快就停下了腳步，前面站著一個人。

　　“老王，你做什麽事了?”馮九瞧著柯敬天，“你瞎跑什麽?”

　　“老馮，我……我……”柯敬天不知馮九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是今天有雨，采石場不開工了?他吞吞吐吐，不敢說出實情。

　　“你搶了人家藥鋪吧?”馮九瞥了一眼柯敬天拎的一大包草藥。

　　那些草藥根本沒有分門別類，而是一股腦撞在了一個大油紙袋子裡。

　　“我沒辦法了老馮！”柯敬天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指著家的方向道，“我女兒需要藥，一停藥他就死了，我是為了救我女兒才搶藥的，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會補償藥鋪的，你別聲張好不好?咱倆是好兄弟對不對?”

　　“是。”馮九點了點頭，“是好兄弟。”

　　馮九走過去，從柯敬天手裡接過油紙袋子:“可是老王，你搶了這一次，下次怎麽辦?你這跟飲鴆止渴又什麽區別?”

　　柯敬天搖頭:“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啊！”

　　“走吧，先回家把藥熬了，回頭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馮九領著柯敬天往前走。

　　“見什麽人?”柯敬天疑惑道。

　　“你搶了藥鋪，人家勢必會報官，若是你坐了牢，你女兒可真是沒人管了。”馮九緩緩道，“我認識一個頗有勢力的公子哥，看看人家能不能幫你擺平這件事吧！”

　　柯敬天這才來得及考慮後果，額頭已經是滿頭冷汗，旋即問道:“咱是窮人一個，人家肯幫咱嗎?”

　　“看情況吧！”馮九道，“他曾欠我一個人情。”

　　“你還能讓那樣的人欠人情?”柯敬天難以置信。

　　“說來也是我運氣好。”馮九抬頭瞧了瞧天空的雨絲，

“有一次那公子哥喝醉了，和人起了爭執，恰巧又沒帶家丁下人，眼見就要被人打了，是我出聲勸了架。”　　“你出聲人家就不打了?”柯敬天道。

　　“我手裡還拿著石鑿子。”馮九道，“我想賭一賭，我幫了那富貴公子哥，他會不會重謝我一筆錢。”

　　“哦。”柯敬天張了張嘴，“真有你的。”

　　“可那公子哥也挺有意思。”馮九莫名笑道，“我幫他解圍之後，他果然要謝我，但給了我兩個選擇。”

　　“什麽選擇?”柯敬天被馮九勾起了好奇心。

　　“第一個選擇，給我一百兩銀子。”馮九笑道，“第二個選擇，他欠我一個人情，在我最有需要的時候，讓他兌現這個人情。”

　　“你選擇了哪個?”柯敬天問道。

　　“我不傻，一百兩銀子沒辦法讓人富貴一輩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花完，我選擇了讓他欠我一個人情，指不定這個人情在某個時候就能救我的命！”

　　馮九瞧向了柯敬天。

　　柯敬天放慢腳步，也瞅著馮九:“現在你把這救命的機會讓給我了?”

　　馮九將手搭在柯敬天肩膀上:“是讓給你女兒了。”

　　柯敬天喉結一陣顫動， 無法言語。

　　馮九看到一行濁淚從柯敬天臉上滑下。

　　那淚和雨水截然不同，極易分辨。

　　馮九禁不住很奇怪問道:“老王，若是有一天你我為敵，我又打不過你，你會不會殺我?”

　　“和你為敵?殺你?”柯敬天歪著頭，很詫異的樣子，“老馮，兄弟給你說句掏心窩子話，我這輩子都不會與你為敵，誰特麽敢動你一根汗毛，我跟誰血濺五步！”

　　馮九欣慰笑了。

　　柯敬天撓了撓頭:“你怎麽都跟女兒一樣，經常會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兩人隨即到了柯敬天家。

　　柯敬天急慌慌的熬製了草藥，端著喂女兒。

　　馮九只是坐在門檻上，瞧著屋簷上的雨滴一滴滴落下。

　　“爹，你是不是又借馮伯伯錢了?”女兒坐在床上，探頭瞧了一眼門口，“你以前借馮伯伯的錢還沒還呢。”

　　“爹……”柯敬天實在是不想告訴女兒今天的草藥是自己搶來的，“爹隻借了一點點，攢夠了馬上就還，再說你馮伯伯跟爹我可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也不急著我還。”

　　“爹。”女兒突然推開遞到嘴邊的藥匙，“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什麽話?”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答應我，不要哭好嗎?”女兒小聲道，“昨夜我又夢到娘了，她又站在橋上向我招手，我怕我走了，你一哭，我就舍不得上橋了。”

　　中州第六強者柯敬天。

　　突然扭過頭去。

　　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