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是有救人辦法，又豈能次次來送靈草?”

　　男子站在門口，直視著蘇凡。

　　他只有五十歲年紀，卻是兩鬢白發，眼角皺紋深刻，眸底泛著一抹滄桑。

　　他的目光裡更有無奈，身為羽化境強者竟沒能力救自己的女兒。

　　“能救的。”蘇凡抬了抬手，“只要前輩肯坐下來心平氣和聊聊，一定會有辦法的。”

　　“說得輕巧！”男子倒背雙袖，“那惡蛟之毒並非一般毒素，可腐蝕人的魂魄，我問你這天下可有解靈魂之毒的?”

　　蘇凡皺眉。

　　這種毒他還是第一次聽。

　　也難怪此次任務所送的靈草都是潤養靈魂的。

　　“而你的真實目的我也知道。”男子又再次開口，“無非就是想將我拉攏到道盟，幫你們賣力，但每次來送幾株靈草絕對不夠。”

　　這男子顯然不是拐彎抹角的人，也根本不迂腐，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能救了他的女兒一切都好說，這也說明他其實已經沒辦法了。

　　“可否讓我看一眼令愛?”

　　蘇凡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第一個要求。

　　“不行。”男子搖頭，“她好不容易睡下，沒辦法讓你打擾她，她很痛，好幾天都沒睡著了。”

　　說起女兒來，男子一臉憐愛心疼。

　　“那咱們繼續聊聊?”蘇凡道。

　　男子本打算讓蘇凡在外面再等等，可是看到蘇凡一抬手，取出一壺酒，說道:“前輩可賞臉邊喝邊聊。”

　　男子便無法狠心拒絕蘇凡了。

　　蘇凡身份也和此前來的人大為不同，東海聖子，寧冰瑤的親傳弟子，這顯然代表著道盟的巨大誠意，他若是真想救女兒，就不能再不近人情下去。

　　男子沒再說什麽，帶蘇凡進了院子，在一張石桌上落了座。

　　“家裡境況不好，沒什麽下酒菜。”

　　坐下後，男子第一句話便說道。

　　“無妨。”

　　蘇凡一揮手，取出了幾分烤肉，並揮手用精純的火屬性真氣將烤肉加熱了。

　　給男子倒了酒，也給自己倒了酒。

　　“不瞞前輩，我此次前來並不知道您是羽化境強者，直以為隻一件普通任務。”蘇凡毫不遮藏道。

　　“哼。”男子冷哼一聲，目光裡已經了一絲錯愕。

　　“我之前也遇到過兩三位羽化境前輩。”蘇凡又說道，“境況好像都不怎麽好。”

　　這又是大實話，牽驢老頭，靈竹老人，加上馮九松，好像都很窮的。

　　男子瞥了一眼眼前說話似是沒情商的家夥，撕了一塊烤肉，自顧自就著酒大口咀嚼。

　　“但他們都很有趣。”蘇凡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並不以境界高低而對人涼薄，反而親切得像是一個普通人，就和前輩一樣，樸實而真實。”

　　男子的嘴巴停住，微微歪頭瞧著蘇凡:“你想讓我跑出去擄掠搶劫，好搜刮資源救我女兒?”

　　蘇凡笑著搖了搖頭。

　　而後給男子酒杯添滿酒。

　　“前輩並不叫田老壯吧?”蘇凡隨即問道。

　　“小子，說實話，我很想揍你。”男子說道，“你說話著實找揍！”

　　“揍我也行。”蘇凡毫不介意道，“但你得把境界壓到和我一個層次，然後看看能不能揍我。”

　　“有意思……”

　　聽到蘇凡這句話，男子才真正瞧了蘇凡一眼。

　　男子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說道:“看在你的酒很不錯的份上，

我勉強告訴你我的名字，記好了小子，我叫田新。”　　“我酒有很多。”

　　蘇凡又取出兩壇酒，放到了田新面前。

　　他一直沒對田新唯唯諾諾，只是想和對方平等交流，他是來幫他的，而不是來巴結他的。

　　田新何嘗沒意識到這點，所以方才才拿正眼瞧了蘇凡一眼，說了一句有意思。

　　他也記不得自己多久沒說出有意思這種字眼了。

　　自打女兒出了事，他看什麽都不順眼，一切都沒意思。

　　“這一壇是從地煞盟盟主宇文元極的女兒送給我的。”蘇凡指著其中一壇酒道，“我以前總覺得地煞盟都是大惡人，自打去了一趟地煞盟那邊，接觸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發現那邊惡人雖然有，但好人也有不少。”

　　“寧冰瑤生出幾道靈根了?”田新驀然問道。

　　顯然他是知道蘇凡去地煞盟那邊做什麽事了。

　　“三道了。”蘇凡說道。

　　“寧冰瑤真是攤上了一個好徒弟。”田新板著臉道，“我原以為她會止步不前，成為道盟用來拉人心的傀儡。”

　　“以師尊的脾氣可做不了任何人的傀儡。”蘇凡說道。

　　“一個女人也始終成不了氣候。 ”田新嘴裡也沒什麽好話。

　　“她不在意這些。”蘇凡沒反駁什麽，只是瞧了一眼學院方向，說道，“她只是被人推到了那個位子，便將東海這一片小小的天地當成自己家了，家裡亂了就掃掃，家裡有誰不好了就幫扶一下，如是而已。”

　　田新又瞧了蘇凡一眼。

　　他恍然明白，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蘇凡的語境，成了她師尊的家裡一員了，而且還是需要幫扶的一員。

　　這特麽自己一下子成了需要關懷的弱勢群體了。

　　自己一開始營造的，你幫我可以，但我不欠你什麽，是你們求著我讓我同意你們幫我的氣氛，一下蕩然無存了。

　　但彼此之間的氣氛好像融洽了不少。

　　那三隻家禽圍在石桌前，眼巴巴瞅著二人。

　　田新隨口撕了一塊肉，丟在了地上。

　　蘇凡則是從儲物戒取出三隻新酒杯，倒滿酒放在了地上，笑著對田新道:“它們是想喝酒。”

　　果然，三隻早已吃過肉的家禽，根本不去吃自家主人撕的肉，而是喜滋滋的飲杯中酒。

　　田新並不掩飾自己的驚異，說道:“你是怎麽和畜生們溝通的?”

　　蘇凡瞧著田新微笑道:“就像咱們這樣。”

　　田新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也就是這時候，一股極為怪異的氣息從屋子裡傳出，田新眉頭瞬間皺緊，說道:“我女兒醒了！”

　　蘇凡低沉道:“這不是人類的氣息！”

　　田新往嘴裡猛灌一口酒。

　　起身往屋子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