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曹大人罵得好!”
柳常冷笑道:“若此案真如狀紙所陳,責任自然在柳某。
就算那馮衡還在人間,是什麽龍驤衛副將,柳某也當親往索拿。可若是這柳金蟬誣告,又當如何?
這位柳姑娘應是新死不久的鬼魂,竟然得成鬼修,只怕多半是人曹大人相助,有大人的面皮在,柳某可是不便責罰啊?”
包正哈哈大笑:“法無分陰陽,本座雖為人曹,一樣會遵陰司之法。
若是柳金蟬誣告,不只是她有罪,本座一樣應該連帶受罰!
不過此事怕是沒有萬一,城隍爺以為我請土地公是來做什麽的?金水橋土地,你且把那晚顏查散遇害之事詳細說來。”
金水橋土地走前一步,拱手道:“城隍爺,那日顏查散確是為人所害,小神也已將此事上報陰司,今日就做個旁證。”
“竟果真如此,豈有此理!
那日輪值的陰司主官是誰?”
柳常霍然轉頭,冷冽目光望向四大判官和懲善罰惡司的各位主官。
馬、劉、陸、黃四大主判分掌生死簿,記載汴京一城人族妖族的生死日期。
除了真仙羅漢壽過千年、威壓陰陽兩界,縱然壽終道消也會自行渡過三途河外,就連一品宗首、二品宗師這樣的高品修士,都要被記錄在生死簿上。
當然對於這些高品修士,所謂的生死簿記錄也只是走走程序。
這些人動不動就有各種延壽手段,就算死後也有各種轉世的法門,陰司能夠干涉的其實極少。
即便如此,也可見四大判官權柄之重。
而且此四位主判還要和賞善罰惡司的各位主官每日輪值,負責接收各處土地報來的陽間消息,有關陰德論斷、生人善行惡作,都要詳細記載。
若真是有陽間人殺人害命,必是有傷陰德,就算陰司不得干涉陽間司法,也是必須要留案記錄的。
聽到柳常發問,眾陰司主官同時看向了身著紅袍的判官,四大判官之首的馬判忙道:“府君,那日輪值的正是黃判。”
柳常冷笑道:“來啊,將黃判拿下!今日本神要親自開堂,務必查清此案!
人曹大人、柳姑娘請放心,若此事真如狀紙所陳,本神絕不包庇!人曹大人若不放心,可列席旁聽!”
包正淡淡一笑:“城隍爺果然是清正剛直,本座適才的話有些過激了,城隍爺卻是不必在意。”
柳常一臉黑線地道:“哪裡哪裡,人曹大人罵得好,罵得好。”
......
陰間刑具,尤勝過陽間數倍。
噬魂抽骨、油鍋刀山、陰火灼魂......種種都要勝過陽間刑具,受刑之鬼若是承受不過,死後就化聻魂,別說還想保留陰職,就是想要渡過三途河、轉世成為牛馬都是妄想。
有土地公為證,此案在陰間部分已是一目了然,若不是黃判營私舞弊,為何當初要壓下土地公所傳訊息?
顏查散明明就是被人所害,為何據柳金蟬所言,那生死簿上竟然記載了是顏查散陽壽當盡?
本案別說是讓柳常來審,就是換個傻鬼來也是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啪!”
柳常看了眼剛剛受過陰火之刑的黃判,一擊驚堂木:“黃炳,你還不如實招來?
本神剛剛查過你的前生資料,原來你生前乃是那馮衡的娘舅!
呵呵,好啊......果然舅舅如娘,你這個做舅舅的可當真心疼你的外甥啊?
說!
你是如何與那馮衡陰陽互通,
謀害顏查散和柳金蟬的? 若肯招供,本官會給你個痛快,送你去三途河轉世,剝奪渡船,任你淪為畜生,下世結草銜環以報主人,或許還有重得人身之日。
若是不說,定叫你魂飛魄散,化為聻魂,連轉世都是妄想!”
黃判慘笑:“我招,我招!求府君開恩......”
包正在一旁列席,聽著黃判的供詞,心中不住的冷笑。
這個馮衡倒也並非無腦紈絝,反是精明強乾,心思細膩,只是不該見色起意,起了殺心。
他身為五品武修,又為龍襄衛副將,見識也是不凡,知道殺人之事絕然瞞不過當地的土地公,因此在派出家奴殺害顏查散前,就已通過母親家中的牌位,聯絡了擔任陰司主判的舅舅。
為此,還獻出十粒對鬼修有助的‘三陰丹’,賄賂自己的親娘舅。
那黃判見物起意,又抹不開舅甥之情,想著顏查散不過一個落第的書生,柳春生又有意將女兒嫁給外甥,這件事還能有多大的風險?
於是舅甥兩人便商定了動手的時間,恰好是黃判輪值那日。
殺死顏查散後,土地公上報,便被黃判壓下,本以為柳家已經受了聘禮,此事揭過,卻哪裡想得到柳金蟬竟是個剛烈女子,寧願投井自盡,也要告陰狀!
也是那柳金蟬的運氣不好,又是未到報應時,柳金蟬來時,剛好又遇到了是黃判當值。
黃判生怕自己也被牽連,竟然大膽篡改了生死簿!
將原本是六十九年陽壽的顏查散改成了二十九歲當亡,壽盡那晚恰好是被馮衡家奴殺害的時辰。
並以此反誣柳金蟬,要罰她去陰山背後受苦!
幸虧有老蛟舍命相救,柳金蟬才得幸免於難,黃判做賊心虛,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抓捕柳金蟬,加上有井中靈脈和老蛟相助,躲開了陰司照魂,才有機會遇到包正,洗冤昭雪。
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
......
“來啊,讓此惡鬼畫押為供,丟入三途河中心業水,令其轉世為畜!”
柳常臉都綠了,黃判可是他的手下,而且還是頗得重用的四大主判之一,如今竟擅改生死簿,合謀陽間,謀害良人。
他的臉都要被抽腫了,哪裡還有一絲面皮?
無比尷尬地看了一眼包正和柳金蟬,柳常道:“人曹大人,柳姑娘,此案已清。柳某有失察之罪,待處置這惡鬼後,當親自去龍襄軍中,捉了那馮衡來陰司受審!”
此案既然有當代人曹插手,他去陽間拿人倒是不算破了陰陽大防。
“且慢!”
包正喝住拉扯黃判的陰兵:“此案如何完結,容後再論,可城隍爺如此判決本座卻是不同意的。
如此惡鬼直接斬殺了就是,還讓他轉的什麽世?哪怕是做畜生他都不配!”
“狗頭鍘!”
法力催動,眉心皎月輪猛然張開,法家正氣化為耀眼白光,在空中投影出一具狗頭鍘。
這自然不是開封府的鎮府陣圖,也非煉製成功的寄托法器,而是包正按照記憶,以法力催動、法家正氣化成。
實用性有限,那個味兒卻是有了,用來斬殺區區一惡鬼毫無問題。
拉扯黃判的陰兵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看了眼包正眉心月痕,便將黃判拉到了鍘刀下。
“開——鍘!”
狗頭鍘一合,黃判立刻魂飛魄散,連化做聻魂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化為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