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折鐵將那隻傷手藏好之後,走下樓去,此時的老鴇子,正和一夥人坐在樓下等候。
余折鐵搶先發話道“啊呀,媽媽。這小妹辣中帶柔,正和我的胃口!媽媽真是好眼光!”
這老鴇子心花怒放,她迎上去道“我呀,一見這妹子,就知道,得給他配個響當當的英雄好漢,前幾日,還有個神仙托夢給我,說是今日有大英雄降臨,讓我好生伺候著,我也算受了神靈的囑托呢!”
余折鐵走上前,掏出兩錠銀子,放在老鴇子的手中說道“這兩錠銀子,媽媽先收著,一錠權當我給那妹子的日常費用,一錠用來孝敬媽媽!以後我每夜都來,希望媽媽托人替我照顧好,需要費用盡管開口。”
老鴇子接過銀子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虧了你家妹子的。我讓王媽,吳媽好好的伺候她,我也不讓別的客人碰她,你就放寬心吧!”
余折鐵大笑道“多謝媽媽!小生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說完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老鴇子親密的挽起余折鐵的胳膊,將他送出了大門。
從望春樓出來後,余折鐵徑直回到了家中,他推門進屋。老曹頭正端著臉盆準備洗漱,一見余折鐵滿臉殺氣,嚇得把手中的臉盆,都掉到了地上,盆中的水灑了一地。
老曹趕忙關了房門問道“怎麽?你又要殺人?這回又是衝著誰?你怎麽都不顧及自己的安危?”
余折鐵走到老曹的跟前,輕聲說道“老曹,哪天將你的父母,捆在樹上肆意羞辱。。。”話還沒說完,曹老頭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了余折鐵的衣領,一手揮著拳頭罵道“你他娘的,我錘扁了你!”
余折鐵笑道“是啊,那你為何阻止我呢?”老曹愣了一會兒,慢慢的松開手說道“哎!你這拔刀助人的毛病,真得好好給你治治!這是和誰啊?”
余折鐵將在望春樓,所聽之事說述一遍。那老曹聽完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哎,怪不得你這麽生氣。這平安城裡真是不平安!”余折鐵道“今晚我得忙活忙活。你把房門關好。這天你隻管自己吃飯就行了。”
然後將那個錢袋,從懷裡掏出來,扔給老曹說道“這是那個算命先生的錢袋,你先收好!”那老曹一聽,趕忙拿起錢袋,仔細的研究,他驚道“哎?你怎就伸手偷盜神仙的東西?”
余折鐵罵道“他是你哪門子的神仙?這是他丟的,是我替他尋回來的。你白天有空找找看,興許他還在城內。”於是洗了一把臉,將刀立在牆邊,換上一身夜行衣,跨出了門。曹醫生關好門,熄了燈,將那錢袋抱在懷中,甜甜的睡了。
屋外的余折鐵早已展開輕功,向縣衙奔去。快到縣衙的時候,一股惡臭迎面撲來,他聞的出,這是屍體腐爛時,才能發出的臭味,他心中暗想道“難道這些官家,都死在了裡頭不成?”
來到門前,這門口空蕩蕩的,石獅和路鼓都不知所蹤。兩扇大門緊閉著,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一躍而入。
落到院中,余折鐵仔細查看,院內各處扔了幾口死豬,台階和牆上都潑滿了糞溺。院內破桌子破椅子到處都是,窗戶也破了,房門也被拆了下來。好似被土匪洗劫過一般。
衙門內一個人都沒有,他頂著臭氣在裡面仔細的搜尋,經過一番搜尋之後,他找到了這衙門內所有檔案卷宗,他發現這個官是個有心之人,將與莊家有關的卷宗,全都做了標記,歸類整理之後放到了一起,他把卷宗拿到桌子上,
點上燈,一卷卷的翻閱起來。 通過這些卷宗的記錄,余折鐵一步步的摸清了這莊家的底細,這莊家原本不是平安府人士,二十多年前才搬到這,穩定下來後,這莊老太爺,便開始廣收門客,這些門客有的是能文善字的書生,有些是行走江湖的好漢。
這些人到了莊家,有吃有住不說,還能按月領銀子。因此這莊家便慢慢的聚攏了一批人才。
不僅如此,這莊老太爺還很善於交際,和當地的官府交往甚密。幾年下來,其勢力,不僅僅局限在這平安府一處,連周圍縣鎮也深受其影響。由此莊家在這一帶,稱得上手眼通天。
盡管如此,這莊老太爺也為本地做了不少的好事,什麽修路架橋、施舍米糧之類的善舉頗多。因此有仰慕者還給他取了一個“平安君”的雅號。
可惜好景不長,大約十年前,那“平安君”得病死在了家中。於是整個家業,便落到了自己的獨子手中,也就是現在的這位莊老爺子。
這莊老爺子繼承父業沒幾年,便漸漸的和一些江洋大盜有了些瓜葛。沒幾年便成了一個黑白通吃的主,一些有才德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莊家。
身邊少了正直之人,這莊老爺子的行事作風也變的黑多白少起來。尤其是這幾年,可謂惡貫滿盈,有這麽一件案子引起了余折鐵的注意。
五年前,這平安城中原本有四個酒樓,分布在東西南北四個城門旁,其中有兩個在莊家手裡,剩下的兩家,一家是馮老板開在北門的,望月酒家,一家是王老板開在南門的,福滿樓。莊家數次想將他們兩家吞並,但是二人經營有方,因此一直沒有得逞。
話說平安城內,有個老酒坊,這酒坊釀的黃酒是當地的特產,口味甘甜醇厚,這莊家,也開了一個酒坊,可是味道沒人家好,生意當然也不及,於是這莊老爺子一邊喝著醇厚的黃酒,一邊琢磨了起來。
莊家先派了一個人,找到老酒坊的袁老翁商議,說什麽都是同鄉,有錢一起賺雲雲,準備花錢買人家的秘方。
袁老翁哪裡肯依,於是婉言拒絕,至使來人無功而返。袁老翁害怕就此得罪了莊家,第二天便備了厚禮上門致歉。
沒想到莊老爺子竟親自迎客,還叫上自己的四個兒子陪坐。六人人交談甚歡,袁老翁以為事情平息,便高高興興的回家了。但是也不敢掉以輕心,逢年過節,經常的上門送禮。哪料這莊家,卻在背地裡暗暗的謀劃著。
這袁老翁有個女兒,與望月酒家馮老板的兒子,年齡相仿,於是經媒婆撮合,兩個年輕人又同意,二家便定下了親事。袁老翁還給馮家送去了十壇美酒,準備在婚宴上供客人們飲用。
到了成婚那日的頭天晚上,這莊家便派了個人,悄悄潛到望月酒家的酒窖中,給那十壇美酒都下了藥。
這兩家渾然不知,到了第二天,便高高興興的開始了喜宴。這莊老爺子也收到請帖,他還帶著禮物,親自登門慶賀。
由於這莊老爺子知道其中的機關,所以他滴酒不沾,只是靜靜的獨坐在一邊喝茶。沒一會兒,那些到場的賓客,一個接著一個的,捂著肚子倒地不起。這莊老爺子也順勢,坐在了地上。
喜宴頓時一片大亂。莊家的仆人撲過來,七手八腳的把這莊老爺子抬回了家。莊老爺子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幾個大漢,揪住馮老板大聲的質問,那馮老板百口難辯。
這幾個大漢不由分說,竟把新娘子拖到院中,毒打了一頓後,揚長而去。這幾個大漢前腳剛走,本地的捕快後腳就到了。他們不由分說,將兩家的長輩和新郎官一起抓進了衙門。
進去以後什麽都不問,每天就是打,打了幾天之後,莊家便派了一個管家來到大獄。他見到了馮老板和袁老翁,報了家門,什麽多余的都不講,只是拿出了一張契約。
兩個家長看完契約,這才恍然大悟,沒辦法,他們隻得,一一在上面按了手印。當晚兩家人便被放了出來。
從此,老酒坊和望月酒家就都改姓了莊。馮老板沒幾天就氣死了。草草的收斂之後,新郎帶著渾身傷痕的新娘子,遠遠的逃走了。袁老翁不肯離開平安城,便又在城內換了一個地方,賣起了調料。慘淡的維系著生活,家境就此敗落。可憐這老酒坊,躲過了戰亂,躲過了朝代更替,但沒有躲過這險惡的人心。
事情一出,那個王老板坐不住了,他知道,馮家一倒,下一個就是自己,沒辦法,他謊稱有病就把自己的福滿樓,折價賣給了莊家。
這莊家志得意滿,一箭三雕,手裡終於有了東西南北四家酒店,捎帶著還收了一個老酒坊,更得了秘方。這莊家一鼓作氣,又擠兌黃了這平安城裡,所有賣酒作坊,自此這平安城裡始終隻賣他一家的黃酒,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了解了這個案子,余折鐵繼續翻閱著卷宗,可是等他全部看完,也沒有找到關於嶽蘭一家的卷宗。此時天邊已經慢慢發了白,他伸了個懶腰,起身把卷宗放回原處,擦掉痕跡,離開了那屋,跳出了衙門。
等余折鐵回到家,老曹頭已經做好了早飯。老曹問道“你去了一夜,有什麽發現嗎?”余折鐵說道“我潛入衙門,翻閱了關於這莊家的所有卷宗,也算摸了個底。估計我還得再忙幾天。這幾天你我還是各忙各的。”二人飯畢,各忙其事。
余折鐵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挨到了中午。他翻身起來喝了一口水,突感肚腹饑餓,於是出門,準備吃些東西。
他正在街上走著,突然發覺身邊有些行人,行色匆匆,一起向北走去。這些人有男有女,手中都拎著東西。余折鐵想了想,便跟著他們來到了北門。
只見城樓下的一間屋子前,齊刷刷的站滿了人,那些拎著東西的人,便陸續的聚攏了過去。余折鐵很奇怪,便走了過去,他往人群裡面望去,發現屋簷底下,站著一個人,還穿著一身的官服。
他撥開人群走近一些,發現站在那的是個年輕人,那人滿臉是傷,好像受過什麽酷刑。
此時這個年輕人,滿臉的淚水,鼻子一抽一抽,一邊向眾人作揖,一邊說道“大家請回吧,我崔泰感激不盡!過幾日我就會繼續坐堂的!這些東西請大家都拿回去吧!我崔某萬不敢收,我心領了!我心領了!”
余折鐵心想,這個年輕人,應該就是那位新到任的知縣了,崔泰話音剛落,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您無緣無故的受此不公,我們平安城的百姓都替您報不平!這都是大家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
說這話的,是最前面一個光著上身的黑大漢。等這黑大漢說完,他身後的百姓也齊聲附和著“大人您收下吧!這都是我們平安百姓的一片心意!”
余折鐵看到這,仰天大笑道“哈!哈!像你們這樣,哭哭啼啼,能有個什麽屁的用處?能把那莊家人,都給哭死不成?你們兩個一唱一和,跟唱戲似的!笑死個人了!”說完,他用手點指著崔泰說道“送你四個字,‘清而無用’,清而無用啊!”
黑大漢聽見,心裡很是不快,他回身盯著余折鐵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在這冷嘲熱諷!就你本事大!”身邊的百姓也開始對余折鐵指指點點。
崔泰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道“哎,大家不要怪他,本官實在是個無用之輩!崔某多謝這位朋友提醒!”余折鐵哼的一聲轉身便走,也不管身後的罵聲和奚落聲,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下一回平安府判官暗勘查(上)